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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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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过天晴,扬州城里到处弥漫着草木清香。mqiweishuwu地上的青石板缝隙中还聚着小滩的积水,墨绿的青苔浸在水里,人走上去若不小心便会打滑。

    扬州多窄巷,马车行走不便,是以无要紧事时,出行多乘软轿,四个力夫扛着,一步三晃地行在两堵笔直的白墙之间,倒也颇具江南风味。

    南枝跟在软轿旁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地面,不时还要提醒力夫注意脚下。那石缝里的青苔当真是看得她胆战心惊,唯恐他们一个不注意将小姐摔出个好歹来。

    就这么战战兢兢约莫走了半刻,便出了纪家所在的安乐巷,一拐弯,上了北皮市街。

    北皮市街比前头宽敞许多,两边皆是百姓民房。此刻雨停了,陆陆续续有商贩出来在路边支起了小摊,路过时,便能听得那一声声或高或低的叫卖。

    行了片刻,纪云杉被这声音勾得心痒,忍不住伸手将帘子挑开一线,小心的往路边去打量。

    扑面清风,满眼绿柳。

    开春后气温渐升,街上走动的行人也多了起来。树下三三两两聚着闲聊的老少,亦有年岁相当的小娘子,手挽着手互相嬉闹着相携往街边的摊贩而去。

    不知为何,这些再平常不过的市井之声总是会让纪云杉感到内心平静,就像冬日窝在暖阁里喝上一碗热热的胡椒猪肚汤那般熨帖,将出门前的那股子烦躁都压了下去。

    又走了一盏茶的工夫,软轿往左边一拐,进了一条窄巷,方才的热闹都被挡在了高墙之后,就连声音也越来越小。

    纪云杉有些意犹未尽,敛眸默默放下了帘子。

    谁知那一线光刚被遮盖,就听得旁侧的南枝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姐……”她低声凑近,拍了拍窗框。

    纪云杉复又挑起帘子。

    “怎么了?”

    她面色有些发白,眼眸快速往前头瞟了两三下,“奴婢看到了张家公子的车架,就在巷口,似是要朝这边过来了。”

    听到“张家公子”这四个字,纪云杉的脸色也是一沉。

    这满扬州姓张的公子不在少数,可能让南枝怕成这样的,却是只有那盐商张继业的次子张晖。

    无他,只因其对纪云杉的垂涎实在是满扬州闻名,去年甚至还闹出了仗势欺人、登门强娶的糊涂事来,直把那已与他定亲的通判一家得罪了个彻底,当下便遣了媒人上门去讨要说法,一时间闹得三家都下不来台。纪云杉也因此被牵连,后来再在席面上遇着那通判家的小姐时,总要被狠狠剜上一眼。

    那事之后,她再出门,都要小心避着张家所在的那条巷子,就连那附近都甚少靠近。好在两家的宅子相隔甚远,只要多注意,倒也不会碰上。

    可今日也不知是倒了什么霉,方才出门便撞见了瘟神。

    纪云杉微微蹙眉,“快退出去换条路走,千万不能让他发现。”

    那边的车架已进窄巷,南枝不敢耽搁,赶忙低声吩咐轿夫掉头离开。

    可世事无常,往往是怕什么便来什么。

    弯还没转过来,那边车架的帘子便被人一把掀开,有人从上头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朝这边奔来。

    “这偌大的扬州城,我竟还能和三妹妹在此狭路相逢,实在是缘分啊。”

    软轿掉头掉了一半,斜斜挡在中间,倒正好把一侧的窗户对向了张晖。

    纪云杉透过帘子缝隙往外看去。

    二月末的天,张晖却学那浪荡公子哥的模样摇着一把折扇,但偏偏又没生得那样一副好容貌,此番故作风流,叫人看着却只觉得可笑。连“狭路相逢”这样的词都能用错,也不知张继业究竟是如何能养出这般愚蠢的儿子来的。

    她坐在轿中未搭腔,南枝侧身立在小窗前,挡住了张晖探究的目光。

    “张公子万福,不知公子有何贵干?”

