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治愈
磨刀不误砍柴工，左婧媛先不急着去仙侠会，而是去布庄选了身衣服。伙计本来要把她轰出去的，直到她又从袖口袋里的波斯短剑上扣了颗翡翠下来，立刻享受到了百万富翁的待遇。
她先要了纸笔画了个草图给掌柜，要掌柜的做件小东西出来。
绣娘赶工的时候，左婧媛细细地挑了一圈衣服。选来选去，最后选了一身红衣，铜镜里她的影子模模糊糊，像是披了一片晚霞，有种久违的轻松感。
挑好了衣服，她要的东西也做好了。两块布包着两团棉花，中间还用金丝绳连着，用的都是最上乘的材料。这细致的小玩意却堪堪只能包住人的指肚，掌柜都好奇了，“客官您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左婧媛拿翡翠付了钱，笑了笑：“拿来送人的。”
“您……”掌柜的看了看那袖珍的怪异东西，怎么想也只能用来讽刺别人气量小，试探地问了一句：“那人一定不识好歹，得罪了您？”
左婧媛没忍住，笑了一声，“是啊，她可把我得罪惨了。”
走出门，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左婧媛把那副小耳机往怀里一塞，“给你的，看看合适吗？”
怀里的人嘀嘀咕咕了几句什么也没听清，再探出脑袋时，却已经把那副棉花耳机戴好了。
“乖，这样就不吵了吧？”左婧媛满意地用指腹蹭了蹭小唐的头，还没碰到就被嫌恶地躲开了。小唐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当我是你的猫吗？”一缩脖子，干脆把自己整个藏到重重叠叠的衣褶里去了。
左婧媛在布庄已经打听了城里各大重要地点的位置，心里一合计，只留下一对最漂亮的红蓝宝石，剩下的都去钱庄换成了银票和现钱。
路上人太多了，左婧媛小心翼翼地护住胸口的部位，不让里面的小唐被压到。
仙侠会是一座外形气派的楼阁，一楼摆了不少桌椅，桌旁边竖着一杆旗，几乎每桌都排着长龙，最里面正是写着“镖”字的旗，竟空落落地没人排队，左婧媛上去问道：“请问这里有没有能得入谷金令的押镖任务——”
桌子对面坐着一个瘦猴似的男子，不客气地打断道：“人满了。”
左婧媛坚持道：“我有很稀有的能力，能帮他们治伤。”
瘦猴看了她一眼，眯眼道：“有治愈能力，你是水灵根？”
左婧媛哪知道他口中的水灵根是什么东西，但只得硬着头皮拍了下桌子，道：“是的。”
瘦猴神色一振，伸手覆上桌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抽走左婧媛刚刚留下的银票，道：“水灵根确实稀罕，你跟我来，让孟总管亲自考考你，要是他拍板，这事也就成了。”
跟着瘦猴上了几层楼，越往上走人声越少，一直到一处紫檀木大门，瘦猴伸手覆上去，有黄蒙蒙的光在他掌中亮起又倏忽隐灭，门上的古朴纹路却像是活了一般扭动了一瞬间，门在他手下应声而开。
看见左婧媛好奇的眼神，瘦猴不无得意地道：“这是我们仙侠会的独有仙法，虽然没有实战功用，但也算十分精妙了。”
门后是一片堂皇的园林，假山小桥流水样样不缺，带着左婧媛穿行了一会儿，瘦猴指着前面的一个人影，低声道：“前面就是孟总管了。”
左婧媛近前一看，好家伙，只能说是意料之中。
凉亭里喝茶这个不正是ckg的孟波孟总吗？
这个世界越来越乱了，到底怎么回事，她也干脆不去想了，只是看孟总对自己的态度，如果不是他有媲美奥斯卡小金人的演技的话，那这个孟总大概率是不认识自己了。
左婧媛胡思乱想的时候，瘦猴在一旁把她的水灵根吹得天花乱坠，吹完之后就垂头缩手等孟总定夺了。孟总审视地打量了左婧媛一番，偏头对手下吩咐了几句，那手下就急匆匆的离去，不一会儿，抓着一只白兔回来了。
