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明月清风江上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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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采薇飞快闪身，险而又险避过来人当头劈下的一刀。mshangyuewu回头一看，却见云清辞一脸诧异站在树旁看着二人。
这也是个不会武的。苏采薇心思陡地一沉，只能将心一横，抽出腰间长鞭挥了出去。
赤红的鞭花与白花花的刀光交错，快得几乎看不清形状，只有杂乱而模糊的影子，在雪白的花树间穿梭。男子刀意刚猛，全不知怜香惜玉，不到十个来回，已将近旁的几棵玉兰树砍得七零八落。漫天花瓣纷纷坠地，拢罩在无尽杀机下，愈显诡谲莫测。
“你到底是谁？究竟是不是万刀门的人？”苏采薇高声问道，“又想取段逸朗性命，又不问来由对我穷追猛打。在你们万刀门眼里，当真没有道义可讲？”
言语间，长鞭走转挥舞，数度与男子手中苗刀锋刃相接，发出一连串密集的声响。
“一个要死的人，还有这么多话可说。”男子眉梢微挑，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云清辞，不禁嗤笑道，“你还请了个帮手？”
苏采薇眉心一紧：“你别滥杀无辜，我不认识他。”
男子闻言，只轻轻“哦”了一声，手中苗刀顷刻转了方向，斩向云清辞。
“云庄主当心！”苏采薇高呼一声。
云清辞下意识退后，却被脚下凸起的树根绊住，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再抬眼时，却见刀尖离他只余半尺之距。他手无缚鸡之力，再也无处可躲，只能闭上双眼，听天由命。
苏采薇疾挥长鞭缠上苗刀，不及收势，鞭身便被那刀中所蕴劲力震散。眼见刀锋直逼云清辞而去，未免伤及无辜，她来不及多想，只得飞身上前，徒手握住刀锋。
只听得“刺啦”一声，苏采薇手心立刻被苗刀划拉开一道血口，深可见骨，皮肉翻起，鲜血直往外冒。
而那迅猛刀意，却丝毫没有削减。
她无计可施，只得松开握刀的手，飞扑上前，两手死死扣在云清辞肩头，猛力推开，却因惯性向前扑倒。青丝随风飘起，末梢堪堪擦过刀刃，刚一触及锋芒，便被削下一截。
受劲风激荡，苏采薇脚下不稳，还未来得及松开扣在云清辞肩头的手，便向前栽倒。云清辞下意识伸手将她护住，背后重重着地，下颌与她额头相撞，震得脑袋发出剧烈的翁响。
苏采薇也被这一撞震得晕头转向，却顾不上喊疼，捂着脑袋一个旋身跳了起来，眼见刀光近面，当即抬足勾起掉落的长鞭，握在手里，强忍掌心剧痛，狠命挥出，震退明晃晃的刀锋，退开数步站定。
就在这时，垂在身侧的左臂，忽然被人握住。
苏采薇错愕回头，刚好对上云清辞的目光。
“随我来。”云清辞不由分说拉过苏采薇的胳膊，飞快跑向□□深处。
男子提刀疾追。却在这时，林间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林间花树仿佛长了脚，纷纷旋转移位，枝头花叶随之颤摇，扑扑簌簌往下落，一眨眼的工夫，便将二人身后那条□□遮得密密实实。
“这是怎么回事？”苏采薇诧异不已。
“每一株花树底下，都有活动的石板，一旦有人破坏花林，便会自行启动，将人驱逐出阵。”云清辞说着，松开扣在她胳膊上的手，无意瞥见她仍在淌血的手心，叹了口气，道，“是云某连累了姑娘。”
“哪里的话。”苏采薇回头看了一眼飞快移动的花树，长舒一口气，放缓脚步，道，“若非云庄主相助，只怕我今日已命丧此人之手，只是……”
她顿了顿，犹犹豫豫说道：“云庄主隐居世外，本同这些是非恩怨无关，是我擅闯花林引来的麻烦，当是我向云庄主道歉才是。”
“姑娘客气了。”云清辞说着，目光又落在了她受伤的右手上，“在下虽非江湖中人，却也知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道理。如今那人还守在阵外，姑娘独自离开，恐怕还会有危险，不如先随在下回庄，我庄中有位医师，医术了得，我可把他请来，为各位疗伤。”
“那……”苏采薇想到自己无端给云清辞惹来灾祸。他非但不计较，反倒帮她许多。
