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海盗
方无患见那人向着渡口的方向越来越近，却丝毫没有注意到站在高处观察的自己，整整面具，预备着跳下去拦人。czyefang
忽听得破空之声在身后响起。她心神一凛，向旁侧身，一只短小锐利的箭镞擦着面具，在她脸边呼啸而过。
面具上的木屑被带着抛向风中，箭头划出一道细缝。
下手真狠。刚才那一箭直冲着她的后脑，若不是躲避及时，掉下海去的就不只是箭簇，还有她的尸体了。
方无患躲开那支短箭，身后接二连三又射出几支。她立刻旋身抽出长剑，将它们拨开。
这次她看得很清楚，黑暗中，有两个人影隐在船只间的阴影处，手持弩机。不等他们射出的箭支再次飞至，方无患横起手中的长剑，将月光向那个角落晃了一下。
角落里的两人只觉得远处白光一闪，原本立在船头的人已不在视野当中。
糟糕，被发现了。不能确定那人是否因中箭跌入海中，若还活着，他二人的位置如今不再安全。幸好离得远，在她赶过来之前，他们有充足的时间转移。
然而事实证明，这想法天真得可笑，两人前脚刚迈出，凌厉的剑气已逼至面前。
那人竟从他们的头顶落下，剑锋裹挟着森寒冷气，眼看着就要抹过咽喉。千钧一发之际，她却将手腕略一翻转，剑势急转直下，将二人手中的弩机齐齐斩做两截。
经此一着，他们再不敢妄动。看着半身立于阴影，半身照着月光的面具人，如见修罗。
眼前两人面如死灰的样子，却让方无患很不满意。她收剑入鞘，开口道：“走吧。带我去见你们的头儿。”
海盗们显然早已发现她的行踪，只是按捺到此刻才动手，多半是拿不准她的意图。说不定她只是一个闲得发慌，来港口晒月亮的怪人呢。
只是，自城中而来的同伴身影同样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她便与他们在城中的计划联系到了一起，海盗这才派人灭口。
他们的行为让方无患更加确信了容屿城中的事变，与这群杀人越货的海盗有莫大关联。只是不知道他们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身份。
“愣着干什么？”方无患问，她的目光扫过二人，忽然冷笑道，“其实，只是带路的话，一人倒也足矣。”
二人显然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他们谁都不想再领教刚才那恐怖的剑锋，如梦初醒般躬身谄媚：“这边走。”
此人实力如此，只怕连老大也不是她的对手。既然她只要人带路，没有杀他们的想法，他们何苦去触这个霉头。
这世上还有比小命更重要的么？二人皆如此想着。
识时务者为俊杰。方无患跟在他们身后，心里忖度着刚才那黑衣人离此处的距离，估计自己只能有半刻钟的信息差优势。
在这半刻钟内，她一定要套出尽可能多的东西。毕竟那人一到，以自己在城中的作为，这伙海盗能与自己静下来说半句话都算多的。
方无患跟着这两人左拐右绕，直走到港口旁一处峭壁之下。
他们不会是蒙她的吧，方无患眯起眼睛，他们要是敢发难，那就别怪她剑下无情了。
没了船只的掩盖，海潮的声音愈加明显。峭壁旁有许多嶙峋石块，浪花来势汹汹地砸在石上，溅起足有两人高的泡沫。
又转过一块巨石，眼前终于出现火光。
峭壁下面一块平坦的地面上，用木板支起几座歪歪扭扭的平房，房门仅用布帘遮盖着。门口的火堆前，坐了几个戴着头巾的男人。
这显然不成规模。方无患又向周边看去，果然平地尽头的石壁上，凿了一个洞口出来。那洞前有人把守，才是海盗真正的住处。
啧，又是洞穴。刚从上一个石窟里爬出来的人皱起眉头，他们就不能找个开阔点的地方做营地吗。
方无患的不满毫不掩饰，她语气不佳道：“就是这里？”
“对对，我们两个先去通报。您在这里稍待。”
她可没有时间浪费在等待上，方无患径直向那洞口走去。一路上，那些海盗皆向她投来警惕的目光，但看见她身后跟着的两人，到底没有动手阻拦。
一路来到石洞口，身后那两人实在憋不住了。带她来营地是一回事，任由她闯进头儿的地盘则是另一回事。再不做点什么，到时老大秋后算账，他们照样吃不了兜着走。
两个人快步走到守洞的同伴身边，告知他们：
“这位大人要见头儿，我们先去通报，你们只让她进去就是了。”
说着，伸手暗中比了一个手势。那几个守卫见状，了然点头，任由几人往洞中去了。
