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100 破碎的世界
地球开始变得很不稳定, 地质灾害突然频繁起来。
就在这时，桑若忽然看到一道身影钻出裂隙，扑向了那个e2329敞开的世界。
那熟悉的气息, 桑若一下就认出了对方。
正是曾经在苏江市二中制造杀戮的鬼面会青艾。
桑若也跟着青艾进入了那片漂浮的大陆。
……
躲藏起来的青艾，在发现了e2329打开的世界后, 就陷入了狂喜, 千方百计找到机会就扑向了这个世界，借着两个世界之间的逆流，他顺利地从天而降落在地面上。
“妈呀这人会飞！”
“快闪开！”
这片破碎地球上的人类，仿佛也都是正常的活生生的人一般，看到青艾突然凭空落下来，还被吓了一跳，尖叫着躲开去。
“这种感觉……我真的回来了。”青艾看着这个世界, 几乎要陶醉其中, 他甚至忍不住撕掉自己脸上伪装的面具，深深地呼吸这里的空气。
这里的一切和那个虚假的地球都一样，两者几乎没有任何不同，这里却让青艾眷恋不已。
看着周围熟悉的街道, 青艾突然兴奋起来, 因为他认出了这个地方, 他降落的位置, 竟然是在他老家的附近。
青艾开始寻着熟悉的痕迹, 一路向着记忆中的家的方向跑去。
随着熟悉的痕迹越来越多, 青艾越跑越快，就像是很小的时候每一次放学回家那样, 激动、兴奋、雀跃, “爸！妈！”
当看到那熟悉的小区的一刻, 青艾忽然有些怔忪，多年苦寻终于有了结果，他终于又回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地方。
小区里不知道因为什么而惊慌着向外跑的人们，看到恢复原貌且有着俊秀学生面庞的青艾出现在面前，都害怕得尖叫起来，仿佛看到什么怪物一样如鸟兽群散。
边跑边有人嚷着快快报警，还有人跑得太快手机“啪嗒嗒”掉到青艾脚边都不敢回头去捡。
青艾原本喜悦的脸一顿，渐渐开始扭曲。
这些人的表情，和那个虚假的世界里，当初那些邻居看到他杀掉全家时的表情，竟是如此的相似。
离他远了，青艾隐隐能听到那些人躲在安全地方惊恐地低声叫着，“天呐那个疯子出来了，警察怎么还没来！快再打打电话，警察再不来他怕不是要把他全家都杀光了！”
那一声声……仿佛他并不是回到了他真正的家，而是回到了他和过去撕裂的五年前。
现在是什么时间？
脑海中晃过的想法让青艾恍惚了一瞬，等他有意识的时候，他已经捡起了掉落在他眼前的那个老旧的翻盖手机，上头竟然还是那种过去的九宫格按键，手机似乎已经用了几年，键盘上的字母数字都有些模糊了。
2015年7月14日。
手机上显示着这么一个时间。
竟然真的是这一天……
从五年前的那个七月十四之后，就再未生出过恐惧之心，把世界和一切都当做虚假的青艾，终于又一次体会到了惊慌和恐惧。
“爸——！妈——！”青艾发疯似地向着家的方向狂奔，跑着跑着整个人散化为无数绿色光点，不消片刻就到了家门。
血腥味。
死寂的阴郁气息。
隐隐的，似乎还能听到那种浓浓的血浆在地面上蔓延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死亡之音。
房门并没有关紧，一推吱呀就开了。
遍地的鲜血。
青艾看到了来做客的爷爷和奶奶，表哥和表姐，然后是他才8岁的妹妹，他爸爸，妈妈……
“爸……妈……妹妹……”青艾俯下身轻轻去摇晃那些死尸，仿佛怕用力一些，就会把他们摇散了。
地面、墙上、家具上，到处都是血，所有人都倒在了血泊里，似乎已经不会再醒过来。
一切都似乎和那一天一样。
青艾想象中充满惊诧喜悦被笑着欢迎的归家之旅，却是回到五年前的噩梦里。
站在尸体堆里，一个拿着刀的身影是那么的熟悉，青艾竟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般。
那个五年前的李星予满脸是血，看到和自己一样的青艾，他不但不害怕竟然还笑了起来，就像是曾经的青艾一样。
李星予满不在乎地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血渍，对着出现的青艾丝毫不觉诧异，将一切都视为理所当然般，“你来了，我就知道，这个世界是假的，只要把一切都毁掉，我就能看到真实……”
“啊啊啊啊啊！！！”
青艾发出不似人类的嘶吼声，扑上去一把掐住那个自己的脖子，疯狂地殴打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跟着青艾来到这个世界的桑若，进来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满目的死尸，触目惊心的腥红，以及互相厮杀的两个几乎一样又有点年岁差别的男人。
e2329利用桑若当做钥匙融合两个世界，让这个世界的时间倒退，倒退到2015年时被卡主了，这里的李星予，看起来比青艾小了五岁左右。
桑若看到青艾这里发生的一切，忽然想起来，e2329当初诱惑他时，给他看到的过去。
时间点也是在2015年。
桑若走神的片刻功夫，青艾已经将另外一个自己虐杀了。
曾经的李星予，哪是如今作为鬼面会刽子手的青艾的对手。
青艾捧着他自己割下的李星予的头颅，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只是杀完人后，整个人又仿佛失了魂一样呆坐在尸体堆里。
在已经死亡的李星予的脚下，青艾又找到了一具他有些熟悉的尸体。
那是一个女孩的尸体，背对着青艾，俯在地上，颈部和背部都被砍了很多刀，背影是那么陌生，似乎从未见过，但是青艾就是认出了她。
青艾愣愣地看着那个尸体，甚至不敢动手将她翻过来，看看她现在长什么样子。
