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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收完礼物, 楚念问：“今天有些什么活动？”
泊原：“你以前生日都在干什么？”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跟舒羽一起看电影，或者去个近处的景点逛逛, 然后吃顿大餐。”楚念回想着道。
但无论是去电影院，还是短途旅行，都很容易被人拍到, 所以她今天并没有这些打算。
“如果你想的话, 我们今天也可以看电影, 也可以四处转转。”泊原道。
电影他们在家也能看, 就像之前一样, 楚念还能理解。但是四处转转？她在栖宁待了二十多年, 也想不出一处泊原能不被人认出来的地方。
但很快她就发现，他并没有要出门的意思, 反而……打开了电脑？
泊原调出了一个游戏界面, 画风唯美，还配有治愈的背景音乐。楚念听说过这个游戏, 是双人解谜闯关类的，由两位玩家同时操作键盘不同区域的方向键。
“现在非常时期, 就只能在游戏里转转了。”泊原解释道，“以后我们再出去玩。”
于是接下来两人就打开了这款游戏的全新玩法，操纵着人物在风景如画的场景里走来走去, 一会儿躺在草地上看天边的流云, 一会儿站在树下赏花。不时还来点互动动作, 你给我拍照, 我给你拥抱。实在闲得没事干了, 才象征性地研究下解谜环节。
楚念估计游戏开发者都没想过，还能有人把这个玩成在线约会, 不然多少要开发点付费项目出来。
午饭和晚饭都是泊原找专人送的餐。到了晚上，蛋糕也送到了，是草莓慕斯口味的，上面除了“生日快乐”的立牌，还写了字——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你这是一语双关吗？”楚念笑着问。
“是啊，念念。”泊原这么叫她时，原本清亮的声线会变得柔和，唇齿间溢出的音带着些许粘连，有种难以言说的缱绻。
楚念莫名就红了脸，好在此刻室内的灯已经全部关了，只有一点烛火微弱的光轻轻摇曳。却见泊原走到一边，将吉他拿了过来，随意地往腿上一架。
“这么正式？”楚念惊讶道。
“生日的仪式感必须要有啊。”
泊原随手拨弄了下琴弦，极有质感的弦音响起，仿佛连空气都安静下来。
他全程嘴角带笑地注视着楚念，用放缓的速度，温柔的语调，唱完了整首生日快乐歌。
“好了，许愿吧。”
烛光将泊原清隽的面孔洇得不太真切。楚念看着他的笑容，忽然难以把眼前这个凝望着她，专门为她一人弹唱歌曲、庆祝生日的人，和那个在外面备受万千喜爱瞩目、赫赫有名的演员联系在一起。
“发什么呆，要对着我许愿吗？”泊原抬手晃了晃，笑道，“也可以啊，你说，我听着。”
楚念本来想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忽然想起，似乎她念过的每一个愿望都应验了。
替泊原念过的愿望也是。
高中刚发现她这项技能的时候，泊原保留了找她帮忙念愿望的机会。
后来有一天，几个已经大学毕业的学长学姐回高中看老师，班主任让他们给班上的同学随便说两句。
有个学姐说：“珍惜现在坐在你们身边的人。也许你们现在觉得没什么，人生那么长，以后总有机会再见，但等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就会发现，你们可能早就走散了，最后谁都没有踏上预期的路，从此山高水远再不相逢。”
听到这里时，楚念下意识地看了眼泊原，竟与他的目光不期而遇。
他们也会被命运的洪流冲散，自此分道扬镳，开启不同的旅程吗？
想到或许有一天，他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身边，楚念心里像是吹过一阵飘来荡去的风，泛起一片空茫。
学长学姐们离开后，泊原忽然问她：“之前我预留了一个找你许愿的机会，还作数吗？”
“你现在要用吗？”楚念有所预感。
泊原点了点头，看定她，轻声道：“我们的约定，一定会实现。”
楚念怔了一瞬，旋即明白，这就是他许下的愿望。
教室窗外的晴空湛蓝如洗，阳光照在少年的眼中，将那双墨色的瞳孔映得剔透。明明都知道这不过是无稽之谈，他看向她的眼神却透着认真。
也不知是相信她真的有实现愿望的超能力，还是相信未来一定能实现愿望的他们。
现在看来，愿望果真达成了。
楚念心口一片温热，双手合十，闭上眼虔诚地许下今年的生日愿望。
“希望《赴你年少之约》顺利定档，收视爆表，好评如潮！”
“这个愿望么，我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只能帮你到这了。”泊原笑道，继而又好奇问，“所以你翻过车吗？有没有许过什么特别难实现的愿望？”
听到这话，楚念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在她写剧本的时候，一度觉得不可能再联系上泊原，为了给自己打气，也曾情不自禁地念出过那句与他一样的心愿。
就像无望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摇摇欲坠，谁知最后竟然真的得救上岸。
“有许过以为没法实现的愿望。”楚念看向泊原的眼睛，里面倒映着微微摇曳的烛火和她自己，“但是我没翻车。”
她吹灭蜡烛，那双瞳孔顿时恢复成往常如墨般幽深。两人在幽暗中静静对视，有些事情无需明说，彼此已然心领神会。时空的界线在这一瞬变得模糊，仿佛又回到了他找她许愿的那一刻。
“可能是因为这个愿望念过两次，所以有了双重加持。”泊原清越的声音划开微凉的夜色。
明月不知何时已经高悬，夜空中无云无雾，明天大概又是晴好的天气-
楚念连载的小说不算长，完结时已经到了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春日，气温渐渐回暖。
虽然这本书的数据维持了她一贯的水准，但收获的评价并没有达到她的预期。她一直擅长写感情线和人物互动，这是首次尝试较为复杂的剧情线。尽管提前做了不少功课，可确实比她想象中还难把握。
评论大多是些友好的夸赞和鼓励，也有个别极端的骂声。写文多年，楚念早已懂得好评差评都不能太往心里去的道理。倒是有些中肯的意见值得参考，比如认为时间线稍显混乱的，还有节奏快慢分配不太得当的。
楚念结合评论认真复盘了一遍，发现泊原给她的反馈发挥了很大作用，让她及时做出了不少有效的调整。但毕竟故事线已经基本架构好，修改的空间有限，因此有些问题还是无法完全规避。
最让她在意的，还是有些一直跟随她的老读者的评论。
【能看出言言有挑战自我，走出舒适圈的想法，但我还是更喜欢以前的风格呢。】
【个人觉得没必要非得转型啊，现在这样有点不伦不类，不过也能理解作者都想尝试各种方向啦。】
【我感觉这种感情剧情对半开的写法不太适合言言呢，反而失去了鲜明特色和个人优势。】
楚念原以为自己能像过去一样，坦然面对所有声音，可不得不承认，努力之后没有得到相应的认可，难免有种付出得不到回报的失落感。
或许她是到了传说中的瓶颈期，无法在原来的题材取得明显突破，也无法在新的领域开疆拓土。因此在这春光明媚的时节，她却还是闷闷不乐。
最近泊原也没在栖宁，刚过完年，他就接了一部现实主义题材的剧情片，去了外地拍摄。不过他每天都会跟楚念视频，虽然时间点都有些匪夷所思，一看就是抽空硬挤的。
可即便是隔着屏幕匆匆聊个几句，泊原也看出了她情绪不佳。
“看来我的‘念力’没有你的深厚啊，就算祝了你顺遂无忧，你也还是会有忧愁。”他眼下微泛青灰，整个人颇有倦意，嘴上却还在逗她，“哎，是我修为不足，我去反思。”
“那是你的祝愿太大了。”楚念配合地接梗，“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谁能无忧？”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不如意呢，嗯？频道前十？”泊原语调微扬，笑道，“给别人留条活路行么？”
楚念睨他一眼，解释道：“我在意的又不是排名，你知道的。”
“我倒是懂，但你这话最好别让别人听见。”泊原煞有介事地凑近屏幕，小声道，“我怕你挨打。”
