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史密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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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领。”
“是, 工作一切顺利。”
“大约一周后可以结束这边的重要事务，准备回国。”
……
恭贺完女朋友之后，中原中也迫不及待地拿起电话打给顶头上司森鸥外, 向他报告工作进度，确认他回国后的工作交接情况，获得许可后心满意足地准备去和留鹤说这件事，顺便问她要不要带什么特产礼物。
中原中也礼貌地问了一下首领有没有需要他带的东西。
然后他等着森鸥外笑着说不用，他再带点不出错的酒作为礼物，以前就是如此。
“唔, 可以请中也君帮忙买伦敦的一家店的东西吗？”
中原中也一怔，首领主动提出礼物的名称, 这还是头一回。
等他看到地址和物品名称, 他更吃惊了。
清单上面写着多冶比直鹤的作品《海边的美人鱼》的英文版和《海边的美人鱼》仅跟一个丹麦品牌合作的联名款物品, 都是包包、文具、和衣裙之类的, 首领要这些东西干嘛？
除了少数通用的设计外，联名活动出的东西大多适合女孩子用，毕竟作品的主角是女性美人鱼。
可……首领他是一个四十岁的男性啊！
而且！
为什么首领要买《海边的美人鱼》和它相关的商品？
按理说，首领与留鹤不应该有什么交集才对？
中原中也想了想，决定试探一二，他故作疑惑：“啊？这是什么？最近的流行吗？我要不要给红叶大姐也买一份？”
森鸥外没有察觉什么，只以为他在国外专心工作，不知道《海边的美人鱼》也很正常，于是很高兴地给他安利女儿的作品。
【当之无愧的惊世杰作！】
【携绝对的才华横空出世的天才新星作家。】
【迟早会登上文学殿堂的作品。】
……
如此种种, 皆是森鸥外作为亲爹向属下吹女儿的内容，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对女友同样有十级滤镜的中原中也听到首领的卖安利语句, 非但不觉得夸张, 甚至在电话另一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没错，留鹤的才华和作品就是这么棒棒！
资深鹤粉伪装成不懂的萌新，欣然接受首领对留鹤的赞赏，表示他之后也会去拜读多冶比直鹤的小说。
森鸥外对此毫不意外，他看女儿虽然有亲爹眼，觉得哪里都好，可他也不是瞎吹。作为东大毕业的高材生，森鸥外除了医学论文、管理类书籍和军事战略书籍之外，也会阅读文学，他对文艺有一定的鉴赏力，眼光比不得专业人士毒辣，可口味也是比较挑剔的。
加上年龄阅历的增加，他看一般的书就会更挑。
《海边的美人鱼》这部小说确实是佳作，即使他是毫无关联的路人，他也会打开阅读并为之称赞。
森鸥外是横滨里世界的首领，见识过的暗黑事情多了去了，他看《海边的美人鱼》的中心主旨有别样的亲切感——里世界的争斗就是人类负面集合的具象化行为，在暗处撕咬的野犬们哪个正常了？
抛开极少数身不由己的人去谈，大多数黑手党对金钱和性命的掠取并不像影视作品里美化的那样有正义的理由，纯粹就是利益争夺罢了。
对于这一点，有着守护城市理想的森鸥外坦然承认，他不排斥这些，正如《海边的美人鱼》一书中在深海称霸的‘大王乌贼’一样，他认同深海里规则，并且是掌控这套规则的捕食者。
寥寥几十万字，《海边的美人鱼》便用黑/暗/童/话般的诗意文字精准描绘了众生相。
森鸥外赞美这本小说和女儿的时候一点都不心虚。
要不是看中也君之前总是加班，森鸥外早就忍不住向他卖安利了！
森鸥外考虑到中原中也人忙事多，给他提示道：“你还记得《大正异闻录》吗？是同一个作者。”
“啊，是那个啊！”中原中也含糊地应声捧场，假装才想起来。
首领的状态是不是不大对啊？
怎么开口闭口留鹤的书和笔名？
中原中也茫然地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声：“首领是在追星吗？看轻小说什么的……”和您的爱好和形象不太搭。
他之前怕首领怀疑留鹤，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怎么首领还是对留鹤热烈关注上了？
虽然两种关注不一样，可架不住自家首领是危险的黑手党啊！
