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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简,你也大了,妈妈不是封建的人,其实我年轻的时候,比你还疯狂呢。nianweige”
每每回忆起往昔,陶敏的脸上总是带着挥之不去的笑意。
何繁在厨房里做饭,卧室里,陶敏和赵简简一边叠衣服一边说着体己话。
“不过,我只是怕你遇到坏人,我看小何同学,一表人才,优秀的很,万里挑一,倒显得你有些高攀不起了。”
“妈。”赵简简埋怨一声:“哪有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嘛,而且,可是他追我的,追的很辛苦我才答应的。”
“这就对了。”陶敏在她脸蛋上掐了一把:“妈妈知道你是清醒有主意的,所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哎呀,妈,我知道啦。”
赵简简知道陶敏指的是什么,害羞的别过脸去。
“不安全也没事,我看小何同学的架势,要是怀了直接扯证吧,来个喜上加喜。”
说到这,陶敏脑海中像是浮现了什么场景,开心的手舞足蹈。
“妈,我真是服了你的脑洞。”
“什么洞,你脑子里才有洞。”
陶敏伸出长指甲,在赵简简额头上狠狠戳了一下。
“这样好的男人,一定要牢牢的把握住,绝对不能逃出手掌心。”
陶敏对着赵简简做了个攥拳的手势,而何繁就在一墙之外的厨房里忙碌着。
赵简简觉得她们母女俩窃窃私语的样子,就像是盘丝洞里的蜘蛛精,盘算着怎么把他吃干抹净。
“妈。”赵简简及时叫停陶敏:“是我的我赶不走,不是我的我留不住,而且,我还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啊,要先有自己的生活,才能去爱人。”
“你说得对。”陶敏垂下眼眸,她起身将叠好的一沓衣服放进柜子里:“妈妈的经验不作数,毕竟我就是这样失败的,简简,你大了,经历的也多了,妈妈相信你的决定。”
陶敏的身影,有着说不出的落寞。
赵简简站起来,从背后缓缓抱住陶敏。
她嗅着陶敏身上的味道,化妆品的香气下,还有淡淡的油烟味。
以前的陶敏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美妇人,她的身上只有馥郁的香水味。
但她们母女知道,有香气的灵魂,多少是要带点烟火气的。
“妈,我错了。”
只有在陶敏面前,坚硬的赵简简才会难得的服软。
“你有什么错,你这样妈妈才放心呢,好啦,好啦,不说关于你爸爸的事了,等会儿小何同学看见要笑话的。”
陶敏拾起赵简简的牛仔裤,摩挲着洗的发白的膝盖:“这条牛仔裤还是你大一时候买的,现在还穿着呢。”
“这条裤子质量很好,穿着还舒服,这说明,这么多年,我的身材一点没变。”
陶敏突然瞥到柜子里一抹亮色,她剥开衣架,一团跃动的粉色跳出来。
正是那条意大利手工缝制公主裙,精致的面料,即使过了多年,依然发出耀眼的光泽。
耀眼的色泽也映射到陶敏的眼眸中。
“简简,跟着妈妈生活很辛苦吧。当初把你留在我身边,妈妈也有私心,不知道你会不会怨我。”
“不是你强留我,是爸爸先离开这个家,妈,我们曾经也许难过,但我们现在过得很好不是吗,我们未来也会过得很好。”
埋于地下的天然玉石,要经过打磨过才会焕发出光彩,就像是赵简简此刻的眼神。
“唉,都说了不说你爸爸,又让我给绕回来了。”
旧事的最后一抹晦涩从陶敏的眼底擦除:“不说了不说了。”
此时,客厅响起了碗筷碰撞的声音。
“阿姨,简简,可以开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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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已经摆上了三菜一汤,何繁的厨艺不会失手。
“哎呀呀,小何同学,我和简简光顾着说话了,让你一个人忙活,怎么好意思呢,这么多菜啊,小何同学年纪轻轻还这么会做菜,我家简简真是有福气。”
陶敏对何繁的满意值快要飙升至破表。
“妈,你怎么一直叫他‘小何同学’,人家江大的,我哪是他的同学。”
“啊哟哟。”陶敏嬉笑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里就蹦出这几个字,叫着怪顺嘴的。”
何繁给陶敏盛了一碗奶白色的排骨汤:“阿姨,我觉得‘小何同学’很好,听起来,就像您很早就认识我了。”
“对呀对呀,这样子显得亲切,不是我说,小何同学,我见你第一眼,就有种很久之前在哪儿见过似的,特别眼熟哦,没准上辈子我们就是一家人呢。”
赵简简拿着筷子的手抖了抖,掉了根菜。
热情归热情,倒也不用这么虚头巴脑。
“你信吗?”