见她终是笑了，他松了口气，又问：“以前你遇到写文上的问题，都是自己默默消化的吗？”
“一般是找我爸讨教，但这次……”
楚念没说下去，但两人都清楚，近期楚东有部新电影上映，反响不佳，风评再度回落。此时要是再去跟他聊起创作的事，难免勾起他不好的情绪。
“或许你有没有想过，跟你爸爸合作？”泊原忽然神色认真道。
楚念一怔，她还真没考虑过。从一开始，她和父亲的风格就大相径庭，因此也从没想过合作的可能。但仔细一想，楚东本就什么题材都在尝试，而她也正在寻求突破，说不定真的可以尝试搭档一回，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还有就是——
“我觉得可以考虑，不过《赴你年少之约》快要开播了，还是等播完再说吧。”
第62章
经过剧组的宣传, 还有容夏影视的正向引导，《赴你年少之约》首播的时候，已经几乎没有什么负面舆论, 全是一派期待。
大多数是期待泊原的校园剧首秀，还有一部分是期待他与贺云茜的搭档，剩下一小部分是期待于宗仁和倾言的二次合作。
开播当日, 泊原已经拍完电影回来了, 明显精准计算过档期。
今天更新了两集, 楚念跟他约好要一起看, 还特意等了半个小时才打开, 想看看弹幕反响如何。
平板投屏到电视, 一点进去就是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弹幕。要不是设置了弹幕只能从屏幕上方划过，恐怕都没法看清正片了。
开头的弹幕虽然五花八门, 但表达的意思非常统一, 基本上都是为了看泊原来的。
“你好有排面啊。”楚念感叹道。
“好像我演其他剧的时候也没这么夸张。”泊原仰靠在沙发上，长腿随意地敞着。
“那如果翻车了, 岂不是看笑话的人也很多？”楚念不无担忧。
泊原轻笑了声，手环着她的肩膀：“能不能对咱俩有点信心？”
第一集简单交代过背景, 很快就进入了温宁和洛远初遇的剧情。泊原打篮球的片段经过剪辑，果然更加精彩，敏捷的抢断, 丝滑的传球, 精准的远投, 又引发了一轮弹幕的疯狂。
【我直接嗨, 老公！】
【好帅好帅！！这谁不迷糊啊？】
【我读高中的时候学校里怎么没有这样的啊？】
【所以到底为什么现在才演这种剧！错过了太多啊啊啊！】
楚念跟泊原坐在一起, 看着他演她写的剧本，重现他们过去的回忆, 这种感觉实在有些神奇。尤其是现在她还靠坐在他怀里，整片空间被他的气息笼罩，更是感到格外不真实。
明明不久之前，她都无法想象这一幕。
两集仿佛只是一眨眼就播完了，连楚念都意犹未尽，更不用说今天才看到剧的观众。第二集片尾曲出现的时候，满屏都是：【这就没了？】
路刻视频推出的更新频率是周五更两集，周六、周天各更一集，会员可以抢先收看下周内容。一时之间，微博热搜里跟剧集有关的内容层出不穷，甚至还有一条“路刻会员”，全是专门为了这部剧去充会员的讨论。
【速速把全集放出来，我买还不行吗？】
【一周四集是想急死谁？是本年度会员不配吗？】
【我连倍速都不敢开，还反复拖进度条，谁懂啊？】
楚念边刷微博边道：“路刻这一笔赚翻了。”
“这下我跟容夏的恩怨应该算是一笔勾销了吧。”泊原侧坐着，手肘搭在靠枕上，单手撑头看着她刷微博，“之前亏的，这次都捞回来了。”
“之前也不是你让他们亏的啊，是他们自己做亏心事。”楚念从手机中抬起头，认真道，“而且就算没这部剧，容夏不是也不敢找你算账吗？”
泊原一挑眉，点头：“有理。”
到了周天中午，一周的集数就此播完，有关剧情和主角的讨论热度却愈发高涨。当天晚上，路刻视频人气最高的综艺节目播放了《赴你年少之约》剧组做嘉宾的那一期，总算给了观众一个剧后过瘾的机会。
楚念虽然不用再对肖穆青隐瞒情况，但还是不习惯公开抛头露面，因此并没有参与录制。
节目主要分为两部分，一是竞技类的小游戏，二是现场代入角色进行一些片段的演绎，都不是原剧本的剧情，有的是节目组按照人设预先写好的台本，有的则是演员现场发挥。
楚念看着完全陌生的情节，心里生出几分怪怪的感觉。再扫一眼弹幕，几乎都是泊原和贺云茜的名字，她虽不至于感到难受，但确实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抬眼打量旁边一起看节目的泊原是什么反应，却见他饶有兴味地对着屏幕，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意，似乎心情不错。
“演感情戏挺开心的哈？”楚念不咸不淡道。
泊原瞥她一眼，不仅没有收敛，还毫不避讳地承认了：“确实。”
楚念看他这样，更是来气：“现在让容夏给你放点炒cp的料也还来得及。”
“可以吗？”泊原深黑的瞳仁里晃出星星点点的笑意，逗够了快要炸毛的人，才终于一个急转弯，“我把你的个人资料递交了，你纡尊降贵跟我浅炒一下？”
“我怕我给你炒糊了。”楚念没好气道。
泊原终是笑出了声，胸腔微微颤动，伸手捏了下她软乎乎的脸：“楚念念你怎么这么可爱。”
“少来，脸给我捏大了。”楚念一巴掌打掉他的手，“今天我是楚今今，我没有心。”
泊原却反手把她的手攥住了，她用力抽了一下，没能抽出来，气鼓鼓道：“松手。”
“你真不知道我在笑什么吗？”泊原指着屏幕，“你仔细看看弹幕。”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明知道弹幕都在讨论他和贺云茜，还让她看？
尽管这么想着，楚念还是又多看了几眼弹幕，这才看清大多数人在说什么。
【他俩的营业真是纯纯营业啊，笑死。】
【对戏的时候居然又挺有cp感的，好神奇。】
【剧里绝配，剧外同事，怎么做到的？】
楚念认真看了一阵，不由为自己刚才的反应脸热，讪讪道：“这也没有什么好笑的嘛。”
“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能做到他们说的那样呢？”泊原循循善诱。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因为戏里的女主是她，他入戏之后自然就会显得与她相配。
“因为……”楚念不好意思直接回答，随口瞎掰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毫无征兆的，泊原忽然蜻蜓点水地亲了下她，一触即离。
“干什么？”楚念有些错愕。
泊原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慢条斯理道：“入戏了。”
窗边洁白的纱帐被夜风吹得纷飞，像是翻涌拍岸的浪花，隐约透出窗外的灯火与霓虹，影影绰绰。
他再次俯首，倾身靠近，声音低到如同气音：“给你感受一下，我的演技。”
这次放缓了动作，唇瓣一寸寸碾磨过她的，温热的气息丝缕交缠，宛如缠绵缱绻的晚风。
唇间的触感渐渐蚕食了楚念的思维，一吻结束，她一睁眼，看见泊原深如乌墨的黑瞳近在咫尺，恍惚间忍不住问：“你以后也会这样跟别人拍吻戏吗？”
她好像理解了为什么很多演员会因戏生情。不仅朝夕相处，还有拍摄中产生的亲密接触，真的很难不心动。
泊原垂眸看着怀中的人，瓷白如玉的肌肤透出几分染了胭脂般的红，晶亮清透的眸中柔情半掩，像是真的有所担忧，又怕自己的私心会耽误他演艺事业的选择。
“以后我要接的剧本，先拿给你过目。”他在她额前一吻，动作极尽轻柔，语气却带了点狂，“反正拍不拍感情戏，对我影响也不大。你看这些年，我不照样火么？”
这话听着有些拽，但好像又有几分道理，楚念想了想，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索性一股脑问完吧。
“那……另一种戏呢？”
泊原怔了下，旋即明白过来，眉梢一挑，若有所思道：“那种戏啊……”他似笑非笑，偏过头凑近楚念耳边，清冽的声音压沉后格外撩人。
“等有机会，先积累点实际经验吧。”
楚念：“……”-
《赴你年少之约》播出一段时间后，观众的关注点渐渐向一个问题上聚焦，泊原是不是本色出演了洛远？
每天都有很多人讨论这个话题，因为泊原平常的性格与洛远的人设非常相近，篮球、吉他和唱歌也都是他曾当众展示或者发过相关微博动态的技能，而且连两者的名字都很相似。最重要的是，拍摄地文岚中学正是他的母校。
