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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寒光闪过, 椿芽只觉得心头一凛。
再看过去时, 李神婆已经不见了。她有些纳闷, 这是刑满释放了?想着那人的种种劣迹, 不由得警觉起来。
李神婆缩到了墙根后面, 不敢再露头了。
她的确被放回来了。当年受帮派头子拉拢四处散播谣言、蛊惑人心,造成了恶劣影响。镇子上的大特务被挖出来后,她也随之落了网。在公审大会上,作为反动分子接受人民的审判。政府念着她是初犯且受了敌人的蒙蔽, 最后网开一面判了劳动改造。年初刑满后, 被遣送回原籍继续接受群众监督。回到村里, 就褪了“神婆”的光环变得老实起来。
今儿看到椿芽,李神婆又想起了往昔那些风光日子。同是“仙姑”,境遇咋就差了那么些?她忿忿不平, 可又不敢流露出来, 就把那怨恨埋在了心底。
椿芽按下了那一丝不安,跟明瑜一路走着。
村民们很是热情, 纷纷上前打着招呼。见齐同志怀里抱着个小娃娃,很是不解。按照传统习俗, 带娃娃都是女人家的事, 哪见过当家的抱着不肯撒手的?可齐同志是部队上的首长,纵有不解也没人敢吱声。
那些大婶子们心绪颇为复杂,有欢喜的也有嫉妒的,脸上阴晴不定。有几个巴巴地凑上来,瞅着那娃娃, 笑着问道:“哎呦,这个胖小子几个月了?”
“婶子,有七个月了……”椿芽客气地应着。都是乡里乡亲的,纵然还持着旧日的老观念,她也不在乎了。
那邱婶子也在人群里看热闹,牙咬得“咯嘣咯嘣”直响。见李神婆躲在墙根后面,就冲着她挤了挤眼。
李神婆心头一喜,就来了精神。
自打回村后就没人肯搭理她,那民兵队长还派人监督着她,防止她生事。可瞧着村里嫉妒椿芽的不少,就动了心思。心说,别看她现在风光,得瞅个机会灭灭她的威风。
院门口,姜茂山和姜徐氏正伸着脖子,张望着。
明瑜和椿芽带着孩子们回来了。因为这个,他和椿芽娘特意跟单位请了假,在家里等着。椿芽娘还调好了饺子馅,说要给闺女包饺子吃。
他还开玩笑说:“椿芽在部队上啥没吃过啊?还稀罕你那饺子不成?” 话是这么说,那猪肉还是他一早去镇子上割的,肥肉相间,是上好的五花肉,包饺子再合适不过了。
正瞅着,就见一群人朝这边走来
远远地,椿芽见爹和娘穿着一身灰袄站在门楼子下面,就快步迎了上去。“爹,娘……”她大声喊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椿芽……”姜徐氏一把攥着闺女的手,也是两眼湿润。
齐明瑜抱着阳阳,跟爹娘打着招呼。果果也扑上去,大声喊着:“姥姥!姥爷!”姜茂山一连声地应着,满心欢喜。
瞧瞧这小两口都穿着军大衣戴着军帽,显得格外精神。尤其是椿芽变化很大,跟走的那年有了很大的不同。这闺女也真是的,让明瑜抱着个小娃娃不怕惹来闲话?可想着明瑜体贴闺女,又觉得格外安心。
姜徐氏抱着果果亲了又亲,还笑着说:“哎呦,果果都长这么高了,要是走在外面姥姥都不敢认了……”
一家人欢欢喜喜地进了院子,那些看热闹的也就散去了。
姜茂山赶紧招呼着,说:“明瑜,一路上累坏了吧,快进屋歇歇!”齐明瑜嘴上说着不累,可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阳阳很瓷实,像个石头蛋子坠得他胳膊酸疼。可想着平日里,椿芽就是这么抱着阳阳的,就想再多抱一会儿,好让她歇歇。
“明瑜,快放下吧?”
