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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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劝你一句,不要多管闲事。mbaiwenzai”
祁家传送阵前,六人中为首一人沉声说道,提剑便做好了进攻的架势。
水月只垂眸注视夏玖,头也不抬,轻轻一掌挥出,劲风巧妙越过身前女子,而后突兀暴涨,浩荡气浪转瞬掀飞了六名筑基期修士。
那六人一路被风裹挟,砸断沿途树木,倒在地上胸膛没了起伏。
扬起的发丝这才缓缓飘落,夏玖乖巧跪坐着,啪啪啪鼓起掌来,“水月姐姐修为盖世,天下无双!”
“别跟我贫嘴。”水月不轻不重睨着她,“见到那群鬼国人,你应该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鬼国人,二小姐的族人吗?
这名字好奇怪,还真是鬼诶。
夏玖眨眨眼,索性也不装了,整个人瘫软下来,一屁股挨到了地上,“是啊,不然我也不会选择回到祁家。”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风家从来就没想过和祁家合作,或者说只打算利用祁家到半途,然后卸磨杀驴。”
水月不置可否,“继续。”
夏玖一手揪着杂草把玩,另一手支起脑袋,平淡道:“镜花才是真正的二小姐,对吧?”
水月扬了扬眉梢,点头。
“其实我一开始就有这样的猜测,当时遗迹前除了我,就是你和镜花,还有祁家一行人。”
“要是你和二小姐一起行动的话,排除藏在了遗迹,二小姐只有可能在这些人里面。”
夏玖说着露出困惑神色,“可是真正到了风家,我反倒不确定起来。”
“二小姐屋中陈设无不精良,从一些日常留下的细节来看,她应该被照顾得很好。所以我想宅院前的结界,不是用来拘禁,而是保护。”
“出于某种原因,她无法离开结界。”
“而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就是祁家的献祭大阵。”
“婚嫁时还好说,她一直待在轿子里,可镜花是怎么在阵法未启动前,就能自由活动的?”
说着,夏玖没好气白了眼水月,“再加上你有意无意的暗示,往自己身上疯狂揽嫌疑,我彻底排除了这个猜想。”
水月以袖掩唇,状似无辜地说:“还不是昌逆那小子口无遮拦。”
那时她还信不过夏玖,昌逆关于背叛者的话一出,要么就是镜花身份暴露,要么就只能误导夏玖呗!
夏玖也清楚她心中所想,方才不过是随口抱怨,眼下接着复盘。
“直到我见到了鬼国人,见识了他们附身的手段。”
“一切真相水落石出,昌逆所言不假,那个真正的镜花才是背叛者,婚礼当天你和二小姐出逃失败,无路可走的情况下选择让二小姐附身镜花。”
“结果在遗迹前撞见了我,保险起见顺势把我给推了出去。”
“风不度对此心知肚明,但于他而言,联姻的人选是我还是二小姐都没区别,反而将人选定成我,还会得到你的全力配合。”
水月言笑晏晏,夸赞道:“不错,大体上的走向都对了。”
说了这么多,夏玖终于图穷匕见,“所以,你到底是谁?”
区区一介普通侍女,拥有一掌击毙六名筑基修士的实力就算了,还让身为家主的风不度有着诡异的容忍和退让。
这怎么可能?
水月抬手一掐指诀,顿时,她的身形如水波般漾起一阵涟漪,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陌生面容。
长眉入鬓,凤眼薄唇,金质玉贵的长相,风流恣肆的气质,仿佛华灯与红袖辗转间,打马游街的意气少年郎。
“吾名风回,乃风家上代家主。”
外表看着不过二十来岁,身高比夏玖还要矮些的少年郎如是说。
夏玖:“……”
她连滚带爬坐起身,噌噌往后倒退。
手哆嗦着指向风回平坦的胸口。
男,男的?
还是个混入女寝的女装大佬!
