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奶是个奇人
陈亚之莫名其妙踏上了回乡的路程。
两个行动派人才端坐在公交车的第一排，赵蓓蓓兴趣盎然，趴在窗玻璃上看外面，在玻璃上哈一口气，画出一个爱心，然后指给陈亚之看。
“……”
赵蓓蓓见他不理自己，小嘴一撅给了他一肘。
陈亚之吃痛：“……看见了看见了，别挤眉弄眼的。”
下午四点，明媚和煦的阳光洒在乡间小路上，赵蓓蓓从公交上跳下来，手里握着草帽，反手往陈亚之头上一扣。
“我五一假期都没出来，一直在上课，要不就是在家写题。”赵蓓蓓站在田埂边张开双臂，做深呼吸状，一脸陶醉，“乡间的空气真的不一样，闻闻，这大自然的味道！”
身后“咔嚓”一声。
赵蓓蓓瞬间警惕：“你在干什么，偷拍？”
陈亚之嗤笑一声：“没拍你，拍风景，你有什么可拍的。”
“哦，那就行。”赵蓓蓓漫不经心又转回身去，拨弄地上的一丛紫色的小花，“不过就怕有的人喜欢拍照片，比如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张开双臂站在绿色田野之中，最好风还能吹拂起她的秀发。”
陈亚之看了看手里的相机回放。
？
是不是在内涵他？
严重怀疑，但没证据。
赵蓓蓓早跑远了。
“赵蓓蓓！”陈亚之喊她。
“干嘛？”赵蓓蓓头也不回，连蹦带跳。
“跑错方向了！”
五月的乡间绿意盎然，绿色稻田绵延，下午的阳光为之镀上一层温和的金色，微风吹拂，掀起泥土的清香。山霭连绵，水杉青绿，湖澈溪明，好不惬意。
赵蓓蓓跟在陈亚之身后走，一会儿被路边的小野花吸引了注意力，一会儿又去摸摸葱花炸开的绒球，陈亚之刚回头找人哪里去了，赵蓓蓓又突然加足马力咚咚咚从他旁边冲过去了。
“……赵蓓蓓，你正常点。”
“不正常会怎样？”赵蓓蓓笑眯眯的。
“我害怕。”陈亚之诚实地看她的眼睛。
“哼。”赵蓓蓓把速度放慢了。
倒不是她多善解人意，主要是跑不动了。
路过一片村庄，红砖小高层，赵蓓蓓立刻一阵兴高采烈地欢呼：“我们到了吗？”
陈亚之摇头。
继续往前走，路过一家三层别墅，赵蓓蓓张大了嘴站在楼下仰望：“咱奶一个人住这里够住吗，用不用我来陪？”
陈亚之一把揪过抱住人家门口石狮子不松手的某人继续往前走。
从天亮走到日落。
“哥，还有多远？”赵蓓蓓实在撑不住了，站上一块大石头，一只手遮在脸上眺望远方。
虽然日落很美，但也不能当饭吃啊！
陈亚之回答：“快了。”
眼看着周围的景色从池塘变成稻田，从稻田变成水杉林，从水杉林变成野草，从野草变成荒堆。
赵蓓蓓紧了紧衣领：“好冷。”
周边越来越荒凉，枯木横生，树林杂乱，和之前井井有条的田间截然不同，她严重怀疑自己要被拐卖了。
“你确定你奶奶住在这里面？”赵蓓蓓指着前面。
“确定以及肯定。”陈亚之肯定地说。
于是两个人继续一起迈过一棵横躺下的大树，树干粗壮，看得出来很有年头了，中间已经被完全蛀空。
“树干里面是没有虫子的。”陈亚之说，“我小时候就在里面钻着，吓唬来往的路人。”
“这里面？”赵蓓蓓一脸怀疑，“你得有多淘气？”
陈亚之像是被勾起了一些回忆，轻笑一声继续带路。
这应该是一个荒林，恐怕平时也是人迹罕至，赵蓓蓓走的小心翼翼，警惕地观察四周，生怕窜出什么狂蛇猛兽。
陈亚之放慢速度，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臂：“要不要扶着我？”
赵蓓蓓看了看他的胳膊，又看了看他。
“不要。”
好吧，被拒绝了。陈亚之有点小伤感，继续带路。
下一秒，一只小手从后面灵活地钻进他的手心里：“要牵着。”
又陷入了沉默，只听得见树林里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叶声。
两个人默默走了一段路。
赵蓓蓓率先打破寂静：“喂，你变成红烧狮子头了。”
顿了一下又补充：“你别紧张，还不错，真的，挺好牵的。”
赵蓓蓓说完抬头瞅了他一眼，无语：“得，直接加麻加辣了。”
在天色完全暗下去之前，面前的路柳暗花明。
迈出最后一道阻碍——荒草堆，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处很是精致漂亮的老式小院门口。
很丰富精彩的一大片景色，有水有草有花有树，看得出来每天都有被细细照料着。门外爬山虎郁郁葱葱，缠绕不清，耷拉下一缕到木梯上。乌色的门柱擦的干干净净，门上方该安牌匾的地方没有匾，反而是歪歪斜斜拿白色颜料画了一排简笔画。
赵蓓蓓凑上去仔细一看，画的是疯狂喷爱心的小人，姿态各异，又完美融合为一体。
“哇。”赵蓓蓓评价。
陈亚之扶额：“看来我奶网速是真快啊。”
敲了敲门。
没人回答。
又敲了敲门。
“奶奶不会不在家吧？”赵蓓蓓问。
“有可能。”陈亚之说，“不过不影响，我们可以翻墙进去。”
“？”赵蓓蓓再次震惊，“咱奶家打开方式是这样的？那安全系数能高吗？”