种种蛛丝马迹串连在一起，似乎都指向了这一猜测，不少网友都在坐等一个官宣。
这天，路刻视频终于发布了对主创团队进行的采访视频，标题是“泊原到底是不是洛远的原型？大家关心的问题来啦！”。
猜想终于得到证实，众人都心满意足，同时也有了新的好奇，编剧为什么能对泊原这么了解？还有剧本的内容有多少是真实的，又有多少是按照人设杜撰的？
在倾言最新转发的宣剧微博下面，评论的数量持续增涨着。有的来自倾言以前的读者，最近也在追剧，有的不知是剧粉还是泊原的粉丝。
【言言的剧本能让泊原答应参演，好棒好厉害啊！】
【编剧大大是不是跟原原有什么私交啊？流下羡慕的口水……】
【纯好奇，泊原私下真是这样的性格吗？】
楚念统统没有回复，知道此时说什么都不合适。其实她已经看出了容夏选在这个时候发采访视频的目的，大概是为了不久后即将播出的内容蓄势。
下集预告是温宁开始为文理分科的选择犹豫，得到洛远的启发后渐渐有了方向。而再接着往后，就要演到两人许下约定的那一段。
照目前的节奏来看，那集一播，恐怕只会引得更多人猜测她和泊原的关系，就像当初在剧组拍摄到这段时一样。
楚念不确定，这次她还不能靠过去百试百灵的说辞蒙混过关，表明自己是泊原粉丝，这是为他量身打造的故事。毕竟网友八卦的实力，实在不容小觑。
然而即使她做足了心理准备，也没想到真到了那天，会有那么大的阵仗。
第63章
洛远和温宁许约这集播出的时候, 恰巧泊原有个很早就接下的通告，去外地拍杂志了。肖穆青也在外出差，有一阵子没回来了。楚念是独自在家看的剧, 不仅好奇于剧集最终的呈现效果，也时刻留意着弹幕的内容。
前面洛远带温宁去长廊看毕业典礼的情节，弹幕还是一派嘻嘻哈哈看热闹的氛围, 穿插着一些回忆青春的感慨。
一直演到洛远提出“你当编剧, 我当主演”, 两人许下约定, 弹幕的画风才有了变化。一些脑筋转得快的观众很快就联想到了其中的关系, 火速发了弹幕, 提醒起其他还没想到这来的人。
【难道这就是泊原接这部剧的真正原因？】
【编剧该不会就是温宁本人吧？】
这集的片尾定格在温宁与洛远拉钩盖章的一幕，此时弹幕已经是成片的问号, 其中还混杂着一些断断续续的语句。
【这到底是不是真实发生的？】
【所以这部剧就是他们的约定实现了是吗？】
【不说了家人们, 我先去吃瓜了。】
楚念也跟随观众的节奏，转战到了微博。担心手滑点赞, 她登的是小号，一登进去就发现, 她加的泊原微博粉丝群已经就这个话题热烈讨论了起来。
【之前的采访视频里，原原被问到为什么接这部戏，说了一句“看完剧就能找到答案了”, 我觉得这就是答案, 你们觉得呢？】
【我看也是。这剧的编剧倾言你们知道吗？她ip好像一直在栖宁, 应该就是当地人吧？】
【但是她的第一个剧本不是已经拍了吗？前两年很火的。】
【那部她只是参与了编剧, 这部才是第一个原创剧本, 没毛病能对得上啊。】
楚念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开始分析她的个人信息了，而且还是这群之前跟她常有来往, 频频跟她这个小号互动的人，一时有些紧张。
她斟酌了下，试探着敲字：【如果是真的，你们怎么想？】
其他人回应得很快。
【那我必须从头考古，好好嗑一下了，这么梦幻的展开，谁能忍住不嗑啊？】
【对啊，这么说，原原之前一直没有接这种剧，就是为了这个约定啊！如果这都不算爱！】
【他真的，我哭死！想知道是不是已经在谈了，好奇倾言太太长什么样？】
【虽然有点心痛，但还是尊重祝福，毕竟孩子大了，也该恋爱了。】
楚念稍微松了口气，至少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并没有什么激烈的负面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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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当然也不排除一些想法极端的粉丝并未在群里发言。
刚想去实时广场看看，群里忽然有人圈她反问：【皎洁呢，你怎么想？】
她的昵称是“回忆如月皎洁”，群里不少人都习惯以“皎洁”称呼她。
楚念突然被反将一军，庆幸这是在打字，还有思考时间，想了想开始敲字：【时隔这么多年的约定，能一直记得，还能实现，挺感动的。】
她说的是自己身为当事人的真实想法，可在旁人听来，自然都只当是旁观者的感慨，纷纷响应附和。楚念又回复了几句，退出了群聊界面。
在搜索栏输入了剧名，她点进实时微博，瞬间被满屏的“编剧”和“倾言”晃得眼晕。
她上一部剧大爆的时候，搜索剧名也没见过几个提到她的微博，大多是在讨论剧情和演员。这还是第一次体验活在他人口中和键盘下的感受。
虽然也有一丝受到关注的喜悦，但更多的是惶恐不安。有种忽然被浪潮推到前端，面对一众注视，既不知道如何应对，也猜不到之后还会发生什么的慌乱感。
这是不管她做再多心理准备，预设再多种结果，也仍然会不知所措的情况。
有网友做了一张图，左边列着温宁的各种设定，右边列着倾言每一条的对比，来证明她就是角色原型。后面还放了几张截图，做了注释作为辅证，精密细致得如同推理。
还有ip在栖宁的人，号称是泊原高中同学，表示真的有温宁这号人，相关剧情也都跟她记忆里的情况对得上，只是她不便透露具体是谁。下面评论有的在怀疑真实性，有的求她私信展开讲讲，保证不跟其他人说。
更有甚者，已经把倾言微博翻了个底朝天，将她发过为数不多的几张生活日常的照片一顿分析。只是一张食物的照片，都能被人看出是在哪个餐馆，位于栖宁的哪个区，离文岚中学很近，由此推断出她确实跟温宁一样，住在学校附近。
楚念越看越觉得恐怖，只怕再挖下去，都能找到她家来了。幸亏她的照片中从没出现过任何人，更不曾露过脸，这才没有被破译更多信息。
她从手机中抬起头来，视线落在面前茶几上的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袋上，这是她给泊原准备的礼物。明天就是他的生日，5月25日。
本来他今晚就能回栖宁，他们明天自然是要一起过的。可现在正好播到这一集，掀起如此轩然大波，想必有不少狗仔去蹲守泊原，实在不是什么好的见面时机。
这个点泊原还在杂志拍摄中，楚念知道就算发了消息，他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回。她百无聊赖地转着手机，思绪乱飞，忽然想起什么，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登进了自己的微博大号。
果然如她所料，评论、点赞、私信和粉丝数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楚念大致扫了眼内容，跟她在实时广场看到的大差不差，都有种掘地三尺想要得知她究竟是谁的架势。
手机“嗡”地一响。
舒羽：【老婆，热搜警告！你看到了吗？正在肉眼可见地飞速上涨！】
楚念点进热搜，果然看见“泊原倾言”和“赴你年少之约 编剧”两个词条都已经到了中前排，而且明显还在不断攀升中。
她握紧手机，心中喜忧参半，机械地划着屏幕刷了一阵，心思一动，点进孟林山的对话框：【你们有没有打算压一下热搜？】
孟林山大概也在忙，过了一会儿才回：【这种压不住的，硬撤反而欲盖弥彰。】
楚念：【那现在准备怎么办？】
现在看来，她自己的原计划应该是派不上用场了。网友眼光太毒，简直就是抱着显微镜在考古，完全忽悠不过去。但孟林山这些年应付过不少大风大浪，经验应该比她丰富吧？
孟林山：【说实话，这种情况是可以不做回应的。一来不算负面传闻，对形象没有影响。二来也没有实锤，都是捕风捉影，讨论的话题多，反而是种造势，对收视有利无害。】
楚念微皱眉头：【听起来好像跟炒cp的原理差不多。】
孟林山：【作为经纪人，我是不介意你俩这么炒一波热度的。但是作为朋友，我还是要提醒一句，这样下去，你们都会很辛苦。所以这件事，我问过泊原的态度。】
楚念：【他怎么说？】
