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07
陆辕的需求是：帮他把隐形眼镜摘下来。
景瞳听完，只感觉脑袋一秒充血，整个身体都像被一种叫做尴尬的东西迅速席卷了。
他恼自己傻，也恼陆辕坑爹。摘眼镜就摘眼镜，还非要说什么履行伴侣义务。
害他脑补……
眼前，男人还在看着他，眸色幽深，神情平静无波澜，景瞳努力把自己从尴尬中抽离出来，摆出一副淡定来掩饰刚刚过度脑补的窘境。
不和谐的脑洞他没再提，嘿嘿干笑了两声，回归到履行正经义务的话题，“摘隐形眼镜那是没问题，不过我没戴过，也从来没帮谁摘过，可能得先试试手。”
陆辕：“嗯。”
摘隐形景瞳确实没干过，于是乎专门在手机上搜了个教程。好在流程不算繁琐，看一遍就大概知道怎么操作了。
洗手消毒的空隙，他已经完全恢复到正常状态，跟陆辕闲聊天：“之前还不知道陆哥是近视，多少度，遗传吗？”
“我不近视，”陆辕说，“是导演要求的，为了角色拍摄。”
他在电影《对决》中饰演的男一号季岩是中德混血，眼珠是蓝绿色。关迪不想用特效，便专门为他定制了一副蓝绿色隐形眼镜，让角色形象更贴合。
景瞳听他解释完才注意到，那双眼珠还真的是蓝绿色，镶嵌在凌锐的眉骨下，与冷白皮相衬托，说是混血贵族一点儿不违和。
“原来如此，不过你要不说我还都没发现你眼珠变了色。”他很实诚地说。
陆辕瞥了他一眼，语气低沉下去：“说明你的洞察力还很弱。”
景瞳：“……哦。”
洗手消毒后，陆辕在椅子上坐下来，头微微扬起，额间束了条发带，碎发别至一边。
景瞳在他身边站好，手里捏着专门用来摘镜的小镊子，他试着比划了两下，还是不太敢贸然去夹陆辕眼睛里那片薄薄的镜片。
“唔……陆哥，你上保险了吧。”他抿着嘴唇试探问。
陆辕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动了动眼皮；“哪方面的保险。”
“器官，”景瞳也没遮掩，说得直白且坦率，“我怕万一我技术不过关再把你绝美的眼睛戳坏。”
陆辕：“那我也只能让你负责到底了。”
景瞳；“……”吓人。
没敢细问是怎么个负责到底法，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有一丝一毫地松懈。
他屏息凝神，晶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盯着陆辕的眼仁，动作轻柔谨慎，就像对待孩子般小心。
两人距离很近，寥寥不过一拳，景瞳从始至终都俯着身体，微抿着嘴唇。
陆辕可以看清他白皙手腕处的青色血管，感受到他扑在耳侧的温热呼吸，似乎稍微抬一抬头就能碰到他精致小巧的鼻子。
空气无声地在他们之间流动，仿佛安静得只剩下了呼吸的声音。几分钟过去，终于一片隐形眼镜片被成功摘了下来。
景瞳长长舒了口气，悬着的一颗心落下二分之一。
但也不敢完全放松，赶紧趁热打铁去摘另外一片。
有了上一片的经验，这一片也很顺利，然而就在即将大功告成之际，却未料那只镜片不知怎的从小镊子中间滑了下去。
就掉在了陆辕的锁骨附近。
陆辕；“……”
景瞳：“……”
糟糕了。
他赶紧伸手想把那片隐形眼镜片捞上来，却不曾想它像是捉迷藏似的又往下滑了滑，直接顺着男人的胸口滑了下去。
“！”景瞳这下傻眼了。
他怔在原地，不好去陆辕的衣服里“探索与发现”，只能耷拉着两只手，无助地望着眼前人。
“不好意思啊，陆哥，我出手晚了。”他观察着对方的脸色，趁其还没黑脸，赶紧又奉送上自己的推测，“我觉得它应该是掉在你胸上了。”
陆大影帝胸肌线条硬朗，有起有伏，一片隐形眼镜应该可以卡得住。
陆辕沉沉吸了口气，起身去到洗手间，大概几分钟后又从里面走出来。
景瞳赶忙凑上前去问：“怎么样，找到了吗？”
“嗯。”
“没有弄坏吧！”
“没。”
景瞳一听，这才把一颗心放回到肚子里。第一次履行义务，完美收工！
看看时间已经快要十一点，窗外通明的灯火都已熄了大半。
他跟陆辕道了晚安也准备回了，就在临走前一秒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哦对，陆哥，我能不能先大概了解下替……我要履行的伴侣义务都包含些什么。”
经历过今晚，他觉得有些事可能还真得提前做做功课。
这次是帮摘隐形眼镜，万一下次再是帮摘眼角膜……
“或者陆哥你也可以列个明细表给我。”他说。
陆辕看着他，摆了下手：“明细就免了，你的义务就是帮我做我不擅长做的事，不会很难，但有很多。”
“哦？”景瞳震惊，“你还会有很多不擅长做的事？”
不敢相信。
在他印象里，国民男神应该是全能的。
“当然，”陆辕看着他，“所以你要让我随时都能看到你，这是协议伴侣的宗旨。”
