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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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祺回到东宫时,夜幕低垂,雨已经停了。mshangyuewu
她入宫前看到自己门口的侍卫换了一帮人,并未多在意,而是换了一身衣裳后,召集了所有宫人到正殿内集合。
她东宫的人不多,上上下下不过二十余人,除去江思与王劲,正好一排七人。
当然,那帮子暗卫,她没有喊来。
王劲不明所以,跟着江思站在李祺的一左一右,他只是隐隐有种预感,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
不过李祺没有表示,只是对他道:“去取纸、笔。”
这好像是要把他支走。
王劲没理解,还是应声去了。
他只听到李祺的声音略带笑意对众人道:“诸位,最近我不在东宫,宫中诸事全都仰仗各位——”
然后等他拿着纸笔回来,那些宫人就一窝蜂涌了上来。
王劲好不容易理解了李祺的意思,大概是要让宫人们写什么,他挤出身到江思旁边,问她:“这是写什么?”
江思没理他,看了两眼扭头去了。
“殿下——”王劲只得把目光转向李祺。
李祺笑笑道:“没什么,给他们准备了些礼物,登记名字罢了。”
礼物?
王劲愣了一下,也没见殿下带什么东西回来,还有什么礼物。
“对了,殿下。”王劲突然想起来,“你今日怎么是乘张尚书的马回来的?”
而且回来的还有些晚。
虽然他记得李祺去贡院前嘱咐过他,到时候不用管他,他自己会回来,可谁能想到人回是回来了,坐的还是别人的马车。
这要是坐的是其他人还好,问题是张寒啸诶,刑部离贡院可是很远的,这怎么会?
王劲今日一直在宫中,自然没有听说李祺的事情。
不过门口换了一批守卫,这让他还感到有些不安。
没等李祺答,他又碎碎念起来:“还有门口那些侍卫,我怎么感觉换了一批人似的,长得有点像控卫啊,到底是怎么回事,殿下,我这心慌慌啊。”
说着,他看向李祺的目光都充满矫揉。
李祺最受不了王劲这样,低声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讲话,等待会江思登记完,这些宫人出去了,你去帮我把之前启明送我的那副画拿来。”
说到底,李祺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王劲撇撇嘴,似懂非懂点点头,李祺有新的安排,他便只能去做。
等到他再回来,李祺已经让所有人都下去了,只有自己一人拿着笔,在纸上写什么东西。
王劲走过去,把卷筒递过去,殷勤道:“殿下,画拿来了,要我帮你打开吗?”
“不用。”李祺接过去,只是吩咐他,“你去把光全熄了,再拿一盏小灯来。”
王劲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
一盏一盏的,正殿的光全灭了下去,王劲拿了一小个烛台,端至李祺面前。李祺缓缓从卷筒之中抽出那副画,举到眼前。
两人之间隔着一幅画,王劲看到画的那一瞬,不由呆住了。
只见画中央处,用夜光材料写着一句话。
——手足相争,胜者为王。
“这这”王劲呆得差点说不出话,“这是,谁写的?”
在宫里稍微呆得久一点的都知道,说什么手足相争,这不是碰皇上的逆鳞吗?
看到这话,李祺并没有多大的意外,反倒是先狠狠松了一口气。
她在赌。
赌这字是进了东宫后才被人添上去的。
现在这字迹恰好就说明了这一点!
其实她也知道,一开始她说字是书坊那边所写的可能性很低,何衍星去买纸,且不说是买来做什么,店家怎么可能知道他会将纸送进宫呢。
还有若是在何府被人动手脚,她觉得可能性不大,她知道何衍星作一副画所需的时间,别说两幅画,他应当是通宵作好就给她送来的。
唯一的可能性只有在东宫。
好在,的确如此,这样查起来就稍微轻松一些。
李祺的目光微沉,想想还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王劲,然后才嘱咐他道:“你去查一下茉莉、秋阳、采萱、临喜还有吴念念这几日,特别是吴念念,她的屋子仔细搜一遍。”
这
王劲完全呆住了,他还没从那字中琢磨出什么深层次的含义,殿下竟那么快就锁定了嫌疑人么?按殿下平日里的作风也不会如此凌厉,这事当真是重要。
王劲不敢怠慢,应声而去。
只是当他带人里里外外将这几人的屋子搜了个遍,都没发现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时,他又稍有疑惑。
且不说殿下最近都不在宫中,殿下提完字后这画一直都交由他看管,究竟是谁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干出这种事?
光是干就已算是他的失职,他却竟一点破绽都找不到,再加之何家二公子马上被当作嫌疑人抓进刑部,他这个心就根本放不下去,甚至连牙齿都感觉到痒痒。
千万别给他抓到,不然他定是要人付出代价!
当然王劲只是在心中想想,回到李祺身边,王劲只能一五一十禀告她自己什么都没有搜到。
李祺听后是不由眯起了眼。
“确定仔细搜过了?”