她虽然没跟泊原讨论过这事，但其实大概知道他的想法。毕竟早在拍戏期间跟赵容平对峙的时候，泊原就说过“其间原因迟早会公开”。说明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隐瞒此事，只是打算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公布。
孟林山：【他说，以你的意见为主。】
楚念一怔，忽然想起泊原在被问到会不会公开恋情时，答的那句“会尊重女朋友的意见”。没想到如今她竟成了当事人。
半日的时间，转瞬即逝。楚念都不知一天做了些什么，就已见天色将晚，一抹淡月隐隐若现。手机叮咚作响，是泊原打来的视频通话。
她定了定神，按下接通。
泊原那边背景昏暗，能看出是在车里。他戴着耳机，拍摄角度随意，镜头也因为行驶有些摇晃，颜值却依然很能打。间或有路灯透过车窗，还添了几分街头的氛围感。
“拍完了？”楚念问。
“嗯，去机场的路上了。”泊原顿了顿，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即使隔着屏幕，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也有种莫名的吸力，仿佛就在她面前，深深望着她。他没明说，但她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我想先问问，你为什么想公开？”楚念缓缓道，“其实这都是私人的事，你没有义务告知公众的。而且一旦挑明，再无回头路，还很可能面临不接受、掉粉，甚至是骂声，有必要去做这样的事吗？”
泊原显然早就想得很清楚，开始逐条列举。
“第一，演员虽然算是公众人物，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份职业，无论恋爱还是结婚都是常事。我想真正支持我的人，不会因为我做了一件普通人都会做的事，就此离开。”
“第二，这些天你应该也感受到了，不公开是什么体验。我们永远不可能像普通情侣一样在公共场合约会，随时都要提防被路人抓拍，被狗仔偷拍。我不想你因为我，只能谈一场遮遮掩掩的恋爱。”
泊原神色认真，说得郑重：“在这部剧播出前，我还有个不能事先剧透的理由，但到了现在，让我犹豫的也就只剩一条。”
“什么，怕我不同意吗？”楚念问。
“怕不理智的言论攻击你。”泊原眉头微蹙。
楚念一怔，这才后知后觉，他们竟然都是一样，并不畏惧自己可能面临的伤害，而只是担心殃及对方。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只需要像对待自己的事一样，看待对方的事，似乎也就再无可惧。
毕竟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将一起面对，也就无须再分彼此。
“所以如果你不同意，我也……”
“我今天打探了半天风向，觉得似乎是个好时机。”楚念轻声打断他，“大多数人都能接受，说不定还能趁机再吸引一波剧粉。”
“更何况——”她提起礼品袋，在镜头前晃了晃，“我明天还想去给你过生日呢，可不想因为这种事，连见一面都困难。”
泊原眉梢微抬，眼底忧色退去，笑意渐生：“那我就当这是我的第一份生日礼物了啊。”
5月25日，0:00，两人同时更新了微博。
泊原：【征求过女朋友意见了，官宣一下倾言】
倾言：【提前剧透一个he，问题不大吧？生日快乐泊原】
第64章
发出微博后, 楚念不免提心吊胆，手就像装了发条，忍不住一直想刷新看看, 不过很快就被泊原以“工作室会处理好的”为由，催促着去睡觉了。
次日她很早就醒了，一睁眼就条件反射地摸手机。果然“泊原倾言”的词条已经稳占热搜第一, 后面跟着一个深红色的“爆”字, 下面还有好几条相关的热搜。
整个微博大多是一些惊叹真相, 以及感慨祝福之声。虽然偶尔有几条无法接受泊原恋爱这件事的言论, 但也很快就被“他是演员不是爱豆”的论调压了下去。
除此之外, 还有很多人表示被他们的官宣速度震惊了。
【第一次看到下场这么快的正主。】
【合理怀疑早就想官宣了, 硬忍到现在的。】
【是想一起过生日怕被拍，还不如先预告吧？】
楚念心里安定了些, 退出微博才发现, 自己的微信也炸开了锅，主要是剧组的人发来的。
何慕：【你们太猛了哈哈哈！他们好多人来问我了, 我终于可以大肆宣扬我的cp了！】
于宗仁：【恭喜/笑脸，不过我估计是恭喜晚了吧？】
贺云茜：【啥时候请客吃饭？/吃瓜】
小芸姐：【我就知道！你俩指定有事！连我也瞒是吧！】
杨望：【？？？该不会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
楚念匆匆忙忙回了几条, 就去洗漱了。她跟泊原说好今天要出去玩。
她平常死宅一个，对约会去处毫无所知，但想到是泊原生日, 理应由她来计划安排。昨天努力做了一番攻略, 也没发掘出什么小众清静的好地方, 最后还是舒羽推荐了一个去处。
那是个在邻市郊区的度假山庄, 环境好, 档次高，环山抱水, 亲近自然。而且老板是舒羽的表叔，可以给个亲友折扣价。
楚念查了导航，自驾过去两个多小时，不禁犹豫问：【这来回都五个小时了，岂不是得住一晚？】
舒羽：【那边本来就是以民宿为名的啊，你们大老远过去一趟，当然要住啦。】
楚念：【哦。】
短短一个字，舒羽却觉出不对：【等等，别告诉我，你俩在一起大半年了，还没有……】
楚念：【……】
她虽然去过泊原家很多次，但确实从来没有过过夜，甚至都不会待到太晚。一是担心狗仔大晚上拍到做文章，二是怕回家晚了肖穆青又闹脾气。
顶多有几次接吻时间长了点，两个人都投入了点，稍微有那么点情难自已，但最后还是都及时刹住了车，没有真走到那步。
大概是两个人都明里暗里觉得，一切还没尘埃落定，不宜如此草率。现在终于公开，心里像是一颗石头落了地，顾忌也就减少了几分。
出门前，楚念满脑子都是舒羽昨晚强行给她灌输的“理论”和“经验”，等到上了泊原的车见到他，她都有点不好意思看他。
怕他看出端倪，她率先将礼物往他怀中一塞：“生日快乐。”
泊原拆开盒子，里面是一条坠着星星的项链。他捏起星星，仔细观察了一番，问：“这是情侣的吗？”
“这你都能看出来？”楚念从包里取出她一模一样的那条，将项链上的星星跟泊原的镶嵌在一起，拼成了一颗立体的星星，“不管单独还是拼起来，都是星星。”
取的互相照亮，互为光芒之意。这话她觉得说出来有点矫情，就当泊原能自行意会了。
“好寓意。”
泊原果然领会了，还兴致很高地当场戴上了。见她要收回包里，他问：“你不戴么？”
楚念手一顿。其实她挑礼物的时候考虑的是，泊原平时也会戴各种饰品，就算被人注意到，也看不出是情侣款的。而且等到了秋冬，他们还可以把项链戴在衣服里，不露出来，成为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却没想到送礼这天，他们已经官宣了。
“戴吧。”她笑着去解项链的锁扣。
想到今天要坐很长时间车，楚念没有扎头发，以免靠椅背的时候抵着难受。所以戴项链时，披着的头发有那么一点碍事。
泊原适时伸过手，帮她把头发撩起来，指尖不经意蹭过她后颈的皮肤，有种说不出的痒酥酥的感觉，令她情不自禁红了耳尖。
两人一路时而聊天，时而听歌，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很快就开到了，一点都不觉得漫长。
度假山庄连停车场都风景秀丽，绿树成荫。今日天气晴好，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洒下一地斑驳，芳草被晒出青亮的光泽，空气里透着清新的味道。
“我们先去放东西吧。”楚念道，“轻装上阵。”
“走。”泊原往头上扣了顶鸭舌帽，往前迈了几步，牵住了她的手。
虽然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但大多相处时间都在室内，而且是坐着，牵手其实少之又少。现在这样手牵手在外面走，也不忌惮被人发现，楚念一时还挺新奇。
房间是她前一晚在线上订的，思前想后最后订了个标间。刷身份证验证人脸的时候，尽管前台很有专业素养，看到泊原都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和八卦，可楚念心里还是跟打鼓似的，总有种被人知晓他们出来开房的奇怪感觉。
