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一波未平
猛虎让人生畏，年老失去爪牙的老虎，却不会让人再忌惮。
魏尚书一脸正色，声音不疾不徐，语速刚刚好：“边关不稳，朝中不能再生乱，既然陛下令太子殿下禁足，便是对太子殿下不满，我等何不顺陛下心意，另择储君。”
他给自己的行为，做出合理且大义的解释。
然而在场的人，有谁是真的蠢的。
呵，陛下的心意？
难道陛下会选择，谋反逼宫的安王？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边，自觉给出解释，有充分理由的魏尚书，接过王忠奉上的笔墨，两个小太监抬来长案，魏尚书摊开圣旨，笔尖沾上墨水，悬腕落墨，写下废太子的诏书，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温侍郎一字不差看过，给了王忠一个眼神。
王忠立马会意，重新摊开一张空白圣旨，请魏尚书落笔。
这一张圣旨，自然就是立安王为储君的了。
魏尚书明白，笔尖点了点砚台，而后神情一肃，静心凝神在圣旨上书写，殿内一片寂静，眼看最后一笔落下，安王这边的人纷纷露出松口气的表情。
只待再盖上玉玺，泼天的富贵便属于他们了。
玉玺在哪里，王忠了然于心，不必他人提醒，他就屁颠屁颠跑去拿玉玺去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殿门外飘来一道道打杀声，声音先是很小，让人以为是错觉，慢慢的，越来越清晰，就像是在耳边。
火光在殿门外晃动，伴随着厮杀的惨叫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一个满身是血的侍卫，踉跄的扑进殿内，口吐鲜血道：“不，不好了，瑞，瑞”
侍卫话未说完，不甘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李炳文心口一沉，立马带人出去拦截，然而下一刻，就见他执着刀，眼神警惕，一步一步退回殿内。
通过敞开的门扇，只见四面宫墙上，蹲满了弓箭手，瞄准如临大敌的李炳文等人。
火光靠近，露出瑞王高大的身影。
一时间，不说安王和温侍郎，傅首辅的表情同样十分不好。
你能相信，一队狼群里，混进来一只羊吗？
瑞王一手背在身后，目光如有实质，缓慢扫过殿内众人，注意到长案上摊开的圣旨，他眼底划过一丝讥讽之色，而后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安王，一声冷沉吩咐：“来人，安王谋反作乱，将乱党拿下！”
命令落地，瑞王带来的侍卫，如饿狼扑食般，向着安王杀了过去。
一阵刀光剑影，安王这边的人，很快不敌攻势，反抗的禁卫被杀，安王及温侍郎等人被俘，让人压着跪到地上。
血腥味弥漫。
“嗒，嗒，嗒。”
轻浅的脚步声中，瑞王不急不缓上前，撩起下摆朝父皇跪下，“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责罚。”
隆庆帝犀利的眼神，落到前来救驾的瑞王身上，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冗长的安静过后，他突然低低笑起来，那笑声让每个人都感到不寒而栗，“好啊，好啊，都是朕的好儿子，老五，你救驾有功，朕如何舍得责罚你，来人，扶瑞王起来。”
“儿臣多谢父皇。”瑞王没有谦虚，认了救驾的功劳。
他没有让人扶，自顾从地上起身，梦寐以求的目标，终于要在今日实现，翻滚的兴奋和得意，让他心底骄傲迅速膨胀，即便他尽力做出谦逊的姿态，依然掩饰不住眉眼透出的畅快。
他向魏尚书走去，目光落到长案上。
代表着皇室威严，无上权利和地位的圣旨，就那样摊在长案上。
瑞王随手拿起一份，一目十行，随后，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安王，“七弟啊，还真是五哥小看你了，没想到，你竟有这般大的野望，这还是本王那个谦虚守礼，端方正直的弟弟吗？”
安王抬起头来，他脸上被人打了一拳，乌紫乌紫的。
“五哥和我，难道有什么区别？”他扯了扯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
瑞王的脸一冷，“啪”的一下丢下圣旨，抱拳面向隆庆帝请命：“父皇，安王逼宫谋反，大逆不道，您是古往今来第一仁慈之主，儿臣愿替主分忧，为父解愁，替父皇处死这等逆臣贼子，还朝堂安稳。”
这话一旦落地，现场安静到可怕，落针可闻。
“瑞王殿下！”温侍郎高喊，惊怒交加，眼底翻滚恶意，“陛下尚在，我们殿下如何，且轮不到你做主，还是说，瑞王殿下现在已经把自己，当做是这大越的天下之主了？”
虽然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但现实里，还真能诛皇子九族不成？
瑞王心思不纯。
温侍郎这话，同样很不客气。
只差点名道姓，瑞王居心叵测。
两人目光在半空相撞，瑞王心里慌了一下，却又很快回过神，他有什么好慌的？他有什么好怕的？皇宫如今，尽在他掌控之中，对方不过是他手下败将，根本不足为虑。
他嘴角牵起笑意，却又在转瞬压下，当再面向隆庆帝时，已是一副正气凛然的姿态。
“父皇，儿臣绝无此意，在儿臣心中，父皇您是最威严，最伟岸的父亲，儿臣绝不敢对您有一丝不敬。”
说到深处，他语气哽咽，“儿臣只是心疼您，您往日待七弟，何等的看重疼爱，他竟敢背叛逼迫父皇您，今日，若不是儿臣来的及时，儿臣只怕见不到父皇您最后一面。”
“呸！”听到这煽风点火的挑拨，安王气的浑身发抖，“我逼迫父皇，难道五哥你就没有？”
瑞王一袖子抹脸，理直气壮道：“本王自是没有，本王带人救驾，何错之有？”
隆庆帝一直闭着眼睛。
他像是已经明白，殿内的对峙，已由不得他做主。
瑞王占了救驾的大义，虽然谁都知道，他和安王一样，居心不良，可他咬死了带兵入宫是为救驾，安王一行又被擒住，在场的所有人，还真没人能拿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