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γ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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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里熙熙攘攘，人来人往。mbaiwenzai
川菜热火烹油，辣味扑鼻。
而常晖口中的故事却清新淡雅，带着香草冰淇淋般的淡淡甜味。
那是一段青春旋涡里不显眼的暗涌，常晖高中时对赵简简有了好感，但他不知道怎么靠近她，后来上了大学，两人疏于联系。
再后来工作后，又来到同一个城市，再见面，谈不上一见倾心，悸动还是有的。
常晖不会说过于粉饰的漂亮话，这恰是他品性里最难得地方。
学生时代的感觉，能抵达好感都已经不错了，况且中间隔着这么多年，现在的他们都快要三十岁了。
这个年纪的爱情，靠谱、合适大于一切。
“你觉得可以的话，要不我们试试？”
常晖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其实她真的可以试一试。
常晖身家清白，知根知底，待人真诚，工作稳定，肯定会是个很好的男朋友。
赵简简不是个油盐不进的人，试一试未尝不可，回想起大学面对姜旭的告白时，她不也试着了解一次。
明显常晖的人品要比姜旭好太多了。
“如果我做的有什么不好，不让你喜欢的地方，随时都可以分开。”
“常晖，你爱我么？”
赵简简认真的看着对面男生的眼睛，。
“啊。”常晖愣了一下：“简简，我承认我对你很有好感，我也觉得我们挺合适的，爱，可能是以后慢慢相处的事情吧。”
“是啊，不爱的话很难说出口吧。”
赵简简浅浅一笑：“但是我知道我爱他。”
常晖没有预料到这个回答，脱口而出：“你有喜欢的人了？”
“常晖，我不想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我也不想发什么好人卡，不是因为不够好，不够了解，也不是因为感觉差一点，我的心根本不容许我想这些问题，只有一个原因，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很爱他。”
“他……是谁？”常晖放在桌子上的手默默收紧：“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赵简简笑笑：“说出来你可能以为我疯了，他是我的网友，我们已经认识了六年了，但是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他的网名叫旅行者，最重要的是，他不喜欢我。”
“可是，你……”
常晖忍不住对这个回答发出疑问。
他抬起头，却对上一道坚定无比的目光，便知道所有的劝阻都只是无济于事，于是开启另一个话题。
“那你还要继续下去么。”
赵简简瞟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青白的一片。
颜色像腌过的咸鸭蛋蛋壳，看着人心里涩涩滞滞的。
“还能怎么办呢，如果有一天他把我删了，我也会默默的爱着他，为他祝福，没办法，遇到了，栽进去了，只能认命。”
常晖叹了口气：“你这样拒绝我，我心里好受很多，我有自知，我知道我这点好感是撬不动爱的。
可是简简，我们都是活在现实中的人，会饿、会渴、会累，还会老去，无法不计较利弊得失，你确定要这样浪费自己么，把感情浇筑在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人身上，你觉得值得吗？”
“我也不是大无畏。”
赵简简欣然一笑：“大学的时候我打过很多份工，有些老板心很黑，但是我每一份工资都一分不少，从没让自己受亏。常晖，如果有一天，你也遇到了一个真的爱的人，你会知道，光是爱到就赚到。”
“爱到就赚到……”常晖端起手中的茶水：“我记住了。”
他好似惋惜的摇摇头，淡淡道出心声：“很难想象，那个旅行者是个怎样的人，怎么会这样晾着你这样的女孩。”
“幸好我不是茶，会被晾凉。”赵简简夹起笋干腊肉的一块笋干：“被太阳晒足了的笋干，很有滋味。”
赵简简恰到好处的幽默，让常晖不禁笑了出来。
上菜了，两人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天，刚才的事情仿佛都没发生过。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当做什么没发生过，毕竟有人翻越人海、为她而来。
周柯落座于赵简简身后的一桌。
隔着一层珠帘，他将女孩的话悉数听到心底。
那天周柯找到李爽，倾诉了自己和赵简简和相遇后，李爽显然被眼前男孩的真诚打动。
再加上周柯自报家门，李爽看着这个男孩着实优秀，于是交待出赵简简今天要来相亲，让周柯前去英雄救美。
李爽表示，机会就给到这，剩下的就是你们的缘分了。
周柯本以为这是一个他充满勇气的开始，却没想到戛然而止。
她……有爱的人了。
那个人是她的网友，叫旅行者。
赵简简坦诚着她的感情，语气平静却炙热。
听完全部后，周柯苦笑了一下。
他这几次简单的偶遇又怎能撬动女孩心中坚定无比的爱意呢？
周柯好不容易生出的勇气又被抽走了，情绪像一只漏气的气球。
如果可以回到六年前图书馆送伞的那一天，如果那次没有错过她，一切或许会不一样吧。
一步晚，步步晚。
可惜没有如果。
周柯手边的招牌冰粉，已经化成一滩温吞的红糖水了。
如果上帝此刻愿意掀开眼皮看看这家川菜馆，或许连他老人家都想不到会发生这一幕。
这一桌，赵简简和常晖有说有笑吃着饭。
隔壁桌的周柯一脸悻悻。
而另一头的桌子上，一个清俊的男人双手交叠杵在桌子上，低头发着呆。
他冷不丁抬起头，漏进木质窗户的阳光在俊俏的脸上浮光掠影般略过。
阳光有些刺眼，何繁将身子往后一靠，整个人都陷入阴影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么形容有些词不达意，但空间张力倒是如此。
如果说赵简简是那只蝉，那么不想错过的周柯便是螳螂，而何繁则是黄雀。
