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海纳百川，风平浪静
黎清坐在白光不远处砂石滩上的一块大石头上，这块石头大抵是涨水时被冲上来，退潮后被留下的，起先并没有这块大石。mbaiwenzai
他撑着下巴望着海，这片海啊，还是一如刚来时浑浊腥臭，但随着时间过去，灵气的净化就能让它变得越来越清澈，恢复原状。
“阿海接任海灵，以自己的本源修复海洋并安抚受伤乃至死亡的海洋生物们，他将以半人半灵的身躯成为这片海域的海神，是守护，也是自赎。”
白木熙站在黎清的侧后方，静静听他说话，像一直以来都站在他身后一样，不问不催，陪他漫无目的的凝望大海。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从右后方传来，伴随着气喘吁吁的呼气，黎清回头看去，是何川从斜坡上下来，正往这边走，手上还捧着什么东西。
黎清站起身，何川过来后就接替黎清坐在了大石头上，“谢谢啊，我这也算提前体验了一把老年人的辛苦，爬个坡、走段路就不行了。”
何川笑着，目光转向海面，他手上捧着的是一盆绣球花，和一个牛皮本子。
“这盆花啊，是我种的，种得不错吧？我是个糙人，也不会弄这些花花草草，就是那天没送出去的那束花，想着总有一天是不是还有机会送他，所以干脆就养一盆，免得时候到了就少这束花。”
“现在算是用上了吧，他总能看到的。”
何川喃喃自语着，絮叨的样子也真像个老人了，但无论是多大年纪，这种时候会说这些，也不显得奇怪。
黎清也不催促，不出声不回应，就是不打扰了。他只是静默的瞧着老人望向大海的神情，心里冒出些许唏嘘的感觉，就移开视线，也做出看海的样子。
阳光破开阴云，一缕缕照耀海面、岸边，伸出手去触碰，是暖的。
绣球花随着海风摇曳枝干，海浪嘈杂，海鸥低鸣，像是回到了那晚，他在向沉入海洋的他，传递的那些话。
只是眼底唯余浪花，再无他。
无论浪声传至多远，他的思念，亦或是他的遗音，都无法再让对方回应。
他只是回到了自己的天堂吧，那里没有世俗的谩骂，只有幽长的鲸鸣，雨水拍打海面的声音，在那里也听的更清。
那是他爱的声音，他爱的地方，他无法舍弃的归宿。
黎清垂下眼眸，抬手轻轻拉了一下白木熙的袖子，示意他走向通关出口。
黎清留下是想提醒何川，或者亲眼看着他入海再离开，毕竟这也算他的工作。
但现在，一切尽在不言中吧，何川需要静静，黎清也知道他最终一定会去海中找他。
就像守护海洋是阿海最后甘之若饴的别无选择，于何川来说，只要能去陪伴阿海，无论付出何种代价，都是他甘心如芥的最优解了。
“二位。”
黎清脚步一顿，下意识回头望去，他和白木熙已经走到白光前了，只差临门一脚，却被何川喊住，对方似乎还有话和他们讲。
“想做的一切都赶着去做，想要为之努力的就拼命去追，不要执着于等待所谓的时间和机会。”
何川的面容已经是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了，他和煦的笑着，唇角微勾，语气不紧不慢，眼神很平静，像是夜幕里的海。
“有顾虑时就仔细想想，这个顾虑，真的足以撼动你对某人或某物的渴望吗？如果你下意识是不甘心的，那就继续前进看看吧，别让自己后悔，即使未来不一定是好的，但至少尝试过了，不是吗？”
他乐呵的笑起来，视线更多是看着白木熙的，仿佛是站在终点的过来人在给位于起点探路人的友善忠告。
“还有啊，如果在纠结爱情这件事情上，‘老爷子’的建议是，确定了就别再想‘顾虑’这种东西了。因为生命，真的是很脆弱的东西，或许在某一天，就突然消失不见了，无从寻找无从挽留。”
“像是倒映在海面的星星，时时能看见，仿若在眼前，却永远无法拥入怀中，也像洒在海面熠熠生辉的阳光，它本身是你渴望的温暖，但当你不敢去握住阳光，而只是抚上倒映金光的水面时就能发现，其实只有刺骨的寒凉。”
何川转头看向远处的海平线，乌云还未散尽，缕缕阳光形成散射的线条映在天幕，似是曙光散落人间。
“当太阳东升西落，夕阳西下，日光散尽，你才能在四周昏暗时，后知后觉感受到空虚的温暖，可你永远无法得知，明日的阳光会不会再次洒下，是乌云蔽日，亦或阴雨连绵。”