桑若不想看这些凄凄惨惨的情景，听到不远处的警车鸣笛声已经接近，转身就要离开，就在这时，青艾忽然开口说话了。
“我从小就有个青梅竹马，我们一起长大，家里大人也是朋友。那一天，我们说好了她早上来叫我去上学，我左等右等却没有等到人，有些不高兴的时候，周围所有人却告诉我，并没有这个人，是我睡糊涂了臆想出来的女孩……”
周围没有别人，只有桑若一人。
桑若停下了脚步回头去看青艾，青艾抱着那具他不敢去看正脸的尸体，可能是找不到其他倾诉的对象了，对着桑若说起来。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开始怀疑自己。是我错了，还是世界错了？有她的记忆明明那么真实，为什么所有人都说她不存在。”
“因为这些怀疑，我越来越关注自己周围的一切，渐渐地，我发现我爸妈也和我记忆中有所出入，明明喜欢的东西却不喜欢了，明明做过的事却说没有做过，仿佛一个个被替换的假人活在我周围……我感觉自己仿佛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但是我只觉得是我自己病了，直到我遇到了那卷平行时空录像带，它说会带我找到真实。”
桑若听着青艾的声音越来越低，“这里是你要找的真实吗？”
青艾失声痛哭，而后径直朝桑若跪下来，对着桑若磕头恳求：“桑若你一定有办法，你一定可以让时间回到过去！既然这里的时间已经回到了2015年，一定也可以再回到2010，2000，求求你！只要能让时间再回去一些，我可以把我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
虽然青艾现在看起来很可怜，但是桑若不会忘记他当初在苏江市为非作歹，挖下周戟眼睛的一幕幕。
桑若面无表情地看了青艾一眼，没有理会还在不停磕头的青艾，转身离开。
“我知道如何成为神眷者，我甚至知道邪神从这个世界超脱的方法！桑若！桑若！！”青艾焦急地想要挽留桑若。
桑若：“我无能为力。”
将额头磕出骨头渣来的青艾闻言一愣，似乎丧失了最后一丝力气，瘫坐在地，捂着脸失声。
桑若离开了青艾的家，看着一群警察冲了上去。
桑若确实无能为力。
噩梦领主的能力，倾向于毁灭及将一切化为虚无，桑若拥有的天神一族的血脉，早已经被他噩梦领主的能力吞噬得差不多了。
桑若当初厌恶这种血脉，所以也没有去深度挖掘这种血脉的天赋力量，曾经弱小之时，也只是浅显地用过血脉之力中的损坏物品和修复物品的表层能力。
而桑若现在肉身中所觉醒的那一点时间之力，顶多能够让时间停滞一两秒而已，还做不到逆转时空这种逆天的事情来。
眼前损坏的地球只剩下两个省份大小的陆地，这片陆地上，正好有着桑若所在的苏江市。
桑若走了一会儿，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这个世界的苏江市。
苏江市二中。
以及他家所在的那个老小区。
桑若回到身体的时候，知道自己被他父亲桑进卖给贾景晖，谈不上多失望，更多的是一种漠然，只是打破了他曾经对家的执念。
也或者说，看到尼尔的时候，桑若已经找到了自己心里真正的家的位置。
走到家门外，桑若正犹豫着是否要敲门的时候，身后传来砰地一声想，出去买菜的桑进提着一袋子东西掉落在地上，一脸恐惧地看着眼前的桑若。
“你，你……”
那表情，仿佛是见到了鬼，就是卖掉桑若的那个桑进，看到桑若回来，都不至于露出这幅模样。
“今天不是你的头七，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桑进像是终于把自己的舌头捋直，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般，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桑若心里微微一怔。
桑若：“这里的我已经死了吗？”
桑进小心地打量着他以为已经变成鬼魂的儿子，听着桑若那仿佛脑袋不太清楚的话语，斟酌着道，“你前些天被人从楼上推了下去，头破血流没救回来，现在已经埋了。凶手自首了，还在看守所等待判刑，爸妈也在替你看着案件进度。你要是难过，你就去磋磨磋磨他，哎，既然都已经死了，你也别太多遗憾，若有机会就早早投胎去吧。”
桑若问了自己的墓地在哪里。
“你妈不忍心让你再经受火烧，我们准备了一副棺材把你拉回老家埋在了乡下，就在你二舅爷家的田里。”说到了这里，桑进不禁怀疑是不是埋得太远儿子找不到地方，所以才回来家里了。
正在桑进心里犯嘀咕的时候，却见眼前已经没有了桑若的身影。
果然是鬼啊。
桑进叹气了一声。
……
桑若在坟地找到了自己的墓碑，19951-20156，上面刻着他的出生和死亡日期，以及他的遗像。
那张遗像，让桑若感觉复杂。它大概是桑若回地球以后，第一张让桑若明确感觉到他是在看着过去的自己的照片。
“1995年，”
“2015年。”
桑若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墓碑，下一刻，墓碑前的土壤哗哗纷飞，不一会儿就露出了埋在下头的棺材。
被钉死的棺材盖打开，里头却不见这个世界的他的尸体。
看着空荡荡的棺材，桑若忽然意识到，可能他根本就没有回到过去。
他之前以为的回到自己的身体，也可能根本不是他自己的身体。
真正的他，早应该在五年前死去。
死在2015年。
现在是2020年。
五年的时间桑若在别的世界生生死死无数次，似乎过了千百年那么久，然而在这个世界，他的时间却卡还在真身和投影死亡的时间点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