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一碗汤面
“作为报酬，我请您吃饭？”
老人神情一顿，盯着那食盒看了一会儿，笑着摇了摇头，“不请老头子吃饭你们也能在这儿躲到退潮。fanghuaxs”
“您放心，我没下毒，杀人增业障，我会遭天谴的。”黎清笑盈盈的走来，与老人擦肩而过，将食盒放到了破旧的木桌上。
老人又在原地站了片刻，在黎清催促的眼神下，才慢悠悠的走到桌边。
“拿天谴做担保的话，那老爷子我可就放心吃了。”
老人这话说得挺乐呵，像是与黎清打趣一般，但黎清却又看了他一眼，神色带着探究。
不过黎清终是什么都没说，他将手搭在食盒盖子上，浅笑着问老人，“您想吃什么？”
闻言，老人奇怪的看了一眼黎清，还真顺着他的问题答了话，“若真能点，就先来道热汤面？雨天吃了暖暖身子。”
黎清点点头，顺手就掀开了食盒，里面还真出现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
油花飘在清汤上，青色的葱花和鲜红的番茄片点缀在白面条上，很有食欲的样子。
其他人也凑了上来，林裴清视线一顿，一眼便认出这也是上个游戏场中怪谈容器的其中之一。
再联想到之前陶驭梦抱着的，会动的那只兔子玩偶，林裴清不由深深看了一眼黎清，心中也有了许多令他自己都感到心惊的大胆猜测。
就比如说，《怪谈公馆》的整顿升级，再比如……黎清的游戏编号，不会恰巧就是“0”吧？
林裴清双眼微眯，看向黎清的眼神充满惊疑，但下一刻，他的肩膀突然被重重拍了一下。
“林大队长，在看什么？”白木熙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裴清随之身体一僵。
不过，还没等他想好回答什么，白木熙就警告般的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肩膀。
“有些事回去问你们会长，不要自作主张，也不要口无遮拦。”
林裴清呼吸一滞，这话已经很明显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测，居然是事实？
但白木熙的话代表着，他知道自己已经通过食盒和兔砸起了疑心。
而直言不讳同时也说明了这件事不仅对弑乌来说是机密，就连他们至正的会长也对其有所了解，且讳莫如深，缄默其口。
所以即使是参加过这次游戏的林裴清和周柯，也被瞒下来了。
想清楚其中关窍，林裴清微微颔首，“西木先生，我的嘴一向很严，毕竟我们会长是个不省心的，我总要多担一点。”
“也对，这场考核下来，你们至正还不知道要赔多少。”白木熙松开了林裴清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幸灾乐祸。
“……”第一次被西木阴阳怪气的怼，林裴清不禁陷入沉思，他有惹到对方很多吗？
林裴清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肩膀，疑惑的瞥了一眼已经与他擦肩而过，走到黎清身边的白木熙。
另一边，苏谨行早已经凑到了桌前，视线落到食盒上，“原来它还能这么用。”
他见过食盒凭空变出梨酥和桂花糕，却没想到它居然还能有求必应。
“还想吃什么吗？”黎清再次侧头看向老人，就见他已经愣住了，似乎没想到这食盒真是能变出来东西的。
老人沉默了很久，神色有些复杂，但黎清没催，只是静静的望着他，耐心等待回话。
“……它，能变出我所想那种汤面吗？”
老人试探的问出一句话，但随即又觉得自己这个要求有些无理，便笑着摆了摆手，“我就是随口一说，别当真……”
“我也不知道。”黎清打断了老人的话，并将汤面端出来，重新盖上了食盒，把手放在盖子上，“但值得一试？”
语毕，他抓住了老人的手腕，将他的一只手也搭在了食盒上，“只要想着你需要的东西就可以了。”
老人顿了一下，便垂下眼眸开始回忆——
这碗汤面卖相并不好，酱油倒的有些多，里面放了辣椒丝，面条被煮得过火软烂，样式老旧的瓷碗装着，碗边还有几处小豁口。
碗中的窝鸡蛋，蛋黄破了，煮熟后被混在汤里，只剩蛋白被摞在最上面，但好笑的是，沾着些酱油汤的蛋白上是一张由辣椒油绘制而成的，歪歪扭扭的笑脸。
滑稽，也让人没什么食欲。
但当食盒的盖子被掀开，这碗汤面真的映入眼帘，却让老人猛然怔住，眼眶发涩。
