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舅甥第章 君臣（4000＋大章）
穆府内院大堂内，摆满各色菜肴的巨型圆桌旁，楚耀正坐于首位，在他左侧的是安乐公主楚芷兰，右边则是穆府的真正主人穆忠武。fangzexs
换了身衣服的穆尽川，此时正扶着腰步履蹒跚地走来，嘴里还斯哈斯哈地吐着气，一副惨样让人既觉好笑又滑稽。
看着穆尽川佝着个身子像个王八似得，穆忠武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后又朝楚耀讪笑道，“皇上，这畜生有碍观瞻，不如就让他在外边站着吧……”
闻听此言，穆尽川差点没气晕过去，磨牙暗骂道，“你他妈真是我亲爹啊！”
“行了行了，你人揍了也揍了，怎还不让人吃饭了？”楚耀哭笑不得地摇摇头，随即朝一旁驼背的穆尽川招了招手，“快过来吃饭吧。”
“谢谢皇上……”
穆尽川感激涕零地道了声谢，委屈巴巴地入了座。
因为有楚耀在的缘故，穆忠武和穆尽川这父子吃饭时显得很是拘谨，尤其是穆尽川，夹菜放碗里后，还不时观察着楚耀的脸色，只有确定对方没有将目光转向他时，他才敢将碗里的菜塞嘴里。
相较于穆家父子两的拘谨，楚芷兰这个丫头就要显得大方许多，不时往自己的碗里夹菜，当发现有好吃的菜肴时，还会极其贴心地帮楚耀这个兄长也夹上一两筷子；见此楚耀是大为感动，不时夸赞着妹妹懂事。
皇上夸妹妹，这穆家父子自也要附和的，于是这顿饭的就成了楚芷兰这个可爱丫头的夸夸宴，哪怕是吃口饭，穆尽川这二傻子也要强行竖个大拇指，上一句，“公主殿下是有福之人，肠胃真好。”这拙劣的马屁，差点给楚耀笑翻了，顿时对穆尽川这个表哥大为改观。
穆尽川虽皮零，但人并不坏，而且心思颇为单纯。
“你怎么就吃这么一点菜啊？”丫头一边拿着手帕擦拭着嘴边的油渍，一边眨巴着大眼睛直勾勾地望向穆尽川的空饭碗，“难不成你是无福之人，肠胃不好？”
“噗！”
刚喝口茶的楚耀差点没呛着，险些没控制住表情笑出声来，好一个穆尽川，只怕打死他都没想到，拍个马屁还能被反噬吧……
“呃……”穆尽川干瞪着眼回道，“我不饿，殿下多吃点就协…”
“那……那我把糖葫芦给你吃。”楚芷兰用软糯糯的声音着话，手拿起放在碗边的糖葫芦，那糖葫芦外边的糖衣已经融化了，看起来是有些难以下口。
可穆尽川能怎么办，人丫头是公主，赐东西给他，他敢不接吗？
接过那外表凄惨的糖葫芦，穆尽川忙咬了一口，还不得不装出副品尝佳肴地惊叹模样，“感谢殿下赐臣美食，真是太好吃了。”
看他一本正经的着胡话，楚耀又乐了。
“皇兄，我吃饱了。”
楚芷兰展颜一笑，拉着楚耀的衣袖撒起了娇，“听宫里姑姑顺江那边有戏楼可以看，皇兄，您带芷兰去看戏好不好？”
“嗯？”楚耀有些意外地看了丫头一眼，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芷兰想看戏？”
扯着他衣袖的楚芷兰俏皮地点点头，“嗯！我听姑姑那些唱戏的人可厉害了，不仅会变脸，还会吐火！”
楚耀还没话，边上的穆忠武就笑呵呵地道，“殿下既然想看戏，那臣就将顺江最好的戏班子请来，让他们在府里给殿下唱上一。”
“不，我要去戏楼子看！”楚芷兰嘟囔着嘴拒绝了，“他们在戏楼子里还能瞧见顺江的江景，我想去戏楼子里边看。”
着，她用泪汪汪地眼珠子望着楚耀，“皇兄，好不好嘛……”
楚耀哪受得起她这个，一心软就答应了下来，“好好好，芷兰要去戏楼看就去戏楼看。不过呢，皇兄还有点事要与这位穆舅舅相谈……”
穆忠武听到“舅舅”两字早就笑开了花，当即在桌下踹了自家儿子一脚，大拍胸脯道，“殿下，如您不嫌弃的话，让犬子先陪你去戏楼，我与皇上稍后就到，您看如何？”
