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药膳
吃饭？
莫少君笑了笑。
“我啊，自己做饭，你看这院子里，每个季节我都会种一些应季的食物，要是缺了什么，我就会去菜市场买点，一个人嘛，吃得也不多。”
邹奕顿了顿，他其实挺想让莫少君教他做饭的，毕竟外面的食物五脏着实吃不惯。
但话到嘴边，邹奕没好意思开口。
许是看出了邹奕的心思，莫少君缓缓开口，“知道我为什么自己做饭吗？倒不是我排斥外面的东西，而是现在的人都不太懂食物，古代中医其实并不只是对药材进行了性味归经的研究，食材也是有其性味的。”
“古代中医将食物与药物分为了四气五味，也叫做四性五味，四性是寒热温凉，五味是酸苦甘辛咸，对应的正是我们五脏的肝心脾肺肾，这些味道只有进入到它们该到的位置，才能起到滋补的作用，同时，还必须得由五脏自行摄取，绝不可强制灌入，否则就会适得其反。”
“现在的很多食物，都打破了它原有的结构，最终以元素的结构将它们提纯成纯营养，这本身就已经使其失去了性味，也导致五脏无法识别这类营养，一旦脾胃运化不畅便会沉积在身体里，难以排泄出去，而有的食物虽然没有被打破原有结构，却也因为各种欺骗味蕾的手段，改变了食物进入人体后的性味归经。”
“比如精炼糖，味道虽然是甜的，可一旦进入胃部，它就会转变为酸味，酸为木，木克土，当过食精炼糖后，脾胃就会受损，脾胃若有病气，便会克肾，肾衰则骨弱，齿乃骨之余，所以，大部分喜欢长期吃糖的孩子，最是容易坏齿，经常吃这些东西，人如何不生病？”
邹奕也发现了这一点。
五脏在他吃饭的时候，就经常吐槽他吃的预制菜，连原本食物的味道与颜色都变得截然不同，吃进肚子里之后，五脏完全区分不出营养应该归于何处，等食物慢慢开始消化时，五脏才会察觉，但那个时候已经晚了。
就像邹奕明明喝了一碗甜汤，结果吃到肚子里后，脾土开始区分甘甜的营养，等到它抓取了这份营养后，它却摇身一变成酸味的了，很显然，这就是精炼糖在作怪。
食堂的饭菜固然可口，可各种增味的手段，让五脏根本无法好好地摄取属于自己的营养。
只能说，健康餐所配备的营养剂，是空有营养而缺失了气。
预制菜则为了鲜美可口，而改变了食物本身拥有的性味。
两者都在给五脏添堵。
即便邹奕没事，长期这么吃，也是会出问题的，比如生个小病什么的，更何况他现在病至厥阴，已然有了生命危险，那吃方面就得格外注意了。
可食堂与外面的餐馆，并无本质区别，而且外面更贵。
“教授，古代中医为什么要以四气五味来区分药物和食物呢？”邹奕问。
莫少君笑道，“因为无论是药物和食物，它们在进入人体后，都有其特殊的通道以及运动的轨迹，不止四气五味，它们还有升降沉浮，归经等等，这些概念之所以产生，其实根源在我们自身的经络和五脏六腑。”
“古代中医在达到了内观境界后，内视经络与五脏六腑，就可以看到它们的运动轨迹，药物进入身体后，与它们的运动轨迹产生的一系列变化，就被总结为了这些概念。”
“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暂时还没有精力对学习这些知识，知道一二即可，不过吃对食物对你恢复气血确实有很大帮助，这样，我给你个地址，你去那看看。”
说完，莫少君便拿出纸笔写下了一行字。
邹奕凑上前，只见上面写着“成史路129号，明源堂，陆老板”。
成史路邹奕并不陌生，这是烿火大学周边的一条小路，平时都没什么人往那走。
“教授，这個明源堂是干嘛的？”邹奕问。
莫少君笑道，“一个老朋友开的药膳堂，地方不大，对你应该会有很大的帮助。”
药膳堂？
邹奕满脸疑惑地看着莫少君。
莫少君则解释道，“药膳其实就是中药与食材的混合，既能保证食物鲜美可口，又不失中药与食物本身的性味，较之普通的食物，它作用更大，但又比不上中药的药力猛。”
“以你目前的脾胃情况，用药膳来调理饮食，再搭配中药和针灸治疗的话，效果会更好，当然，药膳也不能乱吃，待会我会跟我那老朋友交代，让他做一些适合你吃的药膳。”
……
成史路。
邹奕来到了莫少君所说的这条路上。
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商铺，来往的行人也非常少。
129号。
明源堂。
