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事态失控
走出了房门，丛林中的暗卫围在了炆池的身边，炆池仍然在沉思，似乎有些闷闷不乐。yywenxuan
“去茶山雅居吧。”
炆池摇了摇头，淡淡说：“我要把钱拿出来。”
三七疑惑：“你说什么？”
“我想……把钱拿出来，他们不是坏人，只是他们没有受过教育，没有读过书，所以不知礼义廉耻，不懂得感恩，因为拥有的太少，所以自私自利。我不能高高在上的批判他们，他们都是殿下的子民，如果他们有了钱，就会变好的，受了教育，就会变好的。”
炆池喃喃道，说罢又转身去敲开了门，小琉开门见到了炆池，有些疲倦说道：“好心人，你来干什么？”
“我给你们钱供你们读书，只要你们愿意读书，我就可以一直给你们钱，你们不用争来抢去，我……我供你们读书，你们可以参加科举，参加乡试。”
“殿下……你累了吗？”张淮之为云镜披上一层披风，披风上染了红梅香气。
一身黑衣，一身白衣，在月色下倩影相配，在世俗的界定下，他们的确是最相配的人，身份，学识，相貌，匹配的不得了。
云镜披上了披风，望着月亮，心里面有些许牵挂，不知道炆池现在在哪儿？在干什么？她总会莫名其妙担心炆池，仿佛一离开身边，就要碎了。
他若是更坚强一些就好了，有能力一些就好了，就不用她担忧了。
但世俗的蜕变，总要剥皮抽筋，她的炆池，受不下这样的苦难。
“殿下在想什么？愿意不愿意和淮之分享？淮之一直想要给殿下解忧。”
张淮之的手轻轻的陇了云镜的披风，手掌不自觉向下，触碰到了心口的位置，缓缓抬眸，目光缱绻。
“淮之，你很好。”
“怎么个好法？”声音细微，发丝在梅香中飘洋，手指尖轻轻的撩过云镜的头发，柔声说：“我想听听。”
云镜心如止水，淡淡说：“若是在一年以前，我会要了你的，并且，会很喜欢你。”
张淮之的手顿了顿，抬眸看着云镜：“那现在呢？殿下？”
“不喜欢。”
“为什么？”
“一年以前的我，和外人所见的我，一模一样，也和你眼中的我一模一样，我稳重知礼，似乎生命中容不下半分意外，我把自己高高的端在高台之上，觉得要世上最好的人来配我才行。
我需要一个家世好，相貌好，如我一样干净辉煌得可以供人瞻仰的人来我的身边，让大家感叹，云镜的一生，当真是完美。”
“可现在不同，我发现，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完美之人，我其实并不好，只是我畏惧向众人展现，害怕众人窥探到那个渺小脆弱的我，所以一直维持着原样，实际上，我已经变了。我想要的，也变了。这时候，我身边之人什么模样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求个我喜欢，我在乎，因为是留在我身边之人，不是供他人瞻仰之人。”
张淮之牵牵嘴角，淡淡笑说：“殿下，你身边……总得留个聪明人才是啊，怎么可能……随便找一个呢？”
张淮之有些着急，这些时日，云镜对他一直都很冷淡疏离，他也是有感受的，他甚至有些卑微地上前看着云镜的眼睛，说道：
“淮之真的很好……我不会打扰殿下的，我就想留在殿下身边……淮之真的，很仰慕殿下……我可以当好你身边的那个人，不会有任何人说我有半分不好，我一直……都做得很好，长辈们，外面的文人墨士，都对我一致称赞呢？”
“你不必这么卑微，淮之，其实各花入各眼，我不喜欢你，不一定是你不好，或许是因为我留不住你的好。”
“不是的殿下……我一直都很仰慕殿下……殿下……就是淮之心中，最好的人。”
张淮之急忙想要解释，整个人都有些慌乱。
“那就对了，我不喜欢仰慕，也不喜欢这个词，楚国的好女子多的是，你好自然能遇到更好的来配你，我向来离经叛道，你猜不透我的想法。”
“殿下……我是哪里？做得让你不满意？”
张淮之眼角噙泪，他已经够卑微了，也做得够好了，为什么，云镜就是不喜欢他？
云镜低下头，说：“没有任何不满意。”
“为什么？”
“喜欢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不是只有完美才会被人挑走，有时候，残缺的那部分，反而会有人爱上。”
听了这话，张淮之却仿佛很生气，云镜看懂了他那些生气，也知晓张淮之那完美的不受人指点的人生，必然逼仄无比，她温柔的看向张淮之：
“你就算不完美，也会有人爱你的，未来……一定会有的。”
“殿下……”张淮之想要继续说，却被云镜打住。
“比我更好……真的，或许不及我的身份，不及我的功绩，但你若真遇上了那个人，你不会用世俗的好坏去评判她，你一定会觉得，她比我更好。”
