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被你带沟里
隆阳市局成立特案组、引进血族警员的消息一度引发全市警员的热议,有好奇和期待的,也有不满和质疑的,总的来说年轻人对血族的接受程度较高。czyefang年轻人认为不应该种族歧视,血族也是国家公民,应当享有和普通人同等的权益和待遇;况且血族在身体素质和战斗实力方面的优势确实远超常人,让他们加入警察队伍对于执法工作大有裨益,何乐而不为。
此番公开选拔特案组成员,不少年轻警员跃跃欲试,一些派出所的青年骨干也琢磨着是不是到新岗位历练一下,毕竟特案组的行政级别高,对今后升迁也有好处。这可急坏了很多基层单位的领导,妈的,基层本来就警力不足,现在还要薅我们的羊毛,太过分了。
前重案组成员、现任平安县局山门派出所所长许杰给赵平生打电话抱怨,“政委,那个什么破特案组招人,把我的新警忽悠跑了,我可要闹了啊!我们这偏远派出所好不容易来了个壮劳力,还没干满两年呢,昨天偷偷摸摸给市局政治处递简历被我抓个现行,气死我了!”
赵平生一边签文件,一边听许杰叨叨,两手不得空只能用肩膀夹着手机。好不容易等到许杰换气,满脸无奈的赵政委赶紧插嘴道:“要给年轻人晋升的机会……”
不等赵政委说出第二句话,许杰又是一通疯狂输出:“政委,我们分局地方偏远,我们派出所更是远离城区,年轻人都不愿意来。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年轻小伙子能力不错,干劲也足,我们所里还准备好好培养,明年争取升个副所长啥的,结果现在他一门心思要去应聘特案组。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我这个所长太憋屈了!政委,每年的考核任务是你们市局下的,一点不考虑我们基层警员的感受,我们所上半年的kpi才完成了80,我们局长都要把我骂死了,现在你们还要釜底抽薪。政委,你们市局还是要点脸,不是,你们还是讲点道理啊!”
好么,以前还是咱们重案组怎么怎么,现在就成了你们市局如何如何了。
好不容易安抚住濒临暴走的许杰,赵平生挂断电话无奈摇头,摘下眼镜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手指捏着鼻梁重重的按揉了几下,想象许杰红着脖子鼓着青筋咆哮的样子,又忍不住吭哧吭哧笑出声。
“什么事这么开心?”
睁眼就看见陈飞倚着门框双手抱胸冲自己挑眉,赵平生的笑容顿时变得温柔,好像轻浮半空的云软绵绵糯叽叽。他招手让人进来,自己则起身摁开烧水壶,洗杯子接水泡茶热气腾腾的递到人面前,这一套流程做了无数遍,自然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陈飞捧着热茶,兴致勃勃地看赵平生学暴躁许杰的咆哮,一边喝茶一边乐得嘎嘎笑,两老头儿又感慨了一下时光荏苒,岁月无情,眼看着小的们都长大了,自己也老了。
“老婆,你一点都不老。”赵平生不失时机的说情话,含情脉脉的望着陈飞,说着说着就要上手搂搂抱抱,臊得陈飞老脸通红,“你要点脸,这还上班呢!”
赵平生却一点不觉得难为情,起身走到门口,砰一声关上门,扭脸对陈飞挑眉一笑,陈飞顿时感觉到危险,一时心悸忍不住想夺路而逃。
“老赵,我我我,我找你说正事!”
“老婆,你昨晚值班都没回家,好想你。”
“别想,忍住!”
“我忍不住,过来让我抱抱,昨晚我都没睡好,今早上起来就脑袋疼……”
“赵平生,你给我起开!我跟你说正事儿!”
“说正事,我抱我的你说你的,咋啦?是案子的事吗?”赵平生一副荒丨淫无度的昏君模样气得陈飞直磨牙,天知道这个老流氓又发什么疯,早知道就让苗红过来汇报工作。
好不容易挣扎着摆脱老流氓的束缚,陈飞把一叠资料拍他脑门上,恶声恶气道:“这是走访调查和网警巡查的记录,之前那几个带节奏的营销号都属于同一个新媒体公司,公司成立不久,规模也不大,小老板是个大学毕业没几年的富二代,在平安区cbd写字楼租了一整层办公室,员工也都是年轻人。
家楠带人把全公司的员工挨个问了一遍,还借了明烁的人去查账,公司内部项目企划、市场营销的相关人员都是普通人没有血族背景,公司的资金来源也合法,往来账目也没什么问题,基本可以排除涉案嫌疑。”
赵平生大致翻了一遍卷宗,看起来这家公司的hr挺专业,招聘的时候背调做得很认真,公司员工大都是身家清白的大学生,连交通违规的都没有。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刚参加工作的社畜大学生买不起车。
“据他们老板交代,写那篇稿子的员工就租住在第一名受害者的那个小区,他听见外面重物落地的声音就好奇的从窗口往下张望,看到躺在小区院子里的死者觉得是一个写作素材,就悄悄用无人机全程围观了现场处置并偷拍了现场照片。他那套专业级别的航拍飞行器和长焦镜头老贵了,照片拍得比我们现勘的还清晰。”
“这就难怪了!我就说怎么会有现场照片泄露出去,还准备把技术部门的叫过来问问。”
赵平生了然地摸摸下巴,不是内部泄密就好,办案能力是一回事,违反组织纪律是另一回事,依法保守警丨务工作中的国家秘密、警丨务工作秘密是警察的责任和义务,包括但不限于一般刑事案件的具体工作方案、案情、工作进展情况等等。
“照这么说所谓血月献祭都是他们瞎编的?”
