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α48 毕业旅行，要不要……
潘磊将事情来龙去脉说出。zhaikangpei
何繁获得全国物理竞赛第一名的那一天，傍晚，潘磊乐不可支的提着市场买的烧鹅，遇到了刚从画室放学，同样合不拢嘴的赵简简。
赵简简热络的和潘磊打招呼。
想了半天，他才想起来这个女孩，好像以前总在何繁身边晃。
潘磊挥了挥手正要经过。
“潘老师。”
女孩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何繁获得第一名了，听说你和何叔叔是大学同学，能不能麻烦你和他爸爸说一声啊。”
赵简简见潘磊不作声，连忙补充：“我觉得何繁其实很想让何叔叔知道的。”
“不用啊。”潘磊笑眯眯说道：“还没出成绩时，他爸就给我打电话了，人家比我还着急呢。”
赵简简愣了一下，倏地绽放笑意：“我就说嘛。”
“什么？”
“感觉何叔叔还是很关心何繁的。”
“那当然了，其实他经常和我打电话询问何繁成绩、生活，我那个老同学，就是那个性格，何繁跟他一模一样，不会关心人，拧巴死了。这要是何繁他妈在还好，专治各种拧巴，可她一走，这俩父子各自拧巴成陀螺了。”
赵简简被逗得噗嗤笑了。
“不跟你说了，小同学，我的烧鹅放久了该不酥了。”
潘磊大摇大摆正要离开，女孩却不依不饶的拦在他面前。
身子像鸽子一样纤细弱小，眼神却无比坚定。
“潘老师，我想请您帮个忙。”
那天晚上，赵简简详细讲述了她观察到的有关何繁的一切。
讲述了何繁的天文台情结。
潘磊是个大大咧咧的糙汉子，压根没注意何繁内心如此幽微的一面。
赵简简站在何繁角度，道出何繁一直觉得自己害死了樊佳期，故而对何之锐怀有深深歉意。
而另一头，潘磊又很了解老同学何之锐。
因为樊佳期的离世，何之锐沉湎于痛苦之中，缺失了对儿子的陪伴，其实内心也愧对何繁。
二人一合计，这不就是个误会嘛。
潘磊旋即表示第二天就会去找何繁说清楚，但是赵简简却觉得，这误会已经积累了这么多年了，就像是上了一把锈死的锁，不是一句“你爸一直很爱你”，就能打开心扉。
潘磊提到一嘴自己有何之锐和樊佳期的信，赵简简想要看看。
虽然潘磊觉得他都看过很多遍，没看出来什么，但是赵简简还是坚持。
于是约定今天下午，赵简简来到学校找潘磊看信。
潘磊办公室里，赵简简手捧着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看的眼睛都酸了，最终发现落款不同之处。
她找到了打开这把锁的钥匙。
让一切混沌爱意有了最笃定直接的证明。
……
“哎，何繁。”
潘磊见他有些失神，忍不住叫他名字。
何繁回过神，噙着嘴角笑笑。
暖色灯光下，睫毛微颤，像蒲公英一般柔软轻盈。
“潘叔，你说她自己淋着雨，怎么还能帮别人抓住飞走的伞呢？”
-
当天晚上，何繁主动给何之锐拨去了电话。
以前他心中有愧，从不敢主动打电话，都是何之锐打来。
通常只是寥寥几句，就陷入沉默，最后再匆匆挂掉。
现在才知道，不是他们彼此生厌，而是彼此都有愧。
谁也没有勇气去做那个破局者。
其实潘磊也经常起说何之锐给自己打电话询问何繁的事情，只是何繁并不信，只当是潘磊在说客气话。
嘟声响了几声。
何繁手心里已经攥出了一层汗。
一往无前总是很难。
赵简简是怎么做到的？
就在他内心逐渐黯淡之际，那头突然接起，何之锐的语气明显也有些吃惊。
“小……小繁？”
“是我，爸。”
“出什么事了吗？”
“呃，那个，没事。”
“那就好。”
“爸，其实……”
何繁手心出了汗。
“其实我打电话是想说，物理竞赛我得了第一名。”
听筒那边传来一声柔和的笑意。
“我已经知道了，我，我其实问过潘磊了。”
“嗯，我也没什么事，就是和你说一声，那你忙。”
何繁感觉到自己每一个毛孔都透着尴尬和紧张，他有些回避的想要挂断电话。
“等一下，小繁。”
“我在。”
“听你姨妈说包了饺子，好吃吗？”
“挺好吃的。”
至此，两个人又对着话筒沉默。
但这次不一样了，已经较以前有了很大的突破。
突破一点，有一点的欢喜。
“谢谢你主动打给我，儿子。”
“爸，谢谢你送给雅林的望远镜。”
