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唐也意识回笼时,正坐在桥边垂钓,大雾弥漫,能见度很低,周围事物尽被遮盖,太阳穴传来的阵阵刺痛让她大脑一片空白。yywenxuan
她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家住哪里,甚至不记得自己上一秒钟在干什么,更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垂钓。
忽然,她手中的鱼竿颤了两下,继而疯狂抖动起来,下面似有千斤重的活物不断将她向河里拖去。
唐也起初没反应过来,被拖着往前倾了倾身,后知后觉意识到危险双臂猛然发力,利落将水里东西拖出水面。
钓上来的是一个被泡胀的圆滚滚尸体,鱼钩勾着它的脖子,顶着两个凸出来的灰白色眼球和她面面相觑。
不是条鱼?
这让唐也很难判断该将它重新扔进水里还是拖到岸上。
犹豫间,那尸体无视后脖子被勾烂的肉,挥舞双臂大张着嘴试图咬掉唐也的脑袋。
唐也没急着解决,定定看了一会儿得出结论:头脑简单四肢无力。然后淡然抬脚踹爆了尸体的头,还在乱舞的尸体没了鱼钩支撑胡乱跌回河中。
她揉了揉太阳穴,怎么还出现幻觉了?难不成有什么精神类疾病?
爆了头的尸体顺流漂走,过于混乱的脑袋和太阳穴有节奏的刺痛感让她无法做任何事情,河水寒气刺骨,她迫切地想要止痛,便想着捧了一汪河水洗脸。
谁知,手刚碰到水面就被一个力道很大滑腻腻的东西拉了下去,汹涌而来的河水挤压着她,针刺一般的冰冷让她的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平静下来,也恢复些许思考能力。
河中到处都漂浮着臌胀的尸体,随之漂浮而来的还有一些细小的记忆碎片。
她叫唐也,家道小康,有对她要求十分严格的父母,有一份让她喘不过气的996工作,还有个事b经常玩儿失踪的男友。
印象中,无论小说还是电视,那种被卷入异世界的人不是有特异能力就是背景凄惨,她虽然活得虽然有些累,但好像都不符合,而且过于平平无奇。
平平无奇的她是在上班的路上被从天而降的花盆砸死的,是她这辈子遇到最离谱的事儿。
难怪会迷迷糊糊的,可能是砸坏了脑子。
身体还在不断下沉,一股冰凉的力道拖拽着她不断向下。
是刚刚踹爆头的那具尸体,唐也几次尝试没能挣脱,索性铆足力气从关节处掰断了尸体的胳膊。
她这一举动让残废尸体不敢再轻举妄动,也震慑了其他尸体,它们纷纷散开,远离唐也。
然而,这并不能解决眼下的困境。
她不会游泳,不断向下的身体也有些脱离,急切地想要呼吸,却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水。
窒息,还是窒息。
垂死之际,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条细线,她挣扎着抓过去,抓了几次才勉强抓住,随后一股结实的力道将她拖拽上去。
那些尸体想要上来阻止,却被仍旧攥在唐也手臂上那节青白的断手震慑住,不敢靠近。
“呼~”
上岸后,唐也猛吐了几口水,浑身瘫软贴在地上。
唐也在谭女士和唐先生孜孜不倦地教导下,向来脚踏实地,但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踏实。
谢天谢地,她得救了。
只是尚未来得及松口气,就见一群人在她头顶围成一圈,看动物一样观摩着她。
她个子高,但骨架偏小,一张鹅蛋脸更是小巧精致,此刻因为溺水显得十分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柔柔弱弱,圆溜溜的杏眼透着迷茫,看上去有些呆。
“姑娘,你没事儿吧?”
拉她上来的人叫祁连,浓眉大眼,身形高大壮硕,一身阳光正气,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我们看你在这垂钓,正想和你打个招呼,你怎么就跳下去了。”
祁连说起来还心有余悸:“这水可不兴跳啊。域中虽然危险,也不是全没生路,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出不去呢?”
祁连说的每个字她都能听懂,连到一起就像天书。
好在祁连是个话痨,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旁边的人也七嘴八舌。
“不会淹傻了吧?”
“也可能是突然被拉进来受不了,刺激到大脑了。”
“域?”唐也脑海里搜寻一圈儿也没找到能解释这个词的记忆:“那是什么?”
“域你都不知道?”
“看着确实不太聪明,胳膊上还有节断手,别是在河里遇到什么了?”
“啊!!!”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叫声响起。
没有注意唐也跳河的,对她的事儿也不感兴趣,远远站在后面被前面人遮挡了视线,经提醒才注意到唐也胳膊上的断手,惊叫出声,跳出两丈远。
“你,你该不会被怪物袭击了吧?会变异吗?”
