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客串的小蓝
把某些人和事物理想化,然后又发现人其实都很平凡,也都有低下的一面。modaoge每当对自己尊崇的人或是梦想感到幻灭时,都会有强烈的失落感和失望感。
由于经常把别人的人生看成比自己的更重要、更特别、更美好或是更有魅力,所以这种幻灭感恰好就是需要的经验——只有幻灭才能如实接纳事情的真相。
不幸的是,典型的太海人似乎非常需要别人的拯救,所以也很难让他们从幻灭之中清醒过来。他们必须亲自去发现自己就是自己梦想的受害者,才有能力扮演他人的救赎者。
——
新买了一个绿色框的小镜子,对着镜子以各种角度观察这张漂亮的脸。
她常收到各种人的追捧,身边也聚了群朋友。
莉莉低头笑了,颇为柔和的,亚洲女性的脸,眼中下还有颗小小的黑痣。
乌黑发亮的头发垂下来,这是上帝与父母赋予她的美丽。
受邀来到朋友家里聚餐。
一再挥手告别,她去公寓楼下,准备坐男友的车离开。
最近他们很少碰面,但是已经恋爱数年有余了,怎么会因为一时不见面就冷淡了。
以前偶尔也会有这种时候,男友的热情会很快结束这状态。
“完美。”他是这么夸的。
揣着高高挂在地平线之上的心情,莉莉走了楼梯。
硬鞋跟踏在水泥台阶上,发出“嗒嗒”声,她那么纯净,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人不为之惊叹。
没有选择乘坐电梯,而是走楼道。
扶手已经生锈了,如果碰的话,手上会有股难闻的铁腥味,染上暗红色的锈。
下了一个梯段,似乎是感受到什么,她抬头看了眼楼道口。
不知什么时候,那里站了一个男人,背着光,影子打在地上,被台阶分成一块一块。
戴着塑料透明框眼镜——她的视力也很好,几乎没有残缺之处。
学生样,表情有些阴郁,长相也不是开朗的类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嘴角僵硬地挂上一抹笑,眉毛挑起,眼睛睁了睁,问:“你、你好?”
真是个怪人。
没有以任何诋毁的方式辱骂这个怪人,她礼貌地笑了一下,继续下楼。
看起来也没多大啊,应该是心情不好在吓人吧,不过万圣节已经过去五个月了呀。
脚步声传远,人影离开了。
莉莉笑着摇了摇头,坏的猜想没有发生——上帝果然是眷顾她的,每当生活中出现难题时,都会迎刃而解。
考试擦底过志愿,面试时前面的人走掉她被选上,在人生最困难无助的时候遇到了一生挚爱,缺钱就会进钱,生活永远舒适而平静。
多想牵着身边人的手,就这么幸福而祥和地走完此生。
她拿出小镜子,反复检查自己身上和脸上没什么异样,才放心地走到一层,面带笑容,准备迎接恋人。
优秀的人,美丽的长相,说得出去的体面职业,优雅的谈吐与行为举止,即使被父母遗弃,也仍旧对世界抱着善良之心。
无懈可击。
偶尔遇到狡猾的小人,也会转变策略,以对方的低劣手段打败对方。
只是。
嗒嗒声停了。
她不知道怎么向男友开口。
好像,再过几个月,她就要死了。
没错死,而且也不是好像,医生已经笃定她会因病逝世了。
在这个青春活力的年纪,坚强地熬过了一段略有些阴霾的日子,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
深呼吸一口气,她总是想以最好的姿态展示在人前,这种脆弱的想法就像水一样独自把它们分解吧
消化情绪也需要时间,莉莉扶住楼梯把手,开始回忆起以前的一些事。
从哪里开始回忆呢……男友好吧。
是怎么和现恋人相识的,说来奇怪。
十九岁。
其实很久以前就认识,他是班里经常受欺负的那个,莉莉只是有次看见他被堵在学校操场的角落欺负,就上前呵斥了几句。
莉莉在安静的楼道里忍不住一笑,那是一定像超级女侠一般叉腰登场了。
十九岁的时候,又遇见了。
正常的朋友关系——也许有些东西在暗潮涌动,但只存在于坐在公共长椅上保持距离地笑谈。