老人不自主的将拐杖靠在桌边，伸出双手去将这碗面端出来，极为勉强的勾起唇角，“一模一样，谢谢你啊，年轻人。”
黎清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他其实也只是想尝试一下食盒能不能被卡bug。
介绍中说只满足黎清愿望的它，是否能够根据他想为别人传递意念的愿望，从而间接满足其他人。
目前看来，似乎是可以的？
老人捧着这碗面，坐在了桌前，表达过自己没有其他想吃的食物后，就愣神的盯着这碗面看。
尽管基本肯定老人知道更多小渔村的内幕，他的任何经历都有可能是线索，但黎清依旧什么话都没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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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感觉老人现在应该是不想被人打扰的，也直觉自己不该现在去向老人打听关于这碗面背后的故事。
“狐狸，你想吃什么？”
苏谨行就站在黎清身边，还没等他回话，手就被黎清按在了食盒盖上。
“……”苏谨行无语片刻，他知道黎清肯定不只是想问他吃什么，应该还有别的目的，不过他也蛮配合，“好了，我想完了。”
闻言，黎清松开了苏谨行的手，也将自己的手滑到食盒边缘，掀开盖子……
空的。
“嗯？”黎清歪了歪脑袋，转头看向苏谨行。
苏谨行也怔了一下，他看着空空如也的食盒内部，疑惑道“我想的是红烧肘子……”
黎清一时无言，红烧肘子和苏谨行放在一起，多少是有些违和感的。
但食盒没变出来是事实，所以他又和苏谨行试了一次，最后还是空无一物。
苏谨行不由感到哭笑不得，“你的食盒是不喜欢红烧肘子还是不喜欢我？”
可是下一刻，黎清用红烧肘子这个愿望独自测试食盒是否有冷却时间的时候，再打开就是一盘色泽红润香气扑鼻的大肘子。
苏谨行：……好，它就是不喜欢我对吧？
看着苏谨行无言的模样，黎清抿嘴强忍下笑意，之后就像实验上瘾了一样，又扭头抓起了白木熙的手。
“队长先生想吃什么？”
白木熙猝不及防的被黎清握住手背，按到食盒上，不禁愣了一下。
而且他的手比较大，和黎清的一只手并排放到盖子上时，两人的小拇指就碰到了一起。
“……”白木熙眼神落在他们相触的小拇指上，又看了看黎清仍旧搭在他手背上的另一只手。
沉默良久，他总算心不在焉的想了一道菜出来，最后将自己的手抽回，略显慌乱。
好在黎清没看出他的异常，只是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食盒盖子——
“诶？”黎清双眼微微睁大，“这算一道，凉菜？”
洪阳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他站在桌子对面，探头看过来，乐了，“这应该是翻糖做的吧？”
只见食盒中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豹子，但通体雪白，豹纹是黑色的，像是雪豹，就连油光水滑的皮毛都被刻画的很真实。
豹子是趴下的姿势，它的头搭在两只肥大的前爪上，一双大眼睛无辜的看向前方，像是调皮过了头，在求原谅。
但是它的尾巴却悠闲的搭在黑色的盘子上，姿态慵懒放松，又感觉这道歉的十分没有诚意。
好似在说：我都这样了，你要原谅我啊，不能再要求我更多了。
黎清将盘子端出来细细观察，还觉得这小豹子好可爱，也不知道白木熙怎么会想着这么萌的东西。
但已经沉默了好久的白木熙终于在此刻出声，“……我想的是卤鸡腿，你之前说想吃的那种。”
“啊？”黎清愣了一下，这才缓缓将盘子放下，小声嘟囔，“食盒被我玩坏，出bug了？”
只是，始终在一旁围观的苏谨行却用诡异的眼神看了一眼白木熙，又看向还在沉思研究食盒的黎清，最后落到翻糖小豹子身上。
话说，真的没人看见这豹子眼下的一点豹纹很像是泪痣吗？而且，他怎么越看越觉得，它真的很像某只经常皮来皮去的……
事实上，只有白木熙才知道，这只小豹子还真不完全算是食盒的bug。
因为他当时看着黎清的手，满脑子都是当初在怪谈公馆，黎清拿他的衣角擦自己眼镜后的样子。
很皮，但表现的很无辜，不过特别可爱。
以至于白木熙脑中都是这个画面，直到最后才勉勉强强挤出来一个黎清前段时间看电影时闹腾着说想吃卤鸡腿的念头。
