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工作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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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鸩止渴,那看来对发情期的alpha不但没有缓和作用,反而有害。fangzexs说这句话的时候,陶然若有所思地看着季谈,可能她也有些说不准。
“所以说,你和夏寒待在一起,并不能解决他的发情期。当然这并非你的问题,只要不是oga,都无法解决。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熬过去。”
她语气很镇定,确信问题唯一的解法,就是不解决。
季谈无言沉默了会儿,说:“你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件事。我的信息素不是对他有害么?”
陶然摇摇头,她的思绪又跨越时空飘回到十几年前。
所谓实验研究,定有它的局限性。实验室能得出的结论,是排除一切干扰因素后最理想的结果,而现实,却混杂了一大堆干扰因素。
就算是在那场震惊全国的成果检验宣发会,项目负责人都不敢把话说满。
有害又能怎样呢?吃垃圾食品算有害,睡在地上算有害,一直用抑制剂得过且过也算有害。工作有害,吃药有害,孤独也有害……
但那又怎样?人要想活下去,就不得不主动做出危害自身的事。
相比之下,信息素的这点影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她低声说:“他喜欢你,当然可以忍受这一点。”
“他不喜欢我!”季谈要抓狂了。每次聊天都能回到原点,他们真不是那种关系好吧!夏寒清醒过来不会怨他败坏他声誉吧?
陶然识趣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季谈本想一走了之,窗外的太阳逐渐西斜,第四区离平弥不近,他必须早点赶回家。但他抓心挠肺地想等陶然讲完故事。
不过陶然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就总是神思不属。她凝视着光束里飞转的尘埃,陷在名为回忆的深渊。
在别人缅怀过去的时候打断,是不礼貌的行为。但季谈很急,他急切得现在就要知道。
“……那个。”他提起话头,“我想知道,那时的研究院,里面都是beta吗?”
陶然回过神来,皱着眉回想:“大多数是吧。和现在可不同,现在研究院大多数都是oga。我很怀疑他们什么都做不成,但那有什么办法?”
“大多数的意思是,还有alpha?”季谈问。
陶然却诧异地笑了笑:“你怎么会这样想,alpha从不踏足研究领域。我说的少部分,是oga。”
她似乎很讨厌oga,但说起那段久远的过去,她的表情却很是怀念。
一开始,ao地位差距过大。虽然beta是被忽视的性别,但也因此未被牵扯。不如说,因为beta数量过多,任何变故都像是石入池中,徒然溅起些水花,又平复下来。
不管站在不同阶层的有谁,总会最多的人站在最下面。
那次政变,alpha从最高阶级跌入尘埃。自此,所有的beta都似乎无形中抬高了一级。本就站在顶层的beta,借此得到了更多、更大的机会。
最初,阶级的改变是微乎其微,难以察觉的。但十几年的潜移默化,所有人都仿佛失忆了。
苟活也是活,alpha忍气吞声地忍了下来。高一个阶也是高,beta因此产生了微妙的优越感。
话说回来,在最初的最初,ao还是地位差距过大的性别。alpha准许oga和自己携手看江山,只是因为他们都拥有信息素,他们信奉信息素,崇拜腺体。
最重要的是,oga是发情期的alpha唯一的解药。
但也因此,他们迫切地想要证明,a的强大与oga无关,信息素是他们强大的象征和标志。如果说发情期的a是生病,那么他们想要的是自愈,而非解药。
一个平常的清晨,研究院空降了一个oga。他是alpha意志的集合。来到研究院,便是为了论证a的高贵,并解除a对o的依赖性。
他的到来,也正式给了其他oga来研究院任职的机会。
“这个人是谁?”季谈很是好奇。
陶然抿了一口冷掉的茶水,道:
“你肯定认得。他是占领论文半壁江山的oga,是社媒的宠儿。是所有科研人憧憬的对象,追求者能塞满帝国的河流,花边新闻比他一作的论文都多……同时,他也是我父亲的直属上司。”
她的眼神饱含着怀念和敬佩,但也夹杂着说不清的感情。
“他叫安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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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谈的确知道这个人,是从乌不烨的书架上得知的。不过陶然的意思是,这个人很有名所以应该认得。他思忖片刻,摸不清自己现在的年龄。
总的来说,在十几年前就能记事的人,应该都或多或少听过安徊的大名。
他很有名,也很受欢迎。但是,他是个比陶然父亲,还要过犹不及的工作狂。
他之所以接下alpha的委托,代表他们的意志扎根研究院,对信息素展开研究,完全是因为,他自己想这么干。
他想进入研究院,想获得资金投入,想完成自己的科研。
“这是客观事实,长官。”他嘴边时常挂着这句话。
这个oga不在意自己的研究会带来什么。他似乎毫无道德,只关心实验进展。为此,就算献出自己的身体,就算研究的结局是将自己送上绞刑架,他也在所不惜。
他的诡辩征服了alpha的高层。他们说:“你赢了,我们将下派你驻留研究院。除了定期成果汇报,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于是他空降为研究院的领头人,就像蛮不讲理的军队驻扎在此地。
如果说研究所的各位对他有什么意见,在看过他工作和成就之后,都不会再质疑他。但是,陶然的父亲在他手下工作。
她的父亲负责了安徊下发的课题。他本来就沉迷工作,这下好了,有了个现成的榜样,还是个身娇体弱的oga。oga都还在岗位上,底下的人有什么资格下班!
