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林氏的死
位于二房内院的逍遥院，乃是一座独立的院落。
老夫人一行人，在丫鬟的引领下，穿过一道垂花门，来到当中的穿堂。
穿堂很宽敞，两边是抄手游廊，正中放着一个黄花梨架子的大插屏，绕过插屏，后面是一个三间厅，再往里面去，就是苏玉昭起居的正房大院。
这穿堂，也相当于一个前厅，平日多用来待客。
此刻，穿堂气氛十分肃穆。
苏玉昭站在堂中，面朝内以背对着外面，十分淡黄偏向白色的衣裙，在拂过穿堂的微风里，轻轻荡起一角。
顾氏和她的奴婢，捆着双手押着跪在地上，两旁候着数位婆子，俱眼观鼻鼻观心，对于堂中被摁着以头抢地的大夫人视而不见。
可这一幕，对于刚进来的老夫人一行人，可谓是不小的视觉冲击。
老夫人瞳孔一缩，脚下的步子蓦地一停。
其实第一眼，她并未认出来，堂中跪着的人是谁，但这副场景，任谁看到，也不会觉得她们是被叫过来看戏的。
老夫人心口微沉，再想回头是不可能了的，重新抬脚朝里面走去，面色肉眼可见的凝重。
苏玉昭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但她却一动不动，手中执着三炷香，望着面前高台上，摆放着的母亲的牌位，面容肃然的作了三个揖，而后将香插进香炉中。
做完这些，她才转过身，看向缓缓走来的一行人。
被压着几乎趴到地上的顾氏，艰难的抬起脑袋，朝老夫人的方向“呜呜”求救。
老夫人下意识看去，待看清顾氏的脸，她脚步猛地一顿，惊声道：“顾氏？”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是我，是我，老夫人，救我啊！救我啊！！！
见老夫人认出自己，顾氏心下大喜，奋力朝着老夫人那边扭动身子，眼里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渴求。
顾氏的出现，不止惊吓到老夫人，其余几人亦受到不小的冲击。
尤其是苏明嵘父子。
两人不敢相信，面前面黄肌瘦，枯瘦如柴的人，竟是自己的妻子\/母亲。
“罪人就该有罪人的样子，青杏，把她拖回来。”
这时候，苏玉昭开口了，语气一出口，就透着一股让人骨子里发凉的寒意。
任她语气再平淡，可也掩饰不了，那话里的意思。
老夫人眉尾一抖，拄着拐杖的那只手，下意识握紧了拐杖。
“昭姐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佯装平静地问道，“顾氏怎么会在这里？是你把她弄回来的？”又道：“之前不是你坚持，要把人送去砛州府的么？”
苏玉昭没有说话，往旁边绕开一步，原本被她挡在身后的牌位，赫然映入众人眼底。
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被人刻意放到最显眼的位置，老夫人纵使老眼昏花，‘先母’二字也像是一把凿子，一笔一划的凿进她的眼底，无比清晰，无法抹除。
后面是什么，她根本无心再看，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至于顾氏被青杏按着，一下一下往地上磕头的事，在这个牌位面前，似乎也都不重要了。
林氏的死有异，真的就没人察觉么？
苏明嵘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握成了拳头。
“既然人都到了，那就来谈一谈，我母亲被顾氏害死的事吧。”
苏玉昭看了眼母亲牌位，接着冷眼看向苏家众人，凌厉的目光扫过他们的脸，有人懵懂，有人惊疑，有人平静每个人都好像套着一个面套，极力隐藏着内心的情绪。
“二妹，你是说，母亲是被人害死的？”苏景言感觉自己喉咙很紧。
他甚至有种错觉，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超出他作为一个普通人能够承受的极限，他不能接受，自己曾对害死母亲的凶手，俯首帖耳，认贼作母，把她当做亲生母亲一样敬重！
“唔唔，唔唔”没有，我没有！
顾氏眼神凶狠，死死抻着脖子，嘴里“唔唔”的叫着，却又在下一刻，被青杏强按着额头砸地。
高台上的牌位，被阳光照射着，却还是让人周身一冷。
老夫人嘴唇哆嗦。
恐慌、心虚、害怕种种情绪在她胸口来回翻腾，她双腿有些发软，几乎要站不住。
抓住老夫人的异样，苏玉昭嘴角噙出一抹冷笑。
接着，她目光重新落回顾氏身上，表情彻底冷了下来，“扯下她嘴里的巾子，让她说，我倒要听听，她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青杏闻言，一把揪住顾氏后颈，迫使她抬起脑袋，接着扯出塞在她嘴里的汗巾。
甫一得到自由，气极了的顾氏，想也不想破口大骂，“你个不要脸的贱蹄子，你不得好死，你个毒妇，蛇蝎，我是你的伯母，你竟敢这般对我，你”
“掌嘴。”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话音落下瞬间，扇到顾氏脸上，顾氏脑袋偏到一旁。
青杏的手劲儿，有多大可想而知，顾氏只感觉脑瓜子嗡嗡的响，耳朵听不见声音，左脸在一阵麻木后，就是火辣辣的痛，胸口一阵翻腾，她“哇”的一声，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
“二妹！”
瞧见母亲受辱，苏景程大喝一声，脸上表情阴沉得滴水。
他板着脸，大步上前，刚踏上台阶，银桃带着两个婢子，张开手拦在前面。
苏景程五指捏的“咔咔”响。
“母亲”
身为人子，谁能平静地看着，自己母亲被这般对待，苏景程心底不可谓不愤怒。
这是生他养他的人，此刻却被人作践，他回视苏玉昭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杀机。
顾氏泪眼婆娑地望着儿子。
她很瘦，瘦到几乎只剩骨头，哭起来的时候，并不好看，反倒显得扭曲，也是这一路上，押送她的侍卫，都是些大男人，一个较一个粗心，基本上是让人不饿死便罢了。
顾氏哭的越伤心，苏景程的表情就越难看。
这母子情深的画面，只换来苏玉昭寡淡的一瞥。
她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不必拦了，既然来了，那就都进来吧。”
苏玉昭一声令下，银桃冲对面冷哼一声，让开了进来堂中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