椿芽心知抱孩子是个体力活,就接过来拍了两下。阳阳睁开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嘴里“啊啊”地叫着,兴奋起来。
姜茂山接了过来,呵呵笑着说:“阳阳不认生啊,可真是个好娃娃……”姜徐氏也抱着颠了颠,说:“这个小家伙可真瓷实,跟二林小时候倒是挺像的……”
听到这个,二林吸了吸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椿芽发现二林羞涩了不少,不像以前那么能嗷嗷了。看来弟弟长大了,是个小大人了。看看都快到明瑜的耳朵了,日后能长成个大个子吧?现在家里就差大林一个了。说是学校里还没放假,正补习呢,要到年跟前才能回来。
说话间,一家人去了后院。
姜老爷子和姜老太太正披着棉袍,在堂屋里等着。
见娃娃们都回来了,姜老爷子就呵呵笑着说:“椿芽,明瑜,我和你奶奶身体好着呢,能吃能喝能动弹,都把心搁在肚子里吧!”
看到果果就说:“哦呦,果果长这么高了?爷爷都抱不动了……”
姜老太太揣着暖筒子。瞅瞅果果,又瞅瞅阳阳,方慢条斯理地说:“呃,这娃的眼睛长得像椿芽,溜圆溜圆的……”姜徐氏也赶紧瞅了瞅。心说,几个月的小娃娃能瞧出个啥来?
椿芽一听就乐了。果果长得像爹,终于有一个娃娃像自己了。可她小时候那么老实安静,阳阳哪点像她?齐明瑜也笑了起来,因为这个椿芽有点“不平衡”,现在可好了。
一家人欢声笑语,说着话儿。
说起来,村子里的变化不小,有一半的农户都入了高级社,剩下的也都搞起了互助组。镇子上的那些商户和小作坊也改造得差不多了,除了极个别的顽固分子大都入了合作社。还有一个变化也很明显,打去年开始就限制农民往城里盲目流动,想去打个零工得有介绍信。这介绍信开起来可不容易,得区里盖章才行。
椿芽知道户籍政策开始收紧了,再也不像以往那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好在爹娘都报了城镇户口,虽然还未跟粮食挂钩,可那是迟早的事儿。
说起粮站,姜茂山就打开了话匣子。
他说:“椿芽,粮站那边不错,我和你娘都在门市上。这活儿比收储上轻简一些,就是时间绑得很紧,老早地就开门了,中午也不休息,都是轮班吃饭。太阳落山了,还没下班哪!平日里,得住在镇子上,逢到星期才回来一趟……你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爹想着都搬过去住,可你爷爷说,自己还能动弹,不肯去镇子上……”
椿芽知道爷爷的想法。他不肯离开村子,一个是为了守着宅子,另一个还念着那几亩地呢。可再过两年,人民公社成立了,除了自留地之外各家各户哪还有什么地啊?
说话间,姜徐氏提着水壶进来了。
椿芽赶紧接过来,倒了半盆热水,让明瑜和果果洗脸。姜徐氏递上了一块白毛巾,说是单位里发的劳保,还没使过呢。椿芽也洗了把脸,让明瑜和果果先回屋歇着,自个儿去前院跟娘包饺子。
齐明瑜要去帮忙,椿芽死活不肯,还哄着他说:“明瑜,你在屋里看着阳阳就成……”其实,她是怕娘吵她总是让明瑜干活,在娘面前不好使唤他。
果果精神十足,要跟着小舅舅去院里看小鸡。齐明瑜就抱着阳阳,进了西间。
屋里陈设依旧,墙上还贴着一幅伟人相,跟两年前没啥两样。见日头正好,就把阳阳搁在窗台下晒暖儿。他闭着眼睛躺在一旁,内心一片宁静。
一恍十年过去了,这里依然是他的家,温暖如故。
第二天上午,椿芽和齐明瑜去了区里。
李区长见到椿芽,就乐坏了。他握着椿芽的手,大声说道:“椿芽,你可回来了,瞧瞧这一身都不敢认了……”张政委已改了称呼,变成张书记了。他对椿芽也是赞不绝口,说椿芽给咱区里争光了。
椿芽抿着嘴笑着,招呼着大家吃糖、吃点心。
心说,这都是沾了明瑜的光了。不然,她一个大头兵哪有这么大的面子?