同样是黑手党本党的橘发干部内心很不得劲。
森鸥外笑呵呵地拉尾崎红叶和泉镜花挡木仓，说是她们推荐的。
说实话，要不是《大正异闻录》是女儿写的，森鸥外根本不会去看这种轻小说。
除了‘不死军团’计划失利之外，森鸥外从小到大都是人生赢家，最重要的理想都实现了，他完全不会有去虚拟作品里寄托情感的欲/望。所以一开始，他看《大正异闻录》是抱着一般父母都会有的‘支持一下孩子’的想法，和想知道孩子在做些什么的好奇才进入开头。
《大正异闻录》是描述的故事很精彩，描写的感情很细腻，森鸥外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感叹——要他代入是不可能的。
直到‘狐狸面具’出来，森鸥外看到《大正异闻录》主人公的身世部分才恍然察觉，‘稻置’就是女儿留鹤的一部分真实。
作品是作者的表达，不论愿不愿意，有没有意识，创作者的作品都会展现她个人的经历、性格、精神状况和思想。
森鸥外又倒回‘极乐之章’从头读起，这次他读得更仔细，也更沉浸。读完，他把笔记上的疑问分给不同的人，让他们去查，最终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留鹤的信息之所以会有空白断档的四年，可能是因为她去了另一个世界。
不，应该说，她可能去了百年前的大正。
森鸥外收到的情报都显示，《大正异闻录》里有些商店、列车和道路村庄都能在现实中找到“原型”。
里世界也有过恶鬼和杀鬼志士的传闻。
那留鹤是真的遭受过那些伤害？
森鸥外翻到‘极乐之章’冰鬼重创主人公的眼睛和躯体的部分，手指摩挲那些文字。
主人公受伤后的感受到剧烈疼痛的心理描写和对死亡的恐惧写得很细腻真实，加上辻野留鹤当时写第一卷的时候精神有些不稳定，下笔时倾注的感情就更加浓烈，很能感染人。
许多读者都说被这段文字打动，仿佛产生同样的痛感。
即使森鸥外作为父亲不合格，可他并非草木，知道女儿曾受过断手剜眼的苦楚，他也会产生心疼的情绪。
那时候，留鹤才15岁吧？
独自在美国生活，好不容易适应那边的生活又突然落到没有任何亲人熟识的历史里，语言和生活习惯完全不同，还遇到吃人的鬼……
如此凄惨的命运轨迹让认亲后得知冈田奈美代曾找过他，欲将女儿托付给他却错过的森鸥外情绪低迷，一丝不明的愧疚始终萦绕心头。
估计之前太宰君花力气帮留鹤，也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心里过意不去帮忙作为“补偿”。
这缕挥之不去的愧疚驱动他产生浅淡却不容消退的父性，他对女儿的关注和发展无法抑制。
同样，他对女儿也会有微妙的保护欲，比如，他就不希望黑手党和里世界得知辻野留鹤是他女儿，为她带来麻烦。
咒术师的世界同样不平静，他就在远处观望女儿就好。
森鸥外熟练地安慰自己，拿话术敷衍中原中也：“中年男也有追流行的资格哟！”
他故意用卖萌的语气说了一堆废话，强调让中也君帮他买喜欢作者出的设计品。
中原中也果然被他牵着鼻子走，对尊敬的首领欣赏自家女友这件事的自豪压过了些微的隐忧。
“是，我知道了。”中原中也答应下来，把清单上的物品数量又确认了一遍，反正他也要去买的。
女朋友设计的东西他怎么可以不支持！
帮首领买也不费什么事，就是多动动嘴皮子罢了。
“衣服码数按照爱丽丝的身形买吗？”
他随口问道，帮别人买衣服的话，选码数是个大问题。
森鸥外把电脑上的节目录屏调到女儿练刀前后的衣服对比上，大致估算了一下她的码数，把他、爱丽丝和女儿的衣服数据发给贴心的中也君，说道：“麻烦你了，中也君。”
如果换成普通公司，帮老板买东西突然变成要买三份，员工怕是要气死。
好在这是港口黑手党，俩人很熟，虽然内心对自家首领四十岁了疯狂追作者有点小无语，中原中也还是耐心地接收了他的购物清单。
和首领汇报完，中原中也兴冲冲地把他即将回国的消息告诉女朋友。
辻野留鹤看到，先是一喜，网恋几个月的男朋友要回国了，异国恋就要结束啦！
纯粹的喜悦过去，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她和中也君，是不是该要在现实里见面了？
一想到这一点，辻野留鹤就感觉心跳加速，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见到她之后会对她有什么样的看法呢？
……以及最重要的，这段恋情经受得住现实的考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