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小魔女
走廊外种着夹竹桃,九月份依旧处于花期,开的喧闹,太阳强烈而明媚,从树下经过,程郁理的白衬衫染上一层薄红,青春又鲜亮。
同往常一样,她和身边的许清叶走进教学楼。
早读铃声响起,国际班的学生都到齐了,并且从善如流地将手机关机放在收纳袋上,开始了早读。
这一周的学习氛围还算不错,大部分都得归功于程郁理的小太妹光环。
就如程郁理预料的,这些纨绔子弟们过惯了那种吊儿郎当的校园生活,开始让他们遵规守纪,他们都没太放在心上。
于是,一连几日,程郁理都早早起床,吃完早饭就直奔教室,然后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口,蹲守迟到的学生,登记后给予相应的处罚——让他们抄写高考必背古诗词,迟到几分钟就抄几遍。
在程郁理“暴君”式的统治下,效果果然立竿见影,没人再敢迟到早退了。
只是,教室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这些纨绔子弟们懒散惯了,就算课上强制他们待在教室,不允许玩手机、说闲话、睡觉,他们依旧听不进去课,个个神游天外。
一晃到了周五,这些学生们可能想着周末可以去浪了,总算恢复了一点元气,拿起了课本读得认真。
程郁理看着眼前的场景,默默看了一眼进度条——改造国际班,使其成为青溪高中的模范班级,进度5%。
程郁理暗自叹了口气,安慰自己,进度虽然慢,但是属性点加的是真的多。
容貌+1,智商+2,体力+2,才艺+5。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程郁理下意识蹙了蹙眉,江若望垂眸看着她的表情,手指伸了过去,轻轻敲了敲她的桌面,程郁理回过神来,露出个询问的表情,眼神很清澈。
江若望按捺住心头的细痒,垂着眼睫,指着英语单词,“这个单词,怎么读?”
两个人好像真的形成了愉快的合作关系,程郁理帮江若望补习英语,而江若望帮她补习理综和数学。
程郁理给他读了一遍,又告诉他音标怎么发音,隔着口罩,又特意压低了音量,她的声音听起来嗡嗡的。
少年依样
画葫芦地读了一遍,手指从善如流地落在下一行的单词。
程郁理发现,江若望读起英语单词来,一点都不生涩,脑中冒出一个奇怪的画面来,好像,曾经她也这么耐心教过一个小男孩读单词。
那个小男孩说话糯声糯气,看起来很乖,眼睛黑而沉寂。
她不自觉盯着江若望的眸子出了神。
“妹妹?”江若望眼里似乎含着一闪而逝的笑意。
她赶紧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正欲继续领读下去,挺直的背脊被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程郁理回头,看见秦楠脸色很差,“鲤鱼,明天去我家玩吗?”
秦楠本来位置不在程郁理背后的,后来他又换到了这里,目的就是为了离程郁理近一点。
江若望淡淡看了秦楠一眼,秦楠却故意忽视。
怕程郁理会一口回绝,秦楠又露出个笑来,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正好,我表哥也会在,郁理一定很想见他吧。”
程郁理果然顿住了,问系统,“孟越严那边有我需要走的情节吗?”
系统:【没有,宿主可以自行决定。】
“那我不去了。”
见程郁理沉默,秦楠朝着江若望得意地笑了起来,江若望恐怕不知道,郁理早就有喜欢的人了,他是根本没有机会的。
江若望眼神果然沉了下来。
秦楠身边的许清叶忽然插话:“郁理,如果去的话,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她倒是没考虑到孟越严这一茬,单纯想黏着程郁理。
秦楠不满,“你来做什么?”
许清叶不甘示弱地瞪大了眼,“关你什么事,我问的是郁理,又不是你。”
秦楠气笑了,“我邀请的是郁理来我家,不是你,你怕是不知道吧,我表哥恐怕不想见到你,毕竟你的堂姐许清桑把他甩了,两个人闹得不欢而散。”
许清叶这才反应过来,语气不善,“你表哥原来是越严哥哥啊!可是,许清桑甩了越严哥哥,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不能来!”