闻言,其余人也跟着退后几步,看唐也的眼神带着几分怜悯和恐惧。
唐也看着断手也有些碍眼,没了水中的浮力和尸体死抓着她的力道,唐也三两下就掰开了紧握自己的手指,转头把断手扔回河中。
河中悄咪咪看热闹的尸体们惊慌退散。
祁连是个热心肠,将唐也从地上扶起来,好心解释:“十多年前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天象,每有雾起,走在街上的人定然会莫名消失,短短几年,世界上的人口已经少了一大半,偏偏这雾总是起得突然,让人防不胜防。
人们习惯称雾团里的空间为域,将形成域/雾团的怪物称为“域主”,域主吸纳固定人数后,“域”开始运转,被吸纳的人类会在其中接连死亡,成为域主滋养域/雾团的养料。现如今我们就在这雾团,也可以说是域中。”
祁连侧过身,让出视野。
雾气稀薄,脚下一座青灰色的圆弧拱桥,桥面很宽很长,宽到能并排放下二十多辆最大的卡车,长到一眼望不到边。
靠山而建的街区跃然眼前,住宅民房,还有店铺,杂货店、超市、火锅、烧烤、旅馆,一应俱全,不似现代的那种商业街,都是些低矮的平房和二层小楼,只有一栋五层楼高的建筑,霓虹灯牌上连山宾馆几个字站在最高处闪耀。
人流穿行往来其中,像是穿越回了几十年前。
唯一违和的就是贴满栏杆和漫天纷飞的寻人启事,有些是新的有些已经泛白……
唐也随手拿了一张:
寻人启事
姓名:蓝星
性别:女
年龄:未知
特征:
1耳聪目明,冷静果敢
2家财万贯,小弟成群
唐也翻来覆去仔细看了两遍,上面只有这几个模棱两可的介绍,甚至连张照片都没有,简洁得可怜。
她扔了寻人启事,视线扫过众人,一行十几人,男女老少都凑齐了,脸都没什么血色,表情也很凝重。
只有一种可能能解释眼前的情况,那就是她死了,确确实实被花盆砸死了。
这些人应该都是和自己一样,死后作为灵魂自然而然飘进来了,不然不会是这种面色。
所谓域很大概率是来这里的人们编出来骗自己的。
窝窝囊囊活了小半辈子,既然这样就死了。
她有点遗憾,也有点开心,终于可以放松做自己了。
“真晦气,竟然才进来就有人跳河。”
唐也对面的女人翻着白眼吐槽,不断往一个老头身边凑:“真是倒霉,第一次进域连个有经验的人都没有。克老,你是唯一一个进过两次域的人,虽然也没什么经验,但总比我们强,你给我们分析分析,现在咋办?”
眼见着天色暗得飞快,黑暗已经从雾气深处漫过来,克里没多谦虚,提议道:“先找家旅店吧,域中过夜最好不要待在外面。”
祁连顺手拉住一个行人:“兄弟,打听一下这宾馆哪家环境……”
没说完的话卡在唇边,转过头来的“人”灰头土脸,五官是五个被塞满的泥土圆形窟窿,泥土上还覆盖着一层苔藓,随着嘴巴一张一弛,里面的土扑簌簌地往下掉。
“兄迪,大挺什么?”大兄弟声音沉闷扭曲,像是没电走调的故事机。
唐也嘴角抽了抽,是真丑啊,还不如河里钓上来的那个,祁连脸色瞬间惨白,结结巴巴:“没、没什么,打、打扰了,再见。”
大兄弟点了点头,算是原谅祁连的唐突,转头进了一家日用百货店。
祁连吓得够呛,嘴唇都在颤抖:“我长这么大连鬼片都没看过,进来之前每天在佛前祈祷千万不要进来,没想到还是进来了,肯定是佛祖嫌我话多,厌弃了我……”
“知道域中可怕,可没想到是这种程度。”
“刚刚那是什么?竟然还会说话……”
有人瘫扶着桥栏,语气惊恐无力,有人呆立在原地,更有人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众人的状态大差不差,唯独唐也与众不同,冷静自若,见怪不怪。
鬼对上怪物,谁吓唬谁还不一定呢。
众人中,唯有克里一人进过一次域,即便如此也吓了一跳,忙催促众人:“就去连山宾馆吧,是这里最好的宾馆了。”
“宾、宾馆?”祁连恐惧的声音都是从嘴唇里挤出来的:“和那些……东西,住一起?”
唐也:“你害怕?”
唐也只是很客观地问了个问题,然而在其他人眼里,唐也忽闪着那双没有杂质的大眼睛看着祁连,像极了嘲讽。
祁连梗起脖子,被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嘲笑,这不能够:“我……,不怕啊。”
唐也没作回应,他又有些心虚:“你……,你不怕?”
唐也摇摇头,死都死了怕它们干什么。
祁连欲盖弥彰:“我,我也不怕,我是替克老说的,是吧克老?”
克里不置可否:“害怕是人之常情,快点吧,我感觉这里的天黑的有点太快了。”