那两人一进洞，忙不迭就往深处跑去，只想着先行一步通报一声，到时免得被怪罪。奈何方无患的动作实在太迅速了，不管他们跑得多快，她始终跟在二人身后。
他们越看越是暗自心惊，这个人明明没有跑起来，但不算短的路程，她仅仅几步就走完了。
终于见到前面开阔的所在，二人还未进去，已放声喊道：“老大！有人来找你！”
喊声在洞窟里回荡，里面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却比这更洪亮：“喊什么喊！进来给老子按规矩好好说！”
方无患跟着二人进去，只见洞中灯火通明，照得这一小片天地恍如白昼。左侧堆着如山珍宝，右边码着美酒佳肴，正当中一把铺了兽皮的石椅，其上坐着个体格惊人的汉子。
这汉子下半张脸几乎被胡须淹没了，根根分明如炸开的鬃毛。一双环眼瞪大看着几人，不等那两人再按规矩通报，就已经熊眉倒竖质问道：
“你是什么人！”
洞里的海盗不少，或坐或立，各自饮酒吃肉，眼睛却都盯着正中这位不速之客。
方无患向周围扫了一眼，抬头看向中间座上那人，抱起手臂朗声回道：“我是来救你的人。”
“哈哈哈哈，笑话！老子正享受着，什么时候要人救了！”海盗头子哈哈大笑，“你是赶来服侍大爷，不好意思说吧。”
洞里旁观的众人听了这下流作弄，也纷纷大笑起来。
站在中间那人却不为所动，十分平静：“是吗。看来你们已经找到办法，摆脱黑线的控制了？”
此话一出，洞中瞬间寂静下来。原本在一旁嗤笑的几个海盗，甚至立刻脸色煞白。
那个出言不逊的海盗头子，此刻也不再笑得出来。
她料得不错，那黑线，正是魔物控制旁人的标志，也是手段。从这些海盗的表现来看，其中大部分都已经难以脱身。
海盗头子终于从他的兽皮椅子上起身，向方无患走来。
“到边上细说。”他看着面前这个比他小了足足一圈的面具人。
“牛三，这世上不是什么人都能合作。有些代价，你付不起。”
听见她张口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这海盗心中吃了一惊，而她之后说出的那些话，更是让他如坠冰窟。
“我想你早就察觉了，找上你们的，并非寻常之物。”方无患盯着他十分精彩的脸色，笑着说，“现在，你一定很担心自己。别到头来偷鸡不成，还要赔上身家性命。”
听见她对自己的现状了解如此之深，牛三语气中已经透出杀意：“你想怎么做？”
“很简单。”
方无患掂了掂她的剑：“我说过，我是来帮你的。我们合作。”
牛三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粗糙，他沉声说：“你当老子是三岁小孩吗？和他合作，老子还有点好处。你能做什么？”
“再说了，无缘无故的，跑来说要帮忙。天上掉馅饼，傻子才信。”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是别有用心了？”
听见这人竟然就这么大言不惭地承认下来，牛三一愣，只听她接着道：“我要的很简单。”
“我要明神宝藏的线索。”
“实不相瞒，我是从城里过来的。今夜城主府可是已经安排修士严加防范，你们再想去取明神印，难如登天。”
这人竟然连他们盗取神印的计划都一清二楚。牛三眼底暗沉，表面不动声色，单手背在身后对弟兄们比了一道手势，此人决不能留。
“不过，我可以帮你拿到它，只要你告诉我宝藏的线索。”
方无患被笼在牛三庞大身躯的影子里，还在如常叙说着。
电光火石之间，她身后两道阴影暴起，闪着寒光的铁斧在后照头劈下。前后左右皆无退路，眼看着这人就要横尸当场。
牛三只觉得眼前一花，却见两斧直直砸进地面，在洞中发出轰然巨响。
再抬头，自己的两个手下已倒在血泊当中。而原本站在身前的面具人，淡然自若立在一旁，拭去剑上血迹。面具上两个孔洞里，一双冷若寒霜的眼睛静静看着他。
他不由打了个寒噤，故作怒声骂道：“哪来的杂种！你们再过来，别怪老子不念旧情！”
方无患看他戏瘾大发，懒得和他对唱：“这次只当是意外，我不想深究。怎么样，你愿意合作吗？”
“那你告诉老子……”
话未说完，一个黑衣人被带进洞来，那人见了方无患，惊讶的叫喊声打断了二人对话。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