赵简简趁陶敏不注意,小声问何繁。
何繁特正经的小声回:“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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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简简和何繁退了十一的车票,还好只损失了些手续费。
因为陶敏的来到,外出的计划再次泡汤,不过他们倒是好好陪着陶敏过了个欢乐的十一。
陶敏和赵简简住在卧室,何繁晚上去同事那里蹭住。
白天里,他们二人带着陶敏逛遍各大景点。
十月的温度虽然适宜,但大太阳下站太久,还是让人有些吃不消。
但是陶敏像是不知疲倦一般,今天爬山、明天逛公园、后天划船,样样不在话下。
而且陶敏这个年纪的阿姨,最喜欢拍照,拿着大花纱巾迎风飞舞,经过每一个景物都要合影。何繁挎着单反,倒成了她私人摄影师。
他长得高大,但为了帮陶敏找最合适的角度,身体仿佛一台折叠支架,不厌其烦的伸缩调整着。
哪是不厌其烦,他简直是乐在其中。
“看这里,拿着花的手再抬高一点,对了,三、二、一,茄子。”
咔嚓几声后,何繁忙拿着相机给陶敏逐一放大展示。
公园里秋菊正盛放,来赏菊的人熙熙攘攘,赵简简站在一旁,用帽子当扇子给自己扇风,额头早已濡湿一片。
“哎哟,大妹子,你这儿子真孝顺,还帮妈妈拍照呢,这要是我儿子早不耐烦了。”
旁边一个拿着自拍杆的阿姨羡慕的说出口。
陶敏乐开花,作势挽住何繁的手臂:“我儿子,江大的高材生,第一建筑研究院的建筑设计师,国内的好多大楼都是他们设计的。”
赵简简手中的帽子掉在地上。
这不仅仅是无中生有,多了个儿子那么简单。
怎么感觉自己被嫌弃了呢?
“哎哟哟,小伙子这么优秀,长得也俊,果然像妈妈。”
“是吗?”陶敏笑的见牙不见眼,她亲昵挽着何繁的手臂:“身边人都这么说。”
嗯,确定被嫌弃了。
“简简。”陶敏伸手招呼着赵简简。
天哪,真是要感激涕零了,陶敏女士终于想起她这个女儿。
“帮我们拍个照。”
下一秒,相机被塞到赵简简手中。
她朝何繁看去,何繁一脸得意的朝着陶敏凑了凑,赵简简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哼,得志便猖狂。
刚拍完陶敏就吵着要看,然而她快速划过,皱起眉头努努嘴巴:“拍的比小何同学差远了。”
十月份的大太阳下,赵简简有些头晕。
这时候,刚才一脸羡慕的阿姨拿着手机走过来:“大妹子,咱们挺有缘分的,加个微信呗。”
陶敏一直是热情乐天的性格,正笑着打开微信二维码。结果阿姨来了句:“我还有个女儿,和你儿子差不多大。”
阿姨边说着,眼睛直勾勾的往何繁身上瞟去。
陶敏立刻冷下脸,毫不客气的拉着何繁和赵简简离开。
“小何同学,不是阿姨自夸,处久了就知道简简的好,聪明、独立、大方……”
嗯,归根到底还是亲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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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收假,亲妈心满意足的坐上回家的火车。
送走陶敏后,赵简简瘫在沙发上,连妆都不来不及卸,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
肿胀的小腿上突然覆上一片冰凉。
是何繁的手掌。
他轻轻揉捏着她的小腿,恰到好处的力度,酸痛的感觉一点点化开。
“好舒服啊。”赵简简不禁感慨:“陪亲妈游玩,比上课加班累多了。”
“是心累吧,你这几天并不快乐。”
何繁就是一台最精密的仪器,只要看赵简简一眼,就能透视出她所有的细微情绪。
其实她已经伪装的够好了,真的够好了,从陶敏开心的旅程就能看出来。
“好吧,我承认,有点事情。”
她眼皮耷拉着,嘴角微微抖动。
怎么说呢,头像是坠了一块裹着棉花的铅块,看着轻,实则重。
是该轻轻放下,可是没办法轻轻放下。
何繁忽的坐到沙发上,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赵简简像是小孩子一般将头枕上来。
她蜷着身子,在沙发上躺成一只虾米。
“你猜我妈从谁那里知道咱们的事?”
