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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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璇师姐是季素心兵家那边的舍友，是个主修兵家却对道家更为感兴趣的西秦人。fanghuaxs
虽然辟谷堂遇到的西秦太子令人无甚好印象，但西秦民风淳朴，爽朗的性格才是他们那边常见的民众。
文天祜低头看了一眼墨网显示屏，竟然还在分析。
她略显疑惑。
墨网的进展少有这么慢的，是因为她初次尝试吗？
想了想收回双手，文天祜决定先去问问秦璇师姐，她的舍友、自己的师姐季素心去哪儿了，怎么连着今日不见踪影、不回尺素。
清天朗日下，身披银色轻甲的女子高挑清俊。
文天祜走向她时，秦璇正右手挽剑，一个翻身间剑花骤如闪电，落叶纷崩如白蛇吐信、蓝堆翠岫。
“秦璇师姐！”
一道银光场中起，秦璇蓦地收剑直立。
剑虽收，但秦璇并未回首。她手中的寒霜长剑横置悬于身前，作为剑的主人秦璇正沉浸于与其建立联系。
见此情景，文天祜瞬间噤声不言。她虽对兵家刀剑与本命武并不了解，但眼下这把剑只需一眼便能叫人深觉寒意凛然、不似凡兵。
待秦璇从芥子袋里扯出一张八卦旗布裹好长剑，文天祜这才再喊了声。
“诶？文师妹？”秦璇将包裹严实的长剑塞入芥子袋，“又来兵家锻体啊。”
“嗯！来试一试兵家新出的秘境试炼。”文天祜也不多做客套，“秦璇师姐，最近素心师姐在忙什么任务吗？我从研学历练回来就没见过她了。”
“她……”
秦璇挠挠头，正想说些什么，不料半路飘来一张纸人。
纸人不过手掌大小，它移速很快，若不细看就是白花花、单薄的一张纸。
奈何正面的两只豆豆眼实在别具一格，文天祜一眼认出此纸人的所属者：师姐的竹马，名家傅南锦。
重目瞬开，文天祜两指一掐，精准捻住纸人。
文天祜微笑：“傅南锦师兄，你送给师姐的纸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秦璇虽不认识纸人，但文天祜提到傅南锦，她就知晓了。
小纸人看起来粗制滥造，但被抓住后不断挣扎，两粒豆豆眼到处逡巡，看起来若有生命一般栩栩如生。
未得到纸人主人的回应，文天祜也不急，指尖掐着纸人的脖颈转身看看墨网，分析还在进行。
“秦璇师姐，不用管它，先说说师姐吧。”
纸人挣扎不过便不再白费力气，在文天祜的手中蔫了脑袋装死。
秦璇余光瞥到这纸人时，它又悄悄翘脚，像是表示自己还活着，它也要听。
行吧，就是怎么感觉文师妹与傅南锦不太对付啊？
秦璇：“季素心回天雁了。”
——天雁？师姐回天雁作甚？
文天祜歪歪头，看起来多有困惑。
纸人闻言也摇了摇脑袋，像是疑惑不解。文天祜指尖一用力，小纸人瞬间偃旗息鼓。
文天祜追问：“她有说去做什么的嘛？”
“这我就不清楚了，问问你们师尊呢？”秦璇蓦地想到一茬，思及这师姐妹俩的关系，决定直接告知她，“对了，你去研学前，季素心找我卜过一卦。”
“欸？师姐好像没跟我提过。”
“可能因为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卦象，她便不想因此扰乱你的安排。”
文天祜笑道：
“嗯……秦璇师姐你直说吧。对于卜卦，我属于‘好信坏不信’的那种人呢。”
和季素心说了一样的话呢，不愧是“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的师姐师妹。秦璇腹诽。
指针拨转回至七月十二日。
盂兰盆节前的三日，鸿都门、稷下学宫联合开展一年一度的「研学历练」。
六一谷的东北边被桃源山阻挡，冉冉升起的朝阳染晕金顶云海。但山下的景色仍是尚未破晓的灰蒙，幽青的长明灯在黯淡一片中宛若灵火。
卯时不到，从稷下学宫兵家女寝赶来的季素心乘着未尽的夜色，轻叩医家女子宿舍的门铃。
铃声穿透门扉，带着粘稠的湿意侵袭睡梦。
安详躺在床上酣睡的文天祜闭着眼，被自己改装过的醒神铃泼了一脸的冰凉水雾。