如果是别的父子，大概会借此机会畅所欲言，将心中所想所念都说明白，讲透彻。
偏偏这是何之锐和何繁，他们之间不需要太多言语。
只需要细细的一根纽带，便一切都懂得。
从前，这根纽带是樊佳期牵起的。
而这次……
挂掉电话后，何繁唇边漾起小小的涡。
-
十二月，赵简简收拾好包裹，独自一人前往江州，成为艺考大军中的一员。
十一月时，赵峥的赵氏刚刚迁到江州，正式更名，成立了中添集团。
赵峥还特意打电话过来，他惦记着赵简简十二月的艺考，坚决表示到时候，自己会在江州帮赵简简安排好一切事宜。
但考试临近，赵峥再也没有打来电话。
大概是集团刚起步太忙了。
赵简简一笑而过。
当时她也只是随便一听，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是第一次，所有装备、车票、酒店、行程、考试都需要赵简简自己来准备。
她看着本子上的日程表和清单，一遍又一遍的核对。
她拿起一只签字笔，这是何繁送给她的。
何繁说，这支笔帮助自己获得了物理竞赛的一等奖，现在给赵简简，希望把好运带给她。
江州的冬天清冷寒冽，公园的水面上结上薄薄的一层冰，街头有烘烤瓜子和糖葫芦的香气。
赵简简背着画板挤在公交车上，匆匆赶往考场，在校门口汇成人流。
三月份，草长莺飞，捷报传来，赵简简通过了江州美院的校考考试，接下来她只要文化课通过即可。
那是离婚后，陶敏第一次主动给赵峥打去电话。
她心平气和的把这件事告诉这个男人，只因为他是孩子的父亲，不再因为其他，也不在乎其他。
赵峥想要询问母女二人的生活。
陶敏只是语气平淡的说到，很好，勿扰。
黑板右侧的高考倒计时的数字，从一百天、到两位数再到一位数，直到最后的倒计时，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真正开始。
三年里每个笔耕不辍的昼夜，最终用三天奠定了结果。
高考最后一门考试结束，赵简简从考场出来。
远远的，人群里伫立着一个高挑清瘦的身影，他们对视一笑。
“赵简简，江州见。”
以何繁的成绩，考入江大是板上定钉的事情。
以怎样的姿态进入江大倒是更值得期待下。
“江州见。”
听她惬意的口气，看来考的不错。
少女被秉承“旗开得胜”，穿着旗袍的陶敏挽着胳膊拉走。
少年则一个人骑着自行车离开，乘着风，发丝飞扬，眉眼温良。
当她说出那句江州见。
高考才算是真正结束了。
-
几天后，赵简简和陈可儿即将开展一次毕业旅行
她们计划去附近的清水古镇。
“正好，我表哥去过一次，可以给咱们做向导，表哥说那里风景很好，他可以带你去好看的地方采风。”
电话那头，陈可儿一边涂着指甲油一边计划着。
“说的好像你表哥认识我一样。”
“当然认识，常晖，就是你同学啊。”
“啊，你之前怎么没和我说过。”
赵简简惊讶的从床上弹起来。
“说过啊。”
“不可能。”
“你不是从他那借《量子力学》吗，记不记得当时我把书拿给你时，和你说过的。”
“有这事？我怎么一点印象没有？”
“你啊，当时肯定是心心念念给何繁借书的事情，压根没注意听我说的话。”
赵简简挠挠头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一碰到关于何繁的事情，她的脑子就进不去其他了。
“这次说准了哦，周末早上我们出发。”
第二天，赵简简收拾行李，接到何繁的电话。
他打电话过来的原因，竟然是要不要明天对下试卷答案估分，顺便去市场吃个早餐。
“饶了我吧。”
赵简简一声绝望的呐喊。
“我再也不要当高中生了。”
电话那头传来何繁浅浅的气笑。
“好了，那不聊学习了，吃个早餐怎么样。”
“何繁，你之前不是说高考结束要和你爸旅行吗。”
赵简简听何繁说起过，何之锐最近要回国了，待不了多久又要离开，父子俩计划一起去旅行。
“时间没定，最近几天正好没什么事。”
太好了。
就是现在。
赵简简赶紧告诉何繁自己和陈可儿、常晖计划着一趟清水古镇短途旅行。
电话那头的何繁突然没了声音。
赵简简以为信号不好。
“何繁，能听到么，喂喂。”
许久，少年磁性又低沉的声音才幽幽的传来。/p>
“赵简简，你是不是有点忘恩负义？”
“什么？”
何繁怎么给她扣了一个这么大的帽子。
