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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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叶初!”楚清歌冲下楼,叫住正欲离开的人。zhaikangpei
“公主殿下,新年万福。”沈叶初对她行礼,脸上没有表情,似乎这些喧闹与他无关一般,“公主这是在青花阁吃花酒?”
楚清歌看着手中的酒杯,尴尬一笑:“过年嘛,自是多贪了几杯。”
见沈叶初又要走,楚清歌连忙叫住他:“你为何不在府上过年,反而……”
话刚出口,楚清歌就后悔了,沈氏一门皆死,他哪有人陪着欢度佳节。
“我不是那个意思……”楚清歌看着他寂寞的眼神有些慌乱,“呃……过年好。”
不管楚清歌向他走多少步,沈叶初始终离着楚清歌三步的距离。
寒风吹过,楚清歌打了个寒战,她看着沈叶初身上的衣袍,显得格外单薄。
“公主殿下。”沈叶初从袖中拿出一个锦囊,“这是微臣给您的新春贺礼,想着今日出门走走说不定可以遇见公主。”
说着他眼眸低垂,有些懊恼:“没想到打搅了公主的雅兴。”
楚清歌眼中的沈叶初表面上温柔多病,可背地里却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她哪见过沈叶初这般模样,在月光的照射下竟有些楚楚可怜。
楚清歌怕沈叶初伤心,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去将锦囊收好。
“没有打搅,本来也该回别苑了。”
说着她便想唤来轻语备好马车回别苑,却又想起轻语颜雪等人自己都让她们去过节了。
楚清歌想着青花阁里烂醉如泥的两人,暗暗叹了口气。
朱诗宜和黎相安倒是没什么事,等一会侍从来了便将他们领回去。
倒是自己……
楚清歌觉得头疼,自己怕是要在这寒风中走回别苑了。
“公主殿下,怎得今日不见您的侍女?”沈叶初环顾四周,没看到轻语,有些疑惑。
楚清歌淡淡笑着:“今日过节,本宫就让她们自己去玩了。”
“要不……”
“要不……”
两人同时启口,沈叶初垂眸,不再言语。
“那个……”长久的无声后,楚清歌先开口,“要不先生送本宫回去?”
沈叶初眼神一亮,却还是按耐住自己的情绪,沉声道:“好。”
青花阁落座于洛京最繁华的主道上,虽已是半夜,可小贩们还是高声吆喝着招揽客商。
孩童们手持爆竹、嬉笑打闹,街口还有舞龙卖艺之人,好生热闹……
楚清歌跟在沈叶初身后,踏着青石板路,银色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如同一层轻纱。
沈叶初步子故意放慢了些许,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街道两旁的灯笼随风摇晃,将沈叶初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楚清歌不自觉地走进那影子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地踩在那暗淡却温柔的剪影上。
“沈叶初……”她看着沈叶初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这还是昔日那个面黄肌瘦的,浑身是伤的少年吗。”
谁曾想,现下的沈叶初已是风度翩翩,举止从容,成了洛京中女子的爱慕对象。
怪不得自己认不出呢。
楚清歌正想着,忽的额前微微作疼。
原来是不知不觉间沈叶初停下脚步,自己没注意便撞到了他坚实背脊。
“哎呦。”她轻呼出声。
沈叶初转过头来,眉宇间带着几分戏谑:“公主这是怎么了,也不看着路。”
楚清歌面颊泛起绯红:“我……我没事。”她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刚才看人买东西入迷了。”
她总不能说自己刚刚想他想走神了吧。
楚清歌快走两步,两人并肩而行,在街上人群的喧闹与欢笑声中穿行。
“你……还记得我吗?”楚清歌突然开口问道。
话语轻飘飘落入耳畔,周围环境虽然吵闹,可这话精准无误地落在沈叶初耳朵里。
沈叶初身形微顿,低头掩饰自己眼角泛起的湿润。
“记得……”他小声呢喃回答,“您终于记起我了。”
周围火树银花不夜天之景与二人相视无言形成强烈对比。
楚清歌觉得仿佛时间静止了,络绎不绝的人群和远处传来爆竹声音也逐渐隐去,这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二人。
楚清歌与沈叶初并肩行走,夜色如墨,两人的影子在石板路上拉扯交缠。
她的心中波澜起伏,想问他许多事情。
当年分开后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何成了沈家私生子,以罪臣之名入京?
