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折辱?
仲夏时节,晌午尤为炎热,整个驿站内外,只闻蝉鸣阵阵,拾珠略微低着头,趁着众人困倦午歇,悄无声息地来到楼下,借着替姑娘拿东西的由头,很轻易地进到放置箱笼的房间。mqiweishuwu
确如苏玉昭所料,半下午的时候,赵氏跟前的何嬷嬷,就出现在她面前。
先是客气的请安,祝贺她身体大好,同时有意无意地提起,时间紧迫再不上路就晚了,最后直接表明来意,说她家夫人打算好,明早就启程上路,请苏二姑娘这面,也尽早做好准备。
怕苏玉昭误会,还特地解释道:“咱们早些启程,一来,免得心里着急,总担心到得晚,显得失礼无状,二来,也好留有余地,倘若路上再有事,也有转圜的时间。”
“早走一两日,路上不必急急忙忙,也免得主子们,在路上太过颠簸,细细一想,倒是三全其美,再好不过的事。”
苏玉昭自是应诺,并未故意唱反调。
说起来,她们能在驿站落脚,也是沾的许家的光。
驿站与客栈不同,驿站是朝廷组建,接待的是往来官吏,包括送信的士兵,途经的官差,或是出差的官员等,并不接待平民百姓。
恰逢当时,苏玉昭高热不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把目光投向驿站。
赵氏拿出许府的名帖,秦嬷嬷奉上银两打点,总算是让一行人,暂时在驿站住下。
何嬷嬷满意地离开,不多时,下面响起收拾箱笼,整顿车马的动静,可惜这股氛围,只维持到晚间,就被前面的吵嚷声打破。
晚膳后不久,许书成突觉腹痛,原以为是错觉,谁知竟越来越疼,伴着腹泻不止,短短半个时辰,已是出恭数次,整个人都虚脱下来。
看着躺在床上,面白如纸的儿子,赵氏心疼得不行,哪里还急着赶路。
启程的事情,就这样一推再推,等再次上路时,时间已来到五日后。
早上的一场急雨,没让温度降下几分,反而随着烈日灼烧,空气里弥漫上一股令人烦躁的湿热,沉闷的让人仿佛置身于蒸笼中。
数辆青色蓬盖的马车,在左右镖师的护卫下,沿着官道一路向常州府城的方向驶去,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与两旁声嘶力竭的蝉鸣,成为官道上唯二的声音。
苏玉昭靠着内壁,撩开一点车窗前的轻纱。
刺眼的阳光穿过树梢,将地面切割成若干块,凡是阳光照射的地方,树木花草俱焉头耷脑,卷着叶边儿无力喘息,热浪翻腾,空气都变得扭曲。
“姑娘,快喝口水,解解暑气。”拾珠端来酸梅汤。
这是早晨离开前,特地煮好带上的。
“你也喝,别光顾着我。”苏玉昭接过来,对拾珠道。
拾珠抿起唇笑,也给自己倒一盏,一面说道:“早就听闻,平襄府这两年,干旱炎热的厉害,好在这一路上,有郑镖头他们在,也算是安生平静。”
苏玉昭点点头,正要开口说话,余光突然瞥见,前方路边立着一块界碑,上刻山乡地名,中刻交界两县,右则刻立碑时间,左则是立碑人名,俱饰以漆红描绘,十分引人注目。
再往前走,就是常州府地界。
苏玉昭蓦地坐直身体,精神倏然一震。
绕过侧前茂密的树丛,一座熟悉的茶肆,与记忆中一样,闯入她的视线。
铺着茅草的茶肆,瞧起来很是简陋,左侧建着灶台火炉,上置铁锅笼屉等物,右面摆着数张茶桌,因建在两地交界处,自然是不缺生意,里面已坐得满满当当。
某些褪色的记忆,悄然自她脑海唤醒,氤氲上暗红的颜色。
苏玉昭眯起双眸,目光瞬间转冷。
“姑娘,前面有座茶肆,许家的夫人说,想先暂歇一二,来请姑娘意见。”
郑镖头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苏玉昭回过神,轻轻道了声好,嘴角悄悄弯起。
这是前世没有的,前世她拖着病体上路,一路上昏昏沉沉,便是在这茶肆暂歇,也是赵氏直接做主呵!这世上,果真是人善被人欺!
马车在茶肆前停稳,拾珠撩起前面车帘,苏玉昭自车厢内出来。
有车夫摆好脚凳,拾珠先拾级而下,而后向着姑娘伸出手。
苏玉昭并未急着下去,目光往四周打量。
前面许家的马车旁,许家母子正由奴婢搀着,面色微白地站在地面。
因着路途颠簸,两人神情疲惫,面容暗郁,周身萦绕着萎靡,相比她们两人,白里透红的苏玉昭,可以说是容光焕发,就是秦嬷嬷三人,也是精神抖擞。
再看后面的陈嬷嬷,倒是瞧着比初见时,苍老了好几岁,脸上皱纹愈发深刻。
“姑娘?”拾珠见姑娘没动,轻轻地询问一句。
苏玉昭垂下眼帘,目光缓缓下移,落到架马的车夫身上,突兀地说道:“你,过来,跪下!”
周围一静,很快有人反应过来,二姑娘这是要‘人凳’呢。
人凳这种事,世上自是有的,像是王府郡王府,或国公府侯府等,勋爵贵族的府邸,遇上讲究排场的主儿,也就数见不鲜,但像在苏府,是万万没有的。
不说折辱人,就是对自己名声,也是无半点益处。
陈嬷嬷自后面过来,轻声劝道:“姑娘,快下来吧,这阳光毒辣,莫晒伤到您。”
苏玉昭不为所动,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车夫。
陈嬷嬷见状,只得去看秦嬷嬷,用眼睛示意她,去劝一劝姑娘。
她们苏府,历来是积善之家,往日铺桥修路,施粥赈粮,便是对府中奴婢,也多有仁善宽宥。
二姑娘这一闹,若传到外面去,岂不于名声有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