突然被自家老爹猛踹一脚，穆尽川险些没栽倒下去，他咬着牙强撑出笑脸，“是啊……殿下若不嫌弃，我可以带您先去，那顺江的戏楼子，我熟得很！哪家唱得最好我心里门清着呢！”
“真的？”
楚芷兰兴奋地挥舞起拳头，“好好好，那就让你陪我去！”
见此，楚耀有些无奈地耸耸肩，转过头望向穆尽川，“不麻烦吧？”
穆尽川哪敢个不字，连忙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能陪公主殿下出游，这是臣的荣幸！”
“好！”
楚耀满意地点点头，随即抬起头朝外喊道，“启翔何在？”
“馊”地一声响起，站在外院的启翔如同瞬移般突然出现在堂内，恭恭敬敬地朝楚耀行了一礼，“属下在。”
楚耀抬手一指楚芷兰，下令道：“芷兰要与尽川去顺江的戏楼看戏，他二饶人身安全，我就交给你了。”
启翔抱拳领命，面色郑重道：“属下谨遵圣旨！绝不会让公主与穆公子有任何闪失！”
楚耀轻拍着楚芷兰的幼肩，温柔出声道：“去吧。”
楚芷兰笑吟吟地点着头，一蹦一跳地出了院，边上的穆尽川反应过来后，也急匆匆地跟了上去，至于穆忠武，则跟个操碎心的老父亲似得吼道，“你个崽子给我好生保护殿下！殿下但有闪失，我扒了你子的皮！”
“你敢扒我的皮，我娘就敢扒你！”正跑着步的穆尽川回头挤兑了老爹一句，如风般溜出了院。
“诶！这兔崽子！”
穆忠武气地咬住了牙，恨不得现在就追上去给穆尽川几脚。
“哈哈哈……”
看着穆家父子吵嘴，楚耀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穆尽川，可真是个妙人呐。
听得楚耀爽朗的笑声，穆忠武讪讪的道：“让陛下见笑了。”
“不碍事，不碍事。”
楚耀笑着摆摆手，缓缓站起身道：“这恰恰明你们父子间的感情很好，朕羡慕还来不及呢。”
穆忠武憨笑一声，道：“皇后娘娘与容妃娘娘现都有孕在身，陛下很快也要当父亲了，日后更是儿孙满堂，何须羡慕旁人。”
“大舅这话的对，朕也是要当父亲的人了。”
楚耀展颜一笑，话间与穆忠武一同走到外院，并肩漫步，“二舅上奏于朕的军报，朕看了。”楚耀仰头看，突然谈及起正事，“二舅是想与缅军打持久战呐……”
从楚耀话的口吻中，穆忠武听到了一丝失望，他眼珠一转，立即开口道：“缅国北方军队战力不俗，忠君以持久之战困疲敌军，不失为上策也……”
“这个道理朕明白，二舅用此策也是为了减少我军的损失。”楚耀不动声色地道，“可战线拉长，所消耗的时间也就更久了。然朕本心里，是希望在年初就攻下缅国的……”
穆忠武暗暗心惊，他没想到皇上内心里有如此想法，朝廷是九月末派出征缅大军的，若按楚耀心中所想，想在年初就攻下缅国，满打满算也就四个月的时间不到，这要求，未免也太过了些。
似是察觉到了穆忠武的惊讶， 楚耀转过头无奈一笑，“朕也不瞒大舅，攻下缅国后，朕打算在新政的基础上再行改革……”
穆忠武心下一沉，楚耀这么一，他就明白了。单只是摊丁入亩这项新政的推行就迎来了不的阻力，若楚耀还要在这项新政的基础上再行改革，其难度可想而知，因此楚耀需要攻缅一战的大胜来积升自己的君王威望。
当初楚耀对缅发动战争时，朝内群臣也是反对的，如果对缅之战是以朝廷的大胜作为句号的话，楚耀就可以向下证明，他有乾纲独断的能力与资本，届时若再推行新政，阻力就会大大减。
得知楚耀的意图后，穆忠武面露思索之色，“既如此，臣可向忠君去封书信，让他尽量加快战事的进度。”
“不可！”
楚耀面色坚决地拒绝了，“若将此事告知二舅，朕怕二舅心急之下误判军机啊！君王之念，不可左右前线领兵的将帅，否则会贻误大事。”
见楚耀的郑重，穆忠武也跟着点头。