但这些，白木熙是肯定不能说的，姑且就当食盒的bug吧，毕竟苏谨行的也没成功不是吗？
最后，黎清还是自己许愿把卤鸡腿变出来了，他看向已经在小口吃那碗汤面的老人，心里隐隐有了个对食盒另一用途的猜测。
先不说白木熙刚才的意外变数，黎清初步推测，或许只有某个特殊的食物与人的执念连接密切，而不仅是简单想吃而已，这个愿望才能够通过黎清传递到食盒中。
就像老人这碗卖相特别的面，黎清能明显感受到它的出现对老人来说是直击心灵的，以至于他会不受控制的流露出黎清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但苏谨行的肘子只是他单纯想吃而已。
……
“我年轻时，经常把餐桌搬到窗边，吃着这碗面，把窗子打开一条缝，海风吹进来，虽潮湿，但很好闻。”
“海浪拍岸的声音原本是很好听的，不像现在，充满悲愤，听了让人心里难受。”
碗中面条已经下去半碗，那颗残缺不全的蛋白被他刻意留下，尽管足够小心，但其上的辣椒油笑脸也已经花了。
老人絮叨的说着，像是讲故事，他沧桑的嗓音也是适合讲故事的。
黎清已经从食盒中取出了足够的饭菜，但桌子不够大，只够弑乌几人，肩挤着肩围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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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黎清还是默许了至正的人端着饭碗在周边站着夹菜吃，除了陈锋朔。
黎清正正好好对食盒要了九碗饭，但他给了老人一碗，没错，他就是故意的。
但陈锋朔只是找了个角落靠着，也不凑过来，很反常，谁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之前的海洋是蔚蓝的吗？”黎清端着饭碗，接着老人的话题憧憬着。
“天气好的时候，太阳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海鸥的叫声很悠长，到了夕阳西下，海水还会变得暖洋洋的？”
他的语气是淡然的，但话语中总能听出几分向往。
不过，虽然这番话像是十分了解海洋，但在每句后面却都加了上扬的语调，黎清是在询问的。
老人听着黎清的话一阵怔愣，缓缓扭头看向他，眼底突然涌现出一丝怀念。
待某一刻，老人猛然回神，才好笑出声，“你见过大海？”
黎清不出所料的摇了摇头，眼眸低垂，“不算亲眼见过，但看过很多相关的影片。”
“海面很漂亮，海底更美，还有海洋生物，它们每一种、每一只都很独特。”
老人听此，沉默了一会儿，才嘲弄般的轻笑一声，“现在更独特。”
“嗯，但它们仍旧很单纯，即使变异了也只是想吃人，可能是报复吧。”黎清毫无负担的往嘴里扒了口饭，含糊不清的补了一句，“调皮的小家伙。”
听到这熟悉的形容词，苏谨行面无表情的抬眼瞥向黎清，没吱声，他对于“只是想吃人”这个评价，只有尊重。
但老人听完黎清的话后，凝视了他良久，渐渐收敛了笑容，莫名不再吭声了。
黎清在老人低下头的一瞬间，快速抬眸瞥了他一眼，半晌后，收回目光，继续扒饭。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这顿饭也意外的很和谐。
老人将那碗汤面吃得干净，几乎是不用再刷碗的状态，最后，他还捧着碗端详许久。
食盒能变出饭菜，碗盘却不会消失，老人还心情很好的调侃着，黎清不仅送了顿热乎饭来，还附赠了这么多瓷碗餐具。
没让老人动手，黎清就主动张罗几人把桌子收拾了，七手八脚的将碗筷帮忙刷干净。
等这一切活动结束，所有人都有些恍惚的怔愣。
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外头雨虽然下的不大，天也蒙蒙亮，但雷声却一阵一阵的响，变异生物的身影还在下面乱窜走动。
而小屋里的他们，这是在度假还是直接回家过年了？？
唯余还站在木桌边的黎清，满意的看着其乐融融的景象，不禁想大喊一句过把瘾——
咱们一起，包饺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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