人未清醒重目先起，探出是师姐的气息，文天祜便强撑着坐起身，掐停醒神铃，打开门禁让季素心进来。
沾了一身晨露的季素心进门一瞧，文天祜摇摇晃晃地撑不起身。无需交流，她便知晓，小师妹又因倦意头晕目眩的难熬。
褪下外袍，季素心牵上师妹的手，侧身坐至师妹身旁，垂首捏着她的指尖中冲穴疏气。
外侵之气传入身体的刹那，文天祜蓦地睁眼，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师姐高高束起的大把青丝。
文天祜空着的那只手翻出床头备着的银针，两针灵指心神，毫不犹豫地斜刺入头部的百会穴、四神聪穴。
三穴并进，疲怠瞬息。倦意扫去后，铺在面上的无根水水雾的寒意便格外彻骨。
季素心小心取下她头顶的银针，放回床头布包。
文天祜常舒一口气，起身掐了个清洗诀，迅速收拾好便出了门。
此刻若要她言语，那定是：上学上学，上什么学，不如睡觉！
然而研学历练那破规制，定死了内门弟子不得缺席。
好巧不巧，今年医家满足条件参与研学的内门弟子，只有文天祜。
作为医家唯一一根独苗苗，顶着鸿都门那么多双眼睛，文天祜真是想逃也逃不掉。
文天祜打开门，幽青的长明灯模糊夜色。
黑黢黢的夜路对于他人来说是为障碍，对于拥有重目的文天祜来说却是毫无阻碍。
光怪陆离的灰蒙在重目的世界中，格外明朗。
冷色的灯光映着面无表情的文天祜脸色惨白，季素心侧首轻声问：
“师妹，可有不适？”
面白如纸的文天祜摇头。
“师姐不要担心，我只是起的太早，精神气不佳。”
文天祜宽慰地捏了捏师姐温热的手掌。
“这次也是麻烦师姐拖我起床了。”
外人只知医家重目的天赋者不得杀生，却鲜有人知晓她的嗜睡症。
这般明显的弱点若是人尽皆知便是雪上加霜，对她来说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就算是强制唤醒，文天祜也只让信得过的师姐来办。
季素心闻言也摇头。
“不麻烦，师姐乐意的。你要不找我，师姐才生气呢。如今找了我，师姐就想感谢师妹的信任，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予我。”
被莫名感谢了的小师妹哑然失笑：“师姐，这分明是依赖人的麻烦事……”
“阿祜要是再多依赖些我也不是不行。”
季素心认真地回答道。
仰首望见师姐白皙清冷的面容，文天祜只觉被牵着的手暖洋洋的。热度上溯至心口，暖意传遍全身，褪去无根水残留在她躯体上的最后一丝寒意。
文天祜眨眨眼。
师姐比她年长五岁，二十又三的年纪，身高高她一头。
当然，作为季祈安养女、兵家子等弟子、医家大师姐，季素心头衔众多，如今运气六重修为也比文天祜这个运气四重的高了许多。
那些说她不像女子、整天背着个玄铁大剑蛮力劈砍的男子，在文天祜眼中都是烂鱼臭虾。
师姐的不苟言笑分明是她“纪严切则凛若秋霜”的个性，她舞起本命武的玄铁大剑时更是排山倒海、气如山洪。
哎，若不是师姐性向明确，不然文天祜还真怕自己生出些磨镜之爱来。
到头来真是便宜了傅家那小子。
——竹马算什么，我还是天降青梅小师妹呢。
思及此，文天祜一碾脚边的碎石。见四周无人，师姐也未注意这边，直接一脚将其踢飞数米。
季素心不晓得小师妹内心跌宕起伏的小剧场，只当她起床气未消，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结果遭到小师妹的侧身一躲。
“师姐，其他地方随便摸，就是别摸我头，会长不高的。”
“师妹想长高？那我便不摸了。”季素心笑吟吟地收回手，却被文天祜抓住腕肘。
捏着师姐纤细却紧实的手腕，文天祜敛眉摩挲着掌中细腻的肌肤，重瞳斟满郑重。
“不了，心诚则灵，我相信师姐不会阻碍我长高。”
季素心闻言笑的得更欢，但手还是放了下来，换成牵着师妹。
“哦，险些忘了。”季素心松开与师妹牵着的手，在腰间摸索片刻，取出一只芥子袋，转身俯身系到文天祜的腰间。
乖乖地张着双臂，待师姐系好芥子袋，文天祜这才垂首望向腰间。
那是一只镶着金丝边的芥子袋，看它鼓鼓囊囊的模样，怕是装的满满当当。
