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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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府衙闹哄哄的，聚集了不少百姓，侍卫李则急匆匆地进了内间，拜见岳城知府林大人，林大人刚过不惑，一张脸时常严肃，有种不怒自威之感，他头戴官饰，身着深色官服，腰间挂着两对翡翠蟒蚺玉佩，看着稍显急躁的侍卫，眉目间掠过一丝不满，“何事，这般急匆匆的？”
“大人，”李则拱手到，“今日午时百姓就自发聚集在府衙，这会儿已经跪倒一片，他们，他们，”侍卫有些踌躇，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他们怎么？”事关百姓，林大人不自觉严肃了些，
李则跪下来，脸上满是恳求之色，道：“他们请愿放了城门上的那对老夫妇。mchuangshige大人，卑职幼时也曾在天虞山迷过路，那对老夫妇是极为和善的人，绝不可能与妖有所牵扯！”侍卫以手抚地，“嘣嘣嘣”磕了三下，“他们已然年迈，还请大人做主，查清事实！”
林大人在岳城待了数年，对百姓视若亲自，也难怪李则会来寻他，林大人将侍卫扶起来，郑重道：“此事为何没有人告诉我？罢了，先不追究这个，你快去领一队捕快随我一同去城门救人！”
待林大人带人将这对老夫妇放下来时，他们因着半日未曾进食，体力不支早已晕了过去。林大人将其安置在府衙，请来大夫为他们诊治，百姓们得知老夫妇被救后欢呼出声，此时杨瓒得了消息也赶来府衙。
杨瓒故意凶狠着脸，百姓们皆不敢与他对视，都将头撇在一边，不去看他。杨瓒大摇大摆进了府衙，无人敢拦。岳城地界灵气充沛，曾吸引不少妖怪，玄正阁建立之初是为了降妖除魔，颇得岳城上下敬重，但齐明真人执掌后，有些东西渐渐变了，玄正阁不再以百姓利益未先，而是优先考虑自己门派的发展，更时常问岳城知府索要“保护费”，渐渐的，百姓们敢怒不敢言。
百姓们看着杨瓒大摇大摆地走进府衙，有几个大胆点的，往其身后吐口水，更多的百姓则是一脸怒容。杨瓒修行之人，对于身后百姓的小动作自是一清二楚，不过这可不够，这一点点怒气怎能够给他师父齐明真人一个惊喜呢？
杨瓒进去之后，早已有仆从给知府林大人汇报，林大人急忙从内间中走出，看着杨瓒，脸上堆满笑容，“杨道长，您怎么亲自来了？快坐，快坐”随即又朝奴仆喊道：“还不快去给杨道长奉茶！”仆人急匆匆地离去。
杨瓒坐下，似笑非笑地盯着林大人，看得林大人不住扶额，“林大人，听说你将妖怪的同伙救下来了？”
林大人的笑意淡了几分，“杨道长，他们不过是天虞山脚下的一户平常农家，会不会是弄错了？”
杨瓒把玩着手边的空茶杯，神情莫辨，听见林大人的话，他嗤笑一声，稍稍用力，手中的茶杯化为灰烬，“林大人此话，莫不是觉得我玄正阁误会好人？”
即便林大人如何爱民如子，可在生死面前还得须掂量掂量，他神色有些慌张，急忙解释道：“道长息怒！我不是这番意思。玄正阁在岳城已有百年历史，岳城正因玄正阁的保护而得以生存，只是，只是，今日众多百姓皆在府衙门前跪着，要求查清此事，杨道长，我身为百姓的父母官，总得正视百姓啊！”
杨瓒眼中闪过一抹阴鸷，忽而，他又笑出声来，“林大人，我倒是有一计。”
“杨道长但说无妨。”
“既然这些人如此不听话，林大人不妨，”说到此处，杨瓒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他看着林大人的眼睛，一脸纯善，仿佛真的设身处地为林大人着想，声音如鬼魅般响起，“把他们，都杀了。”杨瓒的神情自然，仿佛在说一件什么稀疏平常的事。
