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锋隐江湖·二十六<!>
光明殿里的“尸体”以极快的速度被无花处理干净。
那些人中了西方豆蔻, 同死人没有任何区别,不会有人怀疑其中还有没有活口。无花将他们送到不归之海“抛尸”, 旁人知他和玉同尘关系匪浅, 也不敢多言半字。
大殿内又是一派窗明几净。
洛飞羽没像往常那样立在殿前,而是罕见地坐了下来——众人亲眼见他被那护法长老所伤,暗忖他如今这副模样, 也不过勉力支撑罢了。
无花抛尸归来, 静静站在他身旁, 冲他颔首。
洛飞羽这才开着地图喊话, 对众人道:“诸君。”
在场之人立刻凝神屏息静听。
洛飞羽叹了口气:“贫道命不久矣。”
殿内教众议论纷纷,一阵嘈杂。
洛飞羽举起手掌往下按了按,示意他们不要喧闹, “我受玉教主之托,以身作饵,助他引出觊觎罗刹牌之叛逆, 如今已将叛徒尽数就地正法!”
“然……虽不负所托, 却也大限将至,无法再继续主持大局了。”
他这副躯壳, 天生就像个名门正派的样子, 苍白的脸色驱散了些许冷清, 看上去儒雅温润了许多,语声淡淡,却衬得格外君子如玉。
江湖中都说,玉同尘是心怀苍生、庄肃德高之人, 纵被那白陀长老临倒前泼了一身黑水,一边是凛凛剑仙,一边是阴险老狐狸,教众们也忍不住多偏信玉同尘几分。
洛飞羽向玉天宝招手:“天宝,你过来。”
玉天宝本能缩了缩脖子,怂兮兮瞅了眼他身边的无花,脑袋摇成拨浪鼓:“我……我不过去。”
“……”洛飞羽默然片刻,扬起和善的笑容,微笑道:“你过来,我不会对你出手。”
玉天宝躲在孤松背后,生怕这是个圈套,担心自己一过去,脑袋瓜就得被当场“咔嚓”喽。
洛飞羽见状,做出幽幽神伤的样子,低眉轻叹,眼睫凝霜,“……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玉天宝迟疑伸出半个头,莫名其妙的心中居然有些疚意,遂咽了咽口水,吩咐孤松好生在后方保护自己,这才壮着胆儿上前,跟洛飞羽保持五尺之距。
他忐忑道:“你、你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
洛飞羽从怀中摸出块古玉,呈到玉天宝面前,“我死后,你就是玉教主唯一的血脉,我将罗刹牌交给你,日后这罗刹教还是姓玉。”
咱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哥把路给你铺好了,你丫好好干啊!——玉天宝成功接收到了洛飞羽的电波。
二傻子顿时心绪复杂,面露不忍:“你、你把它给我作甚!我爹留着你,是让你给我当苦力的,本少爷还想多逍遥几年呢……你可别说撒手不管就不管了啊!”
洛飞羽伸手想拍他的肩,但距离太远,愣是没够着,只好哀叹道:“贫道尽力了。”哥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玉天宝见他神情悲切,至为诚恳,心中的警惕和防备又不禁动摇起来。
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使命和责任,这好像正被人以性命护持着的错觉,令他感动万分,以至于将无花曾经想杀他的事都抛在了脑后。
杀个屁!那必是姐夫为了帮忙整治教内叛逆做出来的假象!对!没错!
这世上果然还是亲人靠谱啊!
玉二傻子热泪盈眶。
洛飞羽语重心长向他交待:“往后识人用人,就看你自己了。你上前来,我将玉牌传给你。”
玉天宝踟躇行来,目光定在那花纹繁复的古玉上,手指微抖,作势要取。
正在此时,异变突起!
原本安分立在玉同尘身边的无花,忽然拔刀向他出手,一手屈指成爪去抓那罗刹牌,一手执刀直刺玉同尘的心脏。
玉同尘脸色大变,但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被偷袭,加上他本身伤重、早是强弩之末,这一刀无论如何躲避不开。
“嗤——”那长刀刺入他胸前。
玉道长徒手抓住了刀身,阻止它更进一步。
无花振袖拍飞了玉天宝,握着得手的罗刹牌,斯文优雅笑道:“原来真货是被你贴身藏了起来,平白耽误我许多功夫。”
洛飞羽一脸不可置信,又惊又怒,愤然含泪道:“你竟……对我下手!”
无花……无花本想按着剧本,做出副冷血薄情的样子来,但瞧见洛飞羽这槽点甚多的演技,不由默默别过了头,暗自抽搐了嘴角。
在众人眼里,这便是他心里有愧,不敢直视玉同尘的表现了。
洛飞羽似是被伤得极痛,素来冷清的面容染了不少凡尘颜色,字字泣血控诉道:“你如此帮我,就是为了谋取罗刹牌?”
无花眼中的笑意温柔而亲切,“不错。”
没人会知道,他此刻所有的注意力,其实都在洛飞羽那穿模的刀尖儿上;他额上沁出的薄汗,也不是因为得手的喜悦或紧张,而是在精心计算着刀刃和洛飞羽真正的前胸的距离。
——是的,洛飞羽今日没套假胸。系统出品,优质穿模,那一刀看着是刺进了他的心脉,其实连皮都没割到。
感谢剑三建模组给道姑的喜人奶量!
