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七八章快慢
“城主, 您要的两名少女，送上来了。”苍舒羽跪在地上，身后是被五花大绑, 已经被击晕过去的两名“少女”。
苍舒暝沉闷的声音在巨大石门的背后传来：“好, 就放这里, 我现在暂时还用不着。”
苍舒羽从怀里掏出锋利的匕首来, 殷勤问道：“城主, 可要我先将她们给杀了？”
“不用, 我需要的是最新鲜的血。”苍舒暝强大的气场笼罩这空旷的大殿。
苍舒羽瞧了一眼那两名“少女”, 眼神仿佛在看死人, 他没敢再多问，低下头默默退出了地下宫殿。
此时这幽暗寂静的地下宫殿之中，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从那巨大石门之后, 宛如触手一般伸出无数的红色丝带来，摸索着往那两名“少女”而去。
并未完全失去意识的顾悬与苍舒云鸿暗暗对视了一眼, 没有选择反抗，任由自己被苍舒暝拖进了石门之后。
那带着血腥气的红色丝带缠上他们全身, 将两人紧紧绑缚住。
苍舒云鸿紧闭着双眼, 没有睁开。
这血色丝带让他感觉到恐惧, 但在这深深的恐惧之中，又带着一丝依恋。
似乎还未出生的时候，他就曾经与这东西相伴相生过了。
而顾悬则将双眼睁开了一条缝。
苍舒暝背对着他们, 根本没有将这两个如同蝼蚁一般卑微的“少女”放在眼里。
他在专注地修复着眼前的东西。
顾悬看着眼前的场景，内心的震动不亚于当年的苍舒嬛。
就算是最富想象力的人，也不会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苍舒暝，一定是北荒界最疯狂的人。
在苍舒暝高大如同死神的身影面前，缠绕着无数的红色丝线, 纠缠成一个类似心脏的东西，正在滴答往下滴落着鲜血。
而红色丝线的另一端，则延伸进漆黑的天花板之中，不知往何种方向延伸而去。
这些丝线柔软又充满韧性，仿佛某种肉质，按照顾悬的猜测，不出意外的话，这些红色丝线都是用活人的鲜血制造的。
仿佛巨大的蛛网一般，这千百万根红色丝线将天衢城巨大的地下宫殿全部笼罩。
苍舒暝纯黑色的高大身影，就仿佛捕猎的蜘蛛一般，寄生在这“血色蛛网”之上。
这些红色丝线，是拿来做什么用的？
顾悬的目力已经远胜常人，他看到了苍舒云鸿的手腕上伸出了一条红色丝线，仿佛母体与胎儿连接的脐带一般，延伸向巨大的蛛网之上。
苍舒云鸿手上的丝线略显透明，好像还未显现出它本来的样子。
顾悬联想苍舒嬛在黑匕首上留下的话，大致猜出了这些红色丝线的作用。
苍舒暝对整个苍舒家族有着近乎变态的控制欲，每一个在苍舒家族出生的后辈，都会被他植入这种红色丝线，若是有人忤逆他，这红色丝线便会被苍舒暝激活，让这位苍舒族人成为他的傀儡，以此来保证苍舒暝对天衢城长达数万年的统治。
但还是有些奇怪。
顾悬看到苍舒暝正沉迷于修复他手上那根血色丝线。
这根丝线，比其他的足足要粗了好几倍，似乎是所有丝线之中最重要的一根。
苍舒暝的脚下，是一整片用活人鲜血灌满的血池，源源不断地有鲜血在他的控制下被输送上来，此时这血池已经见了底，但这根最粗的血色丝线，还未被修复完整。
这根血色丝线似乎被什么东西猝然斩断，断裂的一端带着灰白色。
而苍舒暝的行动，则是在修复这根最重要的血色丝线。
顾悬发现，这根丝线，根本没有往天衢城的方向延伸而去。
它延伸向了……魔域所在的北方。
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涌上顾悬的心头，纵然冷静如他，现在也忍不住动了动手指。
不过，猜测总归是猜测，他现在要做的，不是猜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而是——
阻止他。
此时的苍舒暝正微躬着腰，研究着手上血色丝线的断痕。
“嬛儿啊……果真是你。”苍舒暝口中喃喃自语出声，苍舒嬛曾经是他最为看重的后辈，天资卓绝，性子也柔顺。
可惜……生了一身反骨。
当年她刺向苍舒暝的那一刀，并非想要苍舒暝的性命，她很清楚像苍舒暝这样的人很难一击杀死。
苍舒嬛手中刀刃对准的是，隐藏在苍舒暝黑袍之下，控制魔族的那一根血色丝线。
她斩断了它。
苍舒暝每每回想当年那情景，便忍不住双手颤抖。
魔族是他最重要的一枚棋子，虽然中途出现了一丝意外，但他却成功将局面给稳住了。
就在他重新建立自己与魔族之间的联系之后，苍舒嬛竟然就这么一刀……又将它斩断，如此精准无情。
苍舒暝按着那血色丝线的手指发白，他按下千年都未曾纾解的怒气，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
“再百余日，便完全成功了。”他自言自语说道，“到时候，没人能够阻止我——”
他这句话
尚未说完，身后一柄寒光纷然的利剑已经擦着他的脖颈而来。
与千年之前苍舒嬛的选择一样，顾悬知道苍舒暝还有许多底牌尚未亮出，一时偷袭很难要了苍舒暝的性命。
顾悬选择先将那根连接魔族的血色丝带斩断。
但千年之前苍舒暝已经有了前车之鉴，所以他对自己这枚最重要的棋子有了防范。