她默默催眠自己，这只是出来旅游正常住宿而已。但等走进房间，看见两张宽敞得不像给一个人睡的床之后，她还是感觉眼前的景象有点烫眼睛，看向了别处，开始假装忙于摆放东西。
只要她手里活儿够多，尴尬就追不上她。
泊原东西少，很快就都放好了，看着楚念煞有介事地进进出出走来走去，不由忍着笑道：“要帮忙吗？”
“不用。”楚念眼也没抬。
她好不容易找到点事做，还能被他抢了？
把护肤化妆用的瓶瓶罐罐排列整齐，她满意了：“走，吃饭去。”
现在已经到了午饭饭点，她预订了一个双人套餐。虽然可以选择直接送到房间吃，但听说这里的私人包间景致氛围都很不错，两人还是去了餐厅。
服务员报了包间号，并给他们指明了位置。穿过长廊，楚念已经能看见门口的号数，忽听身后有人叫她。
“楚念？”对方的语气不是很确定，似乎惊讶于在这里见到她。
转过身，面前的男人高大挺拔，容貌俊朗，跟记忆中的形象差不太多，仍是一表人才的模样，竟是于博阳。
之前在栖宁他找她约饭，被楚念以在出差为由搪塞过去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在邻市遇上了。
“嗨，好久不见。”她打了个招呼。
“真是你啊。”于博阳笑了。
他下意识地往她身边看去，瞥见了泊原，笑容顿时一僵。视线降低，落在了他们的项链上，继续往下，又看到了他们牵着的手，明白过来的同时也渐渐敛了笑意。
与此同时，楚念也看到了于博阳身后站着他的父母，大概是一家人周末来度假的。因为住在一个小区，他们都认识楚念，并且对她印象很好，此时都笑着向她致意。楚念连忙向他们问了声好。
“你们聊，我们就不参与你们年轻人的话题，先进包间了。”于母没多想，以为他们老同学难得碰面，自然要叙叙旧，拉着于父先走了。
看得出于博阳在看见泊原之后，也没了叙旧的心思，突然被扔在这儿，还有点无所适从，但他还是跟从前一样，调整速度很快，只是摸了摸后颈，又像没事人似的寒暄：“你们怎么会来这儿？”
楚念正想随口接一句“过来玩”，却听泊原先答道：“来过生日。”
于博阳知道今天不是楚念的生日，也就明白了实际的情况，于情于理应该回应一句祝福，但不知怎么实在难以开口。
“没事，不用勉强。”泊原看出他的欲言又止，无所谓地摆摆手，“反正你说出来也不会让我更快乐的。”
于博阳：“……”
场面陷入沉默。于博阳没有继续往下聊，楚念也不好在于母说了那样的话之后把人赶走。但她订的包间是个两人桌，如果真要三个人一起坐，只会更尴尬。
如此僵局，她索性扭头看向泊原，把决定权交给他。
“想聊就过来聊。”泊原懒懒扔下一句，拉着楚念往包间走，“我不想杵在这儿当吉祥物。”
楚念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以他俩的过节，她还以为他会下逐客令的。
“怎么？”泊原看出她的惊讶，压低声音道，“没想到你男朋友心胸这么宽广？”
楚念噗嗤一笑，也用只有他能听到的音量道：“原总大气。”
然而泊原的不在意落在于博阳眼里就变了味，只当那是作为优胜者的耀武扬威。毕竟无论是楚念，还是当年他们打的赌，泊原都是绝对的赢家。
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人亲密的样子，哪怕他对楚念早已没有了那时的感情，也还是心有不甘。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跟了过去，明明可以随便说个结束语，就此道别的。
或许是想亲眼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幸福。或许是不服气，想证明总有某个方面，他是胜过泊原的。
“我今早看到你们的微博热搜了。”走进包间，于博阳忽然道，“你们这次出来，很容易被人拍到，挂到网上吧？”
顿了顿，他看向楚念道：“那岂不是倾言的真容就要公之于众了？”
第65章
包间里的桌椅确实只有双人位, 但门边放着一长一短两张沙发，完全足够三人坐。泊原和楚念一同坐在长沙发上，于博阳独自坐在一边。
楚念并不意外他会说起这个, 事实上，她今早收到的消息轰炸里也有来自高中同学的，询问她是不是就是倾言。
“很早我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了。”楚念平静道, “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 大不了就是被人评价一番嘛。我写的东西连带着我这个人都被评价过几轮了, 早就练出强心脏了。”
“但你本来是可以选择不抛头露面的。”于博阳道。
他这话没有直接挑明, 但意思很清楚。是因为跟泊原在一起了, 楚念才不得不被动接受进入公众视野。
泊原听得无语, 眼皮半耷地看着他，不咸不淡道：“这还有当面挑拨离间的？”
“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于博阳面无表情地回看他。
这人果然还是一成不变的不讨喜, 看来真不该让他跟过来的, 泊原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
“你说的对。”楚念却道。
她语气轻松，在两人都转头看向她后, 坦然道：“这就是我的选择啊。”
能跟泊原在一起，受到公众关注这点事根本就微不足道。就像泊原为了当演员, 也甘愿牺牲个人隐私一样。不过是为了想要的事物付出相应的代价罢了，万事规则皆是如此。
闻言，泊原被激起的那点不平瞬间消散, 看见于博阳黑了几分的脸色, 感悟到了不痛快不会凭空消失, 只会转移的道理。
见门外有服务员经过, 他抬手唤了一声：“服务员。”
与此同时, 于博阳也朝门口喊了声：“您好。”
服务员应声而入，泊原道：“帮忙倒下茶吧, 谢谢。”
“好的，请稍等。”
于博阳也是同一目的，泊原说完，他便没有开口。然而服务员走后，他却不轻不重道：“果然是明星啊，直接就管人叫‘服务员’，不太礼貌吧？”
泊原眉梢一抬，笑道：“遇到医生，管人叫‘医生’，遇到律师，管人叫‘律师’，这种时候，你也会觉得不礼貌吗？”
于博阳明显愣了下，张了张嘴，没答上来。
“那遇到服务员，管人叫‘服务员’，怎么就成不礼貌了？不都是职业的名字么？”泊原故意做出若有所思的样子，“啊，还是你自己心里觉得服务员低人一等，所以跟其他职业叫起来不一样？”
他以前就常见于博阳明明自恃清高，还要装出一副众生平等的虚假嘴脸，这次逮到机会，自然要反击一波，谁叫他连这种小事都要抬杠的？没去工地真是建筑界的损失。
于博阳被他说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偏偏又找不到反驳的话。
这时服务员端着茶壶和三个茶杯回来了。那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倒最后一杯的时候，偷偷打量了泊原和楚念好几眼，一不留神，滚烫的茶水已经溢出杯子，顺着桌面流了下来。
楚念坐得离茶杯最近，水落下来的地方就在她面前。泊原眼疾手快地将她往旁边一拉，将她带远，急切问道：“烫到没？”
“没事。”楚念摇头。
于博阳抽了几张手边的纸巾递过去，埋怨地看向服务员：“你怎么倒的茶？”
不等楚念伸手，服务员先慌张地一把接过纸巾，迅速收拾起桌面，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不小心走神了，真的很抱歉！”
“你这工作态度……”
“你手还好吧？”
于博阳还想再说两句，却被泊原打断了。
服务员正在擦水的手一顿，仓促地抬起头，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啊？”
“刚看你的手扶着杯子，有热茶滴上去了。”泊原解释道。
服务员看向自己微微发红的左手，手指蜷缩了下，垂着眼喃喃道：“不严重，没关系的。”
“你去冲下凉水吧，能缓解很多。”泊原淡声道，“以后小心点。”
服务员低低应了声，头埋得更低了，默默清理完桌子，离开前却又下定决心地抬起眼，鼓足勇气道：“那个，冒昧问一下，你是泊原吧？”
泊原对于被认出来并不意外，也没打算防着什么：“嗯，我是。”
