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陆家走水
“小弟！”
在看到这孩童的瞬间，陆阿娩就生出一种亲切感，忍不住上前，掐了一把他的小脸蛋。mqiweishuwu
“哎呦，二姐，疼！”
小不点躲开，不满地揉着小脸蛋儿，气鼓鼓的。
“哈哈。”陆阿娩又摸了摸他脑袋瓜，笑出声来。
“大姨。”
陆阿苗也上前来，对着送小不点回来的那个穿着粗布衣的中年女人打招呼。
这中年女人细看，和杨氏有三分相似，只是眼睛比杨氏小一些，皮肤要黑上一点，看上去就是干活能手，也没啥心机的样子，正是杨氏的亲姐姐。
也是她如今唯一还在联系的娘家人。
“大姨。”
陆阿娩也跟着陆阿苗一起，同赵杨氏打招呼。
“哎。”赵杨氏笑着应了声，将手里的那筐梨拿了出来。
“昨天阿苗你回来得急，大姨都忘了给你拿梨。来，这也不多，拿着，你们都尝尝鲜。”
将梨递给陆阿苗后，赵杨氏又看向了陆阿娩，眸中露出几分欣慰。
“昨儿个你姐听说你找不到了，急得赶忙跑回去。还好，你没啥事，以后可别再乱跑，让你爹娘和姐姐担心了。”
叮嘱完后，赵杨氏又道：
“家里还一大堆活计，梨收了还要卖上好些天。大姨就不多留，先回去了。”
赵杨氏走的时候，还朝着上房那边看了一眼，似乎有些怕和老太太吴氏打交道。
陆阿娩他们提着梨子刚回到院子里，就突然听到上房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
“奶这是让咱们去上房呢。”陆阿娩还没会过意来，耳边就响起了陆阿苗的声音。
上房。
吴氏依然一身蓝色团花纹软布棉袍，在炕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她看样子丝毫不关心陆阿娩他们手里提着的是啥，但实际上，陆阿娩还是看出来了，吴氏的余光始终在观察着他们，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他们手里的那筐梨子。
“刚才有人来了？”
吴氏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陆阿苗点头应道：“刚才我大姨送小四回来，顺便还拿了一筐梨来，我正想拿到上房来给奶您呢。”
吴氏尴尬地轻咳一声：
“这是你们自己拿来的，可不是我让你们拿来的啊。”
陆阿苗只能说是。
得了这话，吴氏才从炕上起身，将目光落向那筐梨，嘴里嘀咕道：
“又不是啥好东西，还专门送来我们陆家，搞得好像我们吃不起似的。看看这梨，个头也不大，该不会是专门挑些坏的送来吧……”
挑了一通毛病后，吴氏又对陆阿娩他们三个吩咐。
“去！把你们小叔叫来，他昨天受了伤，得多吃几个梨补补。”
陆阿娩内心鄙夷，这吴氏明明就稀罕这梨，偏要挑毛病，挑完了又说这是好东西，要给陆季明补。
真是好话坏话都让她说了。
其实吴氏这种心理她也能猜出个一二，挑毛病是故意的，想说明这梨不好，她没有承他们大姨的情。而吴氏心底里又知道，水果这东西是好的，所以才会先给陆季明。
陆阿娩忍不住来了句：
“奶，既然你觉得这梨又坏又小，不如就把你不喜欢的这些给我吧，我不嫌弃，我昨晚只吃了半张饼，都还饿着肚子呢。”
“咋！”吴氏直接就炸了，“我这屋里的东西，我都还没动，你就想着吃了，咋不馋死你啊！”
“这梨再小，那也轮不着你这个馋死鬼，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阿娩。”陆阿苗拉了一把她的衣袖，“咱出去吧。”
转身的时候，陆阿娩翻了个白眼。
这算什么事啊，送给他们的梨，他们连吃都不能吃了。
要不是怕吴氏再给她家人穿小鞋、使绊子，她肯定会闹上一场。
但一直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
分家，必须赶紧分家！
“你这孩子，你咋烧的火！你再烧不好，今天你奶铁定不让咱们娘俩吃饭。”
厨房里，传来梁氏训斥陆阿蕊的声音。
陆阿蕊哇地一声就哭了：“我以前又没烧过，娘你干啥吼我，我又不是烧火丫头，你咋不叫陆阿棉她们来烧！”
陆阿娩一听这话，连忙对自己姐姐使了个眼色，带着小弟就回了房。
哐当——
房门一关，梁氏从厨房出来时，半个人影也没见着。
“躲屋里去了？”梁氏有些不满，这家里的活，以往都是杨氏带着她那两个粗丫头干的，啥时候轮到他们三房了。
就算杨氏今天出去农忙了，也应该陆阿苗和陆阿娩包揽家里活计才是。
现在倒好，那两粗丫头竟然躲在房间里不出来，还让她的宝贝女儿去烧火，这咋行。