可转念一想，那刀客招式老辣，出手狠厉，不留后路，真要与之以命相搏，自己定不是他对手。
想到此处，她不自觉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要是星遥姐在这就好了……”
“姑娘说什么？”
“没没没，没什么。”苏采薇连忙摆手，道，“我就是……罢了，今日之事，是我苏采薇欠云庄主一个人情。往后若有需要，定全力相报。”
“苏姑娘言重。”云清辞说完这话，忽然抬起头来，蹙眉望向她身后。苏采薇也嗅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焦糊味。
她大惊回头，远远瞧见一股焦黑的烟尘自远方升腾而起，树梢亮起火光，噼里啪啦吐着星子。
“王八蛋，破不了阵，竟然放火！”苏采薇破口大骂。
这刀客出现得莫名其妙，一现身便要杀人，已令她十分窝火。如今害她跟丢了段逸朗不说，还放火烧人园子，苏采薇胸中气血上涌，只恨不得立刻冲出阵去，把这厮绑回来揍个狗血淋头。
可云清辞却拦住了她，平静说道：“放心，这火烧不起来。”
苏采薇将信将疑，然而一晃神的工夫，便见方才还黑漆漆的那股浓烟，已消散了大半，余下那一丝淡烟，也好似长了脚能拐弯，由方才偏北的方位，转去了东南一角。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花树下的机关，引州河之水浇灌，受外人侵扰移动，会自行相接，扩大水源，足以从根源处将火熄灭。”云清辞耐心解释道。
苏采薇愣了一愣，出于好奇，飞快打量一眼云清辞，心下涌起许多疑问，却不知当从何说起。
二人寻至生门，穿过蜿蜒的□□，视野豁然开阔，一片占地广阔的庄园映入眼帘。牌匾高挂门头，赫然写着“海月山庄”四字。
此间群山环抱。绵延峰壑间，青岚岫烟缭绕，如丝如雾。州河汤汤，穿山而过。山庄坐落于此，依山傍树，风景秀丽，确是宜居宜人。
云清辞将人请入庄内。苏采薇跟在他身旁看着从身旁走过，来来往往的下人忙碌的模样，不由“咦”了一声。
“苏姑娘？”
“我还以为，像云庄主这样的隐士高人，大多喜欢独处，原来……”
“姑娘说笑了，云某一介莽夫，哪称得上是‘高人’？”云清辞摇头一笑，将她领入前厅落座。
二人刚一坐下，得到吩咐的老医师便背着药箱走了进来。苏采薇愣了愣，低头看了一眼血淋淋的右掌，犹犹豫豫伸了过去。
“哟，怎么这么深的口子……庄主这是遇上什么事了？”
“聂医师与我有缘，在我退隐前便一直跟在身旁。”云清辞对苏采薇解释完，方转向老医师道，“是这位姑娘遇上点麻烦，你且替她止血包扎，再叫几个身手伶俐的去阵外看看还有没有人守在那儿，别被人发现。”
“身手伶俐？”苏采薇好奇问道，“云庄主你身边有人会武啊？”
云清辞略一颔首：“多少会些，学得粗浅，不如姑娘。”
“那……岂不是很危险？”
“他们熟知阵中情形，自会隐藏行迹，姑娘不必担心。”
苏采薇听了这话，见他起身出门吩咐一番，又折回坐下，越发觉得此人有几分神秘，可这种感受，很快便被她抛在了脑后。
只因出去查看的那几个小厮回来说，那个使苗刀的瘟神还在花林附近游荡，似乎不肯走了。
苏采薇“刷”地站起身来，大声道：“他还不肯走了？什么深仇大怨非得杀了我不可？我还要找人呢……”
一旁的云清辞被她吓了一跳，托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颤，愕然朝她望来，泼出的半盏茶水转瞬洇湿了袖口。
“我倒要去问问，这人究竟想干什么。”苏采薇说着便往外走，“就算是死，也得死个明白。”
“慢着。”云清辞见她如此冲动，立刻放下茶盏追了上去，在前厅门口将她拦下，“不可冲动。那人满身血气，一看便是狠角色，苏姑娘就这么与他硬碰硬，绝非明智之举。”
“那我能怎么办？师兄他们又不在这，我总不能……哎？”苏采薇话到一半，忽然有了主意，“我不是他的对手，师兄未必不是啊，给他们报信不就行了？”
说完，她终于舒展眉目，转向云清辞道：“云庄主，这山庄附近可有客舍？我想……”
“姑娘可知，你一离开山庄，便有可能遇上那个刺客？”云清辞无奈摇头，长舒一口气，道，“姑娘不必担心，后院还有空房，我吩咐人清理出来便是了。”
“那就只好麻烦云庄主了。”苏采薇心下仍有歉疚，言语之际，下意识避开了云清辞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