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太阳底下无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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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天空极其寂寥,除了几丝云朵,就只剩明晃晃的太阳,蛋黄一样挂在天上。zhaikangpei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像细碎的云母片,纷纷散落下来。
季谈一路闷头走着,居然来到了河边。
他被欲望和燥热裹挟的大脑,已经无暇去分辨来时的路。这时候,有个导航系统就显得尤为重要。但系统自己,显然并不想当个工具人。
当他从河里湿漉漉地上岸,柔软的衣料陷入肌肉的沟壑中,发丝末端的水珠反射出金黄色的光芒。他的一只手攀上草丛,随后是整个身体。水流顺着手臂灌溉进土地,他的脚下拖曳出一道湿痕。
“哦哟。”西糖发出幸灾乐祸的声音。
季谈躺在草地上,缓了好一阵才说:“……你醒了。”
醒得真是时候,不会是专门来看他笑话的吧?
“发生什么事了?”西糖居然能顺畅地说话了,季谈感觉稀罕,就逗它:
“子系统不就是你的眼睛吗?你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是我想听你说。”
它还是一如既往地倔强。
见季谈半天不吱声,它沉默半晌,说:“既然你闲得无事可干,那就来做任务吧。多做一点,我就能早点修复。”
季谈无语地唾骂一声:“黑心资本家!”
“错误,你才是资本家。任务奖励都是我的存款,你没有资格挑三拣四。”
季谈愣住了。原来任务奖励都是它的私房钱吗?怪不得每次那么抠门。
“话说啊。”他忍不住问出口,“你是怎么通过我做任务,修复自己的?我做任务这一行为,会给你带来收益吗?”
“并不会。”西糖否认,“相反,我在给你付费。按理来说是有收益的,但我已经没有上级,当然也不会有人给我钱。我的底层逻辑,就是发布任务并提交。我在尝试升级为主系统,代替我的上级功能,这需要一点时间……”
“让你做本不会做的事,能收集能量点,可用来理清紊乱的数据。”
“什么叫我不会做的事?”
“比如说……”西糖的声音变得古怪起来,“发布任务:让你找个人发泄性/欲。这是你本不会做的事。但你一旦做了,我能得到至少20进度。”
什么鬼?季谈噎住了。这怎么就成他不会做的事了?
正这么想着,一团火从某处燃烧至腹部,他正要说出口的话拐了个弯儿,升调成令人羞耻的低吟。
西糖似乎笑了一声,又或许没笑,季谈已经无暇去分辨,只好再次跳入河里。
……这种感觉很神奇。水拂过身体,像是一只轻柔的手在按摩。冰凉的水能让他冷静下来,不仅是身体,还有大脑。
在他探出水面换气时,西糖在他脑子里说话:“能忍吗?”
季谈长长吁出一口气,觉得他在说废话。
不能忍也得忍吧,不忍着还能怎么办呢?他一个寡王,上哪儿解决生理需求啊?
不过他此时的关注点在之前西糖的话里。
“你的上级,是谁?”
“我现在没有上级。”
“别打马虎眼儿,就是你之前的上级。”
西糖沉默了很久。季谈扎进水里,迎接新一轮的折磨,等他觉得差不多了,浑身湿漉漉地再度爬上岸,西糖回答道:
“你不想知道过去,就可以不知道。”
季谈哂笑一声:“说得我好像有选择似的。”
“至少在我这里,你可以有选择。”
这下反倒是季谈没话讲了。如果真的有选择,他想要找回记忆吗?答案是想的,但他也害怕去了解那段过去。逃避可耻却有用,为什么就不能让那段过去,埋葬在记忆长流呢?一定要时时刻刻提醒他吗?
他不免对西糖抱怨起来。如果西糖不在,他说不定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在这个世界过活下去算了。但他也知道,那是不可能实现的事。
尽管如此,他还是害怕从西糖那里,得知一个无可挽回的事实。因为一切都迟了,一切都已发生。
他真的讨厌另一个自己吗?还是拒绝接受那个自己,背负的故事呢?
如果我和“他”,是两个不同的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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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糖默默等他头脑风暴结束。它知道季谈是个擅长自省的人,它一向无条件追随他的选择,除了放弃和死亡。
“对了。”季谈冷不丁出声,“我昨晚,似乎梦到了你。”
“梦?”
这对西糖来说是一个陌生的词,因为它从不做梦。虽然性格无限接近于人,生理上它还是无法理解人类。就比如梦境,又比如季谈当下的困境。
它也无法理解性/欲。
季谈继续说:“我感觉是你,但我却看到了自己的脸。我们一直在奔跑……那是我幻想的吗?”
“不是。”西糖立刻从记忆中找到那个场景。“那时候,我的确套用了你的脸模。”
那时候,季谈本身已经濒临崩溃。为了达成最初的目的,西糖是硬拽着他走的。而它的化形,的确是照着季谈长的,无论是长相,还是身体。
“不是,为什么用我的脸?”季谈哽住了。你没有自己的脸吗?