“听说刘钰的许多忠心部下，都往后撤退了，咱们准备的如何，必然不能让他们全部跑掉。”
云镜轻揉着自己的头皮，岑玉京看她实在是心烦，便走过去帮她放松，说到：“你的意思呢？”
“追过去。”
“好，几日后？”
“我要思量一下。”云镜仍在闭目思量，片刻后打开了岑玉京的手，问道：“茶山雅居，是个安全的地方吗？”
岑玉京知晓炆池是云镜的心尖之物，虽然她内心里非常瞧不上炆池，但也卖给云镜一份薄面，
“当然安全，那地方最是太平，山清水秀的，因为山贼众多，所以人员往来少，一般的达官贵人都瞧不上那地方，你不用担心有人伤了他。”
“而且，这不是你自己为他选的地方吗？”
云镜皱眉，有些心烦意乱，叹了口气：
“我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一想到炆池就心慌的厉害，总觉得要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那地方还有什么意外，是我没料到的。”
“你就是关心则乱。”
云镜抬头，又摁着自己的头，官师衔推门而入，灌入了彻骨寒风，笑着说：
“我帮你针灸一下吧，省得头疼，你这毛病挤压许久了，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忧心出来的。”
云镜笑着看了一眼官师衔：“好。”
炆池，是第一次做善事，把握不住尺度，一时间有些上头。
他把云镜给的银两破开，全部分得小小的，拿去接济给贫困的人家或者青楼里面的男倌。
还在客栈门口摆摊施粥，沿途的乞丐都能吃得上饭，乞丐们全部都磕头谢恩，口中一句：“大善人啊……”
他的银两确实太充足，还聘请了教书先生，给一些没有受过教育的人做好基础教育，出钱置办文房四宝。不过私塾里面，有许多人都不认真听课，他倒也是个耐心极好的人，便用银两去诱惑那些男倌，说听一节课多少钱，男倌们这才百无聊赖的在课上听教书先生照本宣科。
炆池想着：自己以前也是不屑读书的，但那时候为了讨好殿下，还是硬着头皮读下去了，现在已经算是一个有了神智之人。
这群人虽是不屑的，听久了也会受到教化的。
只是这段日子里，他常常听到一些细小的议论。
比如乞丐们。
他们有时候会磕头感谢大善人的施粥行为，却又背后里在角落讨论，这是哪儿来的一位贵人，怎么这么有钱？是要博怎样的好名声？
比如贫苦的孩子们，还有他们的家长。
他们可以免费上学都很高兴，重点是免费上学还有钱拿，便让自家才三岁的孩子都来上学，家长抱着孩子，领两份的银钱。
背地里面，偷偷的拿着银子嗤笑炆池，笑着教书先生是个迂腐之人，穿的衣服皱干皱干的，像是破布。
比如男倌。
进了私塾，上课的时候不认真，几个男倌围在一起讨论着如何才能够得到达官贵人们的喜爱，污言秽语惹得教书先生拿起戒尺就开始打。
比如，士族子弟。
由于炆池把这群“卑贱之人”带上了学堂，私塾里面多了许多退学之人，有钱人家的子弟看着这群“不三不四”的人，觉得难登大雅之堂，甚至说出礼乐崩坏这样的词。
还有，官员。
炆池将善事做了，官员们自然可以省下不少的钱，但是在地方官的眼皮子底下办事，也不知道给个好处，反而还让地方官员担下了该有的风险，被斥责不作为。
其间种种的隐患，被越闹越大。
炆池原本是一片好心，但是当事态逐渐已经发展到不可控制的时候，他竟然没有收住事态的能力，想不出任何的办法。
一面上是银子不够，一面上是众人的嘲笑和奉承，一面上又是地方官员的白眼。
“公子，回茶山雅居吧。”三七说。
“我……是不是惹事了？”炆池低下头，坐在楼梯上抱着头，连连叹气，整个人都焦灼了起来，“我又犯错了，我不想这样的。”
三七走上前去，安慰道：“对你来说是大事，对殿下来说是个小事，只要殿下愿意，一天之内就能摆平。”
炆池听着这话，更是把自己抱紧成了一团，将头埋进臂弯里面，转瞬之间，抽噎的声音传来，炆池眨巴着眼泪，蹲在楼梯上面哭泣。
“回茶山雅居吧，这里的事情很容易就摆平了，您的安全最重要。”
“我要留下一堆烂摊子给殿下吗？”炆池抬头看向三七，鹿眼波光粼粼，看着无比可怜。
“但你收拾不了啊。”三七说。
炆池想了想，自己并没有能力处理这些事情，就不要越处理越糟糕，免得到时候无法控制，虽然他很想证明自己，但三七说得对，如果岑大人和殿下能够轻易摆平，就留给他们。
自己保证安全，不要节外生枝。
“好，我跟你们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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