专注的听完何川这段话，黎清是有些懵懂的，作为一只鬼，黎清觉得自己的生命并不是很脆弱，但对方的这段话，似乎也触动到了某一根线，让他有种，未知房间的门扉被扣响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人类的心灵鸡汤吧，听时朦胧，但终有一天，在某一时刻，或将有蒙尘散尽，豁然开朗的回味。
就像白木熙的此刻，他对上何川平静又通透的双眸，沉默片刻，最终勾出一抹释然的浅笑，对他颔首致意，“……谢谢，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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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明白什么了？”黎清诧异的扭头看向白木熙，他还在心里感慨呢，怎么对方就懂了？
然而白木熙并没有回答黎清的话，只是抬手揉乱了他的发丝，趁他炸毛的前一秒又帮他捋顺，最后拉他走入白光。
黎清最后只来得及回头，瞥见何川抱着一盆绣球花，脸上依旧挂着那抹和煦的微笑，向他们挥手。
……
直到眼前白光闪过，黎清才回神，又是这个白色空间，但他这次的第一反应是即刻回身，看向后面的那块圆形光屏，其上显示的画面，令他不由眼瞳骤缩。
阴云散尽，阳光大片洒在海面，闪耀烁金，海鸥从海平线的远方飞来，它们贴在海面飞行，发出“咕咕——”的低吟，似是欢愉。
老人的大半身子淹没入海，但他好像……不是那样佝偻了，背影更似是健壮的青年，脊背挺直，身形不晃，步履坚定，说是赴死，却不如说是踏入金灿，去拥抱星光——他的星光。
此后画面一转，还是在砂石滩，还是阵阵海浪声，那块大石头上已经没了何川的身影，唯余一盆绣球花被摆在大石头下的砂石滩上，随风摇摆花枝。
啊，除此之外，还有那本何川始终没提及，却紧紧拿在手里的牛皮本子。
它被端正的摆在大石头上，似是有海风袭来，本子被翻开至某一页，寥寥字迹，像是日志。
内容不多赘述，唯有一张被夹在那页的相片，两人脸颊，笑容灿烂。
几只海鸥落在此处歇脚，最后……风平，浪静。
……
【掌权者黎清，恭喜您已成功触发（现已完成）隐藏支线任务：《海纳百川》】
【“美好与残酷形形色色，我终将奔赴于你的绚丽。”】
光屏熄灭，后又亮起，纯白的底色漂浮着两行黑字。
黎清这才回过神，收敛纷杂的思绪，看向白木熙，歪了歪头，“隐藏支线？”
“少见，一般出现在丙级到甲级游戏场，不过像这种情况……”白木熙眯了眯眼，“出了游戏场才被触发并完成，具体任务内容也不明的隐藏支线，我没见过。”
“还有这个，‘掌权者黎清’？”白木熙扭头望向黎清，视线下移，触及他手上的拐杖，“……你又带了伴手礼出来？”
黎清默了一下，轻咳一声，“后台系统嘛，我就想着在游戏场里研究一下，但我愣神之后就忘了，也没想到它居然是可以被带出来的……”
听到这儿，白木熙也没出声了——似乎，迄今为止，只要是黎清拿在手里穿过通关出口的东西，就都是能被带出来的。
这是巧合，还是所谓金鸟的偏爱？就像……黎清的“欧气”一样。
不过也没等他再深思，二人的个人系统结算音已经分别在脑海响起。
【恭喜玩家黎清成功通关考核游戏场《小渔村》，个人系统0为您转达本场游戏结算！】
【通关数据结算中……
隐藏支线任务进度获取量：100；
主线任务进度获取量：80+20，总计100；
主线剧情推理完整度：最高标准（本场杀人鬼怪为主观型npc，群体首领对您的好感度拉满，所以已经没有鬼怪愿意追杀您啦~{注：首领npc已有伴侣，此好感度为友情好感度，请玩家黎清自重。}）】
看到这儿，黎清倒吸一口冷气，额角青筋一跳——有病吧！这种东西不用提醒啦！他怎么会对一只有伴侣的人鱼有想法啊？！
【游戏场鬼怪方评语：一只大章鱼‘咕叽咕叽……’（系统翻译：谢谢你送我回家，我很喜欢章鱼烧这个名字！下次来我家玩儿呀~）；一只暴躁的水猴子‘嗤嗤嗤……’（系统翻译：下次来的时候再戳我，我就把你手指头啃啦！）；人鱼阿海‘谢谢你，希望将来有机会请你来看真正绚丽的海洋。’