他捉住兔子的耳朵，伸手从腰后抽出一根锥子样的东西，左婧媛凭直觉感到不好，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他要干什么，只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那手下就已经出手了。
“治好它。”
兔子的胸腹间出现触目惊心的血洞，血液汩汩涌到黄褐色的土地上，几乎是瞬间积累了一小滩。
左婧媛铁青着脸看了一眼发号施令的孟总，立刻冲过去轻轻捧住那只已经叫不出声来，只能靠本能微微抽搐的兔子。
冲过去的时候，左婧媛下意识伸手抚上自己的左胸，挡住了小唐向外看的视线。
她沉默地待了一会儿，兔子本来开了洞的伤口渐渐地复原了。
左婧媛一松手，那兔子便飞也似地溜掉，倒也没人去捉，孟总只是满意地看着左婧媛，道：“你合格了。”
左婧媛站在原地，手上还残留着兔子毛皮光滑的触感。她一声不吭，冷冷地看着那手下手上带血的铁锥，盘算着如何冲上去给孟总和那手下一人在胸口开一个大洞，让他们也尝尝受伤的滋味。
“带她下去吧。人齐了，明天就上路。”孟总发号施令。
瘦猴看左婧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有点急了，上来想扯左婧媛的袖子，“还不听总管的退下？”
左婧媛一拧身闪开瘦猴的手，嫌恶地道：“我自己走。”
客栈。
左婧媛倒在床上一动不动，睁着眼看着木制的天花板。
她心里很乱。手上的血她用水洗了很久，才弄干净。
她现在怀疑自己之前的决定根本就是错的。不需要找什么垂棘，干脆一点，把这个世界都弄坏好了。
来客栈之前，她去了易天阁一趟，把手上所有的钱都换成了几张雷暴符，还添了些辟火避水引风之类的小把戏。要是都撒了，扬两个人的骨灰应该没问题。
可是要颠覆这个世界，还远远不够。
小唐在左婧媛身边，正盘腿坐在地上的软垫上。进客栈之后她终于能出来透透气，出来之后也没说话，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冥想中。
看了一眼唐莉佳，左婧媛忍不住叹了口气。
“左婧媛。”小唐似乎是被她打断了思绪，抬头，叫了她一声。
“……”左婧媛翻了个身，赌气一般背对着小唐。
就不回答，气死你。
“左婧媛，我要走了。”
左婧媛一个翻身坐起来，“你走哪去！”
“去皇宫看看。那里不是也有令牌吗？”
“明天就要去押镖，怎么来得及去皇宫？”
“嗯，我知道。所以，我一个人去。”
“……”左婧媛像是被人点了哑穴，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我走了。”唐莉佳站了起来。
她不能再呆在左婧媛身边了，不然她怕自己会再次对这个人心软。
怕了左婧媛突然的发疯，趁她睡着时离开也是不错的选择，但唐莉佳总想着不能那样。
而且左婧媛早上醒来发现她突然不见了，那才是真正会掘地三尺的发疯吧，还不如当面说了干脆。
唐莉佳已经做好左婧媛大吼大叫的准备了，没想到左婧媛二话不说，眼中泛着泪花看了她一眼，从袖口嗖一下把那柄波斯短剑抽了出来。
唐莉佳下意识后退了一大步，伸手挡住眼，内心除了无比的震惊，还有一丝释然。
早就该想到的，最终还是要死在你手上……
等了半晌，剑也没落下来。
“好了。”左婧媛利落地拿剑割了一小块桌布，把那些符咒叠成指甲大的小块塞进去，打了个结，满意地把自己的作品推到小唐跟前。
“……给我的？”小唐看着眼前的迷你包裹，心里大起大落，滋味一言难尽。
“祝你一路顺风~半路栽坑~”左婧媛随意地挥挥手，也不看小唐的表情，往床上一倒，被子一蒙，“我睡了。”
冰水。
左婧媛感觉自己慢慢在冰水里沉没，耳朵里像是塞进了一辆火车，呜呜地开进她的脑子，她把自己塞进被子里，耐心地忍受着这份折磨。
巨大的嗡鸣声渐渐消退后，左婧媛闭着眼，掀开被子。
空气微凉，左婧媛轻轻叫了一声：“唐莉佳。”
没有人回应。
她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