她脸上的尴尬难堪终于退去，两眼放光，扭头看向楚念：“那小姐姐应该就是倾言了吧？”
楚念没应付过这种局面，难免有些局促，不知道承认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
但女生已经自己认定了答案，兴奋道：“你本人比我想象得还要漂亮！我之前考古了好久你的微博，想知道你们到底是不是一对，今天终于等到你们官宣了，我激动了一上午！没想到现在还遇到你们了，我真的是，太激动了，简直像做梦一样！”
原来她刚才魂不守舍是在想这个？
“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在网上瞎爆料，给你们造成困扰的！”女生脸上飞起两团红晕，“祝你们幸福久久呀！”
“谢谢。”楚念最后还是没有否认，真诚地笑道，“不过你还是快去冲下凉水吧，晚了再冲作用就不大了。”
女生用力点了点头，欢天喜地地跑了。
自泊原问起女生的烫伤后，于博阳就没再开过口，这时却又忍不住道：“就这么一句口头保证，能管用么？”
他没想到泊原混圈这么久，竟然如此不设防。那服务员就算事后还是在网上发布了他们的动向，甚至是悄悄偷拍了，他们根本无从知晓，也无法控制。
“我相信她说的。”泊原没有多言，只笃定道。
类似的场面他遇到过太多次，对方是真的喜欢还是凑热闹想炫耀，说的话是真心实意还是表面敷衍，在他眼中答案都很明显。
“就算判断失误，她真的回头就发了，问题也不大。”楚念接过话道，“反正迟早也会被其他人拍到，我倒宁愿早完事早解脱呢。”
泊原被她逗笑了：“我该夸你心态好呢，还是说你破罐破摔呢？”
“当然是夸我啦。”楚念仰起头，笑着摆出“快表扬我”的骄傲表情。
于博阳沉默良久，不知怎么，心里一直憋着的那股无名气忽然就消散了。
时隔多年再见泊原，他仍然输得彻底，可不一样的是，他好像能接受了。
其实他一直知道，泊原心里有一杆秤，以自己的原则衡量着这个世界。他做不到，所以总是想证明泊原坚持的正确并不符合世间的标准。但到头来他才发现，根本没有所谓的对错，只有恪守内心准则的人罢了。
唯有那样的人，能够信念坚定，从一而终，自然也值得拥有他所坚守的一切。
“生日快乐，老同学。”于博阳拿起茶杯碰了碰泊原面前的杯子，“虽然不能让你更快乐，但我还是要说一句。”
“谢谢。”泊原端起茶杯回碰了下，小啜一口，扬眉笑道，“嗯，意外的还挺快乐的呢。”
于博阳低头喝了一口，也笑了出来-
下午两人摘了樱桃，还钓了鱼。这是楚念除了小时候在公园鱼塘以外，第一次正儿八经钓鱼。泊原还教了她一些技巧，什么开饵、打窝、压风线的，说得头头是道，一问才知道是他演一个职业垂钓者的时候学的。
然而事实证明钓鱼这事光靠理论行不通，属于七分天注定，三分靠打拼，最后他们钓上来的成果也就勉强够晚上吃一顿的，不过光是生日蛋糕就已经把两人吃撑了。
不知是第一次跟泊原这么无所顾忌地约会，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楚念感觉今天过得特别快，眨眼间就到了晚上。
“待会儿还有什么活动吗？”晚饭后，泊原问。
说者无意，但楚念一下就想歪了，又佯作无事道：“没什么了。”
回到房间后不久，她就溜进了浴室，还特意仔细清点了一番睡衣和洗漱用品都带齐全了，才放心打开淋浴，生怕漏带了什么，还得让泊原给她送。
这里的住宿条件不错，浴室可以选择不同氛围的灯光效果，一开水还有音乐响起，沐浴露和洗发水的调香也很高级，各种护理用品一应俱全。
但楚念现在完全没有享受这些的心思，为了不显得心虚，她都没有洗太久，按照常规的洗澡时间洗完就出去了。
一切都显得十分正常，至少在她自己看来是这样。
直到她擦完护肤品，泊原也刚好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他穿着宽松的短袖短裤，单薄的衣料隐约透出起伏的肌肉线条，反而比直接露出来更令人脸红心跳。一头短发湿淋淋的，明明毫无规则的胡乱翘着，被那张轮廓立体鬼斧神工的脸一衬，却有种难言的凌乱美感。
楚念没看几眼，就感觉洗完澡后渐渐消退的热意，忽然又回来了。她默默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灌了一口，然后站起来道：“我去吹头。”
吹风机在洗手台下方的储物格，插座就在镜子前左手边。楚念插好电，正要打开开关，右手忽然一空。
“我帮你吧。”
镜子中，泊原站在她身后，接过了她手里的吹风机。
恍惚间，楚念好像回到了拍戏期间，她去泊原房间给他上药的那次。当时两人也是这样一起站在洗手池前，她脑中闪过很多杂乱的念头，却没想到如今情景重现，他们的关系竟真成了她想象的那样。
“想什么呢？”泊原按下开关。
“想起上回给你上药了。”在吹风“嗡嗡”的运作声中，楚念答道。
泊原没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给她吹头，左手轻轻拨弄着她的发丝，右手晃动着吹风机。
落下的风均匀而温热，头发拂在脸上有一点痒，楚念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泊原说：“好了。”
随着话音落地，喧闹的吹风声停了下来。浴室的排气扇早已被关掉，房间的隔音效果极好，完全听不见楼道的动静，整个空间安静得过分。
楚念睁开眼，感觉脸被温热的发丝包裹着，透着灼灼热意。
泊原轻扳过她的双肩，两人变成了面对面，画面与上药时的场景重叠。
“你知道当时我在想什么吗？”他清润的嗓音碰上四壁，荡出轻微的回声。
楚念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嗓子一阵阵发紧，发不出声音。
“跟现在一样。”
随着这句低到如同气声的话出口，轻柔的吻一同落下。
第66章
其实早在回房间的路上, 泊原就发现楚念有点不对劲。虽然她面色淡定，但耳朵却红得能滴出血。
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从白天她在房间里莫名其妙地忙忙碌碌开始, 他就了然了。倒也没打算点破她，本来就是很容易害羞的人，还是别逗她, 给她施加更多心理压力了。
何况他也没打算今晚非得干点什么, 毕竟最重要的是楚念的意愿。以她从小受到的那么严格的家教, 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
这样理智的想法结束在看见楚念从浴室出来的那一刻。
她穿了条快到膝盖的白色吊带睡裙, 露在外面的肩颈手臂都白皙到发光, 大概是因为刚冲过热水, 此时微微透着粉，像枝头落了白雪的红梅。湿漉漉的乌发搭在肩上, 给细腻的皮肤蒙上了一层潋滟的水光。
泊原空咽了一下, 沉默地走进浴室，准备冲个澡冷静一下, 却在门关上后，感觉身上那股难以言喻的燥意变得更为明显。
眼前满是漂浮的水汽, 空气中弥漫的全是与楚念身上相同的香气，比刚才与她擦肩而过时更加浓重。
不得不承认，他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强的自制力。
所以在给她吹头发的每一个瞬间, 他脑中都只有同一个念头在不断叫嚣, 最后终于吻了上去。
浴室里蒸腾的热气还未散尽, 混杂着香氛和独属于泊原的气味, 炽热而浓烈地湮没了楚念。
起初还只是温柔的吮吻, 渐渐加大了力度，进一步在她的唇齿间深入探索。她整个人已经靠在了墙上, 后背传来冰凉的触感，与他交换的气息却愈发灼热。
面前的人还在往前抵，楚念紧贴着墙壁，身后忽然传来“嗒”的一声。眼前骤然陷入黑暗，是她抵住了浴室灯的开关。
只有卧室的顶灯还亮着，照到浴室门口，仅余一点残光，却足够两人看清彼此的面容。
楚念耳边一热，是泊原侧头贴了过去，声音带了点哑：“可以吗？”
心跳快如擂鼓，震得头都有点发昏，意识却是清醒的。
她很轻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就感受到腰间被一股力量收紧，然后是一阵失重感。
竟然是泊原单手揽腰将她抱离了地面。
她紧靠在他身上，男人的身躯坚实平阔，透出灼人的温度，仿佛连带着她的体温都一同升高了。
