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爹前些日子病重，是我去镇上医馆赊账买的药，这药钱我得付吧。gaoyawx”
“咱家所有男丁都识了字，可我弟弟知行却没人启蒙，更没有书看，那几两银子我总得为他买两本书看吧。”
“对了，除虫药原料的钱不管你们咋说，我已经去结了。那是我让我爹以咱们陆家名义去买的，如果不结账，咱陆家往后就会一直被要债的催，我必须得结！结了账，剩下的银子一用，我这边也就没有富余的了。”
陆阿娩说完这话，面色平静地望向了陆老爷子。
另一边，听到她讲完的陆伯建和陆季明都要被气死了。
本来说好的一亩地五十文铜钱，这村里总共有一千亩地左右的交了银子上来。这样退一部分，再扣除原材料，只剩下五文铜钱一亩地了。
一千亩地，也不过才五两银子而已。
一下子缩水一大半，他们恨不能一巴掌将陆阿娩打死！
要不是有陆老爷子坐镇，加之陆仲孝如今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两人恐怕早已付诸行动。
陆老爷子听到陆阿娩的话后，则是狠狠皱了下眉头，心中暗道：
“这三丫头真不像她爹娘生出来的，她爹娘都知道一心为了陆家好，她却对银子抓得死紧，愣是半点也不肯放出来。这次帮村民们地里除虫，虽说她功劳是有，可也不能全占了去。没有老陆家生她养她，她咋有这能耐。这银子，我还是得想办法让她掏出来才行。”
思忖一番后，陆老爷子不再看向陆阿娩，而是冲着陆仲孝缓缓开口：
“老二啊，退给村民们那钱，还有你们买原材料的那钱都好说，就按你们说的去办。就是这五两银子……”
陆老爷子砸吧了下嘴，幽幽地继续道：
“你们说让小四娃看书识字啥的，他大伯不就是秀才么，把书借给他看就成了，哪里需要再浪费那银子去买，咱家又不是钱多烧的，老二你觉得咋样？”
陆仲孝闻言沉默着没说话，看向了旁边的小女儿陆阿娩。
陆阿娩也学着陆老爷子那幽幽的语气道：“大伯买了书，大堂哥也买了书，咱家又不是钱多烧的。”
随着陆阿娩话音落下，陆老爷子瞬间变了脸色。
陆伯建更是拍案而起。
“咋地，就你们这泥腿子，还想跟我比，我可是秀才老爷！我儿明年也要考取童生了，你们有这本事吗！”
陆伯建说着，更是讥讽地冲着陆仲孝一笑：
“老二，不是我这个做大哥的说你。你们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啊，老二你和老二媳妇，你们就是地里刨食的庄稼汉，居然还妄想让儿子读书考取功名，我劝你们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免得被所有人指着后脑勺骂你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陆伯建这话，是半分情面也没给这个始终供养他的二弟陆仲孝留。
看到自己老爹那突然涨红的一张脸，陆阿娩怒了。
“大伯你这是看不起庄稼汉了！没有庄稼汉种粮，大伯你早就饿死了。没有我爹娘这些年辛辛苦苦地在地里干活，你能丢下长子的责任一直在外面花钱念书吗！”
“你如今不过刚考上秀才，就大肆羞辱一直替你承担责任，供养你开销的弟弟，我真是不敢想，你这要是成了举人，是不是爷在你眼里也是可以随意辱骂的！”
“而且大伯你别忘了，咱们老陆家上面两辈都是种地的。种地的咋就养不出读书人了，大伯你难道都要忘祖了吗！”
陆阿娩这一套下来，直接堵住了陆伯建的嘴。
看陆伯建气得抓耳挠腮，又找不到言语来回怼，最后只能以身份压人。
“你个小丫头片子，我可是你大伯！”
陆阿娩直接回了他一个白眼。
看向陆老爷子：“爷，昨天可是你亲口说了，只要我能解了大伯的危机，这些银钱就由我做主，今天难道就不上算了？”
“跟你个小丫头，有什么好上算的！”陆季明还在旁边煽风点火。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洪亮的嗓音：
“那些银子是我们给的，我们愿意让三丫头用！”
随着这话音落下，屋外一道道的嗓音响了起来。
“就是！我们支持这五两银子给三丫头，那是我们给的银钱，我们有资格让谁用！”
“三丫头帮了我们，这钱谁也别想从她那里夺了去！”
“都还是几个大人呢，出了问题让孩子负责。等孩子处理完事情，又要从人家嘴里把好处拿了，这不是摆明了欺负孩子们吗！”
上房的大门打开，一个个村民出现在了陆家的院子里，替陆阿娩声讨。
原来之前有村民从其他村民那里听说了陆阿娩要退钱的事，他想赶过来问问，谁知道陆家院里没人，他走到陆家上房门口，恰好就听到陆伯建和陆季明两人在冲着陆阿娩要银钱。