“是。”
王劲的脑子转得快,知晓这事的重要程度,在特定的环境中才能看见字迹的材料并不好找,而这些天大伙基本上都在东宫未曾外出,必是提前就准备好的东西。
加之这进了东宫的东西,想要丢掉,也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王劲想了想,便又道:“殿下放心,已经让人在整个宫里头找了,只要是做了事,定能查出破绽。”
李祺点了点头。
这事交由王劲去办她放心。
不过今日距千秋节过去也有五日有余,怕只怕这“有心之人”早早就收拾了残局。
李祺没再说话,想到这一点不由看向窗外。
还有李怏的用意,她怎么突然就看不透呢。
接下来的几天,王劲带人里里外外把东宫翻找了个遍,结果全是一无所获。
江思知晓此事来龙去脉后,不免也跟着一块着急。
这日午后,她见李祺拿着名册一个一个划着名字,一张脸黑沉沉的,她忍不住道:“殿下可是在忧心何家公子的事?我托人去打听了,他现在暂且还好,陛下没往刑部去。”
没往刑部去,李祺听闻倒觉得这是李怏的作风,她微微点头,目光还落在自己写的名册中。
王劲在一旁好奇,这还是头回,他见殿下听何家公子时面上没什么波澜,不用说,这还是在发生这种大事之后。
王劲看了江思一眼。
江思冲他摇了摇头。
王劲赶忙笑道:“不过殿下这回算是因祸得福吧,本来陛下准备在春闱过后给殿下娶妻的,倒是因为这件事——”李祺听至这,手忽地一顿。
江思赶忙阻止王劲接下去要说的话,“王公公,要不你看殿下的清潭再派人去搜搜吧?”
王劲没注意,还在自顾自讲着:“倒是因为这件事没有再提了,不然殿下要是娶了那个周家小姐,我们这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说完,他才回江思的话:“那地方不过是个水塘,我们每半年就要换水,谁敢把东西丢那去?”
江思笑道:“话不是这样说的,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保不齐有人这样呢。”
王劲一想是这个道理,这些天整个东宫都翻遍了一点线索全无,除却这清潭还没派人查过,一来是这水是前不久新换的,二来是现在天气还凉,派人下水只恐冻着了人,现在想想,或许干这事的人就是知道这空当,才寻了这个“万全之地”。
王劲不敢耽搁,请示完李祺是放水还是下水后,立马就着手这事。
王劲走后,殿里的氛围一下就冷清了下去,江思看出李祺还在为这事烦恼,默默替她磨了茶递于她。
话说这整个东宫,知晓李祺秘密的人也就只有江思与王劲二人。
这会王劲不在,江思也不好再让李祺烦恼,看李祺喝茶也无心思,就真的不好再讲什么。
至于李祺,现在一心更多是只想着李怏的用意,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她知道,李怏一定是在等,等一个名正言顺又不会给人拉下口风的机会,所以这些日子他没有去过刑部。
而这个机会,她猜测一定是等春闱放榜之时,到时再加他一个科考作弊的罪名,饶是谁来都救不了他,到时不用说是何衍星,就连她自己恐怕都自身难保。
平生头回,李祺希望何衍星的成绩能差一次。
又过数日,转眼便来到了春闱放榜这日。
放榜这日乃是礼部特选的良辰吉日,这日不到卯时,礼部贡院前后的巷子便围满了来看放榜的人。
偏偏这日,程凌是睡到日上三竿还没起来。
程胥早早起床在侯府门口等着程凌一块去看榜,等到巳时都没见人起来,忍不住上程凌房中找他。
程胥一进屋,看到床上那人,差点没一口血喷出去:“不是,哥,你怎么还在睡?”
说着,程胥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去掀程凌的被子。
程凌还在熟睡中,自然是没有反应。
程胥边扑棱被子边喊:“哥啊,快醒醒,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忘了啊,大好的日子你怎么还睡得着啊。”
程凌这下终于有了反应。
他只觉睡梦中昏昏沉沉全是程胥的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程胥那张放大几倍的脸,差点没吓回去。
“不是,你干嘛啊?”
“喊你起床啊。”程胥也不觉自己闯入程凌房中是一件不妥之事,两人平日这样闹惯了,他笑了笑,“哥,快起床,我们看榜去。”
程凌知晓今日是春闱放榜之日,听到这刚准备坐起来,立马又躺了下去:“不去,这有什么好看的。”
“不是,哥,你都不好奇你第几吗?”
“不好奇。”
程凌用被子蒙住头,心中肺腑,这有什么好奇的,成绩好与坏如何,届时入了殿试,自会有人来通知。
程胥想了想又道:“我可是好奇极了,听说今年这会元可不一般。”
听闻这话,程凌立马坐了起来,满脸诧异看向程胥:“怎么,这会元不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