景瞳：“……”
回到自己房间，他把陆辕最后讲得那番话又细细品读了一番。
然后就决定还是不跟甲方爸爸aa房费了。从现阶段来说：
陆辕给他提供的是：避风港湾+支持支援。
他给陆辕提供的是：精神慰藉+伴侣保姆。
这在他看来，已然是一种对等与平衡的关系，都是站在了各自需求的两端。
谁也不亏，谁也不欠。
这一晚景瞳睡得很安稳。
次日吃过早餐，两人依旧同乘一辆保姆车前往影城片场。
今天上午有景瞳的戏份，他在《对决》中饰演csa特工情报局专案指挥组成员乔冉枫，男三番。
乔冉枫与季岩从小相识。在军校读书时，季岩是学长，进了csa情报局，季岩是上级。两人亦兄亦友，情谊深厚。
在一场针对“火烈鸟”的专项行动中，乔冉枫将自己作为诱饵，深入非法组织内部，意在引出持有基因密码机密文件的神秘大boss。
专案指挥组里应外合，几经周旋，眼看芯片就要到手，却在胜利在望之际，传出了乔冉枫遭人出卖，暴露身份被拘禁的坏消息。
大boss放话，想要人质，就要放他们出境。交换人质当天，季岩只身前往指定码头跟他们见面，殊不知这是大boss设下的圈套，就是要等季岩上船救下人质，他们乘坐小艇从海上逃脱，同时引爆大船上的炸弹，彻底除掉季岩。
乔冉枫识破了大boss的计谋，提前在船上引爆了炸弹，“火烈鸟”遭到重创，而他自己却葬身火海……
这个角色带着满满的悲情主义色彩，最大的魅力点是与男主兄弟情深，人设高光是最后一幕为正义而死。
即便戏份没有男女主角那样重，演好了依旧会非常出彩，让观众铭记于心。
影棚内，道具师在做最后的调整，陆辕已经换好了戏服等待上妆，他身穿gorka上衣，工装裤，修长的身体线条被完美得勾勒出来。
景瞳画了伤痕妆，锁骨附近沾满血污，腿上和肩膀上都是血淋淋的“伤口”，看上去触目惊心。
导演关笛对他的造型很满意，皮肤白的人化战损妆会把视觉冲击放大，更容易让观众跟着入戏。
这一场要拍的是乔冉枫在执行某项任务时突遇敌方特工偷袭，负伤搏斗，强悍对手将他逼至绝境，生死攸关之际季沿赶来营救……
关笛比比划划讲了一番，开始拍摄，第一幕就是敌方特工要置乔冉枫于死地，他负伤殊死搏斗。
为了拍摄逼真，关笛要求这场搏斗戏双方都要动真格。
敌方特工是剧组的武术指导客串的，糙汉，下手重，他的两只大手切切实实掐住景瞳脖颈，青年白皙的皮肤很快就红了大片，精致的眉眼也因窒息感而痛苦地拧在一起，嘴唇都泛了白。
这一幕拍了半分多钟，从开始拍摄的那一刻起，陆辕的嘴角就一直抿得很平。
“卡！”关笛喊了停。
“小景，眼神还差点儿意思。”导演说，“你的对手强劲，也凶猛，这个时候你虽然体力不支，但眼神一定不能弱，要狠，只要有一线机会你都要绝地反击。”
“好的导演，我知道了。”景瞳沙哑着嗓子说道。
化妆师过来补妆，陆辕让助理给他送了瓶苏打水过去。
景瞳道了谢，灌下大半瓶水，却还是感觉喉咙火辣辣的疼。
没想到“被命运扼住咽喉”会是这样的难受。
第二遍拍摄依旧没过。
第三遍还是没有过。
第四遍，景瞳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死命挣扎的双手在地上磨起了泡，额角青筋暴起，眼泪顺着酸涩胀痛的眼眶不断涌出，嘴唇被他紧紧咬着，淡淡的血腥气在口腔中蔓延……
这一遍，关笛总算没喊停，拍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分钟，他仍旧一语不发直勾勾盯着监视器。
“卡！”
一声低沉的声音忽然在棚内响起，带着一股强大的震慑力。
所有人都下意识停了下来，却发现这个声音不是来自导演，而是来自陆辕。
关笛怔了怔，从监视器上移开视线：“怎么，陆老师，你这是要抢我饭碗？”
陆辕没有看他，盯着不远处瘫在地上呼呼喘粗气的景瞳，眼神黑沉：“这是第四遍，你还有哪里觉得不满意。”
圈内人都知道，关笛是典型的完美主义者，之前就有一个镜头磨40遍的记录，演员直接崩溃，不得不去做心理干预治疗。
今天若是换作其他戏份便也罢了，可这场不含任何水分的暴力戏，景瞳几乎全程都处于一种濒临窒息的状态中……
“刚才这一遍，景瞳几近完美，就算我来演也未必能赶超，他没有不过的理由。”陆辕沉声说道。
“嗯这一遍小景确实超出我的预期，他……诶等等，”关笛说了一半忽然打住，转头望向陆辕，嘶了一声。
“陆老师，我还是头一回见你这么关爱一个人。”
“上次“英雄救美”我就想问了，这个小景，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或者……是你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