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阴阳怪气
季谈睁着眼睛躺在床上。mbaiwenzai虽然早已清醒,但他并不想起来。他头脑放空,却总是回想起昨晚上发生过的事。
说不在意那是假的。
不过他在意的点,在于弄清楚黎泛在意的到底是什么。尽管季谈的反射弧,和大学生跑不完的2000米一样。
但再远的距离也总有跑完的时候。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昨晚发生的事情反而更清晰了。
“……是我太傲慢了吗?”他低声喃喃自语。
可西糖还没有醒来,所以没人回答他的话。两个孩子睡在床里面,真不愧是小孩儿,睡眠质量真令人羡慕。
每次没人能接上自己的话,他总有些寂寞。他不清楚失忆前的自己是否也有这样的感觉。但此时此刻,他的确感到空虚。
“唉……”
他长叹一声,坐了起来。现在是早上六点,醒来时没有看到黎泛,他猜测这人一晚上都呆在旅馆下面。
在干什么呢?思考伤神,季谈希望他不要一整夜都陷在回忆里。
等他蹑手蹑脚下楼打算偷窥时,黎泛却从楼梯下,直直对上他的目光。
“醒了?”黎泛面前放了一排植物,他正一株一株放在鼻下嗅闻。他目光平静,仿佛放凉的茶汤。
季谈应了一声,就走到他身边蹲着,撑着下巴看他忙活。
他冷不丁问:“这是你的工作吗?”
“不是。”黎泛摇头,“是一种廉价的爱好。”
“廉价?”季谈没想到他会这样贬低自己的爱好。
黎泛却淡淡回答:“因为需要大量投入,但收益甚微。可以说几乎没有。”
“那为什么还要投入?”
黎泛顿了顿,语气很是复杂:“……因为是爱好。”
好吧,季谈完全懂了。热爱往往一厢情愿。其实不管是爱恨,还是什么强烈的感情,都很没有道理。
或许情绪本来就拥有价值。
“他们还在睡?”黎泛将桌上的样本收起来,随口问道。
“我没喊他们。要叫起来吗?”
“是该起来了。”黎泛的语气很平静,就好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季谈有点看不懂,这个人是怎样看待自己的。
昨晚和他分开后,季谈躺在他躺过的地方,感觉背部有些潮湿。可能是雨水飘进来,黎泛才醒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受到强烈的困意。同时心里还有些五味杂陈,却咂摸不出具体的味道。
蛋缝里的眼睛只睁开了一瞬,就又消沉下去。那种焦躁烦闷的感受,似乎只是错觉。
他看着黎泛安静闲散的脸,斟酌地说道:
“……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黎泛收拾桌面的手毫无痕迹地顿了顿。
“哪儿敢?”他撩起眼皮,语气淡淡,“你都让我最好别那么做了,我哪儿敢违逆你。”
果然是生气了吧!
季谈吞吞口水,一脸尴尬:“我乱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那我可以把你的哪句话放心上?”黎泛挑了眉,他略带嘲讽地笑笑,“哦,是我僭越了。问你这个做什么,反正你也不在意我怎么想。”
季谈脑袋都要埋到桌子底下了。
“……你别这样。”
阴阳怪气又茶言茶语的,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黎泛吗?难不成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嘲讽刻薄的话一套又一套的。
莫不是大姨夫来了?