两个人可能是天生气场冲突,一言不合就要吵架,程郁理头疼不已,连忙阻止道:“别吵了,我明天不去,后天家里会办宴会,到时候你
们可以来找我玩。”
后天正是程家为江若望办的生日宴会,想起这事,程郁理就有点头疼。
上课铃忽然响起,朱阳拿着教案走进了教室,翻开课本,看见大家状态比前几日好,忍不住露出个笑来,“今天的课是文言文,《归去来兮辞》,请同学们翻开课本,先通读一遍,等会我会让一个同学上来朗诵。”
与此同时,脑海中的系统又开始响起任务提示:【滴!请宿主完成原著中的剧情任务——让江若望上台朗诵课文,从而因为口吃而被大家嘲笑。】
程郁理心里突的一跳,低垂着眼帘,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她情绪的变
化,系统问道:【宿主是不是不愿意?】
程郁理心口一跳,立刻反驳,“没有,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做。”
系统没有再说什么。
摊开课本,身边的少年视线安静落在一行行晦涩的文言文上,程郁理忍不住望了他一眼,她低声道:“哥哥,你会读吗?”
江若望摇了摇头。
朱阳在讲台上看着台下的学生,教室里面朗读的声音很大,过了几分钟才停下,朱阳笑着道:“有没有同学愿意上来读一遍?愿意的请举手示意。”
讲台下瞬间鸦雀无声。
朱阳也不恼,继续笑呵呵道:“看来,咱们国际班的同学还是太矜持了,如果没有人自愿的话,那老师就随即抽选一个学号了。”
程郁理看到少年的手安分地放在桌面上,她心思一动,指尖轻轻伸了过去,极快地捉住了江若望的手,举了起来,又飞快放下。
少女指间触感温凉而细腻,迷迭香气息仿佛渗入肺腑中,江若望的背脊一瞬间紧绷了。
他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的手忽然被程郁理握住了,表情竟然有种极其难得的茫然。
他耳尖微红,愣愣转过头看着少女平静的面容,她的声音很冷静,却泄露一丝心虚,“哥哥,老师叫你。”
朱阳的眼神扫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忽然举了起来,看清楚是江若望,惊喜道:“江若望同学,那就请你上来,将这篇文言文读一遍吧。”
江若望只好拿着课本上了讲台。
脑海中传来系统的声音:【
滴!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让江若望上台朗诵文言文,容貌+2,希望宿主再接再厉!】
程郁理难得心虚地不敢看他,垂着头,只觉得右脸颊的伤口微微发烫。
四周立刻传来女同学小声的议论,“哇!江若望上去了,不知道他声音好不好听?”
“他性子特别孤僻,平时都不说话,今天我要认真听一听他读课文。”
少年长长的睫毛轻轻一压,眼底的幽光被抑住了,刀锋般的眼尾也无端温柔起来,他缓缓开口,“余,家贫,耕植,不足,以自给……”
江若望的音色虽然清冽干净,可是声调晦涩,断断续续,那种感觉十分诡异,就像是钢锯在拉小提琴。
讲台下面慢慢传来小声的嘀咕声,“他说话怎么这么奇怪?”
“好像是结巴。”
“啊,那不是好可惜,好好的一个帅哥,竟然是个结巴。”
这些议论声音,少年都恍若未闻,他继续读下去,手指却在不停摩挲着,仿佛在留恋着少女指间的触感,他默默想着少女刚才的做法。
洋娃娃分明是故意想让他上台出丑。
没关系,他可以配合她。
他调整表情,清清冷冷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难堪,表现得好似很局促。
起初讲台下的学生只是小声议论,后面见他这副模样,竟然肆无忌惮喧哗起来,声音戏谑,“学霸,你还是别读了,下去吧,这结结巴巴的样子,我们听着可费劲了。”
“就是就是。”
听到这些嘲笑声,低着头的程郁理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笔,她默默抬眼,台上的少年局促不安、茫然四顾的模样,真的很像一只迷途的小羊羔。
她又觉得愧疚了,忽然起身,“老师,还是我来读吧。”
嘲笑的声音顿时平息,本就想制止江若望继续读下去的朱阳立刻道:“好,那请江若望同学就回到原位吧,程郁理同学来读一遍,江同学可能是紧张,没关系的。”
他心里却有些懊悔,觉得自己对学生了解得还是不够,竟然没注意到江若望这个少年有口吃的缺陷。
江若望看着讲台上的少女,听着她清甜的声音,心口漫过一丝莫名的愉快。
他其实并不讨厌她对他做的一切。
面对着洋娃娃,他从未有过的耐心。
只是,他觉得洋娃娃这番动作有些奇怪,就像是,受到什么指引一般,或者是完成一件任务。
他的脑中又不自觉浮现出那日奇怪的电流声,仿佛整个世界真的是由代码组成的一般。
少年垂着眉眼若有所思,睫毛在书页上投射出浓浓的阴影。
读完那篇文言文,程郁理下了讲台,回到座位,都没怎么看江若望。
他的唇角微微动了动,别扭的洋娃娃。
一个小插曲后,这堂语文课也不尴不尬地结束,课堂气氛变得欢快了不少,持续到下一堂课到来,廖一宁进了教室,大家又瞬间恢复原样。
物理课一向严肃,廖一宁又整天板着张脸,让人半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前排的于平小声嘀咕,“别的课还好,物理课真他妈听天书一样,秃子又一张晚娘脸,老子跟在坐牢一样。”
程郁理环顾四周,发现大家的确对廖一宁很有意见。
廖一宁自顾自讲着,也不顾学生们听课情况如何,扫过来的眼神多是瞧不起的轻蔑。
等下了课后,他语气总算缓和了一瞬,道:“江若望,秦楠,你
们两个跟我出来一趟。”
两个人出了教室,廖一宁将课本夹在腋下,脸上难得挂着笑容,“江若望,秦楠,学校要组建一个竞赛班,我想问问,你们愿不愿意加入竞赛班,你们两个是班上物理成绩最好的,有资格进去,尤其是江若望,物理很有天赋,英语却格外拖后腿,参加竞赛的话,进名校就多了一条保障。”
廖一宁说得兴致勃勃,江若望却表情淡漠,秦楠则心不在焉。
程郁理透过窗户望着他们交谈的模样,同系统搭着话,“系统,廖一宁找他们做什么?”
