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橙黄橘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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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有要事在身,池舟、铁万到达五柳镇后,少做歇息,用过便饭,即又启程。mwannengwu
铁万带了两个镖师,随赵德去柳州跟姑母赔罪。池舟则带着家人回了永淳县,六个镖师一路护送。
罗姨身体大好,青桃陪她坐在马车里,钱禾骑着青花马,与池舟并骑。
今日时间从容,他们行得不快,徐徐悠悠的,远远望去,竟如秋游一般。
钱禾脸上的笑一直挂着,心内雀跃不已。
不知永淳县有何商机,她甚是好奇,好久都没翻账簿了,她的手很痒。
他心心念念做官,现在成了知县,主政一方,将如何作为?
她跟他,两个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却千里迢迢地来这南疆生活,能习惯吗?
……
池舟见她神采奕奕,双眸闪闪,如伺机而动的小鹿,不觉勾唇,心下大畅,连日奔波的疲乏顿时烟消云散。
嗒嗒嗒嗒,日影西斜,永淳县城已近在眼前。
前天池舟入城,走的是南门,只登记了户帖,并未亮明新任知县身份,等守城军士闻知,他早已送完陶知县,回了新购置的那所三进宅院。
而今日,他特意选了东门入城。一是察看城门防守情况,二是保护钱禾一众家人,就像陶知县说的,他刚来就与应家结下梁子,必须防备万一。
是以他让打头的两个镖师去跟守卫交涉。
两个镖师会意,只说是押送客镖,途径永淳,入城暂歇。
守卫验看了镖票及镖师身帖,收下两块碎银,又打量了那一队人马一眼,并不怀疑,挥挥手,放其入城。
钱禾这才明白,为何池舟要她也做镖师打扮,竟是掩人耳目之计。
入了城,路上行人虽注意到他们,但都被衣饰腰刀蒙住,以为是镖队而已,万万没想到,他们交口称奇的、想一睹尊容的新任知县大人就在其中。
池舟策马在先,带着众人直奔桂花巷家宅。
宋琪守在门前,翘首期盼,及至听见蹄声,立刻迎上。
他们买下的这所宅院,是个老学究的祖宅,老学究万年好道,遣散家人,入了深山修行。昨日池舟过来,同宋琪一起,做了彻底清扫,并焚熏艾香。
钱禾一入宅门,就忍不住吸鼻子,太香了!桂花之外,还有说不出的清香,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及至看到院中那叫不出名字的扶疏花木,她忍不住粲笑着说了声“好美”。
罗姨亦是喜笑颜开,显见喜欢得很。
池舟请罗姨入后院安歇,罗姨说天不肯,她拉住池舟的手,趁钱禾跟青桃闻品香花不注意之际,低声道:“公子,我倚老卖老说句话,你可别不爱听,你跟夫人成亲也几个月了,得抓紧啊!”
池舟脸上一热,心道这事急不得,但看着罗姨那殷殷目光,他又不好实话实说,只得打个哈哈,问宋琪饭菜可有备好。
“都备着,热汤也烧好了。”
“好,准备开席。”
少时,众人安顿好,席开两桌。
一桌在前院,给六位镖师洗尘,一桌在后院,替家人接风。
池舟先给镖师们敬了酒,又等到谢飞赶到作陪,这才回去后院。
此时,罗姨、青桃都已吃好,各自回房收拾,正房西间桌前只有钱禾一人。
她在等他。
待他落座,看看时辰,刚好酉正,她翘起唇角。
“还没吃吗?”池舟见她面前盏碟干净,米饭未上,立刻喊宋琪添饭。
“酉时归家用晚饭!”她双眸闪闪,望着他,“你迟到了!”
池舟笑:“那怎么办?”
“罚你!”
“好!不知夫人要如何罚?”
“就罚你把这些统统吃掉,不许剩!”她指着桌上的八盘肴馔,挑眉道。
“好,”他拿起筷子,夹起个鸡腿,“但不知我吃这些,那夫人吃什么?”
本以为他会说吃不下,可看那架势,似不在话下,钱禾一时语塞,“我,我吃……”
“吃个鸡腿吧。”
池舟顺着她话道,把鸡腿放进她面前小碟里,“夫人一路劳顿,须得进补。至于我的罚嘛,分次进行,我一次吃两个菜,四天吃够数,好吗?”
闻言钱禾灿笑:“大人这刚上任,嘴皮子功夫见长啊。”
“嗯,承蒙夫人管教,舟自当日夜用功。”
文人的嘴,净是理。钱禾知道说不过他,急得伸手就要挠他,这时,宋琪端了米饭进来。
钱禾瞥池舟一眼,敛容坐好。
宋琪把米饭放在钱禾手边,给池舟添了碗汤,道:“公子,谢兄今儿来晚了,不是故意的,他妹妹受了惊吓,今日发了热。”他跟谢飞甚是投缘,有意替他说好话。
又望向钱禾,“本来他们兄妹都要过来拜见夫人的,现在只能推后几日,请夫人莫怪。”
“身体第一。”钱禾并不在意虚礼,反倒听见“惊吓”二字,上了心,遂问谢飞妹妹受惊吓之故,严重否。
“翠翠被应全劫持,幸亏公子出手,不然……”
话未说完,就听池舟插言道,“罗姨的汤药还有吗,记得抓,让她按时服用。”
原来池舟只是轻描淡写提过擒拿应全之事,什么人质啊,群贼啊,都没给钱禾讲,怕她担心。
宋琪后知后觉,看看池舟,即刻闭嘴。
可惜钱禾已经听见了,似是真有被吓到,脸上的笑意淡去。
池舟刚要开解几句,却听她道:“那翠翠几岁啦?”
