第9章 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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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韫与谢恒虽算不得熟稔，但也见过不少回。mwangzaishuwu谢恒这天潢贵胄，向来都是威仪棣棣，何曾有过如今日般体虚气弱的模样？
她有些想笑，但转念一想，谢恒如今算得上是代她受罪，这一笑，至少得减五年功德。
如此想着，沈知韫落座后便强压着嘴角，努力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
可这副神情落在谢恒眼中，那着实是有些可恶了。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与沈知韫会在那种时候交换，还换得如此突然。
谢恒捂着小腹，又想起了那日的事。
他原在房中看书，忽觉阵阵头晕眼花，再清醒时，已躺在沈知韫的床榻上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小腹便剧烈地疼了起来，不仅如此，甚至还有热流涌出来，紧接着他便闻到了淡淡的铁锈味。
可怜晋王世子活了二十载，从未有过如此窘迫之日。
好在他到底还有些狐朋狗友，知道女子每月会来癸水，有的女子来癸水时，确实是会腹痛难忍的。他见沈知韫那身体没有受伤，便猜测是来癸水了。
这两日他可被这癸水折磨得够呛，小腹疼痛倒也罢了，手脚亦是凉得像冰，尤其是双脚，无论他捂多少汤婆子，总是暖和不了。
永昌长公主今日来瞧他，见他脸色不好，本想让他在府中歇着，今晚的宫宴不必来。
但谢恒有话要与沈知韫说，拼着身子不舒坦，也跟着一道来了。
只是这宫中禁卫森严，两人想寻时机说话，并不容易。
沈知韫看着四周，也在琢磨着该如何与谢恒搭上话。
酒过三巡，沈知韫见皇帝等人皆有些醉意，便瞅准时机，对谢恒使了个眼神，然后先他一步离席。
筵席设在御花园旁的兰林殿，沈知韫出了殿门后便往右走去，那边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往御花园，平时就没什么人，今日宫中设宴，更不会有人往那边去。
只是眼下还有些冷，沈知韫又有些后悔来了这里，回头再给谢恒冻病了，再怎么说他如今还用着她的身体，冻病了遭罪的还是她。
但这会儿她身后已传来了脚步声，想来是谢恒看懂了她的暗示，跟过来了。
沈知韫长身玉立，站在树下，等着谢恒过来。不多时，谢恒与孙望亭便并肩而来。
瞧见她在此处，两人皆是讶异。
“表兄何时出来的？”
三人相互见过礼，孙望亭疑惑地问。
沈知韫神色一滞，反应过来孙望亭是在与她说话。
她掩唇轻咳掩住那抹不自在，随口道：“方才，殿中让人烦闷，出来透透气。”
孙望亭点点头，倒没再说什么。
沈知韫看了看一言不发的谢恒，犹豫了会儿，又道：“长平，我有话与七娘说，你可否暂避？”
此言一处，顿时让孙望亭如临大敌。她想起那日在画舫上，这恒表兄就紧盯着她阿姊看，今日又让她回避，想单独与阿姊叙话，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只是恒表兄如今是阿姊的救命恩人，孙望亭也拿不定主意，她到底该不该回避。
谢恒勾起嘴角，对孙望亭道：“既然世子有话与我说，那就劳驾朏朏暂避。”
他特意叫上孙望亭一道出殿，本就是为了遮掩，以免叫有心人看出他出殿是与沈知韫相会。
况他与沈知韫说话时，孙望亭还可为他们留意四周。
一举两得。
有了谢恒这话，孙望亭倒没再说什么，依言径直往一旁走了几步。
在确保孙望亭听不到他们谈话后，沈知韫才对谢恒道：“世子可还好？”
谢恒闻言晃了晃手上拿着的暖炉，叹着气道：“算不上好，这会儿倒是没有腹痛难忍了，可手脚皆冷，离不得暖炉。”
末了，谢恒又道：“你这十余年来每月皆如此？那表妹真是够遭罪的。”
他受了这么一回便觉难以忍受，实在不知沈知韫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沈知韫扯了扯嘴角，她五年前来了第一遭癸水，也就这五年来会这般，何曾有谢恒口中的十余年？他莫不是以为女子打降生起便有癸水？
罢了，这女子之事，她也没必要与谢恒说得太过清楚。
“此番是世子代我受罪了，”沈知韫想了想，道：“咱们还是需找出互换的缘由，早日化解此事才是，也省得世子往后再代我遭罪。”
谢恒“唔”了声，“这两日我细想过，此事或许与抚仙台有关。”
沈知韫蹙眉，抚仙台？
