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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破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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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煴星星,人声杳杳,兵铁相撞的铿锵声,披甲执锐的中军禁兵从东厢搜到西厢,摔开的柜门,掀乱的茅草,惊动了马厩里的牲畜,吓着了屋苑襁褓中的婴儿。chuoyuexs

    呜哇的哭声震天,送走了一仗黑压压的兵,府邸外家丁女眷挤成三排,干眼看着走在前面持刀的亲卫,向马背上身姿颀长的人跪地拱手道:“没有。”

    “下一家。”

    甫音刚落,才像定了性。廷尉夫妇掩着心脏,抽了口气,目送他离开。

    拓跋旻束发为髻,穿着赭黄龙纹的窄身锦衣,外罩玄色貂皮薄氅,神色|欲欲,马走得尚缓:“于奚那边可有什么问题?”

    “回大汗,并没有。”坐骑故意悠得比他还慢的统领知会到。

    “宫里呢?”

    “外城八门,内城九门,每道关卡上另没的守卫已经全部撤回到谯楼。”长孙建晟忧忡道,“不过这样会不会太松懈了。”

    拓跋旻:“平日的皇宫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长孙建晟想到年前丰墙峭阯,宫里混进细作,扮成太监潜伏三月,唯一一次飞奴传书便露了馅,拓跋旻蔑视道:“东宫的消息已经不是第一次外泄了,校事迟迟查不出人,祸根就始终还在。今天谁有这胆子往外逃跑,谁就是这个贼。”

    洛阳宫内每条通往主街道的门都开着,拐角处,内门处,畅通无阻,一个披着黑色斗蓬,连头也遮的掩实的人背上背着一个晕厥的瘦身,倨傲笔直的高墙阴影下还藏有个。

    赶路的人小跑得急,背上的人兜帽落了下来,俯照的侧颜莹莹,明净亮丽。

    西掖门外幽深的小径上,一架普通的马车静候侧边。

    王应缇撩起车幰一角,看着晕绝的人被放进车,她连忙按住弯身的人,叮嘱道:“记住,不要冲动。”

    “是。”斗蓬将她捂在黑夜中,看不清眼底的波澜,“小姐。”

    “快走。”

    驱马的车夫是个蓄着颐须胡的老者,依言扬鞭,留下一串吃紧的瓮声。

    车里传出的声音,刻意压低:“大伯。王府情况如何?”

    马夫执辔,背朝后仰:“还没搜到府上,应该快了。老爷已经遣人走伏道,不知道现在出了寿丘里没,留了辆车在潇湘馆接应。”

    -

    铜锣衔廛市连狭斜,北边送阎王,南边关门户。眼看寿丘里搜到头,什么鬼也没抓着,请神的不怕,伴虎的可不安,长孙建晟从院内跨出,瞥见他阴鸷的目光道:“前面是陆家,再后面就是王……”

    梆子锤锣小腰鼓,结伴的打更人,常衣缊枲,一个挑灯,一个敲,一咚!二咚!敲到第十一下,已经转至丑时一刻。

    迎着鄙薄的夜风,拓跋旻目视前方,后头马蹄飞踏,引得庶民人头攒动,翻身而下的人雄赳赳跨步到两匹俊马前:“大汗,统领。”

    用只有三人可闻的声音禀报道:“宫中有三人从西掖门外坐马车出。”

    “西边。”拓跋旻目如狼瞳,“你留在这继续搜。”

    长孙建晟来不及多嘴,就见他驰马领了一队数十人的骑兵消失在拐角。

    唰得一声,洛阳城空中亮起火树银花。

    外城访,街头灯笼逐一锃亮,一个头戴朱红漆笠,渊渟岳峙的人举目而望,烟花绽放在他眼里如熊熊烈火,是以疾雷不及掩耳之势掉转马头,对着后面众将士发号道:“向西阳门进发!”

    铁骑冲锋如雄狮猛兽,你追我赶,尘土飞扬,沙砾磨擦过拓跋旻微芒驰骋之姿,少年帝王垂目,未晓墙隔数米外,戎马倥偬载车身,在明月珰珰下提笔沾墨,拨洒城中三面马蹄穿梭声,由三方向往西阳门汇聚。

    路途颠簸,黑衣掩体像怜絮般的身子软腰耸肩,头抵木梁,车行不稳,时不时向前打了个趔趄。

    萧徽柔半睁开眼,头眩脑胀,撑着手缓了少时慢慢反应过来:“……这是?”

    她突然蜷缩起!

    不经意间瞟到旁边出乎意料的脸。

    “汀香?”

    萧徽柔膛目结舌,她捂着头努力回想起最后一个画面。

    那道背影,悄然转身掩鼻回目,手中不知道洒出什么白|粉。

    然后再一睁眼,就是现在。

    汀香两手抱臂,与她相反,她镇静的可怕:“公主不必多问,只要今夜出了这门,您就自由了。”

    “你同我一道?”萧徽柔警觉,手曲抓着摩挲过木屑,“金桃呢?”她心中惶惶。不对,她真的能出的去?

