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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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何繁抽出了自己平时做工程图的白板。yywenxuan
迅速将白板上的文字和图片都清理干净，赵简简将现有的所有信息摊开来，两个人一起梳理清楚。
甲字脸，高颧骨，喉间一颗痣。
赵简简三两下，就将那个男人的肖像速写绘在白板上。
“这个男人，这么久以来一直藏在我们身边，就叫他k吧。”
“k的年纪？”
赵简简仔细回忆了下：“在三十岁的赵简简那里，电话里k一直在说自己年纪大了，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像是一个中年人，大概四十岁左右。”
“那么在我们这个时空里，他应该在三十五岁上下。”
标记年龄后，何繁转了下笔。
这是他思考时习惯的动作。
“简简，你还记得k杀完人后，他说了一句话么。”
“他说……”
赵简简托腮回想着，眼神愈发集中。
“‘野百合也有春天’，而且听他的声音，不像是在自言自语，好像是在用手机和别人说话，没错，他好像是在汇报情况。”
赵简简越说越紧张。
她看了眼何繁，在何繁坚定的眼神中印证了自己的推论。
“也许凶手不只是k一人，还有其他人，k负责行凶，而背后那个人或许才是主谋，至于那句话，可能就是任务完成的暗号。”
何繁一边推理，一边将“杀手”、“主谋”等标签写上。
并且在“野百合没有春天”这话后重重的打上了一个重点号。
赵简简若有所思的说：“‘野百合没有春天’，罗大佑有首歌叫做《野百合也有春天》，凶手或许对这首歌有特殊的感情，才会在设计暗号的时候想到这句。”
“嗯，结合一下k的年纪，四十岁左右，这个年龄段的人对这首歌并不陌生。”
“对了……。”
她的眉心突然拱起一道褶皱。
“怎么了？”
何繁有些紧张的将双手撑在桌子上，上半身凑向赵简简：“简简，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时间！何繁。”
赵简简看着墙上的挂钟。
“我想起我们还没吃晚饭。”
何繁绷直的后背随着一口呼出的气跟着垮下来。
他无奈的叉着腰：“是哦，都这么晚了，你肚子饿了吧。”
“何繁，我们不用着急，既然我的死期……”
赵简简脱口而出。
这么说实在是让人胆战心惊，连忙改口道：“既然k一周后才会动手，那么这期间的我都是安全的。”
“我一想到是他杀了你，而且就在今天，我们还在电话里亲耳听到他在那个时空里杀害你的场景。一想到此时此刻，他就在暗中观察着我们，一遍又一遍计划演练着如何杀掉你，我就无法心安。”
“所以说，我们更不能打草惊蛇啊，何繁，今天我们所知道的信息，是那两个时空的他们拼了命传递来的，所以一定不能让k他们意识到我们知道这些。
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正常生活，让对方放松警惕，然后暗中搜集线索。以前，是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而现在，看起来我们是在被他们注视，其实我们也在看着他们。”
“是这样。”
何繁揉揉赵简简的短发。
那清爽利落的手感，正如眼前的女孩一样。
两人的目光在室内交叠，眼底各有恸色。
偏偏此时，房间里不适时的响起好大的“咕”声。
来自于赵简简的肚子。
何繁搔搔眉头，憋着笑：“想吃什么？”
赵简简将白板藏好：“罚你做饭，我想吃回锅肉，可乐鸡翅，肉末茄子。”
“可是家里没肉了。”
“走，去超市。”
两人下楼走出单元楼门。
傍晚的天空，光线昏沉。
何繁左手里拿着一个卷起来的无纺布袋，他俩都是节俭的人，很少花钱买超市的塑料袋，而是自备袋子。
右手则拉着赵简简的手，像往常一样走在小区里。
