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期末考后,就是寒假,年近了。
大年夜跟情人节撞在了同一天,街上的人影稀少,只寥寥几个还花店还开着,写着“情人节玫瑰打折”。在大都市里工作的孩子们都迫不及待的回到了家乡的怀抱,像蚁群有条不紊地汇到蚁窝。
到处都放假,只冰上项目不能,还要照常训练,因年前年后都有比赛,反倒是最忙的时候。
梅母提前一天到达基地,来陪女儿过年。母女俩半年未见,气氛一开始有些凝滞。母亲进了宿舍,一打量,椅子上搭了几件衣服,门口七零八落摆了几只鞋,床上的被子也没叠,语气埋怨又带点亲昵:“女孩子家家的,怎么不会打理房间呢。”
梅叶一笑,挨挨蹭蹭往母亲手臂上靠,说:“当然啦,以前有妈妈照顾嘛,当个小孩子就好啦。”
长大后,母女分隔两地,越来越缺乏沟通,两人都不擅长表达爱,明明心里明白,却谁也说不出口。有过的担忧、关心,逐渐淡去了,手机铃声也不响了,只是逢年过节问候一声,平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明明是母女,为什么最后却像陌生人一样呢?明明是最亲近的人,却只能在病重的时候见面。
于是,这一刻的亲近显得格外珍贵。
梅母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里面有给女儿买的衣服、鞋子,本来还想买点零食,可是运动员的饮食需要严格控制,就算了。起身就去整理房间里的凌乱痕迹,叠被、扫地、拖地、擦桌子、倒垃圾。
梅叶坐在椅子上,伸手在塑料袋里摸来摸去,翻出了五子棋、魔方、拼图、乐高等乱七八糟的玩具,不禁失笑,这是还把自己当成小孩子呢。可是鼻子却有些酸,眼前也有些朦胧,起身帮母亲洗抹布去了。
脉脉温情在室内流动。
大年三十这天下午,队员们提前下训,好歹放个半天假,热闹热闹,凑凑过年的气氛。
姚英闲家在本地,开了一辆车把两个学生和一位家长往家里带。自然就是梅叶、梅母和王嘉树。王嘉树的父母前几天来了一趟,他的家乡宗族观念重,大年三十还是回去陪家中老人了。于是他就落了单,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许多教练家离基地甚远,就一起在基地食堂凑了几桌,让队员们也有个地方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不能让孩子们在这个团圆的时候孤零零一个人,指不定会躲在哪偷偷抹泪呢。
半小时车程后,到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居民小区。几人下车,小心翼翼避过路面的冰,便利店门口右拐直行,上了三楼,就是姚英闲家。
一个年约三十、身材娇小的女人打开家门,热情洋溢地笑着:“英闲,你回来啦。”
她是单凌,姚英闲滑双人时期的女伴,目前在体育大学读研,两人早已升级为夫妻关系。这在双人滑中十分常见,毕竟男女双方每天要花大量时间相处,是训练,也是培养默契,又会有亲密的身体接触,不知不觉关系就近了。
进门,两位面相和善的老人在门口迎接,双方寒暄了一通,才在沙发上坐下了。
窗外的雪还在下着,窗内的人都是火热。
主人招呼孩子们不必客气,随便吃随便拿。梅叶应付不来这种热情,王嘉叶倒是如鱼得水,一副乖宝宝的样子跟老人聊天,不一会就哄得他们眉开眼笑,恨不得当场认个孙子。
梅母去厨房帮忙,两个女人在里面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听到外面的笑声也舒展了眉眼。
包饺子的时候,单凌叫孩子们去凑个热闹,王嘉树抹了一鼻子粉,馅儿放多了,大肚饺子合也合不起来。梅叶抿着嘴,取笑地看着他的笨拙手法。
王嘉树感觉自己有点奇怪,旁边这个小女孩平常凶凶的,不大爱搭理人的样子,他大人不记小人过,也把她当小师姐哄着。这会儿穿着大红毛衣,放松了神态,明明是在嘲笑他,却让他的心跳砰砰,擦了一下发烫的脸颊,于是脸上红红白白十分好笑。
众人围成一桌,欢欢喜喜地说着祝词,姚英闲趁此机会小酌几杯,梅叶和王嘉树不敢喝酒,只尝了几口橙汁,口里心里都甜甜的。
围着电视看了会儿春晚,实在没什么意思,梅叶依偎在母亲肩上玩了会手机。电视里头唱起了《常回家看看》,王嘉树怪模怪样地模仿,电视里是一位女高音歌唱家,他就把嗓子挤得尖尖的的,声音还是上不去,惹得周围人捧腹。
像个扯着嗓子的鸭子,姚英闲语。
过了温馨的年夜,把母亲送走,梅叶又回到了枯燥而充实的训练日常。
万众瞩目之下,世青赛近了。
世青赛,全称世界青年花样滑冰锦标赛,有男单、女单、双人滑和冰舞四个项目,我国仅双人滑有两个名额,其他都是一个名额。
三名教练领队,带着一群不安的少年,乘飞机,西行,往莫斯科去了。