“常晖稍微帮你几次，你就跟他出去玩。我每周风雨不动的补习，就拿个破橘子糖敷衍是吧？”
难得的见到何繁噼里啪啦的说这么一大堆，语气里还带着点气急败坏。
赵简简心里觉得有趣，努努嘴巴。
“啊，原来你之前喜欢橘子糖是假的啊。”
听见这句话，电话那头的何繁噌的冒起一股无名火。
他越发烦躁的卷着一张报纸，将报纸的一角卷的起了毛，软塌塌的。
一点长进都没有。
她根本没弄清这件事情的重点。
“嘿嘿。”
赵简简傻笑了两声。
“三个人嘛，出去也要租两间房，我想问你感不感兴趣，要不要一起去呀。”
何繁这才反应过来。
刚才赵简简一直打听自己最近有什么安排，原来有所图谋。
向来横冲直撞的小女孩竟然也会旁敲侧击试探人了，竟然还骗过了自己。
“我才不喜欢这种无聊的旅行。”
“啊，你不去啊。”
这回轮到赵简简着急了。
“我都和陈可儿说邀请你了，并且那里有骑摩托车的项目，可是我和陈可儿连自行车都不会骑，常晖也不能同时载两个人啊。”
“常晖这么厉害，他应该可以。”
……
挂掉电话后，赵简简重重叹了口气。
如果何繁不来的话，旅行失去了一半的意义。
赵简简急忙把这个噩耗通知给陈可儿。
“简简，要不我们就不去了？你最开始提出这次旅行，不就是想要试试能不能邀请何繁吗？”
其实这次旅行是赵简简蓄谋已久的。
她不好单独和何繁旅行，好闺蜜陈可儿这时候献策，就以闺蜜出行邀请何繁，可是一个男生和两个女孩一起出游也很奇怪。
哪成想常晖竟然主动请缨当导游，规划了这次去清水古镇的路线。
万事俱备，旅行的事情越来越成规模，大家兴致越来越高涨。
可到头来，主人公何繁却不去。
“没事没事，可儿，我们一起去玩也很好的呀，辛苦你帮我出主意啦。”
“简简，你喜欢了何繁这么久，什么时候跟他表白啊？”
表白？
赵简简认识他的第一天就想过，她那个横冲直撞的性格，从来都是直来直去。
后来身边人告诉那样子会把人吓跑，要迂回、要吸引、要制造机会。
她就是这样一步步的收获了何繁的友情。
可是后来家里发生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那个觉得自己是漫画主人公的小公主赵简简已经是过去式了。
现在，是越来越不敢想了。
“简简，机不可失，我大哥哥上了大学之后，很快就认识了新的朋友、新的女孩，跟高中的同学们都不怎么联系了，你想，何繁那么优秀，到了大学追他的人一定很多，江大最不缺的就是出色的女生。”
是啊，即便他们能相聚在江州。
但江州那么大的城市，走动并不方便。
赵简简看过地图，江州美院和江州大学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差着四十公里。
要倒三趟地铁，一班公交，两个小时的路程。
异地也差不多如此了。
正如陈可儿所说，江大集结了各省市的天之骄子，那才是真正属于何繁的圈子，肯定不乏与他共振的人吧。
而她只是高中同窗过一年的女同学。
以前还可以以让他补习数学的名义见面，到了大学，要以怎样的理由突破时间、空间？
最重要的是，如何突破人和人圈子的不同呢？
云泥已殊路。
赵简简是明白的。
“也许，我不该和他表白。”
赵简简越说声音越低。
这一年她已经失去了很多，万一连这仅有的友情都被收走了怎么办？
“表白，不一定是要和对方在一起的，如果表白就能在一起，那干脆比谁语速快了。我想，更多的是不给自己留遗憾吧。”
赵简简迷茫的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不给自己留遗憾？”
她的脑海中出现了高一时初见何繁的场景。
她碰掉了他高三的物理课本。
后来，得知状元在台上作为新生代表发言，赵简简和陈可儿踮着脚看他，即便是这样，没有看到真正的何繁。
也许命运从初见之时就埋下伏笔，何繁是她踮起脚尖都难以见到的人吧。
眼前人是心上人，却也是天上星。
她就像是一个在森林里迷路的人，只要顺着北极星方向，就能确保一路向北。
可怎么往北走，永远都走不到北极星上。
他可以照亮你前行的路。
可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