“十三岁。”宋琪老老实实道。
“嗯,豆蔻年华,很好啊。请的什么大夫,可得好好看看,别落下病根。”钱禾慢慢道,“只是发热?可有受伤?”
“没有。公子出手及时,不然她的脸可就毁了,好标志的一张脸呢。”宋琪只当钱禾关心翠翠,立刻知无不言。
池舟却是觉出哪里不对,果然,他望向她,她却不理他。
“去看看热汤。”池舟赶紧把宋琪打发走。
房内剩了两人,烛焰跃跳中,钱禾拿起筷子,扒拉米饭,并不动那根鸡翅膀。
“这个藕片很脆,你尝尝。”池舟似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却又不十分拿准,只能小心说话。
“你自己吃!我又不是小姑娘,有手有脚,会自己夹!”她冲口道,根本没注意措辞。
还真是啊!池舟心道,这都哪跟哪呀,她可真能瞎想!
“你也知道,就是个小姑娘,是人质,我得救啊。”
他说这话,重点是在“人质”二字,可钱禾满脑子只有“小姑娘”三字,于是她更加生气。
“小姑娘不好吗?小姑娘最好,天真,单纯,头脑一热,拉都拉不住!”
说着,她忽地记起自己的豆蔻年华,那一年,她在京城西山,对王睿动了情思,之后一发不可收拾,及至被羞辱。
前尘完事涌上,她更加羞恼,又记起话本里说的美女爱英雄,美女都爱以身相许来报答救命英雄的桥段,再也坐不住,扔下筷子就走。
她走得又急又快,完全是冲出去的,池舟一把居然没有拉住,待起身去追,却见她进了浴房,上了内锁。
池舟立在房外,直揉眉心,夜风吹来,房内是哗啦啦的水声,他莫名心头一颤,她不会哭了吧?
青桃听见浴房门响,过来瞧看,手里捧着钱禾的换洗衣物,见池舟立在门外,惊觉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就要避让。
“公子,这是夫人的衣衫。”
池舟刚要接,却见宋琪急急进了正房,手里还拿着什么,应是有事。
也罢,她正在气头上,肯定不愿见自己,他也得想想如何才能哄好她,便让青桃留下,转身回了正房。
钱禾一直把身上搓得差点破皮,这才出了浴桶。
青桃隔着门把衣衫递给她,她在外面立久了,一身寒气,怕扑到她。
“夫人……”
“我没事,你快去歇着,这些天都没睡个好觉,明日不必早起。”
她越是讲得平静,表明事情越是严重,可青桃知道,这事不是她能解决的,有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于是应声退下。
钱禾拢紧衣衫,步出浴房,抬眼看看书房,灯烛明亮,再看看正房西间,已然灭了灯。
他倒是识相,去了书房。
她咬着牙,快步进了正房东间。
房内桌上拢着一盏小灯,不甚明光,一看就是青桃为省烛火而压了灯芯。
其实这也是她的习惯,物力维艰,铜板难赚,能省绝不浪费。
她径直走到桌前,挑亮灯烛,转身往床前走去,一面走一面解系带。
然刚走一步,人就定住,不,是怔住,因为床侧正坐着一人。
她为之抓心挠肺的那个人。
“你在这儿干什么?”她硬声道。
“这儿是你我的卧房,你说我能做什么?”
闻言,钱禾耳后一热,抬眼见衣桁上搭着他的外袍,他只穿着白绸中衣。
“对,这是你的卧房!”
她故意避开“我”字,转身就走,全然忘了今日入宅时,他领着她进这房间时的欢喜。
那时她还想如之前那般住东侧厢房,可他不让,低声在她耳畔道:“你是我夫人,一家之母,就该住正房。”
之前在京城,他们不住正房,是因为池舟一直在等母亲回来。
现在,她就是这宅子的女主人。
女主人岂能扔下男主人!
池舟在她转身的瞬间,立刻弹身跃步,抓住了她的手,一拉,一环,人就到了自己怀里。
池舟望着她,眸色深深:“还在生气?”
钱禾双手攥拳,刚要推他,他头一低,噙住了她的唇。
轰的!钱禾大脑空白如雪地,人也定在原地,只有心跳如擂鼓,脸红似火烧。
她不知该怎么办,只能由他带着,很快她就站不住了,他察觉,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双手箍得更紧,头低得更深。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钱禾以为自己的腰就要箍断时,他终于松开了她。
她大口喘息,目光茫然,半天才能凝视他。
他正含笑打量她,仿佛在欣赏什么。
她登时觉得委屈,脱口道:“你欺负我!”
“我只欺负你!”
他认真道:“夫人若有不甘,可以欺负回来,舟绝不反抗。”
作者有话要说:
吃糖,撒花,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