“阿祜，师姐祝你好运常伴，一切从欢。”
嘴笨的师姐双手牵着师妹，郑重其事地送上自己朴素的祝福。/p>
乳燕投林般一把抱住比她高上半头的女子，文天祜将脸埋入师姐的胸襟。
“谢谢师姐，三日之后我便回来。”
文天祜拍拍胸膛，言笑晏晏地补充道，“保证是全须全尾、完整的文天祜！”
听见这话，季素心眉眼一弯。
她的笑容如料峭春风拂过沉寂的冬日，霎那间千树万树梨花开。
——师姐笑起来真好看。
文天祜也跟着笑。
然而，文天祜有所不知，这日的清晨季素心为了她，是早早起身。
季素心起身的动静很小，但窝在上铺的秦璇还是从睡梦中苏醒，迷迷糊糊地探了探脑袋。
会让季素心对着尺素微笑的人，据她所知只有两人。
今日分明无课她却早早起身，还特地跑回鸿都门医家去送研学历练的核舟，不用想就知道让她又出门又微笑的人，是文天祜小师妹。
实话说，秦璇这人哪哪都好，就是有个坏毛病：她八卦。
不论是玄学的八卦，还是奇闻轶事的八卦，她都颇为好奇。
譬如现在，只是见着季素心难得无课却早起出发，秦璇即便方醒，却也瞬间来了精神。
若是文天祜那姑娘，秦璇毫不意外。
作为医家小医圣，文天祜不仅医家天赋高，见着谁都是一副灿烂笑脸的好脾气，秦璇也喜欢这样天真烂漫的小师妹。
试问，谁能对一个甜甜喊她“秦璇师姐”的小师妹冷脸相待呢？
秦璇知晓季素心每次自己或亲友出行前都会找人卜卦探吉凶，今早听说是给文天祜小师妹卜卦，她便主动提出帮忙。
迅速起身，铺纸研磨。秦璇从她的芥子袋中取出一罐白米，让季素心随便抓一把。
季素心没怎么卜过卦，不知其中套路，便只听秦璇的安排。
象征性收了季素心几张十文的交子作为开卦钱，秦璇另叫季素心包了她一周的辟谷食作为报酬。
结果，这不算不知道，一算“下坎上离，离为火，坎为水”，六十四卦最后一卦，未济卦。
——以未能安然渡过河为喻，阐明“物不可穷”的道理。
未济卦是既济的综卦，下坎上离，离为火，坎为水。火向上炎，水往下润，两两不相交。卦中三阴三阳，两两相应，凶险中却又暗藏同舟共济之象。
但六爻均位不正，阴差阳错。
秦璇只当自己的方技学卜卦术不够精通，见识少了。
安静地听着舍友半白半古的解释，显然，对卦象毫无研究的季素心仍然一知半解。
秦璇想了想，另挑了句生动形象的：
“这断卦啊也可用一句话代替，‘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
“一只小狐过河尾向上舒，可刚要到河边尾巴就被沾湿了，没有过去，以此喻事情尚未完结，还要向前发展。”
顿了顿，秦璇又补充道：“那啥，我学艺不精不必全信，让小师妹小心点便成。”
结果出门前，季素心摆摆手让她不要在意，并示表示她其实不信卦。卜卦只是图个心安，无论好坏。
秦璇当时以为是季素心是客套话，但现今分别得到姐妹俩的回答后发现，合着这俩人都是“卦吉信，不吉不信”的类型。
秦璇绘声绘色为她重述场景时，文天祜频频点头。
她只知道那日的师姐被自己拜托了强制唤醒服务，没想到还有这茬。
“听到了吗，你和我对于师姐来说孰轻孰重啊？哼哼哼。”
随着文天祜摩挲指尖，纸人被她捏得翻来倒去。
像是玩腻了一般，文天祜扬手将纸人扔向空中。
纸人在逃脱文天祜魔爪的下一秒便顺风火速飘走，这一幕落到秦璇眼中真是啧啧称奇，向来与人为善的文师妹竟还有这样一面。
“下次打探师姐消息，叫你的主子自己来。”文天祜的声音随风而去，“长个嘴不会张、开口又无甚好话，这是你们这些拥有天生符体之人的通病吗？”
做完这一切，文天祜拍拍手，对着秦璇展颜一笑。
“秦璇师姐，我要进「纸上谈兵」爬塔，你要一起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写姐弟骨，但是绿江不可以（忍耐）师姐这对不会多提，大概就是绿茶阴湿弟弟，主修道家选修医家。看到这的宝宝应该都能发现我真的很喜欢写姐弟sos小尹和这辈子的小文是同龄人（再多说就剧透了，求个评论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