跟李区长他们说了会儿话,椿芽又拉着明瑜去办公室里瞅了瞅。想着当文书的那会儿,可真是快活啊。
在妇联那边,椿芽还见到了姜红梅。
姜红梅一家都搬到了镇子上,她爱人也在合作社里找了个差事。因为这个对椿芽很感激,见了面就舍不得松手,说中午去家里坐坐,吃个便饭。可椿芽想着果果和阳阳还在门市部里呆着,就咯咯笑着说:“红梅姐,改天吧?现在有俩娃娃拴着,就没以前那么自由了……”
椿芽和明瑜走动了一圈,把带回来的糖果和点心散了散。村委会也来家里坐了坐,说了一些客套话。
现在跟以前不同了,各家各户入了社,村委会的权力也大了不少,尤其是村支书更是说一不二。趁着这个机会,齐明瑜就提了爹娘去粮站工作的事儿,说地都挂在了爷爷奶奶的名下,农忙时一家人都会回来帮忙。对这个村里不好说啥,只要不记工分,同组的社员们没啥意见就成。
趁着空闲,椿芽还特地去看望了吕老先生。
吕老先生虽然年事已高,可精神不错。他在学校里担着课,还兼着村里的文书。见了椿芽就笑着说:“哎呦,女秀才回来了……”听到这个,真是倍感亲切。
见家里一切安好,椿芽也就放了心。
她和明瑜呆不了几天,部队那边还有一摊子事,她要去值班,明瑜也要赶回去做工作交接,不能再耽搁了。姜徐氏放心不下,想把果果留下来。可椿芽态度坚决,也只好随着她。
到了腊月二十四,大林从县里赶回来了。
椿芽看着弟弟,都不敢认了。他个子长了不少,显得又瘦又高,格外俊气。他的话依然不多,可说起来却很有条理。齐明瑜拍着大林的肩膀,鼓励着:“大林,好好学习,争取考到省城去……”
大林腼腆地点了点头。
姐姐和姐夫对他的影响很大。看到姐夫,就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姐夫还是他们的二表哥,总是坐在窗前给他们讲故事,那绘声绘色的,格外引人入胜。也就是从那个时候,他对学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心二心只想着成为二表哥那样的人。
二林见哥哥回来了,也有所触动。
晚上就着马灯翻开了书本,说要温习功课。可刚看了两页,就呼呼地睡着了。
赶在腊月二十六,一家人回到了省里。
梁部长是个细心人,给安排了邮车说是路上能方便一些。到了部队上,齐明瑜消了假,就把手头的工作做了交接。一直忙到了大年三十,才喘了口气。
椿芽这边也没闲着。
逢到年节后勤上格外忙碌,一连加了几天班还忙不
过来。以前部队上实行的是配给制,啥都由公家担着,柴米油盐都打后勤上经手。去年改成薪金制之后,稍微好了一些。可由于部队的特殊性,后勤工作依然很繁琐。尤其是伙房这边,各项采买都是一笔一笔地手工录入,错一点就对不住,得核算个两三遍才成。好在她算盘打得很溜,噼里啪啦地很少出错。
椿芽这边忙着,连饺子都没顾得上包。
她想实在不行,就去伙房里买点算了?那边都是现成的,虽然味道不如家里,可也是饺子啊。她回到家,发现明瑜已经剁好了馅子,正扎着围裙擀饺子皮呢。果果在一旁捣乱,说要捏几个。阳阳也在小床上蹦跶着,嘴里还嗷嗷叫着。
椿芽心里一暖,赶紧洗了洗手。
她说:“明瑜,我来擀吧?你负责包就成……”。齐明瑜放下手中的饺子皮,咧着嘴笑了笑。皮子擀得不好,包得就不成样子,看来还是干得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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