    她这一挡让张晖十分不耐,拿那双绿豆小眼瞪了南枝一眼,脚下腾挪几寸,又往轿子里瞧来。

    “三妹妹,你说咱俩都这么长时日没见了,眼下说句话却还要隔着轿子,多生分啊。你下来,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这一番话说得油腔滑调,隔着道帘子纪云杉都能想到他那副令人作呕的模样,浑身像有蚂蚁在啃食一般闹的她心烦。

    轿子里还是一片沉默,半天等不到回答,张晖想得心痒痒,竟要伸手上前掀开帘子。

    “三妹妹,我……”

    “张公子请自重!”

    南枝眼疾手快地侧身拦住,眼神示意轿夫赶紧掉头离开。却不想被张晖看穿,一招手,他身后那些家仆竟是飞奔而来堵住了她们的后路。

    “张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南枝有些慌了,音调一下扯高,“我家小姐向来规矩,公子却总是要处处作对,究竟是何居心!”

    眼下这般情景,也不管会不会被人看到,南枝只有尽力将一切都往张晖寻衅上引,万不可将此事闹成孤男寡女私相授受,不然纪云杉的清誉可算是要毁了。

    她三番两次出言阻止,终是惹得张晖怒上心头,眉头一皱朝她吼道:“你这个贱婢,我与你家小姐说话,何时轮到你来插嘴!还不快滚一边去!”

    “你!”南枝被他的无赖气得说不出话,怒火中烧之时,却听身后的软轿里传出一道声音。

    “张二公子这是嫌去年那一出在扬州城闹得还不够响亮吗?”

    清亮的声音本隐隐含着怒意,但此刻听在张晖的耳朵里,却是被自动滤掉了,满腔只剩下对纪云杉的臆想。

    “三妹妹,好妹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意,绝对是天地可鉴。那个什么铜盘还是银盘家的小姐我根本就不喜欢,都是我爹娘自己做主定下的,我是完全不知情的,你要相信我。”

    他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不知情者一听,怕是真要以为是这一对被父母硬生生拆散了的才子佳人。

    纪云杉听的一阵恶心,忍不住喊了声落轿,而后掀开帘子钻了出来。

    “张晖!你真是被猪油蒙了心,脑子里水与面粉和成一团,全是浆糊了不成!且不说你如今已定了亲,这番折腾就是将我与赵小姐同时放在火上烤,就是我纪家与你张家尚且还在一道共事,你如此行事,是非要闹得两家撕破脸皮了你才高兴是吗?”

    这一番怒斥说得纪云杉本已压下去的那股火又窜了上来,可偏生张晖看到她这张脸便陷了进去,至于她说了什么,又为何生气,那是半点没进脑子。

    “三妹妹,你终于肯见我了。”他面露垂涎之色,脚下不受控制地朝这边走来,“自从去年那件事之后,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我真的很想你,真的……”

    “你站住!”纪云杉被他那眼神看得瘆得慌,赶紧让那四个轿夫围在了自己身边。

    “小姐,现在怎么办,后面的路也被他堵死了。”南枝前后看了看,贴在她身边伸着两手护着。

    纪云杉垂在身侧的手捏紧又松开,余光瞥了眼身后的两个家仆,沉了沉声。

    “张二公子,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却放任你的家仆将我围堵在此,令我害怕,这就是你说的喜欢吗?”

    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质疑,张晖心中一喜,赶忙否认,“我不是,我只是害怕你不见我,都怪他们长得太凶,吓到了你,我这就惩罚他们。”说着,他抬脚就朝身边一个家仆踹了过去,直接将他踢得扑倒在地。

    “他们不过是听你命令行事,我看分明就是你这个主人没把我放在心上,所以他们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我不是,真的,我从未想过怠慢你,三妹妹……”

    他真的有些急了,眼看纪云杉还是一副愤恨的样子,他忙招手将那两个堵住后路的家仆叫了回来,还顺便把另一个也踹倒在地,“你看,我打他们了,只要你不喜欢,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那两个家仆摔得浑身疼,却不敢多言一句,唯恐招来更大的责罚。

