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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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全凭小姐你处置。mwangzaishuwu”水月神色未变，说着引颈就戮的话，脸上笑容依旧淡然。
完全没将她这个小姐放在眼里。
夏玖幽幽盯了她一会儿，忽然一笑，抽出断玉钗，将钗子尖端抵在了她纤细脆弱的脖颈上，“这可是你说的。”
一旁的镜花看得着急，上前几步就要掰开夏玖的手，却被水月一个警告的眼神不知所措地定在了原地。
夏玖将二人的互动尽收眼底。
果然，水月才是二人间占主导地位的那个，只要拿捏住了她，不愁问不出话来。
夏玖摆出一副嚣张的恶人脸，拿钗子的手稳稳当当，又往她脖颈边送了送，嘴上却假惺惺地说：“我也不想这样对你的，可我无缘无故被风家圈禁，总得找个人来泄一泄心头怒火。”
“既然自作主张把我当做你们二小姐替身，就要做好被我报复的准备。”
水月被夏玖用断玉钗架住了，仰起头，想说的话被迫堵在了喉咙，意识到夏玖想做什么，她竭力用眼神示意镜花别冲动。
镜花却顾不得这些，她急忙开口道：“当初是我前去向家主报信，我也算是帮凶，有什么冲着我来就是！”
果然上当了！
就知道镜花比较好套话。
夏玖唇角一勾，“你说是你报的信，可出主意的不还是水月吗？”
镜花哑然半晌，她垂下头，手指绞紧衣摆，用力到泛白的指尖将布料攥出深深的褶皱。
她抿着唇，姣好面容上一派低落，眸中泪光盈盈，低而细弱的嗓音似带着哭腔，“……请您放过她吧。”
“……”夏玖最看不得女孩子们哭了，脊背一僵，强装出来的气势眼看着就要冰消雪融，恨不能替她抚平眉头，擦拭眼角的泪水。
但她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还是冷硬下心肠，调动脑筋思考。
这么说来，镜花当初应该也在遗迹附近，听从水月的指示向家主寻求庇护，而水月确实是她被当做替身的始作俑者。
那么问题来了。
水月和镜花是真二小姐的贴身侍女，尤其水月几乎一手掌握了二小姐相关的所有事务。
二小姐婚礼当天逃跑，水月作为主要责任人，为了弥补过错而将夏玖当替身，家主出于对大局的考量当场同意了这个计划，可事后不但没有追究，反而让水月继续负责监管她。
这又是为什么？
夏玖打量着水月。
她身材高挑，比自己还要略微高些，骨架也不是单薄的类型，但因为仪态出众，显得身姿纤丽，一举一动都带着芳草芝兰般的雅致。
浅蓝色长裙如水波萦回，金色束带勾勒窈窕腰身，发髻上唯有几朵簪花，除此之外并无多少装饰。
容貌乍一看并没有太出挑，眉目柔和，笑容恬静温婉，是一种毫无攻击性却十分耐看的美。
即便被夏玖强势压在墙上，那根随时能要她性命的断玉钗，始终稳稳抵着她不堪一折的脖颈，她脸上也没有丝毫惊慌，长睫微敛，含着淡而宁静的笑意与夏玖对视。
与其说看淡了生死，不如说是心中有底气，所以不惧她的威胁。
夏玖仔细回忆着从穿越以来，水月的所有举动，想从蛛丝马迹中找出她的破绽。
终于，她想起祁夫人想带走她时，水月焦急拦在她面前，差点命悬一线的画面。
为什么水月不想她跟祁夫人走？
为什么家主对水月的举止有着诡异的容忍？
为什么二小姐作为一个不受重视，修仙世家出身的凡人，却能在戒备森严的婚礼当天逃跑？
一切的疑问在她心中有了解答——
“二小姐其实是你放跑的，对吗？”夏玖凑近水月耳边，如此说道。
水月的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
但夏玖离得近，轻而易举捕捉到这一点动摇。
视野余光中，镜花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水月凌厉的目光扫来，“镜花，你先退下！”
夏玖恶劣一笑，“别急着走嘛，先听我把话说完啊。”
她拍了拍水月的肩膀，边观察她的表情，边逐字逐句地分析道：“在你的帮助下，小可怜二小姐成功出逃，可天不遂人愿，被祁家的人发现了。”
“你只好装作同样去搜寻小姐下落的样子，实则偷偷引开祁家一部分人。”
见水月神色毫无波动，夏玖想了想，改口道：“不对，或许你当时就跟着小姐一起逃，也或许小姐被你偷偷藏了起来。”
“小姐根本没有成功逃出去，她现在可能就在祁家或者风家的某个地方，对吗？”
听到这里，镜花目光微动，同样去看水月的神色。
