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中午吃的是饺子,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魏院长也在。
顾悦玥从厨房出来后，一直很沉默, 哪怕被小小黏着要一起玩的时候, 顾悦玥也显出了几分心不在焉。
直到吃饭的时候，看到母亲和魏院长紧挨着坐在一起。
怪不得呢。
当初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就被明晨的人找到了, 卖了那套不值钱的老房子, 就将母亲送到了这里。
那套老房子不值钱，而且买下它的人，也是魏院长帮忙介绍的，那房子到底在谁手上还未可知呢。
明晨疗养院，专门为上层富人服务的，明晨算得上是江家的私人医院。
“顾老师, 这个好好吃。你快尝尝。”许意帮她夹了一筷子菜, 直接放在她的碗里, 无所顾忌。
而坐在对面的母亲，也是同样帮魏院长夹菜的。
顾悦玥总觉得心里很乱。
又想起了方才在厨房时, 魏院长和她说过的话。
魏院长是孤儿, 与母亲上同一所高中。
我那时候很自卑, 性格内敛，不爱和人交流。和同学之间的关系很不好，那时候的孩子小团体抱团严重, 可能现在也这样，不过那时候我可是被那些孩子好好地欺负过。
你母亲和我是截然不同的, 她一向自信, 她也有那个资本。脸上总是挂着笑, 哪怕不靠近她, 只是远远的看着，也会觉得有太阳在照亮自己。
我不敢和她接触，怕她和其他人一样，看我的时候眼里带着厌恶嫌弃。虽然我心里觉得她不会这样，但我还是不敢上前，我没那个胆子，也不敢唐突冒犯。
我成绩不好不坏，你妈妈的成绩是真好啊，你可以去她的母校查查，还会唱个歌，跳舞也好看。那时候她还会拿笔画画，在学校里活跃得很，不知道是惊艳了多少人青春的女孩。
顾悦玥记得自己当时压着心里的酸涩，开玩笑似的问了魏院长。
“也惊艳了您吗？”
“嗯。”
“高三的时候，有人向她告白，听说她拒绝了，你知道拒绝的原因吗？”
“什么？”顾悦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听到母亲的青春。
“她说，她喜欢她成绩好的人。”
是顾悦玥未曾设想过的道路，“真的？”她问得有些难以置信。
“假的，你妈就是嫌弃那个男孩不好看。”
“噗。抱歉，您继续。”
魏院长也笑了笑，“我那时候也不好看，性格不好，也不爱打扮自己，头发很长，刘海很厚，她可能看到我就觉得是个古里古怪的同班同学吧。”
顾悦玥没说话，魏院长也不许意她回答。
“但我那时候不知道，所以我拼了命的学。说起来我能有今天，也多亏了那个时候，将你妈的话信以为真了。”
“那一年金施省的高考状元就是我。也是那一年，我被江家注意到了。他们知道我是孤儿，提出了资助我。也会资助养我长大的那家福利院。”
“我答应了。在江家的安排下出国，学习。我也算是功成名就衣锦还乡。”
“我回来的时候接手了明晨，但是江家老夫人就在这里静心疗养。等我找到你妈妈的学校，才知道她没有和她当初说的那样，去娱乐圈，去拍戏，去实现她的梦想。”
“我找到了你们家，比我去孤儿院之前住的地方还糟糕。我在国外近十年，差点忘了还有这样脏乱差的地方。”
“你妈在附近工厂上班，用自行车后面架着儿童椅，你就坐在那上面，扎着小辫子，和小小一样，特别可爱。”
魏院长笑了笑，她洗了洗手，拿出手帕擦掉眼泪。
“你妈变化很大，瘦了很多，脸上还有伤。经过早餐摊的时候，她给你买了两个包子，自己拿了一个馒头。”
“她很疼你。可是我很心疼她。”
“再后来，你妈的精神状态就不好了。我想帮你们，找上门过几次，你妈都拒绝了。为此还搬了一次家。我知道她要钱，不肯让以前的老同学看到她这副模样。”
“我有事要出国，归期不定，三五年也不一定。我拜托了你们家旁边的邻居，每个月给他们打一笔钱，让他们帮忙照料一下你妈。”
“我没想到，等我再见到你们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死了，你妈也彻底精神失常了。”
顾悦玥沉默着，饺子皮在案板上成型，她取过一个小面团，擀面杖再次工作，重复着已经做过数遍的动作。
“我爸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他该死。”
短短三个字，让顾悦玥遍体生寒。
没有直接反驳，这与承认了有什么区别。
“我妈当时已经准备离婚了，你知道吗？”顾悦玥声音沙哑，她没哭，也没动怒，只是心里的情绪突然挤到了一起，她有些缓不过来。
魏院长这次没有说话，或许她心里的一些情绪也乱了。
“都包好了。可以烧水了。”魏院长开口。