然后有些事发生了。
一直帮助自己的老人出事,工作和学业搞得她团团打转,错过了最后悔的事情。
身边朋友不理解平时冷静的人突然崩溃大哭,慢慢疏远她。
后面怎么来着,突然很浪漫的,在起雾的湖边,在路灯和烟火悦耳的爆炸声中,原本默认保持的距离被打破了。
她哭着抹眼泪,颤抖的嘴唇和哭声让她没办法说出任何话,只发觉手指被碰了一下。
有只温暖的手覆了上来。
对面的男人笑了一下,看着哭红眼睛的她。
背景是绚丽烟火,见证者只有他们两个。
坐着的距离从半个人变成了相椅。
不知名的协议达成了,没有言说的感情交汇在一起。
我能够拥有这样的经历,已经好过大多人了。莉莉低头,笑着捂嘴。就算这样离去,把记忆停在最完美的一刻,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莉莉看到公寓大门被锁上了。
不是吧…骗人的吧……
灰色大门中心裂开了黑色的缝隙,向外扩展。
铁门把手用几圈铁链拴上。
似乎是遇到什么灵异事件了,她没有太惊讶,有时在梦里会梦到奇怪的游戏或者充当某个故事中的角色,多见不怪。
她有些分不清是不是梦了,敲了敲铁门。
锁和裂隙消失了。
难道是病症导致的幻觉吗
男友没有说太多话,莉莉的脑海里也冒出些疑问,一路都没有交流。
路边的广告牌在播放最近很出名的短片,叫做孤独之人。
结尾是一个老人在临走前,身边子女皆不在,但他看见了爱人和孩子们幼时的样子与他谈话,真是感人泪下的故事。
“很孤独啊,那个老人。”她在后视镜里看到了自己。
靠着车窗,漫不经心地搭话:“一个人孤独地生活,产生被别人围绕的幻觉。”
“嗯?你这是要去哪?”这不是回她家的路。
车突然停了。
“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男友打开车门,可这是在桥边啊。
他蹬上桥栏,跳了下去。
不是吧,骗人的吧,这是什么整蛊游戏吗?
莉莉冲到栏杆旁,下面是湍急的河流,不见活人踪影。
“天呐,别开这种玩笑啊。”
“良,良!快上来,别玩了!”
是在桥下攀着吗?好好的人怎么会做这种恶作剧
摸向手提包里的手机,却发现手机没办法开机。
明明是满电的。
她也不会开车,更不想穿着皮鞋走到有人的地方。
再待着似乎也没什么意义,莉莉看向桥对岸的森林,一股神奇的力量驱使她向前走。
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树林,踩着落叶和泥土,光透过树叶和枝干撒在地上,绿丛中开着野花。
四月的天有些热,她把披着的白色针织外套的两只袖子打结,缠在腰上。
把短发向后摸了摸,走了一会后她的皮鞋上沾满了泥,浅色衣装也有些脏了。
几声嚎叫打破的林子的静谧。
“救命啊,救命啊。”男声的凄惨叫喊,她循着声音跑去,试图在森林中寻找自己的同类。
加快脚步,路上险些被树枝绊倒,莉莉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穿过树荫,她看见一男一女站在阳光空地下,对着一只小麻雀发呆。
“怎么办啊未尽,它好像要死了诶”穿着白色风衣头发凌乱的男人,声音带了些郁闷和忧郁地问。
女子腰上系着绿色外套:“你再叫两声,就看看有没有人能带着一间手术室和各种器具给一只鸟做包扎。”
听到莉莉发出的响声,他们齐齐扭头看向她的方向。
男人表情带了些喜色:“你是不是带着手术室和各种器具的小鸟医生啊?”
“啊?不是。”
他的表情又瘪了下去,伸出手摸摸躺在地上的小鸟。“鸟儿”
“死是每种生物逃不过去的难关,这很正常,别磨磨唧唧的,赶紧找路出去。”被叫未尽的女子不耐烦开口。
“对不起”
他们走后,莉莉才走到那片空地,低头看了看躺在那里的麻雀。
它的脑袋流血了,轻轻摸了摸,它慢慢睁开眼,张开双翅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