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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针锋露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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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郅珍和姜羽贤对视一眼,却无法阻拦周松奇,二人知道这周镇察早已看穿他们的心思。yousiwenxue姜羽贤便低声询问:“宁兄,眼下该如何?”

    宁郅珍凝目望着周镇察,终是把心一横,高声道:“既然周指挥使这般说了,我们可就进去了。万一有人问起,可莫要说我们强闯锦衣卫。”

    周镇察没有回话,只是随其余人站在一边,将那大门完完全全让出。宁郅珍瞧着大开的门与内里森严的狱,正准备举步踏进,却被姜羽贤拽住,“宁兄稍等。”

    宁郅珍怎能不惧周镇察?他侧耳,只听姜羽贤道:“今日我们没抓住他的错处,如今要再擅自进去带走顺王,一来得罪他,二来此人狡诈,未必守信。届时到了御前,反告我们强闯诏狱也说不准。”

    宁郅珍一听,只觉有理,心下却也着急,低声道:“可若不将顺王赶紧带回去,等黄佑棠与魏怀谷来了,只怕事情不好办了。”

    姜羽贤便道:“黄佑棠那人不足为惧,至于魏怀谷……届时我们总有办法将他引开。今日我们不占理,断不好将人得罪死了。见他如见陛下,那诏狱只有他能进得,我们若进,那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黄佑棠正是刑部尚书,魏怀谷则是刑部右侍郎,是周合商内弟。而锦衣卫北镇抚使褚守仁正是魏怀谷内兄,此人先前搜查侯府时,曾在府外与蔡启交锋。

    宁郅珍这么一盘算,自是觉着今日惹不起周镇察,倒不如回去和他们一向熟悉的魏怀谷周旋。他忍下这口气,与姜羽贤静立在原地,后来终是受不住冷,带人到偏厅去,直直捱到卯初,才让周镇察将人带出来。

    林舟渡是被人半拖着出来的,他在十字桩上被绑得手脚发麻,甫一下地,连路都没法走。他手上还带着铁链,周镇察拽着铁链,将他甩到那二人面前。宁郅珍和姜羽贤呆在那偏厅里,连炭火也没有,冻得嘴唇发紫,看见林舟渡免不了带些气性。

    二人出了锦衣卫衙署,这才坐上马车往刑部去。林舟渡走不了路,只得将他往车舆里一扔,也不管他是坐着还是躺着,马车颠簸,一路下来林舟渡在那车舆内磕来磕去,直到马车停在刑部大牢门前,二人才将他从车舆内拖出。

    黄佑棠与魏怀谷二人接到消息,早已候在牢门口,等着他们来。这二人脸色自然不会好到哪去,尤其是魏怀谷。一见他们,便厉声道:“二位背着黄大人和我请了诏谕,又半夜去锦衣卫抢人,怎么,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偷偷摸摸?”

    宁郅珍先是上前见礼,才道:“诶呦,我与姜兄也是晚些时候才想到这回子事,您说,若事事都让锦衣卫代劳,岂不让人觉着我刑部无用?请了诏谕后,您二位已经不在衙署里了。我与姜兄不曾歇息,一盘算,觉着还是接顺王过来好。”

    “你们深更半夜不睡,跑去锦衣卫坐了一个时辰,打的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吗?”魏怀谷有三十来岁,眉心相连,不怒自威,“既然人已带过来了,就不劳你们了,回去歇着吧!”

    黄佑棠瞧着有五十来岁,鬓边已生出白发,他是刑部的老人,自考学完就在此任职,方才有今日之地位。他不似两个属下背靠世家大族,故而每每遇到这类事总是不爱插手,只在其间调和。魏怀谷深知此人属性,故不甚将他放在眼里。

    周松奇本就擅长闹事,今日一去,早已将刑部大小众人都惊动了遍。许笙就在一旁观看着,也不出声。宁郅珍一见人都围了过来,自知不好再闹,只得先在面上过去,拉了姜羽贤离开,声称回府歇息。

    待走到大街上,宁郅珍才转过身,看了看四周,对姜羽贤道:“你一个刑部郎中,牢狱之事你虽说比我好插手些,只是眼下就算魏怀谷不在,你也不好亲自进牢里去。”

    姜羽贤今日受挫,眼见事情变得棘手,心下同宁郅珍一样担心不好向安弘赟交代,“宁兄说得是,眼下天还没大亮,时辰还算早。你我现在到你兄长那去,尚书大人一封奏疏到内阁,小阁老自能明白,届时将那魏怀谷引走,自然不成问题。”

