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独家
椿芽娘回来了, 姜茂山喜滋滋的。
自打成亲, 还从未跟椿芽娘分开过。这几天家里忙成了一团, 老太太见了就有点不高兴了,叨叨着:“哪有媳妇儿丢下当家的,自个儿出去逛的?”他知道老太太想找事哪,老人家也想跟着出去逛逛, 可年纪大了出门不方便就把气撒在了椿芽娘的身上。
老爷子就冲着他挤了挤眼, 呵呵笑道:“老伴啊,甭着急, 下一回就轮到咱了, 到时候让明瑜开车过来接咱……”
三哄两不哄的,老太太算是消了气。她是有些看不惯, 自从椿芽娘去了镇子上那心气儿就高了, 嗓门也大了, 看看这个家都快盛不下了。
闹腾几天, 总算安静下来了。
现在人回来了, 一切就该恢复正常了。可姜茂山怎么也没想到椿芽娘出门一趟, 就变了个样子。她衣裳换了,头发剪了,还跟他说:“短发利落,好洗”。还别说, 椿芽娘看着真是精神了不少,一下子年轻了十多岁,走在外面都不敢认了。这也就罢了, 竟然动起了改名的心思?这都是椿芽教的?这闺女净捣鼓着她娘跟他作对?
一开始,姜茂山自然不肯答应。
还板着脸说:“椿芽娘,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哪能随随便便地改名啊?真要改了,那族谱上咋办?族里能同意嘛?”
可姜徐氏说:“椿芽她爹,外面都在提倡打破封建宗族观念,要树立新风,现在有公家给咱登记户口,那族谱上改不改又咋咧?……你看看粮站里,有叫这种名字的吗?每次点名都觉得有人在笑话咱,解放好几年了,思想咋还这么落后啊?”
姜徐氏的嘴很能说,姜茂山开始态度坚决,可后来也松动了。心说,家里闹起了革命,他也不想当落后分子,就勉强点了头。
还跟椿芽娘说,“改名可以但不能让爹娘知道了,老爷子年纪大了,别气出个三长两短来,老太太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回没能去省城正闹意见哪……”
“嗯,你就放心吧,保准不让二老知道……”
椿芽娘喜滋滋的。这改了名就变成徐秀兰了,就像回到了做闺女的时候,啥都不用操心就等着出嫁哪。
第二天一早,姜徐氏就兴冲冲地去了派出所。
进了门,就跟民警同志说要改名儿。那位同志听了情况,就客气地说道:“这位同志,您得让单位里开一封介绍信给证明一下,这样就能把名字改过来了……”
姜徐氏道了声谢,就蹬蹬蹬地回了粮站。她找到主任给开了一封介绍信,还盖了一枚红章,下午就揣着去了派出所。
不过半天功夫,姜徐氏就变成了徐秀兰。
整个粮站都轰动了。赵主任夸她打破封建传统,追求思想进步,是妇女同志的先进典范,还说从此以后就称呼她为徐秀兰同志了。徐秀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这个家里差点闹翻了天,如果不是椿芽爹跟她感情好,向着她,只怕这事还成不了呢。
家里的这番闹腾,椿芽还不晓得。
姜茂山也不想让闺女方烦心,就没在信里说。只提了一句:“你娘改了名字,以后就变成徐秀兰同志了,思想可进步了……”
椿芽还没收到老家的来信,省大这边就要开学了。
她跟大林说:“大林,以后咱姐弟俩就是校友了……”大林腼腆地笑了笑,对姐姐这般努力很是佩服。
椿芽见大林收拾好了行李,就说明天去送他,跟他一起去办入学手续。可大林说:“姐,外面热,您就甭送了,那路我熟着呢……”
大林知道家里离不开人,姐姐工作又特别忙,他帮不上什么就别再添乱了。椿芽也不再客气,她知道大林独立生活能力很强,高中三年早就锻炼出来了。她让大林星期天回来,说给他做点好吃的。大林点头应下了,他想星期天过来帮姐姐看孩子,让姐姐去学校里听课记笔记,省得考试的时候为难。
听到这个,椿芽觉得大林真懂事啊。
关于考试的事,她不过提了一句大林就记住了。这一回期末考试,可把她为难坏了。上学期都是基础知识还不觉得吃力,这学期专业性加强了许多,平日里又是自学的,临到考试就有点抓瞎。为了过关,她一连突击了好几天,累得都快吐了。考试那天,大林他们还没过来,又赶上个星期天,她就把果果和阳阳送到了祁苏彦那边,托她帮着照看一下。
果果还好,自己坐在小板凳上翻着小人书玩着积木,不声不响的可省心了。阳阳就不同了,一见到英子就兴奋起来,在屋子里又蹦又跳的,英子也跟着他一起疯。玩累了,两个小家伙就坐在蒲席上,嘀嘀咕咕地不知在说些啥?