当然,
无花还是很小心,洛飞羽身上的血都是他自己抓住刀锋的手上流的,无花不敢太用力,生怕洛飞羽一个走神,这刀尖就真刺进去了。
玉道长凄然一笑,惊天剑意拔地而起,众人大骇之下,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见无花身形一震,圆睁着眼仰面倒了下去。
他落地之后,玉道长那根大葱才堪堪落入无花颈边的石缝中,深深竖插进地板。
玉同尘出手之快,比电光石火还要迅速,以至于根本没有一人看明白他是如何出招、又是如何得手的。
他失去了自己的武器,很快也晃了晃身体,向与无花相反的方向倒了下去。
殿内一片鸦雀无声。
这变故来得太快,转眼间玉道长就达成了双杀成就,跟潜伏在他身边欺骗感情心怀鬼胎的无花和尚同归于尽了。
众人茫然看着断了气的玉同尘,又看了看另一边光头旁边竖着根葱的无花,长久都没能回过神。
玉天宝颤巍巍爬过去,捡起地上染血的罗刹牌,扭头问孤松道:“松松松……松长老,罗刹牌传给了我,现在,本少爷便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吧?”
孤松复杂同枯竹和寒梅交换了眼神,皱眉观察了地上的洛飞羽片刻,点头道:“少教主。”
玉天宝拔出玉同尘的那根葱,不知何故,这普普通通的葱段,到了他手里,竟化作一柄品相非凡的长剑。
他难过都写在脸上,耷拉着嘴角吩咐下去:“父亲生死未卜,我长……兄又在殿前暴毙,你们动作麻利些,将他们厚葬了罢……”
入夜,繁星如萤。
玉天宝独自一人抱着酒,涕泗横流坐在玉同尘碑前,哭得伤心。
孤松皱巴的老脸上伪装得极为体贴,丝毫没有因玉天宝是个十三岁的纨绔小屁孩,就泄露怠慢之色。他恭敬安慰道:“少教主节哀顺变,不要太难过了。”
“不是都说了让本少爷自己待会儿吗,你怎么还在这杵着?”玉天宝吸着鼻子,不悦白他一眼。
孤松颔首道:“少教主的安危重如泰山,我等自当尽力保护。”他面似欣慰,还称赞玉天宝:“少教主手足之情感动天地,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着实比从前长进了不少。”
玉天宝没好气道:“你见谁死了哥,还可能死了爹,还能笑容满面招摇过市的?本少爷不哭两声那还是人吗?啊?”
“……”孤松刚夸他一句,立马就被噎了回来,噎得无话可说。
玉天宝瞅着他心烦,胡乱摆手撵他,“下去下去,别妨碍我缅怀长姐,哎……眼瞅着身边儿就这么一个惊艳的美人,怎么偏偏是个男的,还跟我是一家子,光看不能吃!这下好了,干脆死了干净,连看都不给看了……”
孤松:“………”今天也觉得少教主烂泥扶不上墙的孤松长老,更加坚定了造反的决心。
待碍眼的人都退了干净,玉天宝摸着玉同尘的坟头,在夜色里哇哇哭起来。
“呜呜呜……怎么着咱俩一个爹生的,你这么死了我还真挺难受的……这壶酒便宜你了,就当送你上路吧。”
他举起坛子,将酒水尽数倾入坟头沙土之中。
倒着倒着,那沙土下面似有动静。
玉天宝背脊一凉,倒酒的爪子抖了抖。
一只玉雕般的手,从土下伸了出来,抓住了玉天宝的脚踝。
玉二傻子惊悚色变,连喊都忘了,手里的酒坛“咚”地一声砸在土地上,轱辘轱辘滚出去好远,酒液洒了一地。
洛飞羽就这么当着他的面,拨开上层的埋土,从坟头里爬了出来,冲他笑道:“福生无量天尊!”
“……”
玉天宝一个字也说不出了,吓得屁滚尿流转头就跑,一回头,无花那座坟头里爬出一颗光头,在星光下闪闪发光。
玉天宝两眼一翻,当场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洛飞羽:嘤!秃秃你竟……对我下手qwq!
无花:……
无花:吃药别停。
洛飞羽:(白眼)说好的配合我演出呢?
无花:(别过脸去)………
众人:这是利用了玉道长,所以心中有愧啊!看来和尚并非全然无情欺骗!bbb……
玉天宝:本少爷死了爹又死了姐,你们一个个特喵的这么开心qaq
洛飞羽:福生无量天尊!小肥羊,一个人揣着碎(玉)银(牌)跑商嘿?
玉天宝:……!
无花:阿弥陀佛,施主借酒浇愁?
玉天宝:………!!
玉罗刹:出息玩意儿!
玉天宝:……………!!!?
玉天宝,卒。
洛飞羽:唔……咱是不是把这倒霉孩子吓过头了??
无花:你从坟里钻出来什么样子,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双更掉落!宝宝们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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