“发布原贴的公众号是一个撰写灵异鬼怪故事的,据那小子交代,除了现场照片和当事人的信息,其他都是根据都市传说和灵异故事胡乱拼凑的。至于当事人信息,是他在小区业主群里面打听来的。
你还别说,这小子还挺适合搞情报工作的,在业主群里各种套话,三两下就把死者的情况弄得清清楚楚的,所以写出来的帖子看起来很真实很细节,就是这种半真半假的内容才最能唬人。
家楠他们找到那人的时候,他还窝在家里编故事,说是点击量和转发量都和绩效有关,我们删了他的帖子害得他这个月kpi完不成,奖金都泡汤了。”
网安支队删除帖子以后,迅速在市局官方公众号和官微以及相关论坛上发布了辟谣的帖子,分管宣传口的副局长盛桂兰还邀请了血族的专业人士搞了个小型的新闻发布会,科普血族转化的知识,号召普通人相信科学,不要迷信,不要相信“宗丨教仪式转化血统”的伪科学。
果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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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除掉新媒体公司的嫌疑,关注的重点再次回到案件本身。
此前的案情分析会上,赵平生主张先找到三名死者之间的联系,从他们的成长环境、教育经历、职业背景、活动轨迹等入手,调查他们之间什么共同特点,从他们的社交账号入手,调查相互之间有没有联系,存不存在共同的关系人。
死者的手机、电脑一股脑全都送到网安支队,技术人员处理后导出数据,分析出结果后第一时间就送回重案组;苗红和罗家楠分别带队走访受害者的家人、同事、邻居,询问笔录写了十几二十份,可惜问来问去也没有新的发现;陈飞则是呆在局里盯着法医办,希望新来的主任法医师可以提供更多线索。
“老赵,你说这案子会不会是相约自杀?”陈飞觉得调查进展陷入僵局,会不会一开始他们的方向就出现了偏差?说不定三起案子背后根本没有教唆或者诱导的真凶,跳楼完全就是三名死者自发的行为。
相约自杀,是指二人以上相互约定自愿共同自杀的行为。司法实践中存在如下情形:自愿相约自杀的双方均实施了自杀行为,如果相约双方均自杀身亡,则不存在犯罪问题,不应该追究任何人的刑事责任。如果相约双方各自实施了自杀行为,一方死亡,另一方由于意志以外的原因自杀未得逞,未得逞的一方也不构成犯罪。
也就是说,如果有证据证明这是一起相约自杀案件,三名死者的死压根就不属于刑事案件,也无需追究任何人的刑事责任。这样一来,警方只需核实人员身份,还原事实真相,就可以结案并向公众公布最终的调查结果。
赵平生没有立即回答,他还是觉得这几起案子中间缺了点什么。他习惯性地一手搂着陈飞的腰,一手抚上对方的后勃颈子,就像撸猫一样的轻轻揉捏,语气略带迟疑,“三名死者的职业不同,日常活动的轨迹没有交叉,社交账号彼此没有关联,如果是相约自杀,他们是通过什么方式和渠道相互邀约的呢?”
僵硬的脖子被揉得很舒服,陈飞很享受的微微眯起眼睛,顺着老赵的思路往下想,突然一把抓住溜到后腰直奔屁股而去的爪子,刚要发火大骂老流氓不要脸,脑海中灵光一闪,顺势抓住赵政委的爪子定住不动了,半晌才一胳膊肘杵在老赵腰眼上,“哎呀,我都被你带沟里了!”
“咋啦?”赵平生揉揉老腰表示不解。
“跳楼自杀,相约自杀,诱导他人自杀,我们的眼睛只盯着自杀这两个字,但是三名死者跳楼的目的说不定根本不是自杀!就像那谁说的,跳楼可能也是转化的步骤?”
陈飞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捂脸用力搓了搓,努力把脸上的疲惫搓掉,搓得眼角的褶子绯红。
“咱们重新捋捋啊,首先三个案发现场没有留下遗书之类的物证,检查他们的个人物品包括手写的文字记录、手机电脑的存储器以及网上的社交账号,没有任何记录说明他们存在自杀的倾向和意图,身边的人也没有谁反映说他们有心理疾病或者流露出厌世情绪,事发前也没有遭遇什么重大事件,比如被辞退、失恋、被诈骗等等。
这三起坠楼案之所以引起咱们的关注,是因为案发现场的诡异场景,那些仪式性的布局陈设,特殊的案发时间,这一系列的疑点让咱们怀疑这三个死者跳楼这个行为可能和转化血族有关。所以说,这三起案子的调查重点是行为动机以及相互关联,而不能仅盯着结果。”
赵平生用中指扶了扶眼镜暗自叹气,相约自杀这个猜想不是你提出来的吗?咋就成了被我带沟里了呢?算了算了,老婆说是我误导的就是我误导的,嗯,老婆说的对,都我的错。
陈飞溜溜说了一气却没等到老赵的回应,抬头望向对方的双眼,透过薄薄镜片的眸子里盛着满满的宠溺,陈飞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思的扭动身体想要脱离对方的怀抱,稍一动作,搂在腰上的手就禁了力道。
两人都不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对视,屋子里仿佛空调失灵了般逐渐升温,陈飞的脸颊上浮上红晕,踟躇着慢慢凑进赵平生,温热潮湿的吐息拂过他的鼻尖,微微翕动的嘴唇刚要贴上去,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