只是这一次，赵简简能感受何繁的手比以前攥的都紧。
好像生怕抓不住她就会飞了似的。
小区的花池里，蹲着一个男人。
男人被疯长的花丛淹没了大半个身子，他戴着草帽，正低着头不声不吭的锄其中的杂草
若不是仔细看花丛中花枝抖动，都很难发现男人的存在。
他的手粗糙黝黑，力道恰到好处，不轻也不重，一下子就能将杂草连根拔出，再撇到花池白色的瓷砖围沿上
台阶上，被拔出的杂草已经有一小堆了，根须此刻还沾着潮湿的泥土，再过一会儿，就脱水干死了
男人抬起头，看到四楼那家屋内的灯灭了
大概三分钟后，一男一女从单元楼门走出来，慢悠悠的往小区门口走去
他扫了一眼，只见男生手里拿着无纺布袋子，二人应该是去超市。
当一男一女经过他的时候，他压低帽檐，只是用余光看着两人远去。
直到身影消失，他才站起来，将脖子上搭着的毛巾解下来。
他的喉结处，有一颗黑色的痣。
男人从磨损的看不出原样的背包里拿出一只发旧的矿泉水瓶子，用刚拔完草的手指，将蓝色的瓶盖拧下来。
瓶盖上的防滑纹路瞬间卡上一层黑泥。
男人丝毫不在乎这些，仰头咕咚咕咚的喝水。
喉结上的那颗痣跟着剧烈的滚动着。
-
吃过晚餐后，赵简简和何繁像往常一样收拾厨房。
系着围裙的何繁在低头洗碗，赵简简则一边擦拭着灶台，一边随时接过何繁递来的洗好的碗，然后整整齐齐的码进消毒柜里。
平日这时候，他们都是在聊一些工作趣闻，或者是周末的计划。
但是今天，他们都像是累了，张不开口。
偶尔传来碗筷撞到一起清脆的声音，也不觉得悦耳，听得让人心惊。
“简简，事到如今，我不愿意，也不改再瞒着你了……”
何繁低着头洗碗。
水槽里灌了一半的水，一层厚厚的泡沫浮在上面，摇摇晃晃的。
赵简简折起手里的抹布，转向何繁。
何繁飞快的瞟了她一眼，充满愧意的移开眼神。
“你虽然没问，但我知道你可能感到有些奇怪，为什么我今天会晕倒在操场上，为什么我上一秒还无法相信，下一秒就突然就接受未来时空来电这件事。”
何繁顿了顿，关上了水龙头。
“因为我身上发生过，比时空来电还奇幻的事情，有些事早已经发生过一次，但是事情的开头被改变了，所以新的结果覆盖了之前的结果。”
赵简简听得有些一知半解，眼神中满是疑惑。
“还有一个时空，高中毕业，十八岁的你，已经死过了一次。”
“高中毕业的我……也死了？”
赵简简眉心兀自拱起一道纹。
“三十岁的我死了，两个时空的我都死了，可是何繁，你怎么会知道……”
“时空穿越，不陌生吧，这个题材在电影和小说里屡见不鲜，现实里……”
何繁清了下嗓子。
“简简，我就是那个现实生活中，拥有穿越能力的人，其实，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赵简简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很快就烟消云散。
她今天所见所闻早就足以掀翻她过往的认知。
赵简简只是个普通人，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但她不会否认更高维度的存在，只是离她寻常生活太远了。
而这一次，她知道自己已经卷入了宇宙的旋涡之中。
她必须跳出寻常生活的坐标，往高处看，去触碰宇宙。
“何繁，把我不知道的那些事，那些无法言说的秘密，慢慢说给我听吧。”
何繁对赵简简讲起一切。
讲述儿时的他第一次救下小狗歪歪说起，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异于常人。
然而何之锐严肃的让何繁承诺，让他忘掉自己有这个能力。
高中时期孤僻冷淡的他遇到人生中的太阳——赵简简。在赵简简遭到意外死在了清水山的车祸后，何繁没法接受这个结果，他意识到自己可以穿越回去改变赵简简的命运。
后来，他的确改变了赵简简高中离世，代价是两人没有在高中时期相遇。
再回来，大学拍摄毕业照之际，何繁惊喜的发现赵简简成为了隔壁师范大学的学生，而她竟然成了自己室友姜旭的女友。
