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苦涩的绿茶香
游杉慢慢扶着墙站好。fangzexs身体上的疼痛可以忍受,但伤在脚踝,的确很令人为难。
他撑起微微有些颤抖的脚,闷声不吭继续下楼梯。
这也并非不可忍受,不管怎么说,赶走了一个讨人嫌的alpha,对他有利无害。
但刚刚那个alpha离开时的语气和神情,又让他些微不安。就算是误解也无所谓,alpha风评一向不好,他们自己应当明白自己的德性,也该动用他们因四肢发达而萎缩的脑仁思考一下了:
造成今日的处境,完全是他们自作孽。
不过……他因为疼痛拧起眉,冷汗从额角划入眼中。他讨厌欠人情,就算是被他拒绝的人情,他也同样讨厌。
拐角处出现一个人影,游杉正被脚踝处撕裂一般的疼痛弄得心浮气躁,还没看清是谁,就很不客气地说:
“你不是要离开我的视线吗?”
又回来是几个意思?还不死心?
但当他看清此人的脸时,他迅速垂下头,仿佛刚才不是自己在说话。这个人不是季谈。
但游杉知道他是谁。
“哦哟,这不是游大哥嘛,什么时候回来的?”
alpha痞子一样朝他嬉笑,眼里满是戏谑。他身材高壮,头发硬直,眼尾上挑,此时正直勾勾盯着游杉瞧,摆明了就是故意找事。
游杉嘴唇翕动,却没有说话,也不看他。他强撑着肿起的脚,坚定又沉默地从alpha身边跨过。
“真是不给面子。”alpha梗着脖子,哼哼笑了两声,却没有其他动作。
游杉的心跳沉下来。不要管他,这个人就是人来疯。他心里想着,却不可避免地开始感到头晕窒息。
他狠狠碾过自己的嘴唇——这该死的,在这种地方释放信息素。
在他即将走过这令人窒息的道路时,alpha迅速抓住他的手臂,把他往楼道墙上一扔。
“嗨呀,你以为我会就这么白白放你走?”
“陈子鸿!”他终于忍无可忍,“你想被抓进去管多久?我成全你。”
陈子鸿故作惊讶:“我好害怕啊,你还是这么爱打小报告,怎么办?我怕得快要死掉了~”
听见他轻浮又做作的语气,游杉直犯恶心。
“滚。”他咬牙切齿地说。
“装什么装,你不也有感觉了吗?”陈子鸿捏起他的下巴,左看右看后奇道:“这是什么酷刑吗?至于把嘴都咬破了?”
游杉紧紧闭上眼睛,又再次睁开。他的神情变得厌倦:“不要让我说第二遍,管好你自己,傻逼。”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知道戳到了陈子鸿哪一点,他放声大笑起来。笑完后,他眼神变得格外狠厉,将游杉两手向后掰反剪在一起,疼得游杉痛哼一声。
“你这是什么表情?上头的beta大人们都说了,alpha就是管不住下半身的野兽,这你不是很清楚吗?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吧?也是,尊贵的oga都不食人间烟火,你住在中心区好吃好喝,早把生你养你的地方忘个一干二净了!老子又不是没蹲过劳改所,就算再蹲个几年,出来照样敢搞你!”
他情绪极为激动,声音压低后自带凶狠的威胁。
游杉的眼神木然又空洞,他嗤笑一声,朝着后颈处狠狠下嘴——不过并没有成功,自己反而是像劈开的树木,直挺挺载到地面。
“你傻了吗?”季谈拎起被打晕的陈子鸿,扔到墙角。
“不会喊救命?”
其实他早就到了,只是在听墙角。季谈爱凑热闹,也爱听八卦,他很擅长用仅有的线索拼凑出真相,可惜陈子鸿想动嘴,游杉也是个哑巴的,他不得不出面挽救局势。
他以为,游杉再不济也长了嘴——这可是他家楼下诶!他家人也在这里,居然就这么摆烂任咬,他刚刚怼自己的气势哪儿去了?
“有什么用呢……”游杉背靠着墙面,喃喃自语。
季谈皱了眉:“怎么没用?至少你弟弟会来救你。”
游杉还是垂着头,他单薄的后背宛如风中枯叶,萧瑟得很。季谈仔细打量他的神色,心想,莫不是他认为刚刚的场景被自己看到了,感觉难堪呢?
