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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腊月二十六, 齐明瑜和椿芽回到了姜家湾。
二人雇了一辆驴车, 带着大包小包, 恨不得把家当都搬过来。进村时, 已是昏黄时分。可走在村道上, 就被一群娃娃给围住了。他们跟在车后,好奇地打量着。还有一个半大小子飞奔着跑去报信,远远地就看到大林和二林也跑过来迎接他们。
到了院门口,姜茂山和姜徐氏正盼着。
见他们到了, 自然很欢喜。姜茂山帮着从车上搬东西, 姜徐氏拉着椿芽悄悄问道:“椿芽, 咋恁些东西啊?这一路上,你跟明瑜咋搬回来的?”
椿芽嘿嘿笑道:“娘,就这也搬不了哪, 还有几个包裹走了邮政, 估计年后才能送到镇子上……”
吃罢晚饭,椿芽和齐明瑜顾不上歇息就打开了包袱。
那里面都是布料, 各种花色的都有,家里每个人都有份儿。姜徐氏摸着那些细棉布, 高兴得合不拢嘴, 这一年两季的褂子都有了。姜老太太也咂着嘴说:“啧啧,他二表哥家里是开铺子的?咋弄了这么些布料?做两身衣服都足够使了……”
齐明瑜只顾着往外掏东西。他也不知道家里咋存了这么些布料?椿芽跟他说:“这些东西早晚都能派上用场,就运回去吧?”说起来,这大包小包的可不轻简,一路上没少吃苦头。见家里人这么欢喜, 觉得再累也是值得的。
椿芽看着那些布料,也抿着嘴直笑。
这只是一小部分,那些成匹的都打了邮包。收拾屋子时,明瑜想把家里存着的那些棉布和绸缎都装起来,她说:“绸缎就算了,能卖掉的就卖掉吧?以后也没机会穿。”可里面有一块水红色的缎子,她着实喜欢,用来做睡衣是再合适不过了,跟她的气质也相符。可想着这是资产阶级思想的具体表现,若被人瞧见了影响不好,就忍痛搁下了。那些棉布倒是很实用,就统统包了起来。
说起来,那几个邮包可不小。等东西到了,怎么才能不惹人注意地运回家?椿芽想了想,就跟爹说:“爹,到时候拉着架子车过去,上面用麻袋遮一下,可不能让村里知道了……”
姜茂山点头称是。
乡里人家穿得大多是自家织得土布,那些细棉布实在是太惹眼了。若乡亲们来借,是给还是不给?弄不好就要得罪人,让人家记恨。
年货都备齐了,一家人欢欢喜喜地过了个大年。
到了初四,齐明瑜就得出发了。这天一大早,他穿着军大衣、提着旅行包准备上路。椿芽要去镇子上送他,他说:“椿芽,不用送了,外面太冷”。可再冷也得送送啊。相聚时的喜悦,离别时的惆怅,椿芽都体会到了。
她握着他的手,柔声说道:“到了那边,要注意安全……”
齐明瑜点着头,心有不舍。
这一个月,他忘了战争、忘了外界的纷扰,就像生活在蜜糖里。可现在又要奔赴战场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他怀里揣着一张合影,那是他跟椿芽的结婚照。椿芽给他缝在了内袋里,说想她了就拿出来瞧瞧。
赶在年节,交通很不便利。
区里安排了邮车,把齐明瑜送到了县里。县武装部那边也备了一辆卡车,要把他们这批返乡军人送到省里。这是县里搞得拥军活动,也是地方上对部队的大力支持。
第二天一早,齐明瑜随着战友们上了车。
他频频回头张望着,带着无限的依恋和牵挂,就这么离开了家乡,离开了椿芽。他感觉自己就像做了一场美梦,还未从梦境中醒来,却已是满怀惆怅。
到了初六,椿芽也回区里报了到。
她这一请假不当紧,把同志们给忙坏了。那些文书、账目都是她经手的,积压了不少。李区长见她来了,总算放了心,还说:“椿芽啊,明瑜走了,可不能再偷懒了……”
椿芽加了几天班,才把那些工作做完。
也亏得有事情忙着,明瑜走后的不适应才稍稍缓解了一些。
这些日子,她早已忘了战争忘了一切,心里眼里只有明瑜一个。新婚的甜蜜,让她的心胸变得开阔起来,不好的事情都忘了,只记得那些开心的。这也是见到柳怡秋,不再跟她计较的原因之一。
婚后,她和明瑜感情很好,各方面都很和谐。那房中之事虽然不大懂,却是无师自通。她冒了一把险,想要个孩子。家里也暗暗期盼着,可又有些忐忑。
到了三月里,果然如愿了。
椿芽身上出现了一些症状,每日浑身发懒只想睡觉,可胃口却奇好无比。一开始并未察觉,后来发现生理期有了变化,就去看了大夫。大夫把了脉,说是喜脉。椿芽不放心,又去看了西医。这一检查算是确诊了,已经有两个月了。
这是真得怀上了?消息一出,姜徐氏是惊喜交加。
要知道姜家自来子嗣困难,如果不是椿芽招来了两个弟弟,怕就只有一棵独苗苗了。可椿芽却改了家风,是不是意味着大林和二林再也不会受到困扰了?