黑色的衣袍往那血色丝线上一裹，直接将顾悬手中瑶剑给当了下来。
那瑶剑也不知是何物所制，几乎能够斩断世间万物的瑶剑落在其上，仿佛斩进棉花一般，根本没有办法穿透。
苍舒暝苍白的脸颊抬起，看到了顾悬疏朗如青山的面容，他的头上一不小心掉落了一支发钗……
“扮作我要的年轻女子？”苍舒暝一笑，已经猜到顾悬是如何潜进来的。
但他不怕，现在的他非常自信。
他看过苍舒云鸿给他的观星诏，预言了北荒界的未来，他不可能失败。
既定的命运给了苍舒暝无尽的勇气与自信，也让他如此狂妄自大。
千年前与千年后苍舒暝看到的两份观星诏，都是蚀骨的毒药。
顾悬看着自己面前这位真正的仇人，面上无悲无喜，甚至没有太多的表情。
他只想，先将这血色丝线斩断。
百余日，连瑶修炼《濯身诀》的时间，也是百余日，也不知孰快孰慢。
他不能赌，他要尽量拖延苍舒暝的时间。
苍舒暝的实力深不可测，他一掌甩开青云境的顾悬，手中又是血色涌起，继续修复着那血色丝线，不让它恢复的速度有丝毫的懈怠。
又是一剑刺来，顾悬往后倒飞两步，坚定朝着苍舒暝指尖的血色丝线而去。
剑锋攀上血色丝线的表面，抖落粘腻的鲜血，丝线修复的速度慢了几分。
“你在与我比速度？”苍舒暝冷笑，身后血池还在源源不断地供给鲜血，修复着血色丝线。
他正面对上了顾悬。
——
“不能……停下来。”远在千万里之外的连瑶突然低头，哑着声吐了一口鲜血。
这是九刃天风刮过胸腔血肉留下的血水。
八八六十四日之后，连瑶将全身血肉都用九刃天风锤打过一遍。
她捂着胸口，难以抑制的疼痛窜满四肢百骸，九刃天风比地心赤炎来得更加暴烈，所以她这六十四日承受的痛苦要比在奈何天之中更大。
连瑶低头，看到地上自己曾经锤打过魔族血肉的地方，出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
果真如她与顾悬猜测的一般，她在修炼完《濯身诀》第二步骤之后，果然会遗留下这种雾状的物质，这物质与九刃天风相抵相克。
九刃天风将全身魔族血肉锤打过一遍之后，便是将这些东西从深渊之主的身体里淬炼而出。
连瑶只瞥了一眼地上那雾状的物质，确认了这是什么，便让它随风散去。
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所以看了一眼翻涌着刮骨池水的炼骨血泉，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跳了下去。
跳入炼魂血泉的时候，连瑶丝毫没有上一次跳入其中解救顾悬时候的从容。
连瑶刚经历过九刃天风切割过身体每一处地方的痛楚，身体还未完全恢复，现在就要马上跳进炼魂血泉，直接去往最危险的深处。
就算是当年的云君故，在修炼《濯身诀》每一个步骤的间隔，都会停下来修养一段时间。
要将原本融入骨血经脉之中的东西硬逼出来，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连瑶看到充斥在自己面前无处不在的血色，咬着牙，没有选择退出。
现在在天衢城中顾悬，比她还要危险得多。
她要早些把《濯身诀》修炼完毕，然后回去帮他。
尚且不知道真相的连瑶想要做的事，就是如此简单。
连瑶的身体宛如游鱼一般，往炼魂血泉的深处而去，在接近泉眼的地方，她有了发现。
在炼魂血泉的泉眼附近，有一些鲜红色冰晶在附近围绕，周围暗红色的血泉水围绕着这些冰晶形成小小的旋涡，似乎并不相融，而是在排斥。
连瑶认出了这鲜红色的冰晶是什么，焚心石内部就包裹着与它一样的东西。
估计八十一日之后，自己也能在经过炼魂血泉浸泡的经脉之下，发现这些鲜红色的冰晶。
炼魂血泉暴烈得能够切断身体经脉的池水浸泡了连瑶的全身。
每一寸每一毫经脉都要经历炼魂血泉的洗涤。
连瑶轻轻闭上了双眼，她感觉到那炼魂血泉的每一次入侵躯体，她就要虚弱一分。
失去了魔族特殊力量支撑的魔骨与血肉，现在已经不是魔族天生强大的躯体，而是□□凡胎。
连瑶紧紧皱着眉头，虽然每一次她都在身体的极限支撑。
但是这一次，她觉得自己可能操之过急了些。
照这样下去，她的身体恐怕很难支撑完最后的九九八十一日。
连瑶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池水浸入鼻腔。
时间已经不够了，她不能够走出炼魂血泉再重来一次。
只能以性命相赌了，连瑶想。
但就在这
个时候，一道白色的光芒探入暗红色的炼魂血泉之中，一路往下。
清凉柔和的气息突然包裹了连瑶的全身，将她全身上下因九刃天风而受的伤一一修补完毕。
这充满治愈气息的法术，连瑶从未感觉过。
她在炼魂血泉里睁开双眼，得到了答案。
在连瑶的面前，陆倾城半眯着眼看她，身边的白衣浸在水中宛如云朵：“哟，贡品姑娘，伤得这么重？”
连瑶开口，却有炼魂血泉的池水灌满口腔。
陆倾城知道她要问什么。
“是沈长松让我来的。”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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