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α19
雅林高中。mwannengwu
赵简简往教室办公室走去，每一步都似乎有千斤重。
刚刚朱老师让她下课来办公室一趟，她思索着最近并没有调皮捣蛋。
那一定是何繁要换座位的事儿了。
何繁是班级的重点保护对象，若是影响了何繁的成绩，她真的是十六班的罪人了，要不她主动提出把自己换走吧。
可是，可是……
赵简简还是有那么一丝私心。
这可能是她和何繁最近的距离了。
“朱老师。”赵简简站在门口，她捏着衣角，手心里已经濡湿一片。
“赵简简，你过来。”朱老师召唤赵简简过去，表情并没有她想像的那么严肃。
朱老师推了推眼镜：“你学美术的是吧。”
“嗯。”
朱老师点点头：“那这周班级的黑板报就交给你了，今天放学后辛苦下。”
“啊？”
见赵简简一脸疑惑，朱老师道：“怎么，你不愿意做？”
“不不不，老师，我可以。”赵简简搓着衣角：“朱老师，还有别的事找我吗。”
朱老师被问的愣了一下：“板报风格尽量和内容统一一些。”
“还有别的吗。”赵简简试探发问。
“什么别的，这孩子，打铃了，快回去上课去吧。”
赵简简从办公室离开后，隔壁工位的老师发问：“这孩子能画好吗，感觉迷迷糊糊，不是很灵光的样子。”
朱老师一边批着作业一边说：“何繁推荐的人，我还挺放心的。“
赵简简从教室办公室走出，她非但没有被批评，还被给到一个展示自己画功的机会。
还有这等好事？
可是，朱老师又是怎么知道她会画画的呢？
奇怪，难道是爸爸又帮她找关系了，想到这里，赵简简不禁有些烦闷。
之后的课上，赵简简压根没有好好听，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设计黑板，怎么大展身手，拿出自己真正的实力。
赵简简一直都有这个毛病，一认真就容易紧张，一紧张就浑身发冷，肚子疼，下午放学后，赵简简先跑去卫生间，然后慢吞吞的走回教室。
赵简简刚走到教室门口，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教室后面的黑板墙前，干净修长的身姿，骨节分明的手指，不是何繁还是谁！
原来何繁负责写黑板板书。
赵简简第一反应就是蹑手蹑脚的离开。
当下这个场合，她还是不出现为好。
她赶紧溜去学校的小卖部，在小卖部门口的大柳树下连着吃了三块小布丁雪糕，试图镇定自己杂乱的情绪。
撕信事件就像是个分水岭。
如果说之前赵简简是一往无前的想要靠近他，尽量和何繁产生交集，那么一起做板报这事简直是上天的奖赏。
现在可不同了，她必须得主动让自己“让开”。
她不想再惹他厌烦了。
估摸着何繁的板书写完了，赵简简才返回班级，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室，赵简简缓缓吐出一口气。
幸好和何繁错开了，这要是一起做板报该有多尴尬。
她站在黑板下，扬起头欣赏着何繁的板书。
他的字迹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字如其人这句并没有错的。
等下他的字旁边，便是她的画，谁说这不是一种靠近呢。
驻足良久，赵简简提醒自己也该撸起袖子干活了，何繁的板书这么好看，她的画绝对不能拉胯才是啊。
加油加油，赵简简。
少女认真提炼何繁板书中的关键词，脑中渐渐浮出了一幅美丽的画卷……她已经按耐不住灵感泉涌，抽出一根粉笔。
夕阳透过树梢洒下一片金黄，少女眼神专注，眼底流光四溢，手下粉笔灰簌簌落下，一种美好的画卷从她的手下倾泻而出。
她整个人浸在创造的愉悦之中，倏地耳边捕捉到了脚步声，赵简简以为是巡查的门卫大爷，想当然的回过头去。
“大爷，别锁门……”
赵简简不禁怔住了，站在门口的是何繁。
两人的目光毫无预警的撞在一起，何繁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赵简简的鼻尖还落着一层粉笔灰。
心里有点发毛，啪的一声，手里的粉笔断了，咕噜噜的滚到了地上。
更毛了。
“我拿东西。”他率先开口，眼神也先飘走。
“啊？”
赵简简这个人有点慢半拍，尤其面对何繁，即刻的时候就像是没听清楚一样，得反应一下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
她真的傻死了。
赵简简无语的敲了下自己的头，又慢一拍反应过来，她手上可都是粉笔灰，扑了一脸。
疯了……
幸好何繁朝着座位上缓缓走去，看不到自己的窘相。
何繁来到座位，躬下身子从抽屉里摸出一只黑色保温杯。
他拿起水杯没有立马离开，好像一点也不着急，拧开瓶盖，先喝了一口水，缓缓的吞咽着，眼睛则瞟向板报，眸子半眯着，似在审阅。
赵简简从垫脚的凳子上跳下来，她感觉自己呼吸有点粗，肩膀有些紧，整个人僵在那里，像是要接受批判一般。
何繁则缓缓的旋上水杯盖，修长的手指一圈圈的拧着，动作硬朗又流畅。
“画完了？”
“嗯。”
说到这，赵简简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只有“啊、嗯”的机器人，她连忙弱弱的补了句：“差不多。”
他忽的蹙起眉头，径直朝着自己走来，引得她心脏狂跳不止，不自主的往后退去。
后面可是墙，小腿肚抵在墙上，冰凉。
而这时何繁已经停在赵简简面前，他微微欠身，从她左手里捉走黑板擦，然后长臂一展，把板书上的最后一句话擦掉。
“这样就不会那么挤了。”