玩家黎清综合表现评级：sss（您帮助主神系统夺回了游戏场分系统权限！您简直是超人！虽然目前此游戏场已进入修整状态，但是金鸟对您传达了无以言表的热烈爱意！！！）】
……呕！
谁要它的热烈爱意啊！比起上一个崩塌的游戏场，这次的发言更恶心了好嘛！？
这只金鸟果然是变态吧，果然是吧！
看到最后评级那一栏括弧中熟悉的文字，黎清感到了久违的惊恐。他双手紧抓着拐杖，都快给它掰断了，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打开系统面板，虚着眼睛将这段吓鬼的评语翻上去。
【个人奖励结算中……其余部分结算用时较长，请玩家黎清耐心等待。】
【非常抱歉，由于《小渔村》游戏场现已关闭整修，系统已无法导出本游戏场完整背景，此部分奖励将折合成积分发放至玩家账户，感谢您的谅解。】
看见这一条，和显示正在加载的个人奖励结算，黎清新奇的挑了挑眉。
不过这次没了完整背景打发时间，黎清便将视线移开了屏幕，百无聊赖的看向白木熙，却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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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也在等奖励加载吗？”
白木熙没回话，而是表情很微妙，“我没有奖励，准确来说……是没有游戏结算。”
“啊？”黎清惊异的瞪大眼，“怎么会……”
白木熙的个人系统面板也开着，只不过上面仅有寥寥数语：
【您已通过考核游戏场《小渔村》，因本场个人系统1异常关闭，故无游戏场结算。】
另外，他还特意看了一眼自己的存活时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考核游戏场机制下的存活时间累加没被个人系统的异常影响，还是加了20个日夜时的。
白木熙将这些一五一十的和黎清讲了，随后便沉吟片刻，“大概是因为，你是掌权者？”
黎清神情一顿，抿了抿唇，突然面露警惕的后退一大步，和白木熙保持了一定距离。
白木熙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愣，“怎么了？”
“我的系统好像和你的不大一样，我的个人系统会给游戏场系统带班……就像上次的怪谈公馆催促我们离开游戏场的那个女童音系统，还有这次播报主线任务核心，后半段给提示的那个系统，都是我的个人系统0。”
“你，你们不会因为我的系统不一样，就解刨我做研究吧！”
“？”白木熙看他那一脸惊恐的样子，不由失笑，“别闹，你要真害怕，还会把这事儿说出来？”
黎清顿时收了表情，不满的撇撇嘴，“队长先生真是个不合格的戏搭子。”
“还真是严格，我都陪你玩儿一整场了，小没良心的。”白木熙向前两步凑近他，没好气的捏了捏他的脸颊。
黎清挣脱他没怎么用力的手，揉了揉脸，视线停在虚空中，似乎是在翻看系统，但下一刻，他再次开口，语气放轻，“说真的，我的系统确实很特殊，这是毋庸置疑的，就是和正常的不大一样……”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是个异类，你会、怎么想？”
黎清这段话说的磕磕绊绊，似乎是在斟酌措辞，“就像阿海变成了半人半灵体嘛，如果我也和普通人不一样，才导致系统是异常的，你还愿不愿意……就是，嗯…”
“……”黎清顿了片刻，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在不暴露的情况下进行委婉的试探，而白木熙也没回话，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
最终，黎清深吸一口气，也没敢看白木熙，就埋头嘟囔出声。
“如果我有一天也突然变成了像阿海那样的非人类，你还愿不愿意和我相处、和我做朋友？……你会不会，和我绝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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