他单膝跪在床上将她放下，顺势倾身覆上，紧接着又是绵长深重的吻。
在思维渐渐变得混沌之际，楚念用最后一丝理智轻声道：“能不能把灯关了？”
顶灯开关就在旁边的床头柜前，距离他们不远。
泊原低低应了一声，稍微往前一倾，伸手去按，却在指尖碰到按键时迟迟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而是低头深深望住她，像是想要记住她现在的样子，灼人的视线似乎要将她穿透，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欲念。
楚念整张脸都烧了起来，下意识地往他身上埋，想把脸遮挡起来。
“嗒”的一声，灯光应声而灭，整个房间落入无边的黑夜。
“你要钻到哪儿去，嗯，今今？”泊原侧过身，重新吻住怀里的人，声音中透着隐隐的笑意，“黑灯瞎火到处乱跑，很危险的。”-
翌日，楚念刚一睁开眼，就看见晨光已经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照进来了一小束。习惯于黑暗环境的眼睛无法适应这样的光线，她忍不住皱了皱眉，第二眼才看见跟她面对面靠得很近的人。
楚念吓了一跳，险些叫出来，随即才醒过神来。
还真不习惯有人跟自己睡在一张床上。
昨晚一切结束后，泊原为了安抚她的情绪，在她身后抱了她很久，在她迷迷糊糊快睡着时，才低声问她：“要各睡各的么？”
她当时只觉得整个身子很重，像是沉入了湖里，大脑已经行将就木，不足以支撑语言系统运行。她闭着眼睛按住搭在她腰间的手，往环住自己的方向拽了拽，无声地给出了潜意识的答案。
于是就这么睡了一夜。
视线落在泊原颈间的项链上，一些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回。
他自从收到礼物戴上之后，就没再摘下来过。所以昨晚这条项链一直挂在他脖子上，在某些时刻，还随着他的动作，在她眼前剧烈摇晃着，在暗中闪着冷光，刺激着她的视觉神经。
起初她曲臂搭在眼睛前，想把脸遮住，也挡住自己的视线，却被泊原握住手腕，拉开摁在旁边，与她十指交叉，双眼牢牢盯着她，沉缓的声音像在蛊惑：“今今，看着我。”
……
回想起当时的画面，楚念仍然忍不住脸红心跳，忽见面前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不知怎么立刻心虚地把眼睛闭上了。
刚调匀呼吸，装出还在睡觉的样子，就听泊原开了口，嗓音带着点刚醒时的哑。
“装睡的演技还有待提升啊，今今，要不要我教你？”
拜他叫了一晚上“今今”所赐，楚念现在听到这个称呼都觉得耳朵发烫。
她破罐破摔地继续闭着眼：“不要。”
泊原笑着在她额头上亲了下：“怎么，打算一辈子不睁眼了？”
“嗯。”楚念面无表情地应。
“行吧，没关系，大不了这辈子我照顾你就行了。”泊原满不在乎地说完，又往前凑得更近了些，被子发出窸窣的响动声，“既然不睁眼，那就再干点闭着眼睛的时候干的事吧。”
“干什么？”楚念“唰”的一下就把眼睛睁大了。
这次换泊原闭上眼睛了。
“睡觉呗。”他将她搂进怀里紧紧抱着，拖着调子慵懒道，“不然你以为呢？”
楚念：“……”
她怎么觉得他说的这个“睡觉”不是那么简单的“睡觉”呢？
两个人又抱了会儿才起来。不动还好，一动楚念才感觉从腰到腿都酸得不行。还没仔细感受身体还有哪些不适，她刚关闭飞行模式的手机就疯狂振动起来，跟昨天早上刚官宣完的阵仗没什么分别。
看了收到的消息才知道，是她跟泊原又上微博热搜了，因为他们昨天在度假山庄钓鱼的时候被人拍到了。
想过会很快，但也没想到这么快。才在说希望能速战速决，居然立刻就应验了，她这嘴难道真的开过光？
照片大概都是路人隔着很远拍的，画面有点糊，只能勉强看见个大致轮廓，但很容易就能辨认出那是泊原。
楚念又往下划了划，热门微博里有一条视频，才看了一眼封面，她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竟然是她在文岚中学校门口遇到那几个私生粉时，被对方拍下的视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传到网上，又是被什么人发现转发的。
配文是：【疑似倾言本人替泊原驱逐私生饭。】
如果说那几张照片还无法看清她的长相，那这段视频可以说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高清怼脸拍摄了。虽然镜头有点晃，但完全能满足众人对她的好奇心。
下面的评论五花八门，除了大量谴责私生饭，以及部分表示擅自曝光他人隐私不好的言论，其他围绕他们两人的话题可能已经被泊原工作室做过处理，几乎看不到什么恶意发言。
【卧槽！倾言长这么好看？！真的不是女明星吗？】
【大美女看着柔柔弱弱的，居然这么刚？爱了爱了！】
【泊原凭什么能找到这样的？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我同意这门亲事！把般配给我打在公屏上！】
楚念正在往下翻，只听泊原在一边叹了口气道：“这下藏不住了，所有人都知道我女朋友有多漂亮了。”
“你这是在担心，还是在炫耀啊？”楚念听笑了。
“都有吧。”泊原一脸忧心状，“都给我整出危机感了。”
楚念知道他是在这儿演呢，乐出了声，忽然又收到几条新消息，竟然是高中毕业之后再没联系过的一个同班同学发来的，是个高一跟她关系不错的女生。
【哇哇哇，刚看到微博，你果然是倾言！我就猜到是你，这阵子我一直在追剧！】
【我还记得高一的时候，大家就都觉得你俩很般配，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们还在一起，真好！】
看来对方是误以为她和泊原从高中到现在一直在一起了。毕竟后来文理分科，不在一个班了，后面发生的事情电视剧又还没播到，别人不知道也正常。
但是高一的同学都觉得他们般配？
在楚念的记忆里，那时几乎没人打趣过她和泊原，所以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直到高二他们一起骑车回家，才陆续有人开始起哄的。难道事情并不像她所记得的那样吗？
楚念打字问：【高一大家有这么想吗？我好像没什么印象了呢。】
对面回道：【当然有啊，那会儿你们可是全班私底下谈论最多的一对呢！】
她更疑惑了，正要再问，又收到一条：【难道泊原还没告诉你？】
楚念不由侧头看了他一眼。
泊原回以一个疑问的眼神，然后靠了过来，看向她的手机：“怎么，谁又在挑拨我们关系了吗？”
然后两人就看见对方继续发道：【他当年为了让大家不要当着你的面起哄你们，又是请吃零食，又是威逼利诱的，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哈哈哈哈。】
楚念愣了愣，只觉得这事荒诞得好笑，但放在泊原身上又惊人的合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问起身边的人。
“我那不是担心闲言碎语太多，给你造成困扰么。”泊原揽住她的肩膀，毫不避讳地诚实道，“你脸皮那么薄，他们真要天天闹你，影响到你学习怎么办？”
果然是这样。
他从那时起，就已经为她考虑得很周全了。
“那到了高二，你怎么没再继续这种操作了？”楚念笑着问，“因为我脸皮变厚了吗？”
泊原这次没有立刻回答，沉默片刻，忽而勾唇笑了，清俊的侧脸被晨曦镀上一层柔光。
“因为那会儿他们开始起哄你和别人了，与其那样……”他眼中粼粼闪着微光，低声道，“还不如让我来当这个恶人。”
第67章
随着夏天的来临, 《赴你年少之约》全剧首播结束，网上的讨论度却持续高涨，评分也是高开高走, 获得无数好评。
然而楚念并没有长久沉浸在这部剧大获成功的喜悦中，毕竟在上一本转换路线的小说结果不尽人意之后，她就一直惦记着泊原跟她说的, 让她考虑跟楚东合作的提议。
其实他们都清楚, 如果想让楚东靠一部电影一举翻身, 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让泊原主演。只要剧本达到合格线, 以他的人气, 自然能带动票房。