系统:【和他们说加入物理竞赛班的事,原著中,江若望后来就是靠物理竞赛拿到了q大的保送资格。】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话,程郁理的胜负欲又冒了出来,她问道:“系统,我也可以加入竞赛班吗?”
她前世其实也进过竞赛班,只是因为一些原因,错过了竞赛。
系统:【宿主
想就可以。】
她从座位上起身,许清叶立刻问道:“郁理,你去哪里?我和你一起。”
“没什么。”程郁理摇了摇头,转身来到廖一宁面前,带着一丝期待,不卑不亢道:“老师,请问,我可以加入这个竞赛班吗?”
廖一宁瞥了她一眼,目光怀疑又不屑,“你?”
江若望忍不住蹙起了眉,黑黝黝的眸子不悦地盯着廖一宁。
秦楠烦躁地说,“什么破物理竞赛,老子才不稀罕。”又转头对着程郁理安慰道:“郁理,一个竞赛而已,咱们不去吧。”
廖一宁无情地拒绝了程郁理的要求,这让她有些挫败,下午的课都有点无精打采。
周五的下午只有三节课,四点半就结束。
下课铃响,纨绔们解放般欢呼起来,“终于可以去浪了,这些天可憋死老子了。”
程郁理有些心不在焉,秦楠见状,拍了那个人脑袋,“什么叫憋死你了,让你好好学习委屈你了吗?”
那个人连连点头哈腰,“楠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生气,这不,周末可以放松一下,就有些忘乎所以了,楠哥,周末有什么活动吗?”
秦楠看着程郁理,叹了口气,“算了,你们去玩吧,我和郁理都没心思。”
那个人没心没肺,“好嘞。”便和其他狐朋狗友勾肩搭背、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于平和张子远一向是跟着秦楠的,见没什么活动,就先回家去了。
教室里面的人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了,就连许清叶也被她家的司机接走了,而程家的司机还在路上,程郁理正好拿出题目来刷,秦楠问道:“郁理,要不要让我家司机送你回家?”
程郁理坐在座位上,摇了摇头,“我等年叔接,他在路上了,你先回去吧。”
秦楠叹了口气,“好吧。”临走前,他不悦地瞥了一眼江若望,少年默默坐在程郁理身边,“妹妹,你是不是,很希望去,竞赛班?”
程郁理刷题的动作一顿,满不在乎地应了,“还好吧。”
其实就是不甘心罢了。
江若望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纤细的手指,慢慢道:“我可以,教你,
只要你愿意。”
程郁理抬眼望了他一眼,少年也在垂着眼看她,目光很轻,她摇了摇头,“不用了。”明明上午她故意让他在全班人面前出丑,他为什么不生气?