水月的笑容终于消失了，她不言不语，只如同一块硬邦邦的木头，嘴角绷得死紧。
总算把她给逼破防了。
人一旦有了一丝破绽，防备心便会不知不觉间消退，被轻松拿捏住。
俗称摆烂。
夏玖暗自得意，继续说：“家主在你选择我当替身后，对你帮小姐逃婚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甚至继续让你待在我身边。”
“因为只要熬过了婚礼这三天，确认我无法逃跑，你家小姐就失去被利用的价值，从此海阔天空。”
“但是——”
她话锋一转，冷冷说道：“我可不会轻易让你如愿！”
“对家主和祁家来说，只怕联姻的人选是我还是小姐都没有区别，说不定比起我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原来的二小姐可能更得祁家人的心意。”
夏玖咧嘴一笑，笑容颇为狠辣，“你说我要是把这消息不管不顾闹开，你家二小姐会怎么样？”
水月看着她，看着这个起初以为的无辜替死鬼。
与二小姐相同的打扮，被困在小小一间庭院中，可与二小姐隐约的忧郁和脆弱不同。
她张扬、放肆，浑然不似被关在华美牢笼里的金丝雀，反像一只不甚落入陷阱，张牙舞爪炸着毛的猫头鹰。
圆滚滚的眼睛只默默瞧着人，却在心底暗自盘算该怎么报复回去。
水月疲惫地合上眼，“你想怎样？”
心知这场对峙自己已经大获全胜，夏玖慢悠悠收回断玉钗，甩了甩举得有些酸软的手臂，找了张椅子翘着腿随意坐下。
她敲了敲身边一张空着的椅子，招招手说：“一起坐啊。”
水月深深看了她一眼，坐到她身边。
镜花反而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求助地望向水月。
“没事，坐吧。”水月温和地说。
镜花乖巧地搬过来第三张椅子，还特地挑了离夏玖远些的地方坐。
她这是被讨厌了？
夏玖感到很受伤，她向系统寻求安慰，“统子，我被小姐姐讨厌了呜呜。”
因为是修仙世界，这里的人普遍感官敏锐，系统被她叮嘱过，关键时刻不会打扰她，只在她有需求的时候才会冒泡。
虽然觉得现在不是时候，但宿主既然喊了它，系统也就顺从地说：[没事的宿主，我不会讨厌你的。]
其实是默认了夏玖活该被镜花讨厌。
但夏玖假装听不出来，感动道：“统子，你真好。”
“小姐？”水月见她迟迟不说话，还有点眼神发飘，决定提醒她一句。
夏玖回过神来，面对镜花戒备的注视，她说道：“放松些嘛，我既然私底下跟你们说开，就没打算真做些什么。”
水月也是知道这一点，她拍了拍镜花因紧张握紧的手，等她松缓下来才道：“那么小姐有什么打算？”
夏玖便直说了，“我不想傻乎乎地任由他人安排。”
“你想放二小姐自由，而我想逃跑。”
“我们目的冲突，但无论哪一方成功，最终得益的都是逼迫我们至此的祁、风二家。”
“不如各退一步，齐心协力逃出去。”
她直视水月的双眼，脸上神色坚定而真诚，“所以，请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
兴许是被她的说辞打动，兴许是看到她，想起二小姐身披嫁衣，拉着她的手说“我想拥有自己的人生”时，那双凛冽而清澈的眸子。
水月叹了口气，轻声说：“……好。”
“所以——”夏玖眨巴一双眼睛，“二小姐叫什么名字？”
现场氛围顿时一静。
夏玖感到有些不对，她这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吗？
怎么好像被镜花瞪了一眼？
水月秀眉微蹙，面孔有些悲伤，“二小姐她，没有名字。”
夏玖茫然，“怎么会没有名字呢？”
水月说：“二小姐是现任风家家主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家主生母早逝，没过几年，前家主就从外面带回了二小姐。”
“出身不明，无法修炼，一辈子只能是个凡人。”
“而且这之后不久，前家主也去了。”
“二小姐从此失去了庇佑。”
水月偏头看向窗外，在那里，天空被四周围起的高墙拘禁成狭窄的一片。
“二小姐没有名字，也不被允许离开这处院子。”
“在逃婚事件发生前，几乎没有人认识她。”
“她就像一个不存在于人世的影子，独自一人，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间生活了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