但谁也没提这个办法, 因为他们都知道，以楚东的心气, 是万万不可能接受这种提议的, 否则他也不会在影视圈浮沉飘零这么多年。
事实上，当楚念打电话找父亲谈论起这件事时, 他连与她合作都不肯答应。
“怎么，看你爹一大把年纪了还没点起色, 想来帮一把？”楚东的语气带着自嘲。
“我是想帮一把我自己。”楚念诚心诚意道，“我想转型做更多尝试，但是找不准方向, 想着说不定我们摩擦一下, 能产生不一样的火花呢？”
“但我们的风格差异很大啊。”楚东明显没有意愿。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风格是可以磨合的。”楚念没有退让, 反问道, “还是说, 你觉得我一个写言情小说出身的编剧，写不出让你满意的剧本？”
听楚东不吭声, 她拿不准是自己说中了，他无话可说，还是他正在动摇犹豫，索性接着道：“这次我想清楚了，我做新的尝试并不是想从此放弃言情题材，而是想突破舒适区，探索更广阔的可能性，我想这是每个创作者走向成熟的必经之路。其实，我觉得你也是一样。”
“嗯？我什么一样？”
楚念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一直以来想对父亲说，又碍于种种原因没能说出来的话：“爸，我知道你一直想坚持你的艺术道路，不想做一些追热点、套路化、同质化的东西，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故事是由人而生的，如果脱离了众人，只追求个人特色，那自然就会无人问津。”
她意识到自己的措辞有些过分，顿了下，却没听到父亲的反驳，于是继续道：“但是我相信一定存在一条路，能够兼顾艺术和大众，所以，你要来跟我一起找找吗？”
楚东沉默了很久，久到楚念听见打火机响动的声音，知道是他点燃了烟。她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念念，你真的长大了，都能给爸爸上课了。”良久，楚东终于沉声开了口，“我说可能有点可笑，显得好像你还很小一样，但在我心里，你确实永远都是个孩子，只不过——”
他话锋一转：“我现在觉得，能当个被孩子教导的父亲，也还不错。”
楚念一听有戏：“所以你这是答应了吗？”
“合作愉快。“楚东语气变得轻快，”今后请多指教，倾言老师。”-
楚念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跟楚东长期磨合的准备，所以直到半年后，他们共同打磨的剧本才初见雏形，对此她并不意外。
那是个逐梦音乐的群像故事，有人身处底层，艰难地挣扎向上；有人起点即巅峰，之后一蹶不振又从头再来；有人原本顺风顺水却突遭厄运，不得不与命运抗衡；有人为了坚守自己的原则，放弃了在他人眼中非常难得的机会。
剧本充分发挥了楚念过去积累的优势，针对群像角色都能精准找到其打动人心的点，也保留了楚东作品中向来注重的对人性的挖掘，以及时代背景的影响。
这是楚念首次挑战创作剧情向主线，只有少量感情支线的剧本，也是楚东首次选择励志追梦这类较为常规的题材。
而这段时间，泊原也接了一部悬疑推理剧，从七月底就去了外地拍摄，直到十一月才回栖宁。
没过多久，一年一度最具含金量之一的电视剧评奖活动拉开了帷幕。
《赴你年少之约》分别提名了最佳导演、编剧、男主角、女主角，还有最佳网剧，大有要包揽众多奖项的架势。
颁奖当天，泊原助理小冬开车载他和楚念一同前往现场。
泊原身着白衬衫外搭黑色西服，肩前还有暗金纹路，英挺中透着矜贵气质。楚念则穿着白衬衣下搭黑色半身裙，样式简洁大方。
两人并排坐在后座，晃眼一看像是又穿上了情侣装。
楚念很少看泊原穿正装，每隔一阵就忍不住扭头看他几眼。
在她又一次转脸看过去时，泊原道：“跟我在一起这么久，还没看够啊？”
楚念早已没了过去被抓包的尴尬，轻松应道：“你穿这么帅，是想待会儿上台领奖艳惊四座吗？”
“我觉得我应该领不到奖了。”泊原笑道，“本色出演，基本没靠演技，就算拿了奖我都受之有愧。”
“我也是，把现实生活写成剧本都能获奖的话，岂不是只能感谢命运的馈赠了？”楚念开玩笑道。
“那……我们要不现在掉头回家吧？”
两人正笑着，车前的中控屏忽然弹出一条来电显示。小冬通过蓝牙接通了，孟林山的声音从音响中传来。
“喂小冬，你们到哪了？”他语气中透着焦急，“泊原今天的衣服带了备选的吗？”
小冬报了位置，道：“没带备用的，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吗？”
“那个‘保送生’穿了跟他一样的，现在准备在营销号上带节奏。”孟林山气道。
“保送生”指的是泊原之前在综艺上揭露的黑幕晋级的演员，自那件事后，时不时就会带一些对泊原不利的节奏。
经孟林山说完前因后果，三人才知道，泊原的西装是近日新备的，却是那人曾在出席某活动时穿过的。
他大概是通过什么渠道得知泊原今天要穿这套，故意又穿了这身，打算先发制人，说泊原碰瓷他。
好在孟林山有些人脉，有营销号联系了他，说那人正在筹备这事的通稿。
“不好意思山哥，我准备衣服的时候没注意这么多。”小冬歉然道，“但现在我们已经快到现场了，再拿新衣服估计来不及，工作室离这边太远了。”
“也不是非换不可吧？”泊原像是没当回事，淡淡道，“不就是撞个衫么？”
“虽然说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但这衣服毕竟是他以前先穿过的，容易占理，你俩的情况又整个圈子都知道，煽动舆论还是很容易的，我觉得还是尽量远离是非吧。”
孟林山想了想，道：“你们先过去，但是别下车，我联系现场附近的西装店看看。”
这话点醒了楚念，她脱口而出：“我妈的店就在那附近，要不我问问？”
其实她今天的衣服就是肖穆青给她搭配的。起初她都没敢提起颁奖的事，谁知母亲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默不作声地就给她拿了一套。
但是话说出口，她才后知后觉，再让肖穆青这么紧急地给泊原送一套衣服过来，会不会过于得寸进尺？
毕竟他们自从上次在锦平碰了面之后再没见过，她也几乎从未问起过他的事，说不定心里还有气呢。
“行，你试试，我也多问几家，随时保持联系。”孟林山说完，匆匆挂了电话。
楚念没太犹豫，还是拨通肖穆青的电话，简单说明了情况，想着再不济也就是她不想插手此事，大不了再想其他办法。
通话很快就结束了，挂断时，楚念仍然心神恍惚。
“怎么样，你妈妈怎么说？”刚才得知撞衫还很冷静的泊原，此时却忍不住询问肖穆青的态度。
“她说——”楚念顿了下，还在消化刚刚的信息，“停车场见。”
十几分钟后，车驶入了活动现场的地下停车场。
肖穆青竟然比他们到得还早，已经给楚念发了停车位的号码。
等他们把车开过去，她从车上提了个包装袋下来，从车窗边直接递给泊原，却一句话也没说，仿佛只是个来送衣服的陌生人。
泊原下了车才接过：“谢谢阿姨，辛苦您亲自跑一趟。”
“知道说谢，不知道早点来找我？”肖穆青这才板着脸道，“非得把时间赶得这么紧张。”
泊原微微一怔，道：“路上才知道，临时出了点意外……”
“我是说，”肖穆青打断他，“从一开始，你们就应该直接来找我的。怎么，怕我还没迈过这个坎，连件衣服都不给你们准备？”
泊原少见的没能立刻接上话。
肖穆青摆摆手：“行了，快去车里换上，看看合不合身。”
趁着泊原换衣服，楚念这才磨磨蹭蹭地走到母亲旁边，问：“妈，这衣服，你是早就准备好了吗？”
“不然呢？”肖穆青横她一眼，没好气道，“结果要不是出了事，也没人来找我。”
第一次见她这样，楚念有点想笑，又问：“你怎么知道他的尺码啊？”
“我干这行多少年了，找一家他不久前刚定制过服装的店要个数据，很困难？非得找你们问么？”肖穆青抱着臂，理所当然道。
两人谈话间，泊原已经换好衣服，再次下了车。这是一套黑底暗灰竖条纹的西服，面料考究，衣型挺括修身服帖，将他完美的身形优势展现到了极致。
肖穆青上下端详一番，伸手掸去泊原肩上的细碎毛絮，抬眼看向他，神情依然严肃，毫无笑意，说的话却是——
“祝你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