西糖理所当然道:“我当然没有自己的脸。”
说起来,它的声音本来是默认选项。之后跟了季谈,被他调成现在的嗓音。脸和身体对他并不重要,反正只是化形而已,随便长长算了。
季谈倒没有丧心病狂到定制西糖的五官,更何况一般情况下,它压根儿不会现身。选择用季谈的脸,纯粹是因为……
“我喜欢你的脸。”
它的语气太过正经,仿佛不觉得这句话很奇怪。不过,被系统喜欢长相,也说不上来该不该高兴。
季谈无语了一会儿,道:“我没有肖像权的么?你喜欢就随便用?”
西糖淡淡回怼:“现在没有哪条法律再保护你的肖像权。并且,我们都属于法外狂徒。”
季谈正要再争辩两句,恰好此时欲望上行,他不得不再一次钻进水里。
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有效但不多。多来几次后,他大喇喇躺在柔软的草丛里喘气。阳光一如既往地刺眼,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如果不是身体时不时传来的异样感觉,他说不定能在日光浴下安详地睡死。
当然,他也没必要采用这样体面的手段。
右手或许可以缓解一定压力,但他在西糖眼皮底下,总有些羞臊。尽管它对此一窍不通,但它很在意自己的反应。就算承诺了回避,肯定也会偷窥,说不定还会被录像……
而季谈根本抓不到它的现行。
想到这儿,他自暴自弃道:“反正你要进度,干脆我去找个你情我愿的,快点解决这件事。”
西糖却果断回绝:“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还是你自己提议的,而且和你也没关系吧?”
“有关。我只和你有契约……”
季谈静静等它的下一句。有契约也无所谓吧?契约又不是领证儿,还能犯重契罪。
“……我不想你有另外的契约。”它接着说。
季谈哑然:“我怎么就和别人有契约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吧?
“恋爱、婚姻也是一种契约。如果你有两个契约,我就需要和另一个人争夺你的所有权,这对我来说得不偿失。你可能需要在两个契约中进行选择。”
这又是哪儿跟哪儿?他有些摸不透西糖的脑回路。不对,他的所有权怎么就在别人手里了?他不是他自个儿的吗?
“我不想成为输家。”
不想成为输家,不想成为被放弃的那一个,也不想失去季谈。这是它的逻辑。它知道,人类是种很容易感性的生物,为了避免最坏的结局,它要从根源上掐灭可能性。
但这个逻辑有个最大的漏洞,就是季谈的意愿。
它知道,如果真的有一天,这个漏洞会动摇整个逻辑链。到那时,它将会缄默不语,默默等待人格的解体,并经历精神意义上的死亡。
季谈没料到是这样的回答。他只觉得西糖过于悲观。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觉得一个非人生物“悲观”。但万事皆有成因,他将某个猜测压在心底:
或许他曾经,真的放弃过西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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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每时每刻都拥有众多的选择。就算看起来举目无亲、走投无路,实际上也还有一条路可选——死亡。放弃也是一种选择。
这个想法没头没尾的。此时此刻,季谈还躺在草地,夏花热烈地拥簇在他脸侧,散发着草木的清香。他总觉得这个味道在什么地方闻过。
……好像是黎泛的颈侧。
他闭上眼睛,不愿回想当初的自己。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理智,他会直接扣住黎泛的脖子,来一场新奇的实践——咬腺体。
虽然真的很羞耻,但他真的好奇得发疯。发情期是什么感受?咬别人腺体是什么感觉?被人咬又是什么感觉?
他很好奇。好在,现在他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起码发情期算是体验到了。
“哈……不行了……”
他坐起身,颤抖着双手撩起衬衫下摆,毫无章法地将其塞进牙关里咬住。
“不准录像,也不准拍照!”
他恶狠狠地威胁西糖。
西糖敷衍地嗯了一声,然后调出系统最高画质的摄像头,开始录像。
“你肯定在拍吧?”季谈狐疑地问。
“没有。”
西糖毫无心理负担地否认。不过,它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友情提示一下,毕竟季谈看起来真的很辛苦。
“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为什么不去找alpha多的地方偷抑制剂。就算抑制剂不匹配也没关系,一个个试,反正你身体耐造。”
季谈脑子里的那根弦断了。
“草,你怎么不早说!”他真的要原地疯给它看。
也就他傻不愣登地决定硬抗,他是脑子被烧坏了,西糖完全是蔫儿坏,故意在他忍不住的时候支招。
他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提好晒得半干的裤腰带。既然要偷东西——或者可以说抢劫——他就得离远点作案。
平弥区和壁区都在第二大区的管辖中。为了避免被熟人抓到,他决定去其他大区。
帝国主要分为四个大区,再加一个中心区。据黎泛所说,第四区是管控最弱的地方,同时也最穷、逼事儿最多。
“西糖,帮我导个航。”他理直气壮地使唤道,“我要去第四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