    “公主其他不必多想,也不必知道。”

    萧徽柔的心跳快被这车颠了出来,就算真的能逃出去,她也不能弃下金桃,“放我下去,我不和你们走。”

    只听她重声强调道:“公主是还没明白吗?”

    车猛得向前一倾,像身陷漩涡之中,无法抵挡的力量带着她卷入水底,不停旋转,马车转了几圈,终于像冲回堤岸,车稳了。

    汀香伸手欲抓她,可惜已晚,她两膝扑倒在杌凳下,锌灰的帷裳里外透光,高高荡起,又速速落下,双眸向上看的瞬间,火把高亮一道巨影抬臂勒紧缰绳刹住了马蹄铁,矗立在车前。

    铁骑沙沙,没给她一丝缓冲的机会,马车即被围的水泄不通,火把洞穿帷裳照在里面两张面面相觑的脸上。

    萧徽柔不理解,但她好像又猜出了答案。

    这一步执棋的人走的很险,而她正是这颗被下注的棋子。

    外面没有动静,萧徽柔知道是在等她们自请降服。

    拓跋旻今夜不在宫中,大匹军队不可能临时说汇合就能齐聚一堂,显然是在守株待兔,“你在急什么?”她想起王应缇那张失策的脸。

    看来外面的人,要失望了。

    汀香看着对面那张脸上一闪而过的讥笑:“公主为何笑?”

    “出逃可是失败了。”

    “你为什么笑?”

    她们声如蚊呐:“是——调虎离山成功了吗?”

    汀香被她眼尾勾着,不像是她会露出的神色,能溺毙死人的含情眼,“知道我逃不出去,也没想让我逃出去,今夜,只是一个幌子。”萧徽柔的手磨破了皮,娇气的轻嘶了声,顿时敛了笑意,“那接下来要如何收场呢?”

    显然里面的对峙过久,外面的人等不及了。

    马儿突然受惊,又向后退了几步,隔着车幰,灰白的影子是车夫被两臂架走。没等人自行出,一柄剑刃掀开了车幰。

    借火明亮的幽室瞬间向外彻底敞开见光。

    夜风裘来,拂到她黑色的披肩,头包蓬松无钗饰,垂髻结的根红带落在了肩头,于奚挡住了她半边,一面明一面昧的侧颊,靡颜腻理,最易惑人心掉进温柔乡。

    于奚刀剑招呼的手,悍然慑住,他见过她,大梁公主。

    拓跋旻站在前面,看不具体马车里的人,只是预感不对,于奚的身影向后退,把里面的人彻底揭示了出来。

    柔儿?

    两人走得离彼此越来越近。

    不约而同的都停住了脚,留了三尺距离,拓跋旻板着脸:“你是不是应该给朕一个解释?”很快他扫了眼两人,却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侍女,并不是金桃。

    “……”萧徽柔刚想说点什么。

    出其不意!一柄腰刀,从萧徽柔眼前划过,出手之快,眨眼的功夫这片握刀的飞叶刺向了前面的人的胸膛。

    刀肉近若咫尺。

    拓跋旻侧肩一躲,两边拔开阵角,反手扼住她的右腕,反折至身前,换主的腰刀从背后正中捅进她的心脏。

    萧徽柔眼睛兀地盯在前方,一张姝颜夺然照亮,目中空白,随着血腥气钻鼻入喉。

    斗蓬和里衣都是黑的,萧徽柔看不见插着刀的伤口被红血浸染,但她看的见她嘴角渗出的血,她眼中的不甘。

    她唇间闭合后上扬的弧度,然后阖上了眼。

    汀香就这样死在了面前,正对着她倒下。

    拓跋旻甚至连手都没脏到,即时松开了刀。

    “大汗不好!”赶来传信的将士如吃了烫嘴的芋头,“潇湘馆有意,发现了六皇子正往西明门方向逃。”

    “撤!”

    拓跋旻纵跃一蹴,从她面前掠过,倏尔折腰将人捞上马背,圈进怀中,萧徽柔一愣,依旧像宕机状态,只是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就反过头去看,左右交差的魁梧之影,地上的尸体被几个士兵拖拽。

    视线越来越远,愈来愈快。

    “追!”

    “别让人跑了!”

    西明门严扃,墩台上升起无声的硝烟,两侧铜墙铁壁,古砖散发出咄咄逼人的气息,以夜行皮衣缠身的两人退无可退,一个护在另一个前面。

    “唉,跑啊!怎么不跑了,”长孙建晟堵上前,剑吼西风,“跑的老子真他妈够呛!”

    “怎么办。怎么办。”里面被护的戳着身前这块盾牌的脊梁骨,战战兢兢问道:“大人会来救我的吧,对吧。”

    “大人现在都自身难保!”前面这个王家的仆卫磨牙凿齿道。

    拓跋奕时龄十七,仆卫同他大差不差,这种排场,就算没见过,也不至于这么窝囊。

    一念之间,他意生出杀了后面这位皇子的心,府上年龄大些的都有在外面抛头露面过,混得个眼熟,若事情败露,必然脱不了干系,所以为什么才派的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

    1执辔:手持马缰驾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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