顾悦玥照做，锅里放水，开火。
这顿饭吃完了，顾悦玥没有久留，将厨房收拾好之后，便带着许意和小小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许意开车，小小和顾悦玥坐在后面。
小小吃饱了就有些犯困，趴在顾悦玥怀里睡得很香。
顾悦玥抱着她，摸上了小小的额头，今天中午吃完饭以后，她妈妈还帮小小换了个发型，束了个她小时候一样的辫子。
“顾老师，刚刚我们走的时候魏院长和你说什么了？你心神不宁的样子。”许意有些不解，她不会随便动用神识去探听别人说话，但她实在好奇，还是直接问一问顾悦玥吧。
说了什么？
顾悦玥愣了愣。
“我知道。你妈也知道。”
这两句话，顾悦玥听懂了，又觉得不太懂。
但她没想和许意说这件事。
她能怎么说呢？
魏医生故意找人间接害死了她爸，而这件事她妈妈可能知情？
“顾老师？顾老师！”许意又叫了她几遍，最后用上了些灵力去安抚坐在后座的顾悦玥，这才让顾悦玥从恍惚的状态中抽身出来。
“怎么了？”
许意轻叹一口气，“是我该问顾老师怎么了才对吧？”
“没什么。”
许意见她不肯说，心底叹了口气，也就不再问了。
只是这天之后，连着一周了，顾悦玥都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直到小野找上门，说是带她们去看看幼儿园。
顾悦玥正在沙发上坐着，翻看一些心理学相关的书，听到小野的话，她抬头，“选好了吗？”
“不是你选的吗？昨天晚上还打电话和我说，让我今天过来陪你去一趟。”
小野在顾悦玥斜对面坐下，刚好看到顾悦玥捧起的书，“姐，你这是怎么了？前一阵子看道家经典，现在开始看心理学了，这是想科学辅助神力修仙吗？”
“……”
顾悦玥笑了笑将手里的书放下。
“选了哪家医院？抱歉，我最近有点恍惚。”
“是听恍惚的。我们选的是幼儿园，而且还是你自己选的。”小野担心得不得了，直接凑了过来，“姐，你这怎么了啊？要不咱们去医院看看吧？”
小野又寻思着，“你最近没工作，压力也不大啊。怎么好像情况比以前更严重了。”
小野说着说着，突然变了脸色，她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玩玩具的小小，她凑到顾悦玥耳边，小声说：“姐，你会碰那些东西了吗？”
“什么？”
“就是那些碰不得的东西啊！害人的玩意！”
“……”
顾悦玥哭笑不得，“没有。你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做那些傻事。”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你最近太奇怪了。”小野和她聊了聊，最后还是她索性去阳台，“我去打个电话。”
小野的电话打给了许意。
她把顾悦玥的情况和许意说了。
许意还在拍广告，和郑婉合作，郑婉最近春光满面，大概是遇到很高兴的好事了。
许意听小野说完，她叹息着，“顾老师没有被鬼祟缠上，她这是心病。”
“心病？”小野看了眼沙发上的人，又捧起了那本心理书，“那也要去医院看看啊？玥姐这是想在家自学成才？”
“去医院也不管用。再等等吧，等她什么时候想说了，她会跟我说的。”
不得不说，这一点上，许意比任何人都要了解顾悦玥。
万幸，三天后，也就是她拍完广告回家的这天，顾悦玥想通了。
拉着许意到书房，严肃地和许意说了这件事。
“顾老师怀疑魏院长和你妈妈一起杀了你父亲？”
“他，不配做我父亲。”
顾悦玥说完，又很丧气的说了一句，“可我还是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当初不是说酒精中毒吗？”
之前顾悦玥和许意说过这件事，顾悦玥那时候还很庆幸，那个男人算是自找报应，没有连累到她妈妈。
可是现在情况好像不一样了。
“顾老师很想知道答案吗？”许意在她身边坐下，“顾老师如果知道了真实答案，会不会能开心一点？”
“开心？”顾悦玥沉默，她不知道，而且谁知道自己爸是怎么死会开心啊？但是，如果知道真相，或许她会稍微心安一点。
“我想知道这件事，魏院长到底做了多少手脚。我想知道，我妈在这件事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她到底是不知情，误打误撞在那时候动了刀，还是她已经知道了一些计划，为了帮某人掩饰才拿起了刀。”
“好吧。”许意牵住顾悦玥的手，“那个男人死了还没过一百年，地府还有留存档案，我们去查查。”
“？？？”
作者有话说：
顾悦玥：等等等……我突然不想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