他连忙跑出去，将这事告知全村，让村里这次受惠的人都赶了来，帮陆阿娩主持公道。
听着一道道洪亮的嗓音，看着那些过来替她说话的村民们，陆阿娩只感觉一阵阵暖心。
她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来，他们这次肯主动来替她讨公道，将来分家的时候，这些村民们定然也能帮他们西屋一把。
以后和陆家斩断联系，陆伯建和陆季明若是做出什么事来，有这么多村民们作证，他们家也不用担心受到什么牵连。
上次县城卓家一行，陆伯建回来钱那迥异的态度，依旧让陆阿娩心中有些惴惴难安，能早日同陆伯建等人斩断关系更好，免得夜长梦多。
这次除虫救庄稼，算是她为了分家所迈出的一小步吧。
村民们对陆阿娩的支持，让想要用这些银钱来填补家里亏空的陆老爷子有些为难，只得开口道：
“大家伙，我知道三丫头救了你们的庄稼，你们感激她。可我们老陆家到底没分家，她赚了这些钱，理应拿到上房来。这让她一个人拿了，这不坏了家里的规矩吗。”
“什么规矩啊！”有人不屑道，“上次我们把钱给你们家老大，那不就是他一个人拿着的吗！”
就差点明说陆老爷子分配不公，看人下碟了。
“就是！”还有人附和。
更有甚者开口：“要我说，干脆这次直接分家得了。分了家，这钱不就该到三丫头手里了吗。”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直到里正过来，与陆老爷子说了许久的话。
陆老爷子这才终于松口，让陆阿娩不用上交那五两多银子。
“唉！”里正走出陆家院门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陆家老爷子处理外面的事还行，可对他们自家的事，就难免偏颇。
他方才与陆老爷子单独聊，询问陆老爷子是否还是想将这五两银子补贴给长子陆伯建。
陆老爷子没吭声，算是默认。
他只能劝：“老叔啊，因为这次治虫，全村人都对您长子态度不好，您这钱若再用到他身上，那村里人更加不得恨死他。就算不做出什么来，但人言可畏啊！”
“您想想看，他是读书人，将来若是能有机会……那人家不得到乡里考察啊。我看呐，您就让三丫头拿着这银钱，对外说是您长子说的，给他在全村博一个好感，也好弥补这次的失误。”
经他这么一劝，陆老爷子这才松了口。
这陆老爷子心里面呐，就只有陆伯建，看不到其他人。
自己喜欢这大儿子，就觉得全家和他一起供养大儿子是应该的。
可大家都是人啊，尤其是同为儿子，他怎么就不想想，其他儿子寒不寒心。
若是稍微为陆仲孝他们考虑一些，会让一向孝顺的西屋一房全都跟陆家离心吗。
陆老爷子怎么就是想不通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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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说好的那部分银钱给村民们退了之后，陆阿娩的名声也从村里传了出去。
村里那个庄子的管事，下午就来到了陆家，指明要找陆阿娩。
“林管事？”
陆阿娩听到这个消息时，略带惊讶地从西屋走出。
她正打算去镇上找江云流，将上次赊欠的诊金和药钱结了，就听到那庄子的管事过来找她了。
推门出去，只见院内站着一个身着蓝衫的中年人。
头顶戴了一顶文士帽，嘴角两撇胡子显得颇具威严，他双手背在身后，听到西屋这边的开门声后，目光如炬地朝陆阿娩看了来。
“你就是陆家三丫头？”
林管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陆阿娩一眼，似没有料到，她的年纪竟然这般小。
“村里这些人家地里的虫子，都是你除掉的？”
陆阿娩点头，不卑不亢地看着对方。
“林管事过来，也是为了除掉地里那麦叶蜂吗？”
“麦叶蜂。”林管事细细地品了下这虫的名字，再想起那虫的模样来，倒是同这名字挺配的。
看来，那虫子的确是眼前这小丫头除的。
没想到年纪如此小，就有这般能耐。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而且看这小丫头面对自己这凌厉的目光，丝毫不惧的模样，更不是个简单的。
“嗯。”他缓缓点头，“听说你这里有除虫药剂，我们庄子那五百亩地正好需要。二十五两银子，我傍晚就让人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