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妒
江南开始了梅雨季节,应天府也是连绵数日的暴雨,不悔呆在屋内,除了晓芙任何人都不愿见,就连王难姑想进来把脉都不被允许。
晓芙在屋内日夜陪着不悔,看着女儿蜷缩在床帐之中,背对着外面,时醒时睡,偶尔也会被梦魇惊醒,不禁心疼落泪。
五散人和胡青牛在武当驿馆调查当日之事,殷梨亭虽心急如焚,凭着仅有的记忆,只记得当日晚饭后在屋内看书,然后便觉得浑身血脉涌动,热力上扬,想要运功自抑,反倒失去了意识,再后来便是醒来时搂着不悔睡于春舫之中,被潘元绍抓了正着。
冷谦带着其他五散人一一盘问那日武当弟子和馆中下人,胡青牛则仔细查验饭菜膳食,均无所获。唯独胡青牛把过他的脉象后,又金针刺穴查验,判断殷梨亭大概被人下了催情药,但却苦无证据。
而应天府内,早把殷梨亭和不悔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朝中不少遵从儒家程朱的文官要求彻查定罪,刘伯温以江湖之事不便插手辩解,反倒被抨击徇私枉法。
到了第三日,驿馆之外以潘元绍门人为首,聚集了几个乡绅还有华山、崆峒等多个门派,口口声声喊着不悔不守妇道,要抓去浸猪笼,甚至提起早年晓芙未婚生子之事。
外面吵闹不堪,晓芙怕不悔听了愈加伤心,让难姑帮忙熬了安神汤药,不悔喝下睡过之后方才稍稍放心。
一直守在门外的杨逍,见晓芙出门,急忙上前,晓芙微微点了点头说;“她刚睡下了。”
杨逍方才松了一口气,又见晓芙这几日照顾不悔,不眠不休,消瘦憔悴不少,更是心疼,伸手拉了拉她的衣领道:“晓芙,你先去睡一会儿,不悔这儿我看着。”
“没事,我不累。”晓芙摇了摇头,此时周颠急急赶来,道:“武当的殷六侠在外求见教主和不悔姑娘。”
“他还敢来!”杨逍因着武当没照顾好不悔,还惹了这么大的事,前几日看在张三丰和无忌的面子上不曾发作,但见这几日事情越闹越大,甚是光火。
“周大哥,还请告知殷六侠,如今风口浪尖不便相见,还请他回去。”晓芙见杨逍生气,急忙上前缓和道,又使了使眼色,周颠明白出门告知殷梨亭。
到了午后,又下起了暴雨,门外聚集叫嚣的人皆散去,唯独殷梨亭不曾离去,跪在雨中。
“殷六侠,如今教主大怒,不悔姑娘又不肯见人,你还是先回去,等冷谦和胡青牛查明真相。”周颠在一旁说得嘴皮子都破了,但殷梨亭不为所动。
入夜时分,黄衫带着两名侍女本刚探望完史红石回来,看见殷梨亭跪倒在门前,本不欲理他,径直刚走到门前,又忍不住回头走到殷梨亭身前道:“殷六侠,你这般在这雨中纠缠,是在逼迫杨教主么?”