黎泛却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他眉头狠狠拧起:
“你又瞎想什么?认识我才几天就懂完了?你这个目中无人的白痴!我不想和你说话。都几点了,上去叫他们起来。”
他似乎是烦透了,直接转过身去。
季谈小声说了句对不起,也没瞅见他转过身来。唉,行吧,好难哄啊,比上综艺唱歌让导师转身都难。
不过还能对他发脾气,想来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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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旅店门口的时候,季谈下意识向秦里他们住的酒店望去。那个酒店在壁区算是有名的,季谈是个干饭人,只记得里面的菜好吃。
昨天沿路跑步,路过那个熟悉的垃圾桶。里面的满天星消失了。不知道是被贫穷又浪漫的情侣捡走的,还是被淘垃圾的流浪汉当做宝贝供在家里。
也有可能,是陆从楠把自己倒霉的爱情回收了。
两个熊孩子似乎还想在壁区玩,但是黎泛坚持要回家。他说自己旷了一天工,起码要上工会补个卡交差。
于是还没到家门,他就和季谈等人分道扬镳。季谈只得接受他的钥匙,以及他皮笑肉不笑的嘱托:
“劳烦了。”
季谈哑然,下意识回答:“这是我应该做的。”
总之就是客气又疏离。等他走后,季谈捂着脸自我反省。事情怎么会走到这样的地步呢?他想不明白。
黎泛不知道昨晚受了什么刺激。或许是他回忆起了久远的往事,又或许是被季谈困倦的傻样所伤害。
他或许在责怪季谈对他毫不关心。但人类不可能完全理解彼此。季谈迷茫地生活在这个世界,同时也清醒地旁观。他是一个外人,他没有自己的立场。
或许只有西糖找到他来这个世界的主要任务,他的立场才会确定。又或许他的立场根本不是人类。
黎泛隐隐感到了这种不确定性。这是危险的,因为无论是谁,都有可能成为季谈的联系,他将成为一把没有利益牵扯的刀。
究其原因,在于季谈不但思维游离,他的能力和实力也和整个世界割裂。
所以,他是个怎样的人,决定了某些东西。
这让黎泛感到难以承受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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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一切,季谈并没有悟出来。他现在还处在混吃等任务刷新的阶段。把孩子安全送回家,就是任务之一。
不过任务出现了一点问题。
回到熟悉的大杂院,本来蔫蔫儿的游川又兴高采烈起来。这种孩子王最乐意待在自己的‘领土’,这让他们有安全感。
于是他故态复萌,又冲着季谈颐指气使:
“哼哼,这次做得不错嘛,不过下次可不会只让你一个人出风头了!我要把这事告诉我哥,我们揍了个beta!”
他自顾自地把季谈归为手下,耀武扬威挥动手脚。当然,季谈无所谓小屁孩儿的领袖游戏,但他在意游川的碎嘴。
这个漏勺果然要把这件事捅出去。
“不准乱说。”他皱起眉,又换了一副商量的语气,“怎么能告诉别人呢,这不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吗?”
“这……”游川犹豫了,“可是哥哥也什么都和我说。”
季谈翻了个白眼儿。放屁,你以为他真对你知无不言?
但他管不住游川的大嘴巴。就算现在说好了不告诉游杉,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悄悄说出去了。
漏勺实在是太可怕了。
偏偏季谈对游杉印象并不好,他总觉得这个人会坏事。
“这样吧。”他决定折中处理,“你给他打电话,我在旁边听。”
游川不开心地说:
“我为什么要让你偷听我们打电话?”
季谈循循善诱道:
“我是促成这项伟业的大功臣呐。游老大,扩展影响力就需要广纳贤言,功臣的需求不应该得到适当满足吗?”
游川被绕得晕乎乎的。他不懂得拽文嚼字,也从没上过学,只有哥哥或多或少教导一些。
他被搞蒙了,眼里放出异样的光彩,满口答应了这些听上去很有道理的话。
季谈把黎昼支回家,跟着游川进了他屋里。
游川家里没人,他说父亲工作去了。就算不工作,他也很少回家,只有游杉回来探亲的时候,父亲会远远看上一眼。
电话拨过去时,两人都屏住呼吸,十分紧张。游川是怕被哥哥发现有人偷听,季谈只是单纯觉得刺激。
好激动啊,游杉这种天天冷着脸还没礼貌的的oga,单独和弟弟说话是怎样的呢?
如果不是没有手机,他都想录下来,在游杉对自己出言不逊的时候,放在他面前反复播放。
那场面肯定特别好玩。
“嘟—嘟—嘟——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the nuer you have dialed is busy now……”
游川和季谈面面相觑。
“哇,居然有英文诶!”季谈发出没见识的惊叹。不过这个世界有英文理所应当,毕竟所有人的性别都是字母……
“再打一次!”游川不甘心,但两次打过去都是同样的提示音。一时间,房间里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尴尬。
季谈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赖在这儿,还是让他单独静静比较好。没有打通哥哥的电话,显然让游川非常挫败。
季谈安慰他:“可能有事耽搁了吧。”
“可是……”游川憋闷地抽气,“不管什么时候,哥哥都会接我电话的。”
还没等他e多久,电话又响了。来电显示:哥哥。
“……什么事。”游杉似乎身处一个嘈杂的环境。
“哥!”游川很激动地大喊一声,“我做了一件大事!”
“哦。”游杉的敷衍都快要钻出话筒了,但游川还是兴致高昂地和他说起壁区一行。当然,他没有提季谈,只说了自己。
季谈在旁边悄悄松了一口气。
“你是说,你拿着我给你的钱,跑到壁区去割腺体?!”游杉语速加快,字似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你可真能啊!”
游川顿时慌乱了。他下意识看向季谈,季谈朝着他挤眉弄眼,做口型:
你可真能啊!
……看来向季谈寻求安慰,是件不明智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