然而话到嘴边,却如同被冰霜封锁,难以吐出。
这些事是沈叶初的伤疤,她又怎能轻易揭开。
两人默默地走着,在夜色和灯火交织下悄然抵达别苑门前。
沈叶初抬头看着别苑的名字,凤鸣听雨,唇角微扬。
似是想到什么,退后几步,恭敬行礼。
“公主,夜已深了,您好好休息。”沈叶初声音低沉还带有些距离感。
楚清歌对于沈叶初态度的转变有些不解,可还是说:“今日多谢你送本宫回来。”
“臣该做的。”他又恭敬地施了一礼,“微臣先行告退。”
“等等!”楚清歌忍不住喊道,“明日我在别苑设宴,先生能否来参加。”
沈叶初微微一愣:“这……”
他欲言又止,眼底掠过一丝喜悦却被深藏起来。
沈叶初假装为难:“公主设宴,外臣入席怕是于理不合,在下怕是……”
“此时此刻不谈君臣。”楚清歌盯着他,坚定地说道,“只是友间小聚罢了,就似今日一般。”
听见公主这样直白而真诚的话语,沈叶初心头雀跃。
“那既然公主有命……”他低声应承下来,“臣,明日定准时赴宴。”
沈叶初走进转角小巷中,寒风扑面而来。
一个身影匆匆上前为沈叶初披上大氅,并塞给他一个暖炉。
“大人冻坏了吧,快披上,小心着凉。”
郁朗看着自家大人,这些时日笼罩在身边的阴郁一扫而空,眉间尽是欢喜,他跟上前去,笑着问:“大人,是不是见到公主了?”
沈叶初回头看看来时路,神色温柔:“嗯,见到了。”
嗯,见到了~
郁朗看沈叶初望着公主别苑那深情的眼神,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转眼手中便有了沉甸甸的钱袋。
“事情办的不错,赏你的。”沈叶初受不住寒,又拢了拢身上的大氅。
郁朗噘着嘴,有些不开心:“大人,我跟在您身边不是为了钱,我……”
沈叶初摇摇手让他噤声,要是让郁朗说下去,怕是要说一夜:“就当是我给你的压岁钱。”
他坐上马车,似是想起什么,掀开帘子对郁朗吩咐:“明早将我新作的那个银白色袍子拿出来,我要穿。”
郁朗点点头,自家大人这是怎么了,那件衣服是他找洛京最好的绣娘,花了一个多月才绣成的,自己都不舍得穿,怎得今日便要拿出来穿了呢。
郁朗没多想,驾车回府。
沈叶初眯眼坐在马车上,想着今日种种,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今日用完晚膳,郁朗就走进来说看到了楚清歌和朱诗宜往青花阁去了,沈叶初便知晓今日她会在青花阁过节。
青花阁最好的上房可以看到整个玄武大街,而夜间的玄武大街是洛京最热闹的地界。
沈叶初就赌楚清歌会开窗一观,他站在正对着青花阁的夹角处,楚清歌自然会注意到他。
他忍不住低咳几声,被驾车的郁朗听见,郁朗掀开帘子递给沈叶初几粒药丸:“大人今日穿得如此单薄,寒气侵体,怕是要着风寒,您先把这药吃了,等回去我吩咐人给您煮一碗姜汤。”
沈叶初在青楼待的那几年,什么也没学到,但学到了那些戏子们怎么扮可怜,得到老爷们更多的赏钱。
甚至有人能靠装可怜引得老爷为她赎身。
沈叶初今日如法炮制,没想到楚清歌见他身着单薄地站在青花阁下,给她送去贺礼时,眼神都变了,声音也不似之前那般疏离。
沈叶初扬起手腕,指尖甚至比女子更纤细修长,他另一只手摸索着腰间的玉佩,想不到的这个法子对男人有用,对女人也有用。
沈叶初倚在靠垫上,阖上眼,脑中尽是自己初见楚清歌的样子。
既然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会不会不再那般抵触自己了。
马车逐渐停下,沈叶初还未下车,就听见一人在马车外低声说道:“大人,兰城那边,出事了。”
果真,第二日群臣便被传至宣政殿觐见皇帝。
楚清歌在皇帝身旁站着,听着朝臣所议之事。
兰城三年大旱,月前天降大雪,洋洋洒洒数日未见停歇。
兰城本就受契丹人所劫,现今又突逢大雪,听说路上冻死的人不在少数。
楚清歌并未说什么,只因昨日她收到的密信比他们所说之事更加严重。
兰城人和牲畜冻死,路上的人饥不择食,将那些死了的牲畜化冻吃了,没想到生了疫症。
“歌儿,你觉得如何啊。”皇帝突然询问,楚清歌走到大殿中央,说道,“女儿学识不够,只觉得朝廷该派人去安抚。”
听到这话,朝堂上无人敢言语。
毕竟大旱之后必有大涝,大涝时候必有大疫,这句话人尽皆知。
这事办得好不一定有奖赏不说,办不好甚至会掉脑袋,谁也不愿蹚这趟浑水。
楚清歌拿着笏板跪下去:“父皇,儿臣愿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