他的确是站在这条食物链的顶层，毕竟赵简简、周柯、甚至常晖他都认识，只是他们都不认识他罢了。
或者说，在其它的时空里，他们彼此都熟悉的。
这次回国后，何繁便一直跟在赵简简身后，尤其是得知她今天要相亲后，更是哭笑不得前来围观。
令他没想到的是，赵简简相亲对象竟然是常晖，更想不到，一落座，竟然看到了又一张熟悉的面孔——周柯。
通过周柯脸上的神情，何繁便知道周柯此次专程为赵简简而来。
常晖也好，周柯也罢，那些宇宙中早早标记的伏笔，在一刻悉数显现出来。
像一部优秀电影，全片没有一个废镜头。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最终叠成高潮。
这还不是最令人震惊的，饭桌上，赵简简说的那些话才叫人心惊肉跳。
赵简简说，我爱他。
而她口中的那个人是自己。
再次重逢的时空，他们又一次相爱了，一次，二次，这是第三次。
前两次都以赵简简的死亡作为结束，而这一次，将会以他的死亡作为故事终章。
她说，如果有一天他把我删了，我也会默默的爱着他。
她说，没办法，遇到了，栽进去了，只能认命。
她说，爱到就赚到。
何繁知道，赵简简这次真的是赔大了，赔惨了，赔的什么都不剩。
她心心念念的，是一个寿命所剩无几、连明天的有无都没法保证的的人。
她担心自己有一天被删除好友，以为那代表着旅行者有了自己的爱人和生活，而真相却是何繁被这个世界删除了。
患病多年，何繁已经悦纳死亡了。
生命倒计时，他远离她，隐姓埋名做她的网友，将分寸控制在朋友的范围，哪成想赵简简竟然生生跌入了这份感情里。
他们相爱过两次，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赵简简说到就做到。
就像常晖所说，赵简简这是在白白浪费自己。
等到何繁告别了这个世界，赵简简会发现她匿名的网友再也不发来消息，旅行者的对话框在手机置顶里吃灰，就算他把她删除好友，彻底断了联系，却挖不掉赵简简心里的根。
她会难过、悲伤、不能忘，会午夜梦回，但又充满期待，寻寻觅觅，想象二人在人海茫茫擦肩而过。
她会在纠结与执念中无度的消耗自己，时间的脚步轰隆而过，而她在原地迷茫纠结的踏步，别扭着终生。
然而那个时候，他早已经长眠于地下，归于尘土。
一想到这个画面，就觉得剜心。
何繁懊悔的垂下头。
他为自己的自私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他被爱埋葬，而爱的十字架，是她来扛。
那一天，赵简简、常晖、周柯、何繁，在川菜馆的四个年轻人，都没办法得到爱情。
-
与常晖分别后，赵简简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街上无所事事的走着。
吹吹风，觉得思绪放松了许多。
何繁就这样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像看着一个可望不可即的梦。
短发扫肩，她穿着雪纺衬衫，风吹过，背上肩胛骨微微的凸起。
她站在马路边等红灯，然而绿灯亮起，赵简简还是呆呆伫立原地。
虽然说着爱到就赚到，但心里还是难过的吧。
简简，我能感受到的。
何繁多想冲过去，从背后揽住她的背，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告诉她他就是旅行者，把所有事情都一一挑明……
绝对不可以这样啊，他已经在时空走了几遭，何繁太清楚了，他越靠近，她就越危险。
穿越时空是让她重获新生，不是再次带来厄运。
何繁，你活该。
可是要怎么办？
手机嗡的一声，伫立在马路边的赵简简回过了神，解锁看，是旅行者的消息。
旅行者：中午的饭好难吃。
赵简简忧愁的脸上露出一笑。
简：好巧，我中午这顿川菜也没什么味道。
旅行者：有心事？
简：没有啊。
她还是那么爱逞强。
何繁正要抬眼看向街边的本人，却见她正迈出脚过马路，而街道一侧，一个骑着电动车的外卖骑手速度极快的冲过来，赵简简似乎有些迟钝，没有意识到即将发生的危险。
“赵简简。”
何繁急忙冲过去，慌张的叫出她的名字。
然而另一个男人却早早抢先在何繁前面，飞快的抓住赵简简的手腕，将她往后一拉。
快递小哥的电动车几乎擦着二人身体驶过去。
何繁的脚步突然像是被胶水黏到了地面上，他有些发怔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周柯救下了赵简简。
原来从饭店出来后，周柯也一直默默跟着赵简简。
快递小哥的电动车疾驰远去，周柯转过头来，看向赵简简。
她好像被吓到了，有些惊慌失措。
“你，你没事吧。”
赵简简看着周柯，眼前这个男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这并不重要。
重点是刚才那一刹那，她似乎听到了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旅行者说过，如果下一次见面，他一定会叫出她的名字。
是你吗？
赵简简手臂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你刚才叫我的名字了吗？”
“什么？”周柯有些茫然又紧张：“你、你还好吧。”
赵简简目不转睛的看着周柯，男人的反应瞬间让她清醒。
不是他。
赵简简旋即收敛情绪：“没事。”
“看你好像有些不舒服，要不要送你……”
没想到两个人的再次相遇是这样的，周柯有些无措，不知道怎样组织开场白。
“谢谢你，我没事。”
赵简简打断了他，心神不宁的离开，只留下周柯楞在原地。
远处，何繁身体僵直的伫立在那里，目睹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画面，每个画面细节都清晰无比。
图书馆的那个暴雨天，周柯误将何繁的伞送给赵简简。
智慧城市研讨会，周柯也被邀请出席了。
今天，周柯出现在川菜馆，绝非巧合。
刚刚，周柯像他一样，默默跟在她的身后，拉住了赵简简，不让她被车子刮到。
……
世界上哪有什么巧合，大多是事在人为。
何繁不愿承认。
周柯喜欢赵简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