夏玖登时用一副看变态的眼神,无声谴责着他。
风回不以为意地笑了下,依旧是女子的妆容打扮,端看姿仪,比她以往见过的任何人都要雍容庄重。
他优雅撩起一截长袖,将手腕放到夏玖面前展示。
只见本该温润细腻的皮肤泛起木质的纹理,而骨关节处赫然是一个球形机关。
“我早就死了,现在只是寄宿在一具傀儡上。”风回浑不在意地说,“你别把我当人看待,当个物件就行。”
夏玖挠了挠脸,“这怎么好意思呢,您毕竟是长辈。”
她若有所思凝视风回这张脸,满满的木质胶原蛋白,外表上的年纪跟他儿子风不度相近,容貌也有些许相似,唯独这神情——
风不度平日里严肃持重,黑衣看着更为老成,而风回气质上要开朗许多,一看就是顽劣的性子。
离经叛道的老父亲和他严厉古板的儿子。
“父子相简直反过来了,是吧?”风回尾音上扬,满意于他的保养得宜。
夏玖脸色古怪,不敢苟同,“哪怕您看着年轻,还不完全算是个人,也不能堂而皇之地,女装住进您女儿的屋子吧?”
风回理直气壮反驳,“那我总不能男装上阵啊?”
“一个大男人从小出入我女儿的院子,这像话吗!”
他说着还愤愤不平起来。
夏玖:让你女儿安安心心一个人住就行了!
风回忽而低声一叹,“除了我,还有谁能照顾她呢?”
他盘膝就地而坐,偏头望向夏玖,“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促膝长谈的架势都摆出来了,还能怎么办?
夏玖:“您说,我在听。”
风回说:“我与第一任妻子,也就是小不度的娘亲之间,是一场不折不扣的联姻。”
“那时的我不服管教,整日想着怎么摆脱婚约,无事一身轻地四处浪荡,而她与我相反,情愿以自由为代价换取家族利益。”
“我们打了一个赌,然后我输了。”
“风家人向来重信守诺,我自然得愿赌服输,老老实实结婚生子,延续家族。”
“她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我从来没见她输过。”风回郁闷地把脸埋在膝盖上,“可她唯独败在了生产这一关上。”
“对了,我没说过吧,她其实跟你一样,也是个凡人。”
夏玖安静听着。
“凡人真脆弱啊。”风回也不需要她应和什么,只喃喃道,“再如何惊才绝艳的一人,受了点小伤痛就能要了整条命。”
他顿了顿,掠过这些只有自己才能体会的复杂心绪,“她死后,我遵照约定抚养小不度长大,可心里总憋着一股不甘。”
“凭什么我就要被托付一切,将余生搭在一条诺言上呢?”
“然后,我遇到了第二任妻子,也算不上是妻子吧,我们没成婚呢。”
“鬼国人是她自述的,典籍上我没看到过。据说她们这一族子嗣艰难,得知自己有身孕后,全族人都在庆贺,不管不顾要生下来。”
“我也同意了。”
“此前,父亲一词对我而言是一条束缚,是不得不履行的责任,所以我想试试,当个真正的父亲是什么感觉?”
“可事实证明,我做错了。”
风回捂着脸,指缝间溢出一声冰冷而带着自嘲意味的苦笑。
“鬼国人不能见光,否则必定承受焦热之苦,而像我们这样的人族,离了太阳是活不下去的。”
“当我看着那一团小小的婴孩,在太阳底下求生不得的模样,我生平第一次,品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我是不是,不该让她就这样草率出生的?”
自知失言,风回抹了把脸,重新恢复从容的表情,“见笑了。”
夏玖摇了摇头。
摒弃多余的情感,风回以一种近乎漠然的态度陈述道:“那些年我寻访各地,找了很多方法,也解除不了鬼国人的诅咒。”
“直到我偶然间得到一张阵图。”
夏玖眸光一凝。
风回指尖抵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听我说完,你想要的答案自会在其中。”
“都说孩子是父母的骨肉,所以解析了阵图后,我将我这身无惧于阳光的骨与血,尽数赠予了她。”
顿了片刻,他一副不着调的顽劣表情,“临死前,我想着这条命得物尽其用,以同归于尽的架势解决了夺权的大长老,顺带为小不度的上位扫清了障碍。”
“方才那些追杀你的人,还有唆使镜花泄密导致第一次逃婚失败,就是大长老之子,风怀瑾那小子怀恨在心之下做的。”
*
“你怎么在这儿?风怀瑾。”
风不度目光一肃,“我不是把你禁足了吗?”