听到此处，赵简简立刻自动衔接上了这之后的一切经历。
这么一看，何繁之前那些莫名的、疯狂的追求就有了铺垫。
“失而复得，破镜重圆。”
何繁缓缓道。
“我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情为你而来。”
他本以为只要和赵简简在这个时空里安稳生活下去，再也不用和别人谈起上个时空的经历和他的异能。
他可以隐没于人群，安安分分的守护自己的幸福。
可今日发生的事情不只震撼到赵简简，更是给了他当头一棒。
好不容易找回的幸福再一次被推倒了悬崖边上。
下一瞬又会万劫不复。
“得知电话那头就是三十岁的你，那一刻，我明白了，这个时空里的我又要失去你了，而不久后，我会再一次穿越……”
“何繁，你不像电影、小说里写的那样，可以无数次穿越。你的穿越能力有限，对不对？”
赵简简给出自己的猜测。
如果何繁可以无限次穿越，那么就算三十岁的赵简简死了，他依然可以穿越回去救她。
既然三十岁的赵简简给过去的自己打来电话，肯定是被逼到了绝境。
她这样的举动，间接证明了何繁的穿越能力有限。
何繁嘴角一抹苦涩的微笑，他沉静的像是再说和自己无关的故事。
“是啊，穿越者拥有每个时空的记忆，可这么大容量的记忆对大脑的损害很大，目前推算出穿越三次就是极限，穿越者穿越三次后会因为恶性脑癌离世，我想，那个时空的何繁应该是撑不住了……”
“何繁。”
赵简简突然红了眼，大声打断他。
“你混蛋！”
她将抹布往何繁面前的水槽里狠狠一丢。
激起的水花和泡沫溅了出来，溅的围裙上湿了一摊。
他的下巴上也沾上了泡沫。
乍一眼看去，像是白色的血滴。
何繁只是身子一僵，像是某种经过高温煅烧的金属，忽的在低温下成型。
而下一瞬间，背脊之处覆上一片温暖柔软。
一双手将他窄瘦的腰牢牢的箍住。
“你怎么能如此漠视自己的生命！你明明知道在我心里你有多重要。”
“对不起，简简。”
赵简简将头抵在何繁清瘦的背上。
脊梁上凸起的结硌的她产生了真实的痛觉，让她把思路赶紧收回到这个时空来。
“那你现在穿越了两次，是什么样情况？”
“来得及，来得及让我弥补我的过错。”
何繁脱下胶皮手套，用有些潮气的手覆上赵简简的手。
“穿越两次会患上早期脑癌，我去医院看过，肿瘤体积不是很大，及时进行干预治疗和手术切除，就可以将癌细胞清除，你放心吧，只是治病过程会辛苦点。”
何繁刚说完，感觉背后衬衫一凉。
赵简简哭了。
他轻轻抚上环在他腰间的小手，
“好啦，我之后再也不自作主张了，之后一定什么都和你说，和你商量，好好听你的话，你不让我做的事情我绝对不去做。”
他刚说完这些，背上的衬衫更湿了。
他的心里却不再憋闷，清爽干燥了许多。
这一刻，他们二人都得到了释放。
命运的包袱终于卸下。
最澄澈的爱，从来不该是自以为是的单方面付出。
不是你挡在我身前。
而是我们并肩。
现在的他们，终于是彻彻底底，彼此坦白的一对爱人了。
良久，赵简简的抽泣式微。
“简简，你还记得西西弗斯的故事么？”
“嗯。”
希腊神话里，一个叫西西弗斯的男人，执着于要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推到陡山山顶。
石头快到了山顶，就会坠下山崖滚落回山脚。
于是西西弗斯再一次从山脚出发，将石头重新推上去。
石头再一次滚落……
西西弗斯再一次推起巨石……
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何繁就是西西弗斯，赵简简就像是那块石头。
为了让赵简简能够活下去，他一次又一次穿越时空，试图改变他们的结果。
但何繁又不是西西弗斯，他的机会只有三次。
三次后，西西弗斯将会死去。
隔着厨房贴着马赛克玻璃纸的窗子，何繁只能看到窗外一片深蓝的夜色。
但不知道为什么。
他似乎能看到星光跃动，第一次觉得星光也有了温度。
“这一次，西西弗斯不用推着石头，那山自会朝着他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