自己女儿说得对，自己养她一场，本就不是让她当烧火丫头的。
只有杨氏这种牛马生的儿女，才是当牛马的料。
梁氏上前，准备去西屋那边敲门。
她就不信，她都亲自去喊了，她们还能不出来？
刚才陆阿棉那丫头，不还叫嚷着说想要去烧火么。
就在梁氏走到院子正中央时，吴氏刚好从上房走出来。
一看到梁氏，吴氏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你干啥！叫你做个饭，你就到处乱跑是不是！你个砍脑壳的黑心鬼，是不是想饿死我们全家人！”
梁氏被吴氏吓了一跳，听到咒骂的话语，连忙分辨道：
“娘啊，我不是偷懒，我就是想让阿苗她们帮忙烧烧火，我……”
正说着，西屋的门开了。
陆阿娩挎着个篮子从里面走出来：“奶，我和姐带小弟去割点草回来喂鸡。”
吴氏在院子里养了二十只鸡，几乎全靠陆阿娩两姐妹割草来喂。
吴氏本来还因为陆阿娩刚才问她要梨，心里有些不爽，现在看到陆阿娩伤都没好，还主动去割草，和啥事没有还总是偷懒，又打她儿子的梁氏相比，陆阿娩明显要顺眼一些。
于是所有的不满，全都转移到了梁氏身上。
“咋！”吴氏冲着梁氏吼道，“让你做个饭你都推三阻四的，还让人帮忙烧火，你咋不说让人帮你做好！回去，自己……”
“啊！”
吴氏这边话都还没说完，厨房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紧接着，有熊熊火光从厨房那边透出。
浓烟冒起，里面的尖叫声更加尖锐。
“救我，快来救我！”
“阿蕊……”
梁氏吓得腿登时一软，差点倒在地上。
吴氏满脸惊慌地看着着火的厨房，突然大叫：“我的粮油！”
陆阿娩和陆阿苗也愣在当场，完全想不到就烧火这么一件小事，陆阿蕊竟然能把厨房给点了。
“走水了！”
陆阿娩很快反应过来，扯开了嗓子大喊。
周围的邻居们听到动静，拿水桶的拿水桶，拿水瓢的拿水瓢，端盆的端盆，都纷纷动了起来，准备弄些水前来救火。
村里一些跑得快的孩童，则连忙朝着田间那边奔去，边跑边喊。
“陆家走水了，陆家走水了！”
整个村子都在此刻忙成一团。
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陆阿娩首先想到的，就是家里的那两个大水缸。
每天卯时左右，陆仲孝都会去挑水，将厨房那两个水缸装满，才去做别的事。
现在刚开始做饭，那两缸水也还没用多少，正好可以用来救火。
想着，陆阿娩就冲了过去。
“阿娩……”
陆阿娩放下篮子就跑向厨房，速度之快，让她旁边的陆阿苗都是在她已经到达厨房时，才反应过来。
“姐！”
小不点也跟着紧张喊道，生怕自己的姐姐出什么事。
陆阿娩冲进厨房里面，只见灶边燃了一圈，熊熊大火，几乎将陆阿蕊给整个包围。
火焰中心，陆阿蕊吓得不断失声尖叫。
在陆阿娩看到陆阿蕊的同时，陆阿蕊也看到了她，连忙厉声喊道道：“陆阿棉，你快救我出去！”
这场面，似乎有那么几分熟悉。但仔细去想，又显得很是模糊。
时间紧迫，陆阿娩也没那功夫去回想。
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救火，减少厨房的损失。
今天爹娘都在地里忙活，如果厨房还有厨房里的米面粮油被烧。那爹娘辛苦一天，不是要饿肚子吗！
至于陆阿蕊，虽然讨厌，但既然看到，还是要救的。
毕竟陆阿蕊现在也没做出什么必须用命去填的恶事来。
“陆阿棉，我让你救我，你没听到吗！”
陆阿娩身子这一顿，陆阿蕊再次咆哮起来，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愤恨。
靠！真不想救你——陆阿娩心里吐槽的同时，还是开口道：
“把你外面的衣服脱下来。”
“你想要干什么！”陆阿蕊语气中的愤恨更浓了。
陆阿娩翻了个白眼给她：“当然是救你了，你脱不脱！”
“你怎么不脱啊，凭什么要我脱！就该你脱！”关键时刻，陆阿蕊还在嚷嚷，而且让陆阿娩脱衣服这话说得理所当然。
看来是真不想活了。
“你爱脱不脱。”陆阿娩懒得理她，脱下自己的外衣，沾了水后卷起，绕过自己口鼻后，绑在脑后。
又操起旁边的盆，直接在水缸里舀了一盆水，泼向起火的木柜。
那里，装着的正是粮油。
好在外面的柜子刚点燃，还没有烧到里面的油。否则的话，今天这厨房谁也救不了。
不仅如此，连旁边的上房跟东屋估计都要被烧掉大半。
看着陆阿娩不管自己，里面的陆阿蕊终于慌了。
“我，我脱了，我脱了！”
她大声喊道。
陆阿娩闻言，一盆水直接就泼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