面容阴鸷的青年撤下敛息术,要笑不笑地说:“对不住了啊,家主大人,一时没忍住过来看热闹,之后我会自行加罚的。”
“真把我当傻子糊弄?”风不度加重语气,微昂着头神色更显冷厉,“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风怀瑾拱了拱手,“怎么会,我这点本事瞒不过家主法眼,就是没想到家主居然愿意放过我一次。”
只在他泄密给祁家后将他禁足。
风不度眯起眼,“那你还敢做下第二次?从泄密到□□,胆子越来越大了?”
他散出些许威压,试图以此作为警告。
肤色苍白消瘦的青年被压得跪在地上,吐出一口血,用尽最后的力气不甘示弱地吼出来,“还不都是拜你们所赐!”
“风回作为家主却常年在外不知所踪,如此玩忽职守,我爹夺了他的权又怎么了?”
“当年我爹落败,为了保全我而自尽,我的根基天赋都被你们毁了,形同废人待在风家,我能不恨吗?”
他狰狞又怨愤地说:“没错,二小姐逃婚那次是我告的密,这次也是我派人追杀。”
“我就是看不得她好过!”
“凭什么一个和我一样的废人能获得幸福,凭什么她同样不被你们在意,却能过得好好的?”
风不度来到他面前,垂下目光静静看着他。
被他无喜无怒的眼神盯着,风怀瑾只觉得自己满腔阴暗的心思无所遁形,随之而来的就是变本加厉的恨。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风不度淡声说:“大长老自尽就罢了,你的根骨也是他亲手废的。”
“不可能!”风怀瑾瞳孔骤缩,厉声质问道,“是不是你在骗我!”
风不度嗤笑,“我骗你做甚,有什么好处吗?”
他转了转玉扳指,说道:“大长老以自尽和废你根骨为代价,向我与父亲换取了三个条件。”
“其一,不得对你有任何主动或被动的伤害,且在风家势力范围内,护你一世平安。”
“其二,不得让任何人动他留给你的遗物。”
“其三,若你心怀怨恨从而报复,以他献上的灵脉为代价,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以上三条就是你有恃无恐的倚仗。”
“大长老希望我们至少让你做个富贵闲人,其实不必如此,就算他不废掉你根基,我们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风不度轻描淡写地说道:“因为你不配。”
风怀瑾面孔一阵狰狞,色厉内荏地说:“那又怎样,不论我做了什么,你们不还是得忍耐?”
说着他面露畅快的笑容。
“谁说我要忍了?”风不度反问道,抬起下巴点了点他脚下,“你已经够不成麻烦了。”
什么意思?
风怀瑾愣愣低头,阵法符文正悄然暗淡下去。
“这是我与洛千荒对战时一道阵法的死门,还是你自己踏上来的。”风不度越过他,转身就要离开。
疼痛后知后觉涌了上来,经脉与四肢百骸就像被无数把刀子凌迟,风怀瑾的皮肤上出现皮开肉绽的伤口,鲜血汩汩往外冒。
他倒在地上,已没有了力气呼喊,只掐着自己几欲窒息的脖颈,嘶哑道:“你……就不怕……违背誓约吗?”
风不度回眸一瞥,眼尾沁出凉薄之色,“风家主修阵法,而阵法最为重视山川走势,天地四时与其中暗含的规则至理,这是每个风家人必修的第一课。”
“然而修者逆天而行,习天理,从来都只是为了逆天命。”
“风家是最信守承诺的一族,同样是最懂得玩弄规则的一族。”
禁足的惩罚看似是饶过了风怀瑾,其实在助长他的不甘。
引诱他第二次出手,甚至离开风家的范围来到祁家,然后计算好方位,让他主动踏上本是为对付洛千荒的阵法死门。
“大长老所定下的三条誓约,我一条都没违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