“这么问,那就不是陈可儿妈妈了。”
赵简简伸出手臂,挡住了眼睛,让自己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赵峥。”
原来正如陈可儿所说,陈可儿妈妈好久没有去商场买化妆品,没有机会和陶敏见面。
陈妈妈经常去美容院护肤,而那个美容院,唐小茹正是会员。
陈妈妈大咧咧的,不小心吐露出赵简简的近况,唐小茹心细如发,几句话便打探出赵简简的恋情。
至于赵简简和何繁住在一起的消息,陈可儿都不知道,毕竟那日见面,赵简简说的是两个人各有各的住处。
那唐小茹是怎样知道的?
赵简简不是十六岁,那个天真烂漫,别人说什么信什么的女孩。
她早体验过这个后妈善于伪装,精于算计的能力,她和陶敏能够迅速长成今日的坚强模样,多少是拜她所赐。
如今回头看来,父母离婚后,她们母女俩经历了连串的波折,若说这背后没有人为设计的铺垫,没有一个无形的推手,那也巧合的有些吓人。
那女人做事情干净利落,善于玩弄人心。
若只是因为赵峥的绝情,不至于和赵家彻底断了联系,唐小茹的手段才是斩草除根,春风吹不生。
唐小茹过的苦日子太多了,她太知道赵简简这样一个刚刚就业的应届生,与另一个应届大学生谈了恋爱,自然不会在这个房价颇高的城市里租两个房子。
住在一起,是因为爱,更多也是生活方式的自然选择。
唐小茹直接和赵峥说出同居的消息,多少有赌的成分。
但不得不说这个聪明的女人,胜利的天平总是朝她倾斜。
结果自然是,赵峥暴跳如雷,一个电话打过去,将前妻劈头盖脸的骂一顿。
他的女儿,还没穷到要委身于男方,这其中,定是母亲陶敏的失职。
父女的关系总是斩不断的,但夫妻的情分若是扯得太难看,子女难免生出怨怼,父女的土壤会迅速流失养分,只能悄无声息的走向衰败。
在赵简简的盘问下,陶敏只是说赵峥觉得陶敏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但她知道,更难堪的话,陶敏已经消化掉很多。
赵峥不缺钱,他一直都想要用金钱弥补他们母女,维持她们优渥的生活。
在赵简简看来,只是一个自私的男人想让自己内心过的去,假惺惺的作态。
“你这个后妈还是这么厉害。”
刚刚复盘叙述完这一切的赵简简还沉浸在情绪中,脑子麻麻的,没有注意到何繁措辞中的奇异之处。
“赵峥、我妈、还有我自己,都卷入其中,无人幸免,唐小茹四两拨千斤,坐收渔翁之利。”
“可想而知,她之前都暗中做了什么。”何繁嘴角一抹冷冷的笑:“一点痕迹都没有啊。”
“她怎么对我都行,我不怕她,可是,她怎么可以去让我爸,一次又一次去糟蹋我妈妈的心啊,那是她曾经最爱的人啊,为什么这最后的体面都要夺走。”
赵简简将头埋在何繁的腿上,她的手不自觉的攥紧。
“我不甘心,真不甘心啊。”
何繁感觉到,赵简简枕着的地方,有些凉凉的。
她哭了。
他知道,她不甘、她愤怒、她更多的是委屈。
手掌轻轻的抚上她不住颤抖的肩头,那样子像是在细心抚平一张揉碎的纸张。
何繁平静的看着前方,他在心里许了个诺。
谁也别想欺负赵简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