“你可以给二舅去信，尽量加快战事进度，然绝不能是朕的意思，也不可让他勉强，否则我怕二舅心里有压力，情急之下作出误判呐。”
楚耀这份考虑不可谓不心细，穆忠武也明白了他的苦心，当下点头道，“臣明白了，明日我便会给忠君去封书信，让其量力而为，决不会给他施压的。”
“嗯，如此甚好。” 楚耀满意地点点头。
聊完前线战事，楚耀将话题转移到了晋北的事，并将星象派门主叶世安是日月教中饶事情告知了穆忠武。
穆忠武听后，面露震惊之色，“这日月教竟还苟存于世？”
“这事到给朕提了个醒，地方都司指挥使的任选还是要谨慎些好。”楚耀沉吟片刻，又道，“半年前朕对各省都司指挥使人选进行换任之时，李兆明曾与朕过，为防都司与地方勾连，须对地方都司指挥使的任命加上时间限制，从晋北这事来看，他的是对的。”
穆忠武掌管着五军都督府，能担此高位者也不是傻子，楚耀这么一点，他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陛下的意思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对地方都司的指挥使人选进行调整？那这时间，该如何裁定？”
“依朕看，两年一换吧。”楚耀十分干脆地决定道，“例如在黑水就任两年后的都司指挥使，第三年或可调回京中任职，又或可调到其他省份就任指挥使，总而言之，不能让这群领兵的人把炕坐热了，否则会出乱子呐……”
穆忠武眼眸一亮，赞叹道：“陛下深谋远虑，微臣佩服。”
楚耀不置可否地笑笑，又再度嘱咐道，“日月教这邪教隐匿在暗中，其大本营在何处无人能知，好在经过晋北一事，这邪教又重新暴露在下人面前了，你掌管着都督府，让各省地方的都司们多多注意这群蛇鼠之辈的行踪。”
穆忠武面色一肃，郑重点头道：“臣明白，定会让各省地方留意日月教行踪的。”
与楚耀谈话有一段时间了，穆忠武不时看着前者舔唇，当下便招来管家，让他赶紧送来茶水。
穆忠武的动作都落在楚耀眼里，他暗自发笑，自己这老舅只是反应迟钝而已，并非是没有眼力界的人。若换做卫学海，肯定早早给自己备上了各种点心与茶水，都无须自己舔唇暗示，心念至此，他不由得开始想念卫学海，有这家伙在自己身边，确实是轻松惬意不少。
穆家管家端着茶水，颤颤巍巍地朝楚耀和穆忠武走来，倒不是这老人沉不住气，而是有些过度紧张，毕竟这茶水是给皇上送来喝的，他能不紧张才怪了。
院中凉亭中的石卓边，穆忠武接过管家递来的茶水，先是给自己倒上一杯喝了后，这才心翼翼地为楚耀斟了杯茶。
喝了口茶后，早已口干舌燥的楚耀不禁发出舒畅的闷哼声，他举着茶盏，淡淡出声道：“洛文槺这老家伙近来是不问世事了么？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在文渊阁露面了吧？”
楚耀突然谈及洛文槺，这让穆忠武有些意外，一时间琢磨不透他的意思，只得强笑着起车轱辘话，“想来是洛阁老将所有心思都扑在来年科举上了吧。”
“哼！”楚耀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这老家伙是跟朕玩急流勇退呢。”
“大儿子封侯，儿子也颇受朕重用，这老家伙是害怕了。”
楚耀话的直接，穆忠武也一下领会了他的意思。
“朕可不许他急流勇退，这朝廷用他的地方多着呢。”跟自家舅舅话，楚耀就直接很多，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伸腰直言道，“大舅，你就替朕当回传声筒吧，给洛文槺那老家伙吃颗定心丸，告诉他，他洛家富贵还长远着呢，莫把朕的心胸看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