    “你说得对。”宁郅珍来回踱步,复又停下,看着姜羽贤道:“你若进不得牢狱,我也不好进,毕竟还有个黄佑棠横在那里,不过我倒在司门部有些人手。魏怀谷走了,黄佑棠不想拦这事,此事自然就是你我管着了。我们不如直接带小阁老身边的人进去,这样你我二人也免得趟这浑水。”

    姜羽贤心中明白,安弘赟命他们将顺王拦到刑部中去必是有要事要与那顺王谈,他又不姓安,虽和安家沾亲带故,却也不甚愿意在此等事上插手,免得平白生事。故而宁郅珍一说,他立马就答应了,然后便如之前所说那般,请礼部尚书宁郅则上了封奏疏到内阁去。

    先前礼部广盈库出了一起偷梁换柱的案子,这起案子宁郅则暂未上疏,如今正好将此事发上去,果然就闻赵熙政动了怒,要刑部携大理寺共查此案。昨日宁郅珍与姜羽贤两人刚领了差事,故这事就交由黄佑棠与魏怀谷。

    到了晚间,宁郅珍迎了一人往狱里去。此人正是安弘赟府中一幕僚,名唤吕驰。

    林舟渡在此处,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被绑着。这一日,刑部无人顾得上他,其间自也有魏怀谷与宁郅珍相抗的原因,使得他成了将爆未爆的伏火雷,无人敢引,不过他也水米未进,好不到哪去。

    刑部的牢湿冷,他身上伤口自是也不大好。人吃不够饭,便觉浑浑噩噩,林舟渡时醒时睡,恍惚间脑中却全是一人身影。那日顾长俞离开前,似是来寻过他。林舟渡现在想来,知道他定是拿不了主意,这才急着找他。

    可他不在。他那日,是去了哪儿?林舟渡已经不大能回想起。偌大一园子,可巧就那么寸,顾长俞没寻到他。

    不知不觉的,他又想起侯府来,心中暗笑顾长俞的侯府是个福地,在里面待着便什么事没有,他一旦出去,就必要生事。可愈是这样,他内心便愈觉着他要出去,从翟雀宫出去,从侯府出去,再不知下一个是从哪里出去……总之,不会有任何一个地方永久地属于他,他也不会永久待在何处。

    吕驰虽是安府幕僚,却也是安弘赟近侍,他年轻时是江湖人,既能识得庙堂诡谲,又有一身盖世武功,后被安弘赟招揽在门下。宁郅珍与姜羽贤毕恭毕敬带着此人过来后,就候在门口,只由一狱卒领着他往牢里去。

    吕驰进去后,只看了林舟渡一眼,就又出来,让姜羽贤与他一同进去。

    “这顺王看着像是没了气,我不是刑部官,下手没个轻重,你在一旁看着,别叫我失手将他弄死了。”

    姜羽贤顿时就僵住,他心知吕驰这是故意。一来就如他所说,一旦他失手让林舟渡死在牢中,届时也有个人替他分担错处;二来这人知道他俩为何躲着不进去,他独自一人审问,消息自是全落他一人耳中,万一出了差池,引得安弘赟疑心,势必要遭难。让他俩这安家近亲跟着进去,方为稳妥。

    可巧宁郅珍二人也是这般想法,姜羽贤一阵语塞,却不得不答应,话出口前,他又转向宁郅珍:“先生说得有理,不如宁兄与我一道?”

    宁郅珍便又一愣,盯了姜羽贤半晌,最终无法,只得应下。三人到了狱中,吕驰打开牢门,站在林舟渡面前。

    林舟渡刚因听见一点声响回神,就觉自己的头发被人揪着狠狠一拉,将他的面孔抬起。

    “我先前没见过你,今日一见,才知大聿的前太子,长得这般模样。难怪顾家那小子乐得为你当牛做马,你与我说说,他平日在府里是怎么与你温存的?”

    姜羽贤和宁郅珍虽生于世家,却皆非高粱纨绔之辈,一听这话,心里都狠狠一颤。姜羽贤脑中轰然,压低声对宁郅珍道:“宁兄,吕先生不愧是江湖中人,雅俗两界皆已到炉火纯青之处……”

    宁郅珍一时也有些愕然,道:“顺王本是儒雅之人,哪能忍得这话……”

    林舟渡紧抿着双唇,看来是将这话听进去了。他被迫抬头,双目虽被遮着,却似有利刃般的目光透出,与吕驰对视。

    头皮传来阵阵痛楚,林舟渡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将他带来,我演给你看。”

    吕驰一听,嗤笑一声,松开他的头发,语气却愈发狠厉:“不用等他来,我将你带到窑里去。”

    姜羽贤听了这话,心下又一阵发麻,却又担心在牢里时间太久,便对林舟渡道:“顺王,黄佑棠与魏怀谷皆不在此,无人保你。你若不想受苦,便将该说的事如实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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