殷梨亭并未理她,只是大声喊道:“杨教主,武当殷梨亭求娶令爱。”
黄衫见殷梨亭冥顽不灵,摆手向屋内走去。堂内只点了几盏黄灯,因着不悔醒来,晓芙又得回房照顾,明教其他人忙着调查均都不在,唯独杨逍一人坐于堂中,眉头紧锁,担手扶额,似是烦心不已。
黄衫见杨逍如此,亦是挂心,回到屋中屏退左右,拿出玉箫,吹奏一曲绿篱,此曲本是程英自创,当年小龙女刚刚离去,杨过忧心思念,程英让杨过安心治情花毒,特创此曲,杨过每每听得总能心神安宁,箫声缓缓而出,伴着雨声悠然空灵,原本烦躁不安的杨逍,听得此箫声,与当年程英所奏一模一样,静下心来,缓缓步入黄衫房中。
杨逍推开房门,见黄衫一身白衣,缓缓吹奏,神色极美,一曲既罢,她缓缓起身,盈盈施礼:“杨教主。”
“你如何学得我师父的曲子。”杨逍见方才所奏是程英的曲子,自己都甚少听过,不禁好奇问道。
“神雕大侠感念程君当年的照顾之恩,特将此曲刻于古墓之中,我从小便习得,每每吹来总能宁心静气,不愧是程君所创。”黄衫说得极好,一来提及杨过与程英旧缘,这段古墓和桃花岛的牵绊,是她和杨逍所独有的缘分。二来又夸赞了程英,令得杨逍难免共情,想起了当年的师生情。
杨逍缓缓坐下,黄衫斟上一杯茶,杨逍喝下后,叹了一口气。
“我印象中的杨教主从来不屑他人之言,如今怎么又在乎起闲言闲语了。”黄衫见杨逍郁结,便在旁劝道:“都是江湖儿女,不悔姑娘爽朗率直,倒也不必在乎别人的看法。”
杨逍听得此言不禁感慨,当年他被无数人骂作魔头淫贼,也不曾多说一句。别人说他倒是无所谓,但一旦涉及晓芙和不悔,便是半句都说不得。
杨逍方才想到此处,只觉得浑身气血翻涌,再抬头时黄衫也是已经满脸红晕,虚弱不已,他抬头看桌上的那壶茶,便觉得有人下毒,用手指在左掌画出一道伤口以内力逼毒,可似是毫无作用,他只觉得浑身热气上涌,难以抑制,眼前的黄衫已倒在桌上,他也逐渐觉得身体无法控制,渐渐失去了意识。
窗外的雨下了一夜,到了黎明时分,潘元绍带着人于大雨之中来到明教驿馆,先是抓了跪在门前的殷梨亭,又闯入馆里要抓走不悔。
“潘大人,你看来是想和明教作对。”范遥立于院中阻拦。
“自然不敢,只是丞相大人已经下令严审此事,以正风气,以安士子之心。”潘元绍振振有词道。
“教主呢?”范遥问道身边的周颠,周颠只是摇了摇头,道:“没在房中。”
正当众人不知所错时,刘伯温带着亲兵进来,潘元绍见状,也不害怕道:“刘大人,这是李丞相的意思。”
刘伯温和丞相李善长本于朝堂对立,潘元绍有李善长撑腰,自是有恃无恐,刘伯温也不慌不忙道:“我有马皇后口谕,杨姑娘之事由应天府来查,杨姑娘暂时于驿馆中由父母管教。”
“皇后娘娘怎么管起朝堂之事?”潘元绍大声说道:“难道也要牝鸡司晨。”
“大胆,天下女子之事哪有皇后娘娘不能管的。”刘伯温亦是言辞凿凿,正当此时,黄衫的房中传来一个侍女的喊声,原是侍女本要伺候黄衫起身练功,哪知进屋拉开帘帐看到黄衫正躺在杨逍怀中,甚至香艳,不禁大惊。
众人感到,推门而入,二人方才苏醒,杨逍见身边黄衫,不知道发生何事,只是拉起衣服先披在黄衫身上,自己方才披起外衣。
“这?”范遥和五散人皆惊,不知道说什么。
“看来我要和丞相汇报的事不止一件了。”潘元绍带着士兵转身要离去,却被杨逍一掌击倒,一旁冷谦急忙将他背手擒住道:“潘大人,此事涉及明教、古墓声誉,看来你今天是走不了。”
说罢明教众人纷纷擒住潘元绍的士兵,一旁的刘伯温也是神色复杂,带着些许愤怒和不安看向杨逍,道:“你”
只见杨逍脸色大变,看着屋外,院中风雨交加,晓芙已站了数刻,浑身湿透,她缓缓走入屋中,走过范遥和五散人身旁,走过杨逍身旁,杨逍低声唤道:“晓芙。”
晓芙并未理他,径直走到黄衫身前,看着同样惊恐不安的黄衫,目光落在了她的右手腕,黄衫顺着晓芙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原来的守宫砂已然不见。
屋内还弥漫着鹅梨帐中香,晓芙只觉得甜腻不已,眼前一片光晕,晕倒失去意识前只觉得自己被杨逍抱住,杨逍五官俊朗,还是这样令人着迷,可她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