“我才刚回来呢,看到你被他……欺负,所以仗义出手。不要觉得负担。”季谈挠挠头,心骂自己不会说话,此地无银三百两。
现在,他对游杉的性格也多少有了些理解。这个oga,不想接受任何帮助,只想无牵无挂地独活。
不过,因为这句话,游杉从阴暗的情绪中醒了过来。
“够了……到此为止吧……”他闭上眼睛,没有给角落的陈子鸿一个眼神。他只是一瘸一拐地,昂着脖颈走出楼道。
现在正值夏天,秋天没有露出一点端倪,但他走进夏天,就仿佛另一个季节般格格不入。
季谈犹豫地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看地上失去意识的alpha,意外地发现那个黑色箱子又被他忘记了。
“行吧。”他认命地追上去。
游杉虽然暂时瘸了,但疼习惯后,也就麻木了。生活亦是如此,痛多了也就习惯带伤生存。他无视了后面默默跟随的季谈,站在街道口打车。
季谈看他似乎没事,就打算出声把东西还给他,没想到车来得如此之快。游杉正要钻进去,季谈挨近身,把箱子递给他。
他又一次下意识打掉了季谈的手。
“滚。”他语气很是焦躁,仿佛在忍耐什么。
“……你东西不要了?”季谈忍气吞声。
他这才看到了箱子。此时气氛格外尴尬,游杉停顿了一下,取下了箱子就坐了进去,却没有立马关上车门。
季谈默默看他的一系列动作,终于在他想拉上车门时道:“大哥,你的素质被狗吃了?”
他是好心市民,但不是舔狗冤大头。不管之前游杉和alpha有多少恩怨,都和他无关吧?
怎么会有迁怒得如此理所当然的人呢?素质呢?之前不是挺有礼貌,一口一个“请”的。
游杉猛地抬起头瞪向他,季谈也无所谓地回瞪。司机师傅咳了两声,提醒道:“两位,还是注意下影响哈,有人看着呢。”
季谈扫了一眼四周,果然有好几双窥探的眼睛。他也烦了,抠了抠脖子就想走,这句谢谢也不是非要不可。
“抱歉。还有,谢谢。”游杉突然说了句人话。他眉头紧皱,呼吸不太平稳,脸色苍白得像是熬了几个大夜即将猝死。
他疲惫地紧闭双眼,说:“……但是到此为止吧。”
他关上了车门。
游杉是个很奇怪的人。从见到他第一眼,季谈就是这样觉得。倒不是他性格复杂难懂,而是他那死气沉沉的距离感。
这勾起季谈的兴趣,无论碰几次壁,他都没有真正生气。权当一个可供观察的叛逆样本。
不过这样的人,一旦态度好起来,就容易给别人造成一种“自己很特别”的错觉。此刻,季谈就有些受宠若惊,但他也清楚,游杉还是拒绝交流的意思。
他摇摇头,没有很在意这件事。系统从刚才就一直滋滋作响,问它发什么疯,它还是滋滋作响。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去做任务的。”他敷衍两句,决定先回去处理在地上躺尸的陈子鸿。
但他回到楼道,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在陈子鸿身旁,似乎在观察此人死了没。
“黎泛?”他惊讶地喊出名字。
“季谈。”黎泛转过头,“是你打晕的?”
黎泛的身边放了个塑料袋,里面装满了新鲜肉菜,看来他是真的打算改善家里的伙食。黎泛做饭很有一手,也许是从小带一个拖油瓶生活,他各项家务技能都点满了,擅长将简单的菜式做好吃。
“啊,是的。反正这人该被打,就是他偷偷扎你轮胎。”边说着,季谈的眼睛边飘到购物袋里。他很想知道今天的晚饭有什么好吃的。
黎泛掀起懒洋洋的眼皮,问:“你怎么知道是他扎我轮胎的?”
怎么知道的?当然是亲眼所见。在他刚被捡回来的那一天,黎泛把车放在了院子里,带他回家找抑制剂。因为季谈根本不会控制信息素,他不知道自己释放了,也不知道自己抑制了。
那几天,完全是靠黎泛用生物方法——他自己闻——来判断季谈的练习成果。所以他才在家里窝了几天,轻易不出门。
而就在第一天的时候,季谈在阳台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潜行到黎泛的摩托车旁。他现在的视力意外的好,发现那团蜷缩的壮汉后,他大喇叭一样喊:
“黎泛!”
那偷偷摸摸的混蛋浑身一僵,顿时溜得没影儿了。季谈觉得好笑,这人这么怕黎泛,居然还敢干出这种事,他无法理解。
不过他这么一喊,隔壁厨房就传来黎泛无奈的声音:“……又怎么了?”
“我饿了!”他理直气壮地回答。
“知道了,安静等着。”
季谈走到黎泛跟前,把这件事讲给他听。黎泛听完后漫不经心道:“我还以为他惹你了。”
“惹你跟惹我有什么区别吗?”季谈实诚地回答。
黎泛默默盯着他好一会儿,季谈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怎么了?”
“你……”黎泛凑近了些,抓住季谈的衣领扯向自己。他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什么。
终于,他放过季谈皱巴巴的领子,语气淡淡地问:“你身上怎么有股子涩味?”
他半垂着眼,仔细地捻了捻指尖:“……像是绿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