他们那日就是要去抚仙台的，那会儿她还想着有谢恒兄妹在场，他们是不是能登抚仙台一观呢。
沈知韫：“世子为何有此一说，莫非找到了什么线索？”
谢恒半靠在树干上，在沈知韫希冀的眼神中摇了摇头，“没有，但那地儿本就邪乎，那老仙长活了这么久，没准儿真会什么法术。咱们那日在抚仙台旁落水，紧接着就互换了，怎么看此事也与抚仙台脱不了干系。”
谢恒不信他与沈知韫会莫名互换，但他如今唯一能想到的，便是与抚仙台有关。
听他这么一说，沈知韫觉得甚是有道理。
“那世子改日去抚仙台探探？”
谢恒闻言，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扫，有些憋闷地道：“如今能去抚仙台的人，是你。”
沈知韫讪笑，她忘了，他们如今还互换着。
她道：“那我明日就去。”
谢恒摩挲着暖炉，淡淡地问：“这般着急？”
沈知韫当然急，可见谢恒受着罪还不慌不忙的模样，那日的揣测又涌了出来——
谢恒没准儿真挺享受如今是女儿身的。
可是，她不乐意啊！
她还是愿意做沈家七娘，不愿意做晋王府的世子。
别的不说，就说今晚的宫宴吧。往日她是沈家七娘，只需跟在永昌长公主身后便可，最多皇后殿下或张贵妃会召她说话，可如今是晋王世子了，连皇帝都多有注意她。
还有那梁王府的谢愉，席间也找她说过好几次话，那话里藏锋的，她又不是听不出来。
做晋王世子太累了，她应付不来。
只是这些想法就不必与谢恒说了。
沈知韫道：“早日化解此事不好吗？我也是为着世子着想。”
谢恒瞧她神色，已将她的想法猜出大半，毕竟席间之事，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只是，他忽地想逗弄沈知韫，遂顺着她的话问：“哦？为了我？表妹此言何意？”
沈知韫忆起前日她推了郭三郎邀约之事，此时正好可以拿出来说事。
“前日郭三郎邀世子去春满楼，我给回绝了。等咱们彻底换回来，这样的事就不会再发生，世子也可纵情声色、寻欢取乐。”
眼见谢恒不知为何脸色越来越黑，沈知韫说到最后声音渐弱，特别没有底气。
谢恒咬牙切齿：“纵情声色、寻欢取乐？”
沈知韫不知谢恒为何要重复这个，她可不觉得自个儿说错了，只以为谢恒是恼她擅自回绝了郭三郎，遂道：“世子可不能怪我回绝郭三郎，那等烟花柳巷之地，我是不会去的。”
谢恒轻哼，神色已恢复如常。
他暗恼自个儿方才失态，听得沈知韫说他“纵情声色、寻欢取乐”竟心生不虞。
他在旁人眼里，可不就是这般的？有什么好气的？
“表妹说的是，没能得见春满楼的花魁，确实可惜。”
谢恒的语气，颇有些遗憾之意。
沈知韫暗自撇嘴，心道谢恒还真是一点也不掩饰。
“还有一事，王妃娘娘前日与我说，皇后殿下欲办赏花宴，为世子择一正室，若你我仍是这般，岂不是乱套了？所以，我着急换回来，可全都是为着世子着想。”
沈知韫说得义正言辞，倒让谢恒险些笑出声来。
方才莫名的阴霾一扫而空，他道：“若是为着此事，倒也不难解决。”
沈知韫蹙眉，不解地问：“不难解决？世子此话何意？”
谢恒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轻飘飘地道：“你我如今这般，算得上是世间最亲密之人。若皇后殿下要为我择妻，请她给你我赐婚不就行了。”
这两日他在沈知韫的壳子里，可是连换月事带这样的事都做过了，说句他们是最亲密的人，一点也不为过。
只是他这轻描淡写的话，却让沈知韫如遭雷击。
让她嫁给谢恒？她才不要！虽说幼时的事她已不在意，更感激谢恒当日救她，可谢恒这么个纨绔浪荡宗室，绝非她的良配。
沈知韫双手抱胸，一脸戒备地盯着谢恒。
谢恒失笑，“表妹如此防备我做什么？如今你我力量悬殊，难不成我还能对你做什么不成？”
听得此言，沈知韫才觉反应有些过度。
她放下双手，道：“反正我不会嫁给你，我明日就去抚仙台。总之，我会在皇后殿下为你赐婚前，找出解决的法子。”
谢恒挑眉，他可没想到随口一句话，就逗得沈知韫跳脚。
啧，看来这便宜表妹着实是不怎么喜欢他。
他浅声叹气，道：“那愿表妹得偿所愿。”
这会儿的沈知韫是看着谢恒这云淡风轻的模样就憋闷不已——
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倒像是她一人在着急上火似的。
她盯着谢恒看了会儿，轻哼：“左右我也快出阁了，就是不知……”
沈知韫并未说完，但这未尽之言谁都知道是何意。
谢恒清楚沈知韫这话是故意回敬于他的，回敬得也着实漂亮，着实让他也难得忐忑了起来。
让他与一男子成亲？简直是痴人说梦！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