这样让她莫名有了负罪感。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手机忽然响起,高助理打电话过来,“小姐,车子到了楼下。”
程郁理抱起资料书,起身,下意识脱口而出,“哥哥,我们回家了。”待发现这话多么暧昧,她不自在改口,“高助理来接我们了。”
“好。”少年跟着她起身,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夕阳落在两个人身上,江若望竟然想起小时候和刘娟一起在田垅上走过的画面,也是差不多色调的温暖。
少女背脊纤细挺直,海藻般的头发随着下楼梯的动作一颤一颤,发尾泛着淡淡的金黄色,看起来柔软又可爱。
心跳沉沉跳动,血液缓慢循环。
莫名的冲动让他的手指伸了出去,却要在触碰到发尾的时候,忽然受惊一样收了回来,好像生长在阴暗潮湿之地的苔藓,不敢触碰骄阳那般,怯懦不安,可望又不可得。
他垂眼,默默看着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纠缠在一起。
咸腥的风沿着海岸线吹过,少女望着白鸟从天际盘旋而下,羽毛染上色彩,越过礁石,栖息到另一端。
一个小时后,程郁理和江若望回到了程家别墅,殷嫂端了新鲜的水果过来,程郁理环顾四周,问道:“爸妈还有爷爷呢?”
殷嫂答了,“程总和夫人忙着处理公司的事去了,至于老爷子,他还在楼上休息,等晚饭的时候会下来。”
程郁理点点头,“那爸妈什么时候回来?”她还有关于跳舞的事想和他们商量。
“估计要晚上八、九点了。”说完,
她又笑着道:“对了,小姐,夫人说她给你准备好了宴会的晚礼服,你快去看看喜不喜欢?”
程郁理露出个笑来,“好。”她踩着小皮鞋,上了楼梯,江若望默默看着她,殷嫂这才反应过来一般,“少爷,您的衣服也准备好了,您也可以试一试。”
和对程郁理慈爱的语气不同,殷嫂的语气
不知为何有些不自在。
知道是那日在小书房那一眼,江若望没说什么,“好。”
程郁理来到房间内,床头摆着一套酒红色的高定礼服和一顶小巧的珍珠礼冠,到底还是个爱美的女孩子,程郁理兴致勃勃地试穿了起来。
她来到镜子面前。
少女穿着酒红色的天鹅绒礼服,长袖上系着同色的丝带,垂在腕骨处,露出的脖颈修长莹白,还系着一条嵌着珍珠的天鹅绒choker,便显得锁骨越发精致,如同凹陷的月牙。
她看着自己,额头上戴着一个装饰用的珍珠礼冠,乌发如云,双眼明亮,唇色如同玫瑰,浓烈的颜色像一团火焰,却不让人觉得灼目,像是中世纪油画中走出来的圣女。
程郁理唇角抿了抿,眼里带上笑意。
很漂亮。
她干脆将口罩揭了下来,看着脸上的烧伤,她现在的容貌84,那块疤消退速度明显没有一开始那么快了,她叹了一口气,其实,也不是很难看,用妆盖了甚至还有种特别的美感。
她忽然心思一动,拿起梳妆台上的化妆品,摆弄起自己的脸来。
细细的彩绘笔尖沾染上颜料,在脸上轻轻描绘起来,沿着伤痕的方向,在脸上画出一朵曼珠沙华,这下,这道烧伤看起来,变成了真正的骨中生花。
程郁理气色不好,她就干脆试探着画了一个病态颓丧系的妆容。
本身的脆弱感提升,让她看起来越发精致,再加上身上的酒红色礼服,让她有点黑甜的小魔女的感觉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忍不住低声赞叹起来,笑得眉眼弯弯,“我真是个天才。”
门未关,江若望回房间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少女的模样,脚跟钉在了地面一般,他静静地透过那条缝隙看着照着镜子的少女。
他舌尖莫名发麻,眼神寂静,心跳紊乱不堪。
那种强烈想要拥有、迫切想要得到的感觉让他骨缝里好像有条毒蛇在流窜,他再三克制,却还是将指节捏得发白。
楼上休息的程老爷子拄着拐杖下楼来,正好看见江若望驻足在少女门前的样子,他脚步一顿,审视的目光鹰隼一般落在江若望身上。
少年清
瘦,身材修长,背脊紧绷,让他看起来像是蓄势待发的野兽,充满了凌厉野性的侵占欲。
他眼光毒,心里冒出一种怪异的感觉,大约是震惊与荒谬——身份对调的程家真少爷居然喜欢上了假千金程郁理。
程郁理这丫头性子跋扈,又蠢又坏,就连容貌也不值得别人称赞,他的眼光着实太差了。
想到这,程老爷子的眼神变得黑沉,脸色铁青,正欲说什么,又止住了了。
江若望,如果他的这个孙儿看人眼光真的这么差的话,多半是一个草包。
既然是一个草包,那他喜欢谁又重要吗?
程启心里叹息一声,想起程家下一代也许真的是要式微了,默默折身回了楼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1-3019:12:13~2021-02-0120:2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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