莫斯科在东三区,北京在东八区,时差5个小时,世青赛持续5天,根据本次赛程,几项比赛都在北京时间16:00-1:30进行,并不需要过分倒时差,算是一个利好消息。
天色沉沉,西伯利亚的寒风仍在莫斯科恋恋不舍。众人全副武装,戴好帽子、手套、口罩,一下飞机,还是浑身一颤。
领队名叫袁新,是双人滑包苞和梁浩瀚的教练,他们是去年的世青赛冠军,今年的目标是卫冕,整个队伍也隐隐以他们为中心。
其他项目,也只指望着王嘉树能冲击一下奖牌。至于梅叶,纵然听说在训练四周跳,但第一次参加世界大赛,大家只当她是来涨经验的。大赛经验非常重要,在异国如何调整心态,出现失误了怎么处理,旁边的观众也都是肤色不同的人,对手都是全世界顶尖的选手,没有经验的人只怕两眼一抹黑。
袁新带着几个队员走在最前面,梅叶缀在队伍的后头,望着陌生的机场,有几分感叹,好像又往梦想的地方,走了几步。
“快点,别落下了。”袁新厉声喊道。
梅叶快走了几步,旁边一个俄罗斯粗腰壮汉忽然改道,两人撞在一起。
嘶——,她捂着小腿,被那人的行李箱撞到,一阵钝痛。
那壮汉满脸横肉,快速说着什么,可惜她听不懂俄语,只觉被喷溅的口水滋了一脸,往后退了一步。
一个人影鬼鬼祟祟,从侧面溜出,靠近了梅叶。那壮汉见她没反应,不知为何来了劲儿,挡在前面,激情喷口水,叽里呱啦一顿演讲。
梅叶有些烦躁,一拖行李箱,往后撤,欲甩开这个壮汉。砰,又撞到了后面一个人。
“梅叶,你在干嘛?拖拖拉拉。快跟上!”袁新不耐烦叫道。
姚英闲见她被人缠住,过来帮忙,这才脱了身。
“没事吧?”
“没事,撞了人,只是听不懂俄语,被缠住了。”
“跟紧,别走散了。”
到了出租车上,脱下手套,摸口袋,掏手机。
嗯?手机呢?
衣服口袋没有,裤兜里也没有,总不会在行李箱里,拉在飞机上了?
忽然回想起在机场的一幕,明明挺大的空间,一直被人撞到,明显不对劲,当时居然没察觉到,原来是小偷团伙。
国外治安真差,梅叶后槽牙痒痒的,有几分气不顺。
赛事正式开始前,会对选手进行分组和抽签。分组根据世界排名安排,抽签节目短节目出场顺序。
王嘉树则抽到了男单第五组第3名,算比较有利的位置,但后面还有第六组和第七组的选手冲击前面的高分,仍然危险。
“为什么麻生秀一还不升组?明明已经参加了两届世青赛了,去年已经拿过冠军了不是吗。”王嘉树抱怨着,想着还有美籍华裔的詹森和俄国的维克多,忽然觉得奖牌无望,心里的小人在咬手帕哭泣。
“日本南单成年组几个男单都是当打之年,他去了也捞不到奖牌。”姚英闲耸了耸肩。
女单有35名选手参赛,按世界排名以“566666”的方式分成六组。梅叶因为没有参加过大赛,世界排位低,被分在了第一组,抽到了第5名。在第一组算靠后的,但在所有参赛选手中极为靠前。
花滑赛事一般对靠后出场的选手有利。因为比赛初开始,裁判还不能确定打分的相对标准,给分比较严,后面的选手能拿到更宽容的分数,而且能根据前面选手的分数来调整自己节目的内容。如果前面的分数很高,他们就需要上高难度的动作来冲击更高分,反之则可以悠闲地以低难度完成节目。
俄国女单安娜,那位训练后外点冰四周(4t)的选手,抽到了最后一组第4名,非常有利,后面只有两人可能动摇她的分数。
忽然,旁边一个金色的脑袋吸引梅叶的注意力。这个女孩一米五不到,金发及腰,抬起头露出一双碧眸,面容精致可爱,宛若天使。小天使警惕地看了一眼安娜,扭头小跑扑向了教练,欢呼着自己抽到了最后一名。
阿芙拉?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应该才13岁吗?
阿芙拉,加拿大花滑女单选手,女单天才选手,未来的青年组大满贯,擅长表演,跳跃亦佳,又有姣好的容貌,拥有大批粉丝,被誉为“冰上天使”,可惜折在了发育关上。当时体脂率上升,跳跃开始存周,被教练责令节食,这直接导致了她的厌食症,16岁稚龄就因病退役。
无数人惋惜冰上天使就此折翼,许多粉丝不能接受事实,在网上声讨教练组不力,让阿芙拉患上厌食症,这引起了世界范围的激烈讨论,花滑残酷的一面得到更多认识。
回到现实,世青赛要求参赛选手在前一年的7月1日之前达到13岁,而阿芙拉,明明应该才满13岁不久,不到最低参赛年龄。
除非,她故意在向国际滑联报备时报大了一岁。
这也算常规操作,有男单选手故意报小年龄,大龄混在青年组拿冠军,也有女单选手年少时表现优秀,故意报大年龄,赶在发育关前升成年组比赛。
这次,果然跟以前不一样了呢。为什么呢?是自己带来的蝴蝶效应吗?
梅叶后脑勺凉凉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你猜哪里不对劲?
突然想起来,我丢过两部手机,。:,,,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