赵简简这才意识到，为了给她腾出绘画空间，何繁擦去了自己的板书。
“这样……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
语毕，何繁将板擦放到后排桌子上，转身离开，即将走出门口时，他有略微的停滞。
“走了，赵简简。”
赵简简楞了一下，何繁已经走出了教室。
刚才他是在叫自己的名字吗？
好像……真的是！
这是他第三次叫自己的名字呀。
然而这一次却最不同，如果说第一次是因为撕信生气，第二次是运动会上讲解员的工作内容，那么这一次是他真真实实的和她交流。
赵简简，这三个字，从何繁口中说出来像是三个跳动的小音符。
“拜拜啦，何繁。”
赵简简对着空荡荡的门口做着拜拜的手势。
如果有下一次，他对她说再见，她一定要很自然的立刻和他告别。
要从现在开始练习了。
-
第二天一早，赵简简打着哈欠走进教室。
昨天何繁的一句告别，硬是让这位青春期的少女回味了整晚，对着镜子练习了好久，最终确定了左脸的角度更好看。
一晚上在公主床上辗转反侧、心神不宁。
结果就是没睡好。
赵简简刚步入教室里，就看到几个并不熟悉的同学涌了上来。
“哇，赵简简，这是你画的么。”
“你也太厉害了吧。”
“你是学过美术么。”
……
板报在班级里引起了轰动，课上，朱老师特意夸赞了赵简简和何繁。
这是高中入学以来，赵简简第一次被当众夸奖，同学们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自己身上，她紧张的无所适从。
赵简简偷偷看向何繁，他手背撑着下巴，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或许对于何繁来说，这不过是他众多光环中的一顶吧，简直不值一提，赵简简如是想。
“那以后咱们班的板报就交给何繁和赵简简了。”
这是第一次，赵简简和何繁的名字一起并列出现。
赵简简心里一阵欢喜，这是专属于他们的小小的仪式感。
不仅没有调开座位，赵简简和何繁还进一步成为了搭档。
生活它还真的是奇了个秒。
然而赵简简的快乐只持续了一上午。
下午，当物理卷子发下来后，她看着惨不忍睹的分数，心如刀割。
赵简简和卷子的几道大题纠缠了半天，什么“加速度”、“匀变速直线运动”，她真的是弄不懂，心里哀嚎着物理这门科目真是太抽象了。
赵简简写了用涂改液盖掉，再写再涂，几下子，卷子被她搞的猫画的一样，脏兮兮一片。
“减速，不是加号。”
清冷的声音在赵简简的头顶降下。
赵简简抬头看去，何繁眼睛也太贼了，只是路过，都能一眼看到她卷子上的问题。
何繁伸出修长的手指正要指点位置，看到那一滩湿漉漉的涂改液，便收回去了。
“减号。”他强调了下。
赵简简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哦，这样啊。”
“套用匀变速直线运动的位移公式。”
何繁说完便坐回座位，赵简简按照何繁指点把刚才那道题改好，但是后面那几道……
她拿着卷子小心翼翼的转过身看向何繁。
既然都讲了一道，再讲一道应该也没什么吧……
可是她不及格啊……
不对，他不是只给及格的讲题吗？
刚才那是……
赵简简正在脑子里自己和自己打架的十分灼热。
忽的听见散散的一声笑。
她朝着何繁看去，他脸上可是一点笑意都没有，赵简简只好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正要抽回头，何繁摊开手。
“拿来。”
赵简简乖乖的递上卷子，她觉得自己像是古装剧里民女在衙门给青天大老爷递上诉状。
青天大老爷，不，何繁飞快的默读了下题目，然后将卷子转过来示意赵简简。
“这道题，你审题出现了失误。拿到卷子不要着急做，先弄明白出题人的目的，他要考你什么……”
何繁话不多，但言简意赅，在他讲解下，晦涩的题目逐渐变得步骤清晰起来。
一些抽象的概念，何繁用生活中的东西给赵简简举例，她一下子就理解了。
讲解完最后一道大题，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黄昏，何繁抬起头，一只手揉捏着僵硬的脖颈。
赵简简刚刚消化掉最后一个步骤，既兴奋又感激的抬起头：“何繁，真的谢谢你哦。”
“回头再做一遍。”
“好的，我会按照你说的做的。”
赵简简乖巧应下，感觉肚子有点饿的难受。
她意识到耽误了何繁的放学时间，十分不好意思。
“何繁，那个，你饿不饿。”赵简简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橘子糖，赶紧扯开包装袋：“你要不要来一颗。”
“不……”
然而赵简简热情却溢了出来：“我喜欢所有橘子味的东西，其中最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橘子糖，从小吃到大，你尝尝吧，很好吃的。”
赵简简不容分说的将一颗放到他手边。
何繁并不热衷饮食，但他也不是个随便的性格，反而异常挑剔，只吃平日吃的东西，别的一概不碰。他本想拒绝赵简简，但讲题到现在，也觉得有点头晕脑胀，再加上赵简简在一旁喋喋不休，便大意起来。
他鬼使神差的剥开晶莹的糖纸，将橘子瓣形状的糖果送进口中。
糖块轻触舌尖，清甜之中带着一丝酸涩。
难得的不讨厌。
“怎么样？”
赵简简满目的期待，她略带婴儿肥的脸颊，阳光下如橘子瓣一般晶莹柔润。
何繁将目光错开。
“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