    身后堵路的人已经离开,纪云杉看了看不远处的巷口。现在回到轿子里再离开太浪费时间,只有趁着他不注意,赶紧跑掉才行。

    思及此,纪云杉给南枝递了个眼神,两人心有灵犀,她瞬间便明白纪云杉要做什么。

    那边张晖还沉浸在如何才能让纪云杉消气的问题里,这厢南枝凑近其中一个轿夫,低声吩咐了句替小姐挡着,然后一转身便拉着纪云杉朝身后的巷口跑去。

    事发突然,张晖根本没反应过来,待她二人已跑出丈来远,才对着几个家仆拳打脚踢让他们去追人。那几个家仆常年跟在公子身边,也练过几招,纪云杉这边的四个轿夫虽未曾习武,但一身力气也不是好对付的,一时间打得不相上下,谁也抽不开身。

    张晖骂了句没用,自己寻空追了上去。

    再说纪云杉主仆这边,掉头跑了一段便看到张晖追了上来,本已到了巷口,却因害怕与其在熙攘处纠缠会被人看了笑话,便一头钻进了旁边的小巷。

    扬州因巷子多又被叫做“巷城”,城中最不缺的就是或宽或窄、纵横交错的巷陌,只要两人多拐上几次,不愁甩不掉他。

    可事实证明,她们还是想得简单了。

    从那条小巷进去,只拐了三道,两人便进了死胡同。

    眼前是一座似乎遭过火灾的宅子,墙面被烧得灰扑扑的,透过倒塌的大门隐约可见里面一片狼藉。主仆二人愣怔着盯了半晌,才一阵心惊,暗道不好。

    “小姐,这可怎么办……”南枝急得要掉眼泪,纪云杉握着她的手安慰地拍了拍,喘了两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别怕,咱们方才进来的时候过了三个岔口,他不一定能找过来。”她朝眼前的宅子打量了几眼,“我看这宅子塌成这样,藏个人应该不难,咱们就先躲在这里。”

    说着,她拉着南枝就要往里走,可刚一迈步,手却被拽了一下。

    她停下回头看向南枝。

    “小姐,你把你的手帕给奴婢。”

    “你要手帕做什么?”

    “奴婢忽然想到,把小姐的手帕扔到方才那个岔口的另一边,这样他要是找过来,也会被引开。”

    “不行。”纪云杉立马拒绝,“这太危险了,你回去万一和他撞上怎么办?”

    “无事的,他是冲着小姐来的,即便要拿奴婢撒气,也顶多是踢两脚,奴婢还是纪家的人,他总不会杀了奴婢。”

    “可是……”

    “小姐,来不及了。”

    看着她焦急的脸,纪云杉还是忍不住担心,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将手帕递给她。南枝拿了东西转身便朝巷口奔去,她看了两眼,也赶紧矮身钻进了荒宅。

    里面的情况倒是比她们从外面看到的要好一些,火似乎是从西厢房烧起来的,连着烧到了正房,但所幸被控制住了,东厢房倒是没遭殃,只是遭灾之后人去楼空,稍显破败。

    纪云杉小心翼翼地迈过倒塌在院中的房梁和墙砖,进了东厢房。

    屋内挂着蛛网,稍稍走动便会扬起满地灰尘,她一边以衣袖捂住口鼻,一边寻找藏身之处。

    左侧的碧纱橱半开着,她略一思忖,便抬手推开走了进去。视线扫过内里时,看到角落里立着一扇屏风,她便又敛裙从一侧绕到了后面。

    移步之间,光影变幻。

    视线混乱的瞬间,纪云杉只来得及匆匆一瞥,便觉天旋地转,喉咙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掌猛地掐住,整个人随着贴在后腰上的一股大力直直往地上倒去。

    血腥味扑鼻而来,喉咙上的钳制令她感到窒息,眼前顿时一片花白。她不受控制地挣扎着,两手胡乱拍打时无意间碰到了一片黏腻。

    挣扎声中忽然夹了一道低声抽气,下一刻,她感到面前有人倏地靠近,冷冽的气息伴着愈浓的血腥气笼罩下来。

    耳边响起一道极冷的声音,仿佛数九寒天小秦淮河里的冰凌。

    “找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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