祁苏彦看着就直乐,柳怡军也笑着说:“这俩娃娃真有意思,打出生那天起就认识了,这交情可真不浅啊……”
不知什么缘故,小英子就喜欢跟阳阳一起玩耍。吃午饭时,祁苏彦给每个娃娃都盛了一份,三个小家伙就围着小桌子端着小碗吃着。阳阳可能吃了,吃了一碗又添了小半碗,英子也跟他比着,比平日里多吃了半碗饭。
椿芽考完试来接孩子,听祁苏彦一说就咯咯笑了起来。阳阳这娃娃皮是皮
了点,好玩起来也可爱得很。
第二天,大林要去学校报到了。
一大早,椿芽把果果和阳阳送到了托儿所,又推着自行车把大林送到了公交车站。她看着大林提着行李上了车,就骑车去了单位。那边还有一堆事情在等着呢,下班后还要参加小组讨论,实在不行就给祁苏彦打个电话,帮着接一下孩子。
大林一走,家里又冷清下来了。
椿芽适应了两天,才缓过劲儿来。这天晚上,她哄着果果和阳阳睡下了,就坐在台灯下给明瑜写信。她想明瑜了,这一回分开的日子可不短,都六个月了还没见过面呢,等到明瑜回来了阳阳都不记得爸爸了。
椿芽想着明瑜,就拿起桌子上的相框,凝神看着。
照片上的明瑜咧着嘴笑着,一脸幸福的样子。那是过年照得全家福,她和明瑜并肩坐着,果果坐在小板凳上窝在爸爸的怀里,阳阳偎在她膝前,一家人都开开心心的。
说起来,他们一家长得不赖,都是明鼻子大眼睛,走在外面一看就是一家子。她跟明瑜的基因好,下一代也是出挑的,果果就不用说了,人见人爱被夸得就像朵花儿。阳阳如果不是喜欢玩沙子打滚儿,整天弄得灰头土脸的,也是个俊气的小娃娃。
玩土挖泥巴,就像是小孩子的通病。赶在夏天里,阳阳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泥点子,一会儿看不出就坐地下了。昨天中午,还跟着邻居家的娃娃爬煤堆,沾了一身煤灰,气得就想揍他。可手举起来了到底还是没打,但罚站是必须的。她用粉笔在地上画了个圈,让阳阳站在圈里面,对着墙反省,好长长记性。看着阳阳垂头丧气地站着,缩着小脑袋皱着小眉头,可怜巴巴的样子,就有些心疼。可孩子不管不成,以后还不得上天啊?
在信里,椿芽跟明瑜说着话儿。这会儿明瑜实习该结束了吧,已经回到军校了吧?再过半年就要毕业了,以后再也不用分开了。
这天,齐明瑜收到了椿芽的来信。
觉得肩上的担子一沉,日后教育阳阳得他担着。他宠爱孩子,可阳阳这么顽皮哪成啊?尤其是男孩子,得严加管教。对俩孩子他做着种种打算,想等他们再大一点,就教他们习武。一个是为了强身健体,一个是为了锻炼意志,将来好成为有用的人才。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转眼进入了秋天。
椿芽虽然工作很忙,却保持着平和的心态。每天一到单位,就先坐下来看报纸。外面欢腾了大半年,跳出来亮相的可不少,算算时间就快出结果了。
果然,到了十月风向突然一变。
那些跳得高的都落了马,被下放劳动了。其中,有实打实的,也有被冤枉的。文化界和教育界都是重灾区,尤其是文化界软骨头多,还自以为是地喜欢乱发言。按说,他们的工资级别都不低,待遇也不错,过着相对宽裕的生活。平日里耍耍笔杆子,磨磨嘴皮子,本身就脱离了人民群众,哪里晓得人间疾苦?
在这个新旧交替的年代里,还停留在小资产阶级的意识上,鼓吹的都是资本主义的那一套,只想着为自身利益服务,跟劳动人民之间有着天然的鸿沟。而时代变了,全国上下正朝着社会主义奋勇迈进,再不改变就跟不上形势了。
椿芽看着外界的变化,也暗自叹息。
每个时代都有自身的特色,在意识领域高于一切的年代里,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只要思想上犯了错误都了不得。相比起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以及海峡那边对信仰或同情社会主义的,直接抓起来坐牢甚至枪毙,国内对持不同意见者却采取了相对温和的方式,那就是下放到农村工厂参加劳动改造。也唯有“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才能真正体会到劳苦大众的生活,思想上才会有所触动。
以前,椿芽很不理解,觉得那些人有些委屈。可看到后世的那些“公知”们才明白,这些人看着高高在上,可骨子里却是自私自利毫无良知可言,只要触及到了自身阶层的利益,就会跳出来抱成一团疯狂地咬着,哪有国家民族的概念?
真正的科学家、真正的知识分子都是默默地奉献着,国家也把他们保护了起来。反倒是那些追逐名利的特别喜欢鼓噪,也因此出了不少问题。
时代的潮流是无法改变的。好在这股风潮中,家人都平平安安的未受到任何波及,椿芽也就宽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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