邹奕看着眼前有些古朴的招牌，探头打量了一下，除了一些桌椅板凳外，空无一人。
他不明白这个药膳堂为什么会开在如此人烟稀少的地方。
叩叩叩。
邹奕上前，敲了敲开着的房门。
“有人吗？”
话音落下，十多秒后，都不见有人出来。
邹奕再次喊了一句，“有人吗？”
这次声音大了些，堂内总算是有了动静。
“谁啊？”
声音略显粗犷，但走出来的人，却没有邹奕想象中的魁梧高大，反而是个普通的瘦老头。
“您是陆老板吗？是莫教授让我来的。”邹奕道。
瘦老头闻言，上下打量了邹奕两眼，“等着。”
说完，瘦老头便又离开了。
邹奕则寻了一个位置坐下。
明源堂内的陈设倒是格外复古，用的也全是木制品，白墙上的装饰竟是用毛笔书写的古文。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嘶~
这话好像有些耐人寻味。
邹奕看着墙上的古文，陷入了沉思。
嘴里更是不停地咀嚼着这句话。
“心火，这句话是不是在说人道与天道相反？”
心火哼哼道，“这么基础的东西，你还要问？”
“你不就是逆天而行的最好例子吗？”
邹奕尴尬一笑，“那是以前不懂嘛。”
心火道，“天道在于平衡，凡事有度，就像吃饭，大饱伤脾，整天吃得太饱，脾胃运化超出负荷，就会滋生湿气，这就是多余的东西，人是不需要吃太饱的，食物，只是用来解决饥饿，而不是满足欲望的，可人道就是在追逐欲望，自然与天道背道而驰，现在懂了没？”
邹奕点头。
果然，要追寻天道是很难的。
邹奕道，“那人是不是必须要克制自己的七情六欲，才能符合天道的运转？”
心火道，“错，不是克制，是化解，七情六欲是人的本能，就像天也有疾风骤雨，地动山摇，但这不能是常态，人可以愤怒，可以忧愁，也可以有欲望，但过犹不及，一旦出现了超出本能的情绪和欲望后，人需要做的是化解，用正确的办法去疏导，而不是盲目地克制，堵住。”
化解……
邹奕感觉自己的思路一下子打开了。
对啊。
就像洪水爆发，最好的治洪办法不是堵，而是疏。
神话故事里，大禹治水，便是用疏导的办法，将洪水引流。
人的情绪和欲望，在过度之时，也应该像应对自然灾害一般，进行有序地疏导，这样就不会让多余的东西，积累在身体里面。
难怪此前，莫教授说他之所以得癌症，是因为心里有口气憋着。
两年多前的那个事，让他日夜愤怒，烦闷积淤在心头，从而导致他失眠，多梦，整个人精气神都变得非常差，日积月累后，疾病缠身却又视若无睹，拖着拖着，就成了癌症。
而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于过度的情绪未能及时化解。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邹奕感觉自己悟到了一些东西，但似乎又有些不可名状，是那种有想法，却无法表述出来的状态。
“你的饭菜来了，一千，付款吧。”
就在这时，瘦老头从内里走出来，两手端着盘子，共四个碗，胳肢窝还夹着一张付款码。
一千？
这么贵？
邹奕看着面前的一碗粥和三个菜，掏出手机的动作有些犹豫。
主要是这四个碗都太小了，仅有巴掌大。
盛粥的碗小点也就罢了，菜也这样。
一千块，他都能在食堂吃一个月了。
不过既然是莫教授推荐的，而且还是药膳，贵点也就贵点吧。
反正他手上多了四十万，够花。
叮！
邹奕扫码付款。
瘦老头收了钱便又消失了。
邹奕则坐在位置上，开始品尝药膳。
粥是决明山楂粥，三个菜分别是黑芝麻膏、当归生姜羊肉汤、黄龙茱萸牛肉汤。
分量都极少，特别是两碗汤，总共有五块羊肉，三块牛肉，汤也只有几口的量。
要是在食堂，邹奕高低得骂上一句黑心。
但当他慢慢将这些药膳吃进肚子后，五脏的反馈却让邹奕大为吃惊。
“哇，好纯正的牛肉，蕴含的气跟以前的完全不同，嗯~~我喜欢。”脾土欢呼起来。
“嗯，这次的食物不一样，它们进来之后，我感觉气血都活络了起来。”心火道。
“对啊，我运化起来丝毫没有阻碍，这些食物无论是营养还是气，都是我们最需要的，而且完全暴露在我们面前，根本不用费力去筛选，它们自己就能寻经而走。”脾土道。
“你先安静运化，待会再说！”心火道。
“嗯嗯！”脾土道。
邹奕面露喜色。
看来这个药膳，确实不同于普通的饭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