林大人腿脚忽地一软，跌坐在地，他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惶恐之色，喃喃道：“杨道长，那可是一条条活生生的命啊！况且玄正阁的供奉也是由百姓提供的！若是，若是，”
杨瓒站起来，走到林大人身旁蹲下，“林大人，这可是我师父的意思，今日城门说话的小孩，是你的孙子吧。”杨瓒拍了拍林大人的肩膀，他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转，“林大人，你好好想想吧。”说完，大阔步的离开府衙。
李则前来寻林大人告知林大人那对老夫妇已经醒来，却见林大人跪坐在地，神色颓然，李则赶紧上前将林大人扶起，“大人，怎么了？这是发生何事了？”
林大人起身后，眼睛久久不能聚焦，望向虚空之处，“李则，你说玄正阁是不是已经失去初心了？”李则将林大人服侍着坐下，愤愤道：“自那什么齐明真人执掌玄正阁以来，玄正阁就没做过一件好事！几年前的瘟疫说会给岳城一个交代，如今都多久了，我们都还什么都不知道！但供奉却是一年比一年高，以往百姓多有余粮，可如今已有百姓口粮尚维持不了半年！这样的玄正阁，哪值得我们供奉！”
林大人的双眼慢慢变得有神，他心中冒出一个胆大而又疯狂的想法，不过片刻林大人恢复神态，眼神坚定，回应道：“是啊，周处不除，三害又怎么能消呢？”
苏扶三人在山洞中休整了几日。
正月廿五惊蛰
虽是惊蛰，但仍旧偏冷，百姓们尚还着冬衣，苏扶三人却一身白衣，除了苏扶多了一身白色狐裘，瞿如浮玉都是妖，自然不畏寒冷。照理来说苏扶是修道之人也应当不畏寒，但她并不会以术法驱寒，而是直观的去感受这世间。
三人一同进了青州。今日天光尚好，可一进青州，浑身便泛起丝丝凉意，浮玉不自主地拉紧衣衫，不耐道：“真是怪了，这里怎么这般冷！”苏扶的心头也泛起疑云，这青州怎变成了这副模样？
街道阴暗破旧，两旁的房子低矮破旧，积雪还尚未完全融化，但鲜有足迹，家家户户几乎都是门窗紧闭，偶有还未关门看见有外来人的，都是赶紧关门闭缝，似是很害怕外乡人。离上元节不过才过了十日，但在青州却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过往行人很少，少有的几个行人都是低着头匆匆行走，害怕惹上麻烦。
苏扶一手牵着浮玉，一手不自觉地落在曳影剑上，这青州太过古怪了些！瞿如也戒备起来，不知为何，尽管青州天光大亮，可他看着却像是蒙了一层灰雾，不甚清晰。
三人走到长街的尽头才寻到一家可以住宿的客栈，客栈掌柜将他们迎进来后就迅速关了店门，掌柜长得白白胖胖，身子有些丰腴，脸上的眼睛被肥肉挤压，只露出很小的缝来，不过脸上尽是和善之意。苏扶与瞿如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中的谨慎，瞿如转身看着掌柜的动作，开口问道：“掌柜的，这青州的客栈怎么不接待客人呢？”
掌柜动作一顿，苦笑着道：“客人们有所不知，青州几年前出了一场事故，自那以后便时常有怪事发生，城中众人都惶惶自危，害怕牵扯其中！我也是看着你们带个小孩子，若非如此我也不敢随意让人住店。”
瞿如还想接着往下问，但掌柜已经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走开了。苏扶带着浮玉先上了二楼，他们开了两间房，苏扶与浮玉一间，瞿如一间。苏扶推开门，扬起些灰尘，看着就像是许久未曾有人打扫的模样，浮玉从苏扶手臂下钻进来，看着屋内的摆设，皱了皱眉，“这还不如我那山洞！”稚气的声音偏有老成的语调，嘴上虽嫌弃不已，但浮玉身体力行将屋内打扫了一下，虽然她只是施了法术。