姜老爷子是眉飞色舞,说椿芽是个有福气的。姜老太太赶紧烧了三炷香,跟菩萨许了愿,说要保佑孙女、孙女婿平平安安的。
对于怀孕之事,椿芽
虽然毫无经验却从书中了解过一些常识。心说,自己能吃能喝算是幸运的,换做那些呕吐冒酸水的还真是没辙。
为了搞好胎教,她找了两幅年画贴在床头上,一个男娃一个女娃,都系着红兜兜,胖乎乎的就像个小仙童。每天瞧瞧那两个胖娃娃,只盼着肚子里的这个健健康康的,就像那年画娃娃一样当个福气宝宝。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齐明瑜去了前线,常常写信回来。得知椿芽怀孕的消息,是惊喜万分。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生命中又多了点什么?既踏实又安心。他回信说:“椿芽,等孩子出生了,就请爷爷给起个名字吧?”椿芽跟他讲过,家里的娃娃都是爷爷起得小名,从小到大无病无灾的,很是太平。他也想借点光,沾沾福气。
椿芽看到信,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跟明瑜总能想到一块儿,在日常琐事上从不拌嘴。不知是因为离得远,还是心心相通、相互体谅?这种平和是她向往的,也是令她留恋的。如果不是战争,他们能生活得更好吧?
椿芽怀着孕,一家人都挂着心。
见姐姐的肚子一天一天地鼓了起来,大林和二林也很稀罕。尤其是二林,还是个小孩子心性,他总瞅着那年画娃娃跟姐姐说:“姐,我啥时候才能应舅舅了?”椿芽揉了揉弟弟的脑袋,笑了起来。二林才十岁,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小舅舅呢。想着日后,他跟小外甥一起成长进步,对他的疼爱又多了几分。
一恍几个月过去了。随着身体负担的不断加重,怀孕的辛苦也显现了出来。
椿芽的脚肿了,鞋子都穿不上了。晚上也休息不好,呼吸都感到困难。她一边牵挂着远方的爱人,一边忙着区里的工作。姜徐氏不放心,不敢让她再骑自行车了,就劝她在家里歇歇。可椿芽舍不得区里的工作,就跟李区长申请了宿舍,中午不来回跑了,天气不好就住在区里。大林在镇子上念书,就去跟她做个伴。
可一个人躺在床上时,总是念着明瑜。如果能陪在她身边就好了,跟她说说话,散散步。好在娘悉心照顾着她,让她忘了生活上的不便。
就在这年十月,椿芽生下了一个女儿。
姜老爷子给起了小名叫果果,说娃娃长得秀气,那小脸儿像个小苹果,红彤彤的。满月后,齐明瑜给闺女起了大名叫齐建华,跟这个年代里大多数女孩的名字一样,是建设中华的意思。
对椿芽和女儿,齐明瑜怀着一份愧疚。
他远在异国他乡,不能亲自照看她们母女。这份遗憾深深地埋在了心底,也让他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陪着她们,再也不会分离。
一九五三年七月,抗美援朝战争结束了。
这时候,果果已经九个月了,会爬会坐会挠人了。她很健康,头发乌黑浓密,长得特别瓷实,这一点跟大林小时候很像。椿芽抱着闺女累得胳膊疼,可心里却是美滋滋的。牵挂了那么久,明瑜就要回国了。
说起来,他还没见过自家闺女呢,果果长得不像她,倒是像她爹,那眼睛、鼻子都跟明瑜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他家闺女。椿芽心说,亏得明瑜长得俊气,不然这闺女可咋办哪?娘说,再生一个就长得像她了。
她瞅了瞅自个儿的身材。这一阵子加紧锻炼,恢复得还不错。可再生一个,会不会变成大妈?明瑜就要回来了,她想以最好的精神面貌来迎接他。
到了八月上旬,齐明瑜所在的部队赶在第一批归国。
他们乘坐列车越过了边境,那种激动是无法言喻的。终于回来了,在掩体坑道里奋战了两年多,终于回到了祖国的怀抱。
从战场上平安归来,不能不说是一种运气。在那边,敌人的轰炸从未间断过,无论是在前方还是在后方驻地,时刻都面临着生死考验。敌方打着联军的名号,却毫无道义可言,无论是民房,还是后方医院,狂轰乱炸一个都不肯放过。他亲眼见到后勤人员流血牺牲,那种愤怒和悲痛是永远都无法忘却的。
回国后,在京城稍作停留,齐明瑜就返回了省城。
回到军区报到之后,他就向组织上递交了随军家属的申请。他跟椿芽分开了那么久,再也不想分开了。事情很顺利,未等他从姜家湾返回,随军申请就批了下来。
“椿芽,跟我去部队上吧……”齐明瑜抱着闺女,一脸热切。
“嗯……”椿芽笑着点了点头。
去部队上生活,是她所向往的。听明瑜的意思,去了后勤部就等于入了军籍,属于有编制的人员。这算是参军入伍了?对她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要知道在建国初期,军队屡立战功备受推崇。从解放后一直到八十年代初期,军人的地位是崇高的,也是受人敬仰的。即便运动来了,受到外界的干扰却很小。在部队上生活,就等于进了保险箱安稳得很,对孩子们的成长也有利。
可她一走,家里就靠爹和娘撑着了。
爷爷和奶奶年纪大了,大林和二林尚未成年,家里的负担挺重的。她得把一切都安顿好了,才能放心离开。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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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小天使们,新年快乐~
椿芽生了一个胖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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