当然,这还不是陶然对他感情复杂的原因。
她对他本是一腔钦慕,十几岁的a喜欢上二十几岁的o,也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毕竟安徊全年龄段通杀。
但父亲因为工作忘记了他和母亲的结婚纪念日。
当天下午,母亲带着陶然杀去研究院,把桌上补觉的父亲拎出门,一脸凶狠地将早准备好的戒指戴在他手上。
“十五周年快乐!”她凶巴巴地吼出祝福。
父亲有些愣愣的,但很快反应过来。顿时他热泪盈眶,满怀愧疚。
本来氛围其乐融融,但安徊突然从实验室风风火火窜出。他穿着白大褂,茶红色的眸子折射出兴奋的光芒。尽管难掩疲色,但他兴致勃勃,整个人像在发光。
在父母身边当电灯泡的陶然,觉得自己都没他亮。
“柏岭。”他高喊一声,强硬地将父亲从alpha嘴里抢下。“快来看,有反应了!我们的实验没有白费!”
他语气高昂,后知后觉对上陶然母亲的视线,似乎才看到她一样。
“陶长官。”他敷衍地笑了笑,“借用一下你丈夫。”
他借了一整晚。而陶然和他的母亲,在研究所门外等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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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陶然艰难喝下剩的所有茶水,她斟酌着语气:“我妈气炸了。”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季谈的安慰还是那么苍白无力。
陶然沉默半晌,叹气道:“不好意思,和你说了这么多鸡毛蒜皮的陈年往事。”
“没事啊,我很乐意听你讲。”季谈眨巴眼睛,又觉得自己逾矩了,找补道:“我是不是好奇心太重了?”
陶然笑了笑:“早就看出来了。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我说自己是夏寒少有的朋友也不对,其实他才算是我少有的朋友,他是怎么看待我的,我到现在也摸不清。”
“他也是这么觉得的吧,你们都是当局者迷。”
季谈其实谈不上旁观者清,他对这两人都不太熟悉。不过陶然总认为他俩有一腿,对他的安慰倒是信了几分。
送季谈离开的时候,陶然站在门口,给他塞了些点心和红茶。虽然季谈看上去对这两样都不大热衷,但这是她最好的东西了。
“你还会再来吧?就算为了夏寒。”
她立在遮阳的植物下,像守护森林的精灵。
“唉……我直说了,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反正不熟,别想歪了。”季谈挠挠后脑勺,觉得不解释真要说不清了。
陶然的目光忽闪两下,不知道信没信。
“那你还会再来吧?”她低声说。
季谈停止了动作,望向衣着朴素,动作优雅得体的女人。他似乎感受到了一种共鸣,将两人相隔万里的灵魂连接在一起。
她轻轻地说:“我会再给你讲故事的。”
“……”
“当然会。”季谈龇牙朝她笑。
夕阳是一场盛大的落幕,昭示着今日了结。季谈告诉她自己并不住在第四区,必须尽早赶回家去。陶然善解人意地没有过多询问。
他独自一人走在路上,河边的风吹拂过他的发丝,顺便带走他的体温和气味。太阳只露出四分之一的脑袋,季谈知道它不会休息,夜以继日地去给另一个地方带来温度。
他想起那一瞬间和陶然的共鸣。他知道这个共鸣有一个名字。
是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