晚上，掌柜亲自给他们送来饭菜并嘱咐道：“天黑万不可出门，不详！”，待掌柜走后，苏扶拦住了想要动筷的浮玉，浮玉有些不解，“苏姐姐，你为何不让我动这些食物？我听说人族好口腹之欲，他们做出来的东西最好吃了！“
瞿如拿着筷子轻敲浮玉的头，故作凶狠道：“这里处处透露着古怪，你也不怕掌柜给你下药，剖了你的内丹！”
“阿如说的没错，我们尽量先不要吃这里的东西，若是可以，早些离开此地。”苏扶心中总是有着淡淡的不安，希望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没吃到食物，浮玉闷闷不乐的回了房间，只剩苏扶与瞿如还在桌旁坐着，“阿扶，今夜我先去探探，这青州怕不是有什么妖在作乱。”
苏扶点点头，如今浮玉因吃了过多仙草被封住大半的妖力，她也不敢让浮玉一个人待着，“小心一些”她想自己前去，但瞿如不会答应，因着上次天雷的事，瞿如待她尚是小心，尽管苏扶不止一次强调自己没事，可她总会败在瞿如的眼神下。
苏扶回房间时，浮玉已经睡着了，她坐在床上回想着今日进青州之后发生的故事，不知不觉地也睡着了。
“苏姐姐，我听见有哭声，就在前方！”浮玉拉着苏扶的手，指了指前面，苏扶看着四周，这不是她们今日进青州走过的那条街道吗！不同的是，她们是在朝着青州城外的方向走，还有，路上的行人变多了，街边的店铺也都开门迎客。
苏扶仔细听着，确实有一道细细的哭声传来，苏扶凝神看去，有个身着粉色衣衫的少女蹲在路边哭泣，虽已是春天但气候尚凉，那少女却已然身着春装，青丝如缎，披了满背，苏扶拍了拍少女的肩，柔声问道：“姑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猝不及防，那哭泣的姑娘抬起头转过身，苏扶猛然间被惊醒，坐起身来。身旁的浮玉早已发出轻微的鼾声，月光轻柔的透过窗户撒进房间，抬眼望去，惨淡的愁云层层叠叠，堆在地平线上，月光笼罩着这些死气沉沉的街巷，有如一道巨大的裹尸布覆盖在这巨大的坟墓上。
苏扶想起她刚刚做的梦，那姑娘转过身来，只剩两个眼眶突兀在那里，其他地方已然和头皮一样，长满青丝。
也就是说，
她无脸。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浮玉叫苏扶姐姐的小剧场：山洞里，苏扶讲解着去祷过山的路，当初她从牢中将瞿如救出来就答应他要将他带回祷过山。浮玉在一旁听着，不自觉地入了神，连苏扶什么时候停下的也不知道。瞿如看她那迷糊的模样，来了性子，故意使坏，“你听这些干嘛呢？我们又不带你去！”浮玉瘪了瘪嘴，目光哀怨的看着瞿如，这只瞿如鸟，以后一定要将他的毛拔光！浮玉将目光看向苏扶，暗自揣摩：这个虽说看起来比较冷淡，但似乎还挺喜欢我，要不？她还未开口就被瞿如截胡了，“别看阿扶，带不带人我说了算！”浮玉怒了，“小气吧啦的，这山洞还是我寻的，她吃的仙草也是我给的！”苏扶见状，起身走到浮玉面前，浮玉准备了满腹的牢骚一下子就噎住了，“你想离开天虞山吗？”浮玉听见苏扶问道，她急不可耐地点点头，眼中满是向往的神色。“可能会有危险。”“这世间难道还有我浮玉害怕的？”不是她吹，她来天虞山之后，上一任的老大默默交出宝座给她，“可你如今这副模样，”瞿如看着一脸“乖巧”的浮玉，“总不能在外面也对我们直呼姓名，或者叫’喂‘吧！”“你到底想说什么？”见跟着他俩出去有戏，不过就是个称呼吗，没什么大不了的，浮玉在心中安慰自己。瞿如干脆利落道：“唤她姐姐，唤我哥哥。”山洞里又是一阵吵闹，惊得栖息的鸟儿飞走了，不过称呼一事就此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