“奶奶是个奇人。”陈亚之开始卷衬衫袖口，一脸高深莫测，“你进去就知道了。”
五分钟后，赵蓓蓓坐在围墙上：
“我跳不下去。”
陈亚之张开手臂：“你跳，相信我。”
“真跳不了。”
“没事，你相信我。”
赵蓓蓓霍然暴怒：“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啊哥！你看看你旁边是啥？我穿的裙子！”
陈亚之看了看周围密密麻麻的仙人掌，一摊手：“没办法，我和你说了，我奶是个奇人，这翻墙的入口还是我五岁时候研究出来的。”
赵蓓蓓干脆把腿一叠，抱着胸坐在墙头看小院里面。
然后发现什么都看不见。
“咱奶是住在丛林里吗？”赵蓓蓓指指小院。
疯长的藤蔓和各色植物把里面遮的严严实实，从外面来看就是一个巨大的草球，防窥性能实打实的好。
“我敢确保里面都是虫子，怎么能住人？”
陈亚之又一副高深莫测地样子：“这你就不懂了，咱奶是个奇人。”
“……”赵蓓蓓无语。
最后一咬牙一闭眼，还是跳下来了。
陈亚之稳稳地接住她。
赵蓓蓓埋在结实温暖的怀抱里，亚麻衬衫蹭得她脸上痒痒的。
下来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小腿还是挂了彩，渗出一点血。
赵蓓蓓看了看伤口不大，也就没放在心上，拉着陈亚之走进草球里，她倒要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
“哇……”赵蓓蓓傻了。
“你奶奶是这个。”赵蓓蓓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与现代人家无差别的防盗门，并不是想象中的木质结构，钢化玻璃，结实水泥浇筑成的二层小楼房，外围遮罩一层树木，蜂飞蝶舞，应该是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生态系统，甚至还要自动灌溉装备，配上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搜刮来的奇珍异种，并不突兀，分外和谐。
“以前这里就是一座小木屋，后来我奶奶秉持与时俱进的精神，自己动手进行改造了。”陈亚之走到门前的流水小池旁给她介绍，“这里面的水槽，包括整个系统平衡设计我都有参与。”
赵蓓蓓目瞪口呆。
甚至防盗门还是指纹解锁。
“嗞……解锁失败。”
“？”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陈亚之不相信：“不能吧，我就一年没回来，把我的指纹删了？”
赵蓓蓓：“你再试试。”
陈亚之又试了几次，很挫败：“不行，真打不开。”
后退几步，上下打量。
“咱还能翻墙爬进去吗？”赵蓓蓓弱弱问。
现在的一切东西都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赵蓓蓓不敢多说，显得自己像个智障。
“恐怕不行。”陈亚之皱眉，“我再给奶奶打个电话，下午打没有接，她的小灵通应该在身上。”
“这是什么？”赵蓓蓓抬头观察，有了新的发现。
顶上糊着一张大纸，狂草写着两行诗：山野不居人，来去了无痕。
“？”
很高深。
两个人继续大眼瞪小眼。
陈亚之仰头看，他已经一年多没回来了，上次还是考上清苑回来和奶奶报喜，后来忙得没有时间，又加上生病，这里多多少少有些变化他都不再了解。
“按我奶奶的性格，这里应该有什么机关。”陈亚之猜，又拨通了一次电话。
房子里响起电话铃的声音。
乌鸦被惊飞出林，周围黑漆漆的，只有门口的小橘灯亮着，霍然响起的铃声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开始演鬼片了？”赵蓓蓓摸着下巴思考，她觉得关键应该就在这张纸上。
陈亚之已经准备翻墙了，在外面堵的严严实实，里面什么情况根本看不到。
刚爬上去一截，赵蓓蓓就拉他的腿：“下来。”
“啊？”
“我知道了。”
陈亚之撑在墙上看着她。
赵蓓蓓镇静地伸出一只手指，对着防盗门轻轻一戳——
开了。
开……等等开了！？
赵蓓蓓耸肩：“山野不居人，来去了无痕，横批——入请自便。”
“你怎么知道……”
赵蓓蓓撩开门框上层层叠叠的爬山虎，得意地给他指：“呐，这不就是对联嘛。”
里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还得是小姑娘，狗蛋儿你一个人能干站到天明！”
狗蛋儿？
赵蓓蓓转头，憋不住笑了，陈亚之小名儿叫狗蛋儿？
陈亚之脸黑成锅底：“不许笑！”